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元夕。岁梦】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捡个总裁生包子 作者:捕快A 庄稼汉田大壮一直努力攒老婆本, 一个不小心,捡着个失忆的漂亮男人, 又一个不小心,和男人滚了床单, 再一个不小心,居然叫对方怀上了娃。 既然这样,就好好过日子呗。 谁知道这货居然真的是个总裁!总裁!!! 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关键词:1VS1,庄稼汉忠犬攻VS总裁腹黑女王受,生包子,攻受互宠甜文,日更日更日更!!! 内容标签:生子 甜文 豪门世家 乡村爱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田大壮VS周安程 ┃ 配角:太多了 ┃ 其它:前半部乡村,生了包子后转战都市 ================== ☆、 田大壮   太阳一点点地出来,被千万条云雾的丝缕拉扯着,终于还是挣出了头,光耀耀地照在大地上,照在这深山山坳里的人家。   田大壮早就起来了,并且已经干了不少活儿,这时估摸是吃了饭出门的时候了,便抱了柴火填入炉膛,生了火起来,又往锅里掺入凉水。   田大壮干惯了活儿,手脚十分麻利,等锅里的水煮得大沸的时候,他已经调好了一大碗灰面疙瘩。   水一开,他便用一个铁勺子将灰面疙瘩沿着碗沿儿一勺一勺均匀地剔下来,只见灵巧的手腕翻飞,手法十分熟练。   眼瞧着那面疙瘩就如同标准作业的螺栓一般粗细长短地落下锅去,随着锅里冒咕嘟热气的水跳跃着翻滚着,宛如一条条调皮的小鱼。   不一会儿,田大壮就煮好了一大锅面疙瘩汤,他手持一把竹抓篱往锅里捞,手起抓篱落,面疙瘩像下雨一般均匀地落在三个碗里,其中,两个是蓝底粗瓷的中型碗,一个是小汤盆般的灰底粗瓷大碗,除了碗的大小不同之外,还有一个区别,中型碗里是没放佐料的,而大碗里挑了一勺子红辣椒,衬得白生生的面疙瘩红白相间色泽鲜艳而诱人食欲。   田大壮将那两碗无盐无味的面疙瘩插上筷子,端到一张靠墙的桌子上,低声地说:“爸,妈,吃饭了。”   靠墙的一侧并列摆着一对遗像。一副遗像是个中年男人,黧黑消瘦,正是电视里常见的淳朴农民的形象,也是田大壮记忆里一成不变的爹的模样,爹死了五六年了,相片都已经泛了黄,相架的木框也很陈旧,便显得另一副新崭崭地,简直不像是死人的遗像了。   另一副遗像则是田大壮的娘的,和田大壮的爹的典型农民形象不同,他娘长着一副十分漂亮而温婉的江南美人的模样,根本不像个农妇,而且,她也确实没干过农妇的活儿,她生田大壮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一点辛劳也受不得,顶多靠在炕上给爷儿两个补补衣裳,就是这点活儿,当年田大壮的爹都不许她干,等到田大壮他爹过世,她却又躺倒了,再也没能起来。   田大壮小时候身体也不好,猫儿一般又瘦又小,故而才得了“大壮”这个名字,原是他爹的的美好愿望,可惜,他爹劳碌了一辈子,没看到儿子如今这身强力壮的棒小伙儿的模样就去了。   田大壮常常疑心他爹是累死的,因为那时候他一个小孩儿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只知道张嘴嗷嗷叫着吵吃的,而他娘又是个病歪歪的,只求不躺下生病就要念菩萨保佑了,哪里还叫她干什么活儿。所以,这穷山恶水的小村庄里,田大壮他爹是主外又主内,一个人挑起了养活三张嘴的重任,能不累吗?能不早死吗?偏他爹还挑得乐呵呵的,心甘情愿的。   好在他爹死了之后,田大壮是喝凉水也见长,本来一个麻杆儿一般的身体就像是抽杆儿一般地长,一直抽到一米八多,十七八岁的时候简直瘦得吓人,只见骨头不见肉地,好在,慢慢地养了起来,成了现在这么高大魁梧的一个棒小伙子。   所以说,人都是逼出来的,环境造就人啊。   田大壮他爹在的时候,顶多叫儿子割割猪草喂喂猪,而现在的田大壮呢,为了生活绞尽脑汁,而且无师自通,木工、泥水工等到样样都会了,就在去年,田大壮一个人烧瓦烧砖,砍树刨木头加固房梁做家具,居然将这破烂陈旧的祖屋里里外外翻新成了青瓦红砖的大瓦房,叫村里的人都啧啧赞叹不已。   田大壮的娘是上个月才没的,不过从她病得瘫在床上到咽气的那一天,却花了足足五年时间,叫田大壮忙完了外面忙屋里,从庄稼地到照顾病母,生生从一个荏弱的少年成长为现在这样强壮而无所不能的青年。   再怎么累,再怎么辛苦,田大壮也认了,谁叫他仅有这么一个亲人呢?   可是现在,连这唯一的亲人也走了,同时还带走了屋里仅剩下的一点人气。田大壮茫然四顾自己家的五间大瓦房和宽敞的小院,只觉得冷冷清清地,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田大壮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讨个媳妇了。   有了媳妇,就有了说话的人,而且,男的女的在一起滚了被窝,三年五载地,就能生一窝小崽子出来,还愁这五间大瓦房冷冷清清没人住吗?   其实,田大壮满可以像别家的后生一样,长大成人了就出去务工,去城里的建筑工地挑沙土盖房子挣工资,怎么也比在田地里刨土坷垃强,可是,田大壮的想法不同,一来,他长到现在的二十二岁,连这山外面是怎么个情形都不知道,本能地不想改变现状,二来,他是个光身,一旦走了,这房子就没人住了,好不容易花了许多心血翻新得跟全新的一样的大瓦房还没怎么住就落到别人手里了,能叫人甘心吗?   所以,田大壮不想出去打工,只想守着爹娘留下来的这点房子田地过日子。   而且,他自忖凭着自己的一身本领,一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田大壮连汤带水地喝完了一整碗面疙瘩,因为又烫又辣,他的鼻尖上都冒了汗,摸着饱饱的肚子,觉得痛快极了,且不忙涮洗锅灶和碗筷。他走进里屋,从墙上搬下一块活动的砖,摸出一个铁皮盒子,开始数起了盒子里的钞票。   数了两遍,零零碎碎地加起来,大约是两万一千零伍佰多。   这就是田大壮的全部家当了。   有点少。   特别是这些年来,娶媳妇的费用水涨船高,没个五六万聘金哪行,再加上办婚礼的钱,至少得十万块。   不过,田大壮琢磨着,到了后年这会儿,差不多就够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孝,不过田大壮的娘去了,倒真是省了不少,一来少花了许多看病吃药的钱,二来省了照料她的时间,田大壮就能干更多的活儿,挣更多的钱了。   其实,娶媳妇不是非要花十万块那么多,有便宜的,甚至有倒贴的,不过,那样的女人据说都是去外面捞钱被人家玩烂了的,田大壮别说看不上了,就是偶然在村里遇上,他老远就避开来,即便是看一眼都替她们难为情。当然地,他要娶的女人,必须是黄花大姑娘,认真过日子的那一种类型。   早饭后,田大壮盘算了一下今天的安排,现在是初冬的季节,庄稼地里已经没什么搞头了,不过,趁着动物还没有完全冬眠,倒是可以去林子和山上看看,能不能逮些个兔子野鸡啥的,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搞到什么大点的野物。   这么一想,他就马上开始忙活开了,又去放农具的杂物间里翻找了几个捕兽夹子出来,打算去挖陷阱逮猎物。   要是运气好,逮住大的猎物,是很有搞头的。比如上次用落入陷阱后叫田大壮抓住的一头小野猪就很不错,连皮带肉足有快两百斤肉,除了打了牙祭开了荤还挂起来风干弄成腊肉过了个肥年,剥下来的皮子也没扔,等开春的时候卖给了镇子上来的收杂物的商人,又小赚了一笔。关键是,野猪是自己踩上兽夹的,等他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拿石头砸死就往回搬,半点也不费力气,相当于在路上捡了钱夹子了。   不过野猪这玩意儿可不好逮,大的野猪三四百斤,普通的兽夹子怕要挣脱,而且,野猪警惕性高,嗅觉灵敏,嗅到人或者猎犬的气味就不敢来了,这一天,田大壮为了布这兽夹子花了不少功夫,直忙了大半个下午才弄得妥妥帖帖,临走时还把干树枝点燃了熏了熏,掩盖掉他自己身上的人的味道,如此,才好叫野猪放心大胆地步入“死亡”地带。 ☆、 捡来的人   设置兽夹大约三日后,田大壮估摸着怎么都该有点收获了,便打算今天去看看。   出门的时候,田大壮背了个背篓,手里还拿着一卷麻绳,想着小个的猎物比如野鸡野兔果子狸之类的就丢篓里背回来,若是大个的比如野猪之流背篓里装不下,麻绳就派上用场了,捆得紧紧地好用绳子拖回去,一般农户常用的草绳就不行了,地上摩几下就断了。   一想着野猪,田大壮顿感舌头下面津津地口水直冒,好久没吃过新鲜猪肉了,想着都馋。   若说吃肉,鸡肉鱼肉,全不如猪肉好吃,特别是烧得晶晶亮的红烧肉,或是熏烤得焦黑的农家腊肉,又或者是裹了面粉下到油锅里的酥炸肉条,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们的最爱。可惜,“卖油的娘子水梳头”,即便是养猪的人家,也不是常常能吃到猪肉的。能大快朵颐的时候往往是快要过年的那会儿,那叫“杀年猪”,从杀猪那一天开始,先喝猪肚汤,渐次是大块耳朵肉,总之,此后天天饭桌上都能见荤腥了,农户人图啥呢,不就图一家子能吃得上饱饭,过年有肉吃嘛?故而过年那一个月一般庄户人家都是喜气洋洋,辛劳了一整年的回报算是来了。   可是,田大壮家里今年没养猪。   一般来说,农村家家户户都养猪,就以为杀猪吃肉是常事,而实际上呢,一般农户家里,一年也就养一两头猪,虽然农户家家都短不了米糠、杂粮,和大叶子菜等,且乡村山野好打猪草,不缺猪的吃食,但是,养猪实在是太麻烦了。从小猪喂起,要花一整年时间,一天三顿都得给猪准备饲料,猪草、米糠、红薯啥的都要煮食,别人家家里人多倒是顺手就做了,田大壮家拢共就他一个劳力,床上还瘫着一个娘,吃饭还要靠喂,喂完了还有许多的麻烦事,田大壮怎么还腾得出精力来喂猪?   想到今年的年猪都没着落,田大壮有些发愁,也是辛苦了一整年啊,到了年末居然连猪肉都吃不上。不过,田大壮又宽慰自己说,反正现在家里就他一个光杆司令,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就不需要像别家一般,炫耀似地将年猪杀了,在院子里屋檐下挂一整排香肠腊肉了。实在要是想弄点猪肉来解解馋,就上镇上割几斤回来也是一样的。   不过,想到要花辛辛苦苦攒下的钞票去镇上买肉吃,田大壮有点心疼,觉得还是捡来的野猪好啊,不需要花精力,只要它踩上兽夹或是掉进陷阱就好,不过,野猪比饲养的家猪聪明多了,田大壮自学会使用兽夹捕猎野物以来总共也就捕着了那么一头,而且是个小的,不过两百斤。不过,要真是几百斤重量的公野猪,即便踩了兽夹了,恐怕也逮不住。那玩意儿挣扎起来的阵仗吓人得很,就算是田大壮这样的个头力气,都难以制服。   田大壮就盘算开了,听村里有经验的老人说过,大田村外的林子里野猪不少,到了冬天,凭着雪上的猪脚印最好猎捕,不过,猎捕和守株待兔等着野猪踩兽夹不同,那等于是主动出击、和凶狠的野猪面对面了,必须要有猎枪猎犬护身,不然很容易受伤,甚至把小命弄丢了。不过,田大壮脑子灵活胆子大,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只是在盘算投入产出比:买猎|枪猎犬的钱和买半边猪的价钱差不多,而猪肉吃了就没了,猎|枪猎犬则是可以反复使用反复捕杀野物的,他便决定了,明天早起去镇上买把趁手的猎|枪,再物色一条合适的猎犬。不过,现在嘛,先去看看已经布好的兽夹子陷阱里有没有傻不愣登掉进去的猎物。   今天的“猎物”还真有。   而且,虽然没有野猪那样几百斤的规模,却比野鸡野兔大多了,一百来斤呢。   田大壮摸着下巴,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倒霉催了的“猎物”,苦笑着说:“喂,你长没长眼睛啊,这么大个兽夹子你要踩上去?还左右脚都踩上了,害我白花了功夫!”   田大壮为了捕捉野猪,特意选了这么个少有人走、野猪却爱出没的荒寂道路来布下兽夹子,而且是连续的夹子,就怕野猪万一个头大了,一只夹子未必能夹得住。没想到这么慎密的布置,没猎着野猪,却猎着了一个大活人!而且,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只脚踩上兽夹被夹得血淋淋地也不知道吸取教训的,另外一只脚却又凑上。   两只脚鲜血淋漓地一边挂着一只兽夹,倒是对称了,看得田大壮哭笑不得。   田大壮以为这人是疼晕了过去,便蹲下来推他的肩膀,一边推一边喊:“喂,醒醒!喂,你醒醒!”   见他没反应,田大壮不明所以地说:“不会吧,难道疼死了?”便使劲将他翻了过来,一探鼻息,倒是还有气,没死。   这人一露出脸来,叫田大壮都愣了一下神。   这人也长得太好看了一点!   尽管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可是,完美而俊朗的面部轮廓,还有搭配着的高挺的鼻梁,红润而漂亮的唇形都是一万个人里面也难得见到一个的,是绝对的美男子。而此时,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看不出眼睛的大小和形状,可是,田大壮从他那优美的长眼线能看出来,这人的眼睛一定也长得很好看。此时,黑黑的睫毛垂盖下来,遮住他眼脸下的淡青色,越发显出几分脆弱的美来。   不过,光是这样打动不了田大壮,他的第一直觉还是想要溜之大吉,毕竟这人是踩着他布的兽夹才倒在这里的,醒了来万一赖上他了可怎么办?   而伺候了病母五年的田大壮深深知道,现在的医院,那是宰人没商量,医药费就是个无底洞,这人还晕迷着,去了医院先要做一堆检查,每一项都是几百块,还没救命呢就要先花掉几千块的检查费用,田大壮哪里舍得呢?不如丢下这人走了算了,反正捕兽夹上又没有刻上他田大壮的大名,谁知道是他田大壮布下的呢?再说了,捕兽夹是田大壮布下的不假,又没有拉着这人的手逼着他走这条道,他自己好死不死地踩上了怪谁呢?怪他自己倒霉好了。   可是,才迈开了步子迟疑地走了两步路的田大壮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身回到这人的身边,叹了口气,说:“唉,算了算了,就算被你讹上我也不能就这么走了。不过,你小子可要有点良心,别看我心善就赖着我要医药费啊,我顶多赔你两只脚的医药费。”   原来,田大壮从小被他娘教导得好,做人要有担当,刚才转身要走的那一刻,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般,一个说,丢下他,走人,不管!另一个则说:走不得!这个人昏迷不醒,要是就这么走了,这人脚上的血没准会引来比野猪更凶残的猛兽。万一这人因此丢了小命,田大壮不是就罪过大了吗?   所以,田大壮实在是抵挡不住良心的催促,又回转了来,并将本来满打满算背猎物回家的竹篓等物都丢了,好腾出手脚来搬这倒霉家伙。   田大壮自认晦气地蹲下身,将这人的手脚扯在背上,随即发现这人个子也很高,仅仅比自己矮一点点,也是一米八多的高个儿。   好在不算太重,田大壮一咬牙一挺身也就把他背了起来,又托了托他的屁股,把姿势调整得更利于走路,这才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十来里路开外的自己家走去。   田大壮想,回去就赶紧地给这人把捕兽夹去掉,再用伤药把脚包扎一下,看看养几天能不能好,实在不行再往医院里送。   可是,这人一直昏迷不醒,而且,像得了软骨病一般,全身无力地俯在田大壮的背上,脑袋就耷拉在田大壮的脸颊边,随着田大壮走路的颠簸,脑袋也跟着一晃一晃。   田大壮觉出不对劲来了。   这人要只是被兽夹子夹了那么两下,就是流血就是疼也是有限的,按说这会儿又搬又背地,这人就算晕过去也该要醒了,可是,他不光是不醒,还这么一副死人一般全身脱力的样子。   “死人”两个字划过田大壮的脑子,他登时就明白过来了,去他大爷的!这人还真像是个快要死的人啊!这人绝对是踩了兽夹子之前就受了很重的伤,没准那会儿就神志不清了,正常人的话,谁会踩了一个还去踩第二个呢?   果然,田大壮的这个猜想马上得到了验证,这人也许是受了田大壮背上的颠簸,忽然“呃……”地一声发出声音。   田大壮惊喜地扭头,问:“你醒了?”   这人没回答,田大壮感觉到他紧贴着自己的背脊的胸部似乎猛烈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哇……”地一声张口。   田大壮气急败坏地说:“喂,你别吐我身上……”   话音未落,田大壮的脸上被喷上一片温热液体。   田大壮气得咬牙,恨不能将背上这人扯下来丢了,到底还是忍了,不过,这人吐出来的东西倒不是酸臭的饭食味道,只是……有点血腥味道。   田大壮用一只手臂支撑住他的身体,空出来的一只手来,用手背擦自己脸上飞溅上的东西。   低头一看,田大壮的瞳孔遽然紧缩。   根本不是胃里的食物,而是……血!   鲜红的血!   这人原来不是呕吐,而是吐血!   什么样的人会吐血?要么是得了痨病,要么就是受了严重的内伤!田大壮心想。   田大壮当即就想把人扔了。这哪里惹得起啊?光是脚伤都还治得起,要是内伤就不得了了,而且,万一千辛万苦把他搬回去就死在家里了,麻烦事可就不断了。    ☆、 送医院   田大壮也就是那么想想,而实际上呢,他不仅没把人扔了,反而是将一对结实有力的手臂反着抱紧了背上的人的腰臀,咬牙吸气,随后提步狂奔下山。   要快!慢了没准就没命了!   十多里的路程,竟然叫田大壮一个多小时就跑拢了,身上还背着个一百来斤的高个男人,田大壮自己都佩服自己。到家了,田大壮没来得及歇口气,甚至没把背上的人放下,继续背在身上,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他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的。田大壮毫不犹豫地搬开砖的遮掩,去取那墙壁里的铁皮盒子,打开了都懒得放回去了,直接抓了满把的钱掖在裤兜里,复又转身,背着人出了门,继续迈开大步往外走,而这一次,却是往镇子的方向去了。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到了村里通往镇上的主道上,田大壮背着人站了一会儿,招手拦下一辆农用车,对车上的司机说:“大哥,行行好……”   及至看清楚这车上的司机是谁,田大壮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只是手臂把着背上的人的软绵的腰,他咬了咬唇,管住了自己要往后转向的腿。   原来,这司机是村里有名的“二椅子”叫大牛的,比田大壮大好几岁,却跟个娘儿们似的。所谓“二椅子”,都是村里人对那些明明长着一副男人的家伙,却不把自己当爷们看,反而喜欢男人的人的蔑称。这大牛白叫了这么个雄壮的名字,却长了个小身板,在家里种不得地,挑不得担,幸亏学了门开车的技术,他家里人给东拼西凑帮买了一辆农用车,他就在村子和镇上、县上跑运输,倒是挣了几个钱,把家里的欠债都还清了。本来人是不坏,就是一对上男人他那眼珠子就开始乱瞟,还爱动手动脚地,上次村里放坝坝电影,田大壮就正好挨着他坐,他那手不要脸地居然伸到田大壮的大腿上来了,差点摸到了蛋,叫田大壮气得推了他一个跟头。虽然是爷儿们,被摸一下也少不了什么,田大壮就是不喜欢嘛,乱恶心人的,以至于后来见了这大牛就二话不说掉头走。   大牛看见是田大壮,倒是一点也没介意上次被推一跟头的仇,反而笑吟吟地说:““哟,这不大壮吗?你干嘛呢,看这一脑门子的汗水,也不擦擦?”   田大壮见他这会儿像个人样了,也就算了,总之,身上的伤者要紧,他艰难地甩了甩头,勉强甩去了额头上流下来却没法擦以至于糊到眼睫毛的汗珠,说:“大牛哥,我背的这人受了重伤,你帮个忙,捎我们去镇上医院,晚了就怕救不活了。”   大牛这才注意到他背上背着的人,既然是条命,又正好遇上了,大牛也热心了起来,且不忙着去运车后的鸡鸭了,对田大壮说:“好好好,咱们去医院。”说着,大牛拉了手刹,也下车来,帮田大壮搬弄背上的伤者。   亏得有大牛接手,背了这一路的田大壮总算松活了一下身体,手臂撑着副驾驶座的坐垫,一下子就跳上了车。接了伤员过去的大牛则是“哎呀”一声,小身板一晃,差点被这人的重量压趴下,幸亏下盘端得稳,才勉强支持住了,却连声叫嚷着:“大壮,快……快接过去,我站都站不稳了!”   田大壮伸出手臂来放在伤员的腋下,一个使劲,就把人又接过来,抱在怀里。   大牛松了口气,这才看清楚田大壮怀里抱着的人的长相,不禁脱口而出:“卧槽!这人哪儿来的?比电影明星还好看!”   田大壮也低头看了看,说:“是挺好看的。可惜是个男的。”   大牛想说:“我喜欢的就是男的啊,你不要给我好了。”不过,上次被田大壮推一跟头,他这一回不敢乱来了,再者,这伤着的男人虽然长得英俊无比,但是,却带着一种难言的凛然贵气,并不是太对大牛的胃口,就好像红楼梦里的焦大宁可喜欢村里的中年寡妇也不会喜欢林姑娘一样,大牛喜欢的可不是这种俊俏精致到了极点的男人,而是身强力壮的年轻后生比如田大壮更招人喜欢,而且,上次尽管被田大壮推了一跟头,却叫大牛探出了他的实力,妈呀,那真是牛马一样的粗大的家伙,捅进来一定很带劲,大牛就喜欢带劲的!   大牛眼神火热地盯着田大壮看,田大壮全付心思都放在照顾怀里的伤员上了,知道这人受了内伤,不能被颠簸,便用手臂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胸口上,随即手臂下移,揽住他的腰,像抱一个大型婴儿一般,姿势亲热而暧昧,看得大牛的眼里冒出了火星子,忽然说:“大壮,要是什么时候我受伤了,你也这么抱我去医院好不好?”   田大壮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大牛,一会儿明白了,顿时厌恶地皱眉,说:“你家里那么多人,哪里会没人照看?好了,先不说那么多,救人要紧!这人的两只脚都叫兽夹给夹了,我还没来得及给他处理,干脆去医院让医生护士一起弄。不过,他这样拖在地上肯定不行。你给他垫个什么,别在车里拖来拖去地弄得他疼。”确实,田大壮虽然身长腿长,到底不能全身贴合上去照顾这个伤员,特别是护着了身体的上半部分,垂下来的脚就无法照顾了,倒是他心细得好,提前想到了这一点,指使着大牛就地取材,往路边的庄稼地里搬了些稻草来垫在这伤员的脚下,一一弄妥帖了,才让大牛回身上车,发动汽车往镇医院去。   大牛一边驾驶汽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那伤员,满心妒忌地问:“这人谁啊?”   田大壮老实地说:“不知道,他踩了我布下的兽夹,我去的时候,看到他晕倒在那里,总不好丢下他不管。”   大牛“啧”了一声,说:“你这一管,可别把自己折进去了!你看他那样子,受的伤有点重,医药费得不少钱呢,你给他垫着呢?”   田大壮的脸上浮现出真实的矛盾,表情很苦逼,不过,还是咬牙说:“那也没办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既然叫我瞧见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大牛本来想说“你管他个屁啊,有那空儿那不如跟我去滚一会大地呢”,脸上却浮现出一层巴结而体贴的笑,说:“对头!大壮,我就喜欢你这人的性格,善良,好心眼!好歹一条命呢,能救就救,对不对?不过,大壮,这人身上这衣服,像是城里人叫的什么冲锋衣,他应该是去那奶|头山爬山的游客吧,怎么走到咱们这里来了?”   奶|头山是距离大田村五十里外的一座著名的雪山,常有国内外的游客去攀爬挑战,原名不叫这个,是大田村的人见那山两峰并立,形状酷似女人的胸,就取了这么猥琐的一个名,喊了几十年,大家都习惯了,说起来无论男女都不会脸红。   田大壮不懂什么冲锋衣,他只是低头看怀里的人,这才瞧清楚这人身上穿的衣服确实有点怪,橙黄色外套,面料滑不溜手地,雪亮的拉链一直拉到脖子下面,看起来应该是比较暖和遮挡风雨,和他素日穿的棉布褂子不同,是他从未见过的好料子衣服。幸亏总是开车往镇上或县城跑的大牛,见的人多,有点见识,还知道这叫冲锋衣,是爬山攀岩的户外运动爱好者常穿的装备,从而判断出这人的身份。   田大壮搞不懂这些城里人,或者说,外国人为何喜欢跑奶|头山这样的地方来攀爬,那山邪乎着呢,这是天气好的时候,遇上下雪,甚至会有雪崩,一个不小心就把小命丢了,也不知道那些游客特意花钱跑了来是图什么。   大牛便开始给田大壮支招了,说:“我跟你说,往奶|头山上爬山攀岩的游客都是有钱的主儿,你别以为跟咱们似地,爬山只为采蘑菇采草药啥的,为了把肚子填饱一天忙得陀螺似的!人家这些有钱人,根本不为吃饭发愁,人家吃香喝辣玩女人都腻味了,爬山攀岩只为了刺激!所以啊,你救了这人,别白救了,等他好了,你给他说清楚了,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没准儿他心里感激你,送你个十万八万块的谢礼,你还种什么地啊,跟我一起买个大卡车,跑运输去,来钱!”   田大壮因为不喜欢大牛这个人,连带着他这圆滑的话都不爱听,眉头一拧,说:“我救人可不是图人家的谢礼,只图自己良心过得去!”当然,若是这人醒了,实在要给谢礼,田大壮也不打算推辞,他想,救人是应该的,但是,救了人若是能有点回报,就更好了,要是都像春晚里演的那样,扶了倒在地上的老太太起来,反而给讹上了,以后谁还救人呢?   大牛听了这话也不恼,而是转了个话题,说:“不过,这人又不是太像爬山的游客,一般不都背着个半人高的登山包吗?怎么他……”   田大壮也拿眼睛上上下下扫视着怀里的人,发现和大牛说得一样,这人是空着手脚的,没有包啊行李之类的东西。   大牛嘀咕着说:“我还说,要是找到他的包,往里翻翻看有钱没有,要是有钱,就不用大壮你给他垫医药费了,要是包里没钱,好歹也该有个手机身份证啥的,给他家里人打个电话,好叫他们来领人给谢礼啊。大壮,不是我说你,这回有点悬……”   镇医院到了,田大壮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在大牛的帮助下总算把人弄进医院里去了。   一个女医生皱着眉斥责道:“哎呀,你们别一来就把人往急救室里搬啊,我都不知道他伤在哪儿了,不知道镇医院能不能收他,救不救得了……”   当女医生看到伤员那一张俊美的脸,嘴里一连串抱怨的话像是被平空截断了一般,一下子张口结舌地,田大壮和大牛就趁着她发呆的时机趁势把人搬进了急救室。   女医生回过神来,也就算了,人都运进去了,就先做个检查看看呗。   田大壮和大牛退出急救室,大牛先是笑着说:“看那小娘们跟没见过男人一样,本来还拦着咱们不许进的,现在看着人家长得好看就不拦着了。嘿嘿,幸亏人家还伤着,这要没伤着,她不会直接上去就扒裤子吧?”   田大壮不悦地说:“大牛哥,你可真能瞎扯,人家医生都是有医德的,哪有……”   大牛鄙夷地一笑,说:“你知道什么!现在外面的男女乱得……”   说着,大牛忽然压低了声音,说:“说正经的,这人的身上不知道有油水没有,要是没有,你就白忙活了不说,说不定连你垫付的医药费都给不出来。反正,他人都到了医院了,你也算送佛送到了西天,是生是死自有医院给他治,若不然,咱们就溜了吧。”   田大壮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短路了,确实啊,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啊?现在就是溜走的最好时机。可是,他就是迈不开步子,反而对大牛说:“大牛哥,你有事就先走吧。这个人,倒在我布下的兽夹子下,无论如何,我得负责,总要看着他没事了才能走。”   这时,急救室的门被哗啦一声打开,那女医生一脸焦急地跑出,踩着几厘米高的高跟鞋,冲过去抓住了田大壮的胳膊,急声说:“这人伤得太重了,我们镇医院救不了,你们带他去县医院看看吧。”   田大壮平生没和女人拌过嘴,今天却破天荒地和这女医生吵了一架,最后女医生让步,同意开镇医院的的救护车护送伤员去县医院。   田大壮这一回就不用一路抱着伤员了,车上有担架有医疗设备,他只要陪着坐在车里,到了县医院负责给伤员缴费入院就好了。    ☆、 醒来   相较镇医院那卫生所一般的两间屋子,县医院则有一整座大楼,有几分医院的意味了,当然,价格也就便宜不了。医生拍出一大叠检查单给田大壮拿下去缴费。结果,好家伙!七八张单据,就是二千多块钱没了!   田大壮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检查完了之后,医生看着X光片上的影像拧眉,手指头在上面点点戳戳:“家属,你看,病人的伤情很重啊,这半边肋骨都断了!还有这里,这里……全身都是骨折挫伤。怎么弄的,像是从高处摔下来了!”   田大壮看不懂X片,不过,听到医生这口气,知道那人伤情很重,恐怕要花不少钱了,心里有点虚,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的两万块钱救命钱够不够。   田大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把“他不是我家属,他是我捡来的”那句话说出口,再说,说了又怎么样,医院只看送来的人给不给缴费,原则就是,缴费给治病,不缴费就喊抬走,田大壮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了。   正迟疑间,医生又开口说:“事不宜迟,马上准备手术。家属,你去办一下入院手续吧。”说着,也不问田大壮的意思,抓过笔来就“刷刷刷”地开入院的单子。   田大壮站在缴费窗口,迟疑地对着窗口内坐着的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说:“你帮我看看,这个要交多少钱,我怕我身上没带够……”   工作人员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微一张口,冷冰冰地砸出三个字:“一万块!”   还好,还能够!田大壮将捏得一手潮汗的手伸进裤兜,把卷成一大卷的钞票一股脑儿全掏出来,一五一十地数了一百张,从窗口推给工作人员。   缴了费出来,田大壮再快步往医生那边去,进去后发现伤员的担架和医生一起不见了。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告诉田大壮:“家属,病人已经送去那边的手术室等着做手术了,你快点去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田大壮将缴费单据交给这护士半联,自己攥了另外半联在口袋里,先去了手术室那边,果然人已经送进手术室了,一个护士一见他过来,就拿了个夹着一张手术同意书的纸板和一支笔递给他,说:“快签字,马上就要手术了。”   田大壮忙签上自己的大名,护士拿了进去,一会儿又出来,手术室的门就关上了,而且,亮起了“手术中”的红灯。   田大壮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时候,一个护士过来,专门叮嘱道:“还有一些注意事项要告诉你。我们医院只给病人准备了一套病号服,要想换洗的话,就要你们自己准备换的衣物,必须是全棉的料子,最好是纽扣式的,才好换。还有,衣服都要消毒烫洗过才能穿。另外,还有一些杂物比如饭盒啊洗脸盆啊尿盆之类的也是你们家属自己准备,外面的小卖部就有卖的,你去买吧。不过,手术才做完的四十八个小时是导尿管导尿,你自己估摸着时候准备下就好了。还有病人的饮食,我们医院也是不管的,开始可能不能吃饭,也不需要吃很多,毕竟在输液呢,不会太饿,你可以给他喝点流质食物比如牛奶米粥还有鸡汤鱼汤啥的,渐渐地才能吃点软?的米饭。”   等了大约两小时手术才完,那人全身包裹得像个白粽子一般被推车推出来,医生也随后出来,带着满脸疲惫的神情,对田大壮说:“没事了。伤情虽然重,倒是都没有伤到要害,就是这伤筋动骨的,怕是要疗养个半年才能好了!”   田大壮听了也就放心了,忙随着医生一起去了病房,看那人还昏迷着,便问医生:“他怎么还不醒呢?别是摔出什么毛病了吧?”   医生说:“手术时打了麻醉的,估摸着四五个小时麻醉过了,就醒了。等着吧。”   田大壮想了想,说:“反正他现在还没醒,我回家一趟,收拾些东西过来,刚才护士大姐给我说,要什么病号服,还有脸盆尿壶啥的,家里有现成的,我去拿来。”   医生说:“好,你快去快回。不过,你要是有事照顾不了他,我们医院是有护工的,费用也不高,一天八十。像你这样的大小伙子,估计也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这可是个技术活儿,不如花点钱请个护工,又放心又轻松。”   田大壮心想,一天八十,还不高?我帮村里的人盖房子,累一整天也才五十,不过是包了两顿饭的。   田大壮忙说:“不必了,我会照顾他。我娘在床上瘫了五年,都是我照顾的,有经验,我知道要天天帮病人翻身,擦洗才不会长褥疮,也会喂饭,都是做惯了的。”   医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于是,田大壮紧赶着回家一趟,收拾出一堆盆啊被子褥子什么的,拿网兜兜着,又想起病号服的事来。   那也不必买,路过医院小卖部的时候田大壮问了一下价钱,不过是一身薄料子的棉布衣裤,就一百二一身,简直抢人呢,哪里值那么多。再说,病号服的话,无非就是养病的时候穿穿,拿个什么不能凑合啊。   凑合?田大壮忽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他走去一个老旧的樟木箱子里翻找了一下,扯出两条绵绸睡裙来,脸上露出一丝笑,觉得自己真是会想办法。   这是他娘的睡裙,做得很宽大,衣料都洗薄了,摸上去软得棉花一般,正好不磨着病人的皮肤,至于大小长短,田大壮记得那人虽然个子高,身材却偏于瘦削,应该是可以穿得下的,可能就是短了点。不过,这不在田大壮的考虑范围之内,至于对方一个男人穿着女人的睡衣有怎么猥亵的意味,田大壮没想到,也想不到。   临到要出门了,田大壮又想起来什么,复又进了屋,这一回是直奔床铺下而去,他蹲在地上,猫着腰,往床底下好一阵摸掏,最后终于掏出来另外一个仰视差不多的小铁皮盒子。   打开来,却是一个纯金的龙凤镯子。   这是田大壮他娘留给他的仅有的一点贵重东西,说是给将来的儿媳妇的过门礼,也算是个传家宝吧。不过,现在,没办法了,若是医疗费不够的话,田大壮只好将它卖了,看能不能好歹多支撑一下。   田大壮回到医院的时候,他还是睡着的,俊朗的轮廓在一片雪白的被褥中显得格外鲜明,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点滴液体一滴一滴地通过手背上的针头输入他的身体。   田大壮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咬牙切齿地说:“你快醒过来吧,这输的不是液,是老子的血啊!老子的老婆本都要赔光了!”   不过,也就是那么一说,田大壮一会儿就心平气和地想,钱没了,可以再挣,自己有这一把子好力气怕什么。人命,没了就再也活不转来了,何况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死了可惜了嘛。   横竖无事,田大壮将自己从家里搬来的东西一一放置在病房里。这是个双人病房,不过,看起来这县医院的生意不太好,另外一张病床是空的,没人住,这就方便了田大壮了,省得陪护病人还要打地铺。他将自己带来的被褥在病床上铺好了,盘腿坐下,摸出一本从家里带过来的一本磨得边角全翻起卷边的《故事会》来,聚精会神地看。   大约看了快一个小时,正看到女鬼缠磨书生的的关键时候,田大壮的耳膜里传来幽幽一声:“嗯……”   田大壮打了个激灵,举目望去,原来,不是女鬼现身,而是,那边床上的人醒了,睁开了眼睛。   两人目光交错的那一瞬间,奔涌到田大壮的脑子里的只有一个想法:他的眼睛,果然,很好看。    ☆、 我是总裁。   他……醒了?   这个认知叫田大壮的心头滚过一阵喜悦。   因为,这就意味着,田大壮不用卖镯子卖家当来支付后续的医疗费了,也许,之前垫付的一万多块他也会归还。就算他现在身上没有钱,但是,他醒了,就能打电话通知他的家人,他的家人总归不会像他这样莫名其妙地摔个半死,身上还没有一分钱吧。   虽然,之前被大牛唆使着丢下这人跑路,生怕被赖上被讹上巨额的医疗费,可是,田大壮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背,明明是救人性命却会被人反诬,他相信,捡来的这个人长得这么漂亮,心地必须正直,绝不会是那么下三滥没品行的人。   虽然田大壮和人接触得少,不算见多识广的那一类,却直觉地认为这人看起来不穷,而且,给人的第一眼的感觉还有些傲了吧唧的。傲一点也没关系,越是傲的人越是有自尊,就越是讲道理,不搞讹诈和胡乱赖人。田大壮琢磨着,将自己捡到他的来龙去脉好好说给他知道,想来是不会那么不讲道理地反倒一耙、赖上自己吧?   田大壮将手里的《故事会》一扔,一下子跳下了床,几步赶到他的床边,垂下眼睛看着他,一向沉默而缺乏表情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和气笑意,温声问:““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需要喊医生来看看吗?”   话虽然如此,田大壮可不打算去喊医生,现在晚上七点多了,给他做手术的医生都下班了,在的是值班医生,什么都不知道,田大壮懒得一一去解释说明情况。   他虽然醒了,却有点魂不附体的虚弱感,听到田大壮的问话也不回答,就那么直着眼睛看着田大壮看了足有三四分钟,仿佛田大壮是空气一般。   渐渐地,他的瞳孔聚焦,像是能看清楚了,有了清醒的意识,随后他菲薄的唇微微翕开,艰难地,仿佛是用气流发出微弱的声音:“这是……哪里?”   田大壮忙说:“医院。”   他的两道浓而秀丽的眉拧了拧,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又断断续续地说:“难怪……身上……疼得很。我……怎么了?”   田大壮隐隐然有点不好的预感,他怎么了,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   田大壮说:“你全身多处骨折挫伤,特别是胸口,肋骨折断了五六根。医生说是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导致的伤情,难道你不记得你自己摔下来之前的情形了?”   其实,医生之前和田大壮推断的是,这人从高处跌落,身上又没行李,更别说手机身份证之类的能迅速弄清楚身份来历的东西。这样子倒在荒郊野外,简直太像电视里演的被谋杀的倒霉蛋,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身上钱带得多,叫人见财起心,谋财害命了,幸亏他命大才没被一下子摔死,也可能是年轻身体底子好并在坠落的过程中掌握了一点平衡。   他的一对墨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田大壮,表情是真实的迷茫,慢慢地说:“我不……知道。”   田大壮想着医生说了这人还有脑震荡啥的,便安慰地说:“暂时想不起来没关系,你摔这么狠一下子,医生说有脑震荡,一时想不起来许多事情是正常的,等休息几天,慢慢地好起来,也就想起来了。”   想不起来怎么摔的没关系,可要想起来你家里人的联系方式才行啊,不然,你的医药费这么个大包袱我可背不起了,赶紧来个接手的人吧。这是田大壮的心声。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是谁?”   田大壮很自然地回答:“我们原本是不认识的。我是看到你倒在路边没了知觉,才好心送你来医院的。幸亏送得及时,不然,你还要遭罪呢,你想想你身上那伤,晚一点的话没准就接不上,那你就要落下残疾了,幸亏啊。”   田大壮能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燃起的一小簇火苗,那意味着:感激。   田大壮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半截下来,心想,知道感恩就好,看来是不会搞讹诈那一套了。   他轻声说:“大恩……不言谢,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田大壮摆摆手,表示自己高风亮节,报答啥的完全不放在心上。   田大壮本来觉得这人长得帅气周正,心里就挺有好感的,现在听他说话的口气,是个讲道理懂感恩的人,貌似没有被讹诈的危险,越发高兴了起来,忍不住就想和他多说一会儿话,可是,说起来,田大壮连他叫啥名都不知道呢!   田大壮随意地开口,说:“你叫啥名啊。在你家里人来接你之前,我照顾你吧,估计还有几天,你不告诉我你叫啥名,我可怎么喊你呢?”   就田大壮的认知而言,这问题三岁小孩都能回答得上来,而且张嘴就来,跟人口渴了想喝水一般自然,因为是个人就有名字,不是吗?   可是,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却考倒了他。   他那秀丽的眉峰紧紧地皱着,保持着一个努力思考的样子足足保持了好几分钟,最后却颓然地说:“我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你叫啥名?”田大壮惊呆了,随即心里那一块本来已经放下来半截的大石头又重新吊了起来。   直觉告诉田大壮,这事儿不妙。   田大壮急忙说:“一个人怎么可能连自己叫啥名都不知道呢,那你知不知道你家里几口人,都叫啥名呢?”   他蹙眉深思,一会儿面显苦恼之色,轻声说:“想不起来了……不能想……一想脑仁儿疼……”   田大壮想着他脑震荡呢,便算了,说:“那你就不想了吧。等休息几天,身体好些了再想,总能想起来的。名字不知道没关系,可是,你总要知道自己是谁,家住哪里,是干什么的吧?”   田大壮不过是一句随口的话,这句话貌似启发了他,他的眼中放出欣喜的光,说:“这个我记得,我是……总裁!”   田大壮讶然地说:“啥?种菜的?那和我差不多嘛。你是种菜的,我是种地的,嗯,半斤八两,都是在地里刨活的。想来你家里也没什么钱。”   回报啥的就免了吧,大家日子都艰难哩,再说我救你也不是为了图回报。田大壮心想。   他古怪地看了田大壮一眼,本来想解释一下总裁跟种菜的是两码事,实在是胸口疼得厉害,能说刚才的几句话已经是拼了老命了,犯不著这会儿花大力气给这位农民兄弟普及社会基本常识,就闭上了嘴,顺带着闭上眼睛,说:“我累了。”   田大壮说:“累了?想睡觉吗?那你睡吧,我给你守着。哦,对了,以后我就叫你种菜兄弟吧。”   总裁兄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一位恩人……是哪里来的傻孢子农民兄弟啊,总裁这么高大上的,居然会叫他误认为是浇粪种菜的农民! ☆、 秃鸡蛋   前两天也没啥可护理的。护理病人嘛,无非吃喝拉撒四个字,可是,这位种菜兄弟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面有十八个小时在输液,根本都吃喝不了什么,又因为插着导尿管呢,再说也没吃下啥东西,相应地也拉撒不了什么,田大壮能护理的也就是输液瓶里的液体快输完的时候去喊护士来换一瓶,还有在他清醒的时候陪他说说话,无聊得田大壮翻完了那一整本《故事会》后忍无可忍地起身,说:“我回家一趟,几天没给鸡喂食了,别饿得不会下蛋了。”   田大壮家里喂了二三十只鸡,原是他娘还在的时候特意喂来生蛋,好每天给娘蒸一碗鸡蛋羹吃的。后来,他娘过世,倒是也没杀了,反正也就是每天丢几把米糠的事儿,只是喂养得没有别家那么肥壮,生的蛋也小。   种菜兄弟白皙的俊脸上显出抱歉的表情,说:“对不起,耽误你许多时间了。”   种菜兄弟到底是年轻身体底子好,记得他才醒那会儿气若游丝的,说句话都费劲儿,现在养了两天,尽管还是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脸色好多了,不像那一天白得跟擦了粉一样,不用化妆就能扮鬼了。而且,说话也没问题了,每天都会和田大壮聊一会儿,两人要熟悉好些了。   只是,有一点叫田大壮特别担心,两天过去了,这兄弟的那脑震荡应该好多了吧,怎么还是想不起来他自个儿姓什么叫什么,还有家里人的情况啊。   昨儿才续了两千块钱的住院费的田大壮摸着不足一万元的口袋,真有点急了,心想,虽然种菜兄弟态度好,没有赖上自己讹上自己,可是现在这情况,也跟赖上讹上没两样了,老天爷啊,还是尽快让种菜兄弟的脑袋瓜子恢复正常好吧,好赶紧让他家里人接他回去,老子快要负担不起了啊啊啊。   种菜兄弟似乎看出了田大壮的心思,俊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羞愧之色,说:“你放心,我……”放心什么呢,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垫付的钱还你?放心我一定不亏你?可是他现在身无分文,又躺在病床上连翻身都不能,还偏偏脑子闹糊涂,连姓啥叫啥家住何方都不知道,怎么青口白牙说出那些大而无用的话来呢?   田大壮见他这样又心里不落忍了,人家摔得断了五六根肋骨,好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来,不安慰着人家好生养伤,反而给人家心上添堵有意思吗?就是讨债的也得等人好些了再说。   不过,安慰人的话田大壮不会说,索性直接说:“我没什么不放心的,钱嘛,纸嘛,用完再想法挣就是了。不过,我们农村人家里都没啥闲钱,叫我去借我是没办法的,反正,将就我手上所有的钱给你治伤,要是钱花光了,你的伤还没好,你家里又没人来接着付这个医疗费的话,那我也就管不了了。”   种菜兄弟听着这直不楞等的大实话也有些气闷,又无话可说,只好沉默不语。   田大壮见他没回应,便闷闷地回说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一趟,喂了鸡再回来。你想吃点啥,我回来的时候好给你捎上。”   种菜兄弟虽然没有阻拦田大壮回家喂鸡,可是,随后推门进来的医生却不由分说地说:“这会儿哪里都不要去,家属。马上要给伤者拆导尿管,还要换药,歇一会儿还要去做脑部检查,你不在这里守着哪成呢?”   作为唯一的家属以及帮忙缴费的对象的田大壮确实走不了,只好继续猫在一边,看医生忙活。   作为病人,对医生而言是没有隐私的,种菜兄弟虽然心里膈应,却还是乖乖地由着医生动作,裤子被扒了,露出一对又白又直的大长腿来。   本来田大壮没想要偷看人家隐私的,可是,猛然看到这么一对白生生的大腿,还是有点晃神,心想,这兄弟种菜,我种粮食,怎么我就给太阳晒得跟浇了一层油似的,人家就白得跟豆腐一样,还没长多少毛,猛一看,跟小媳妇一样!   这一想就坏了,田大壮的眼珠子忍不住跟着医生大哥的摘导尿管的手往上看,冒出猥琐的小念头,这人模样长得好看,不知道下面的老二长得是个怎么样的情形?   这一仔细瞧清楚了,田大壮顿时不厚道地“哈哈哈”笑出声来。   不怪田大壮HOLD不住,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为了做手术而剃除这个地方的毛发的,而且,种菜兄弟做手术前剃毛的情景他没见着也没人告诉他,这会儿猛然瞧见笔直白嫩的腿根尽头一个粉头涨脑的家伙没了草丛的掩护无处藏身的囧态,田大壮像是被武林高手猛然一掌拍中了笑穴一般一下子被触发了笑点。笑得种菜兄弟这叫一个羞恼啊,怎奈何手臂动不了,不然准拿手爪子去捂住裆部挡羞。   这种镇医院上班的医生因为病人不多闲暇多,难免唠嗑八卦的时候多,这位医生大哥也是个爱逗乐的,见田大壮笑成那样,而病人只是害羞得闭上了眼,却没说什么,便也趁机逗个乐子,先对田大壮说:“就这个就叫你笑成这德行了?我们做医生的一天见多少个这样的秃鸡蛋啊,那还不得笑死了?”   秃鸡蛋?卧槽!这位医生大哥描绘得也太逼真了!田大壮越发笑得咧嘴大乐。   医生也童心大起,看了一眼种菜兄弟的小兄弟,忍俊不禁地说:“毛剃光了,倒是看得清楚了,瞧你兄弟这老二的色泽不错啊,没怎么用过吧,不像有些老枪,黢黑黢黑的……”   种菜兄弟忽然就翻脸了,睁开眼睛,猛盯着那医生,目光凌厉得鞭子一样,气势凌人地说:“我要投诉你!”   医生被吓了一跳,忙说:“我……我……我没怎么呀,是你家属先笑的,我不过是顺嘴儿……”   种菜兄弟的俊脸板得邦紧,几乎是面无表情,声音冷冰冰得像是冰窖里发出来的一样:“他笑得你笑不得!你身为医生,利用工作之便窥伺患者隐私,还妄自对患者隐私发表不适宜的评论,侮辱患者,背离医德!”   田大壮也惊呆了,一直以来,这位种菜兄弟都是好言好色好商量的,所以,田大壮一直以为他虽然面相上有点傲了吧唧的,实则是个温和的好性子,没想到刚才为这点子事把人家医生训得灰头土脸地跟个灰孙子一样赔礼道歉了半天,叫田大壮半天都没转过弯来。   而且,还有令田大壮惊奇的一点,种菜兄弟骂那医生的时候字字铿锵有力,义正词严,而那时候,他是光着下身的,那可爱又可笑的粉色“秃鸡蛋”还露在外面呢,就像一只扑棱着翅膀的小鸟儿。   田大壮出门去小解,正巧遇上医生迎面过来,一脸晦气地说:“你这兄弟是干啥工作的?怎么嘴巴这么厉害,说话跟打机关枪一样,妈呀,我不过是看着你笑,想着也逗个闷子呗,哪知道他认真起来了!都是男人嘛,老二谁没有,说说怎么了,还隐私呢,他要想看,我也可以脱裤子给他瞧,犯得着上纲上线地,还说我没医德……”   田大壮只好安抚一下这倒霉催的医生大哥,说:“病人嘛,躺在床上动不了,心情自然好不了。行了,别跟他计较了,我帮他道个歉吧。”   医生很不高兴地说:“刚才我把这事儿在办公室说了,一会儿给他换药的可都是护士大姐,是女的,是异性,你兄弟不得投诉我们性骚扰呢?那这活儿还怎么干?要不,我把纱布酒精还有固定板都给你,你给他弄算了,反正他只信任你,不会投诉你!”   田大壮好说歹说安慰了这位郁闷得想要咆哮的医生大哥,说服他一会儿还是安排护士去给种菜兄弟换药。   医生心里不痛快,还在刨根问底:“你那兄弟到底干什么的?是在哪里当什么小领导的吧?看起来很有官威啊。”医生虽然听田大壮介绍了一些患者的相关情况,不过,医院里患者多,哪里能个个都记得那么清楚?往往是当时听了知道了,转过头又忘了。   田大壮微笑着说:“他呀,和我差不多,种菜的。”   医生怀疑地说:“不能吧?他那气势,哪里像种菜的,倒像个飞扬跋扈的富二代,官二代!”   田大壮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自己说他是种菜的。”   医生瞪大眼睛,说:“是总裁吧!哎呀,你这人,连总裁啥意思都不懂,还一口一个种菜的,以为人家跟你一样是农民呢!”    ☆、 护理   医生虽然对田大壮诸多抱怨不平,见了种菜兄弟却自然而然地露出敬畏神情,再不敢说什么造次孟浪的话,连脸色的表情都调整得一丝不苟。   一会儿两个护士进来,手里端着的放满了剪刀纱布卷儿酒精瓶儿棉花球儿引流条等物品的大铁盘子,看情形是要动手换药了。   这两护士像是都得了医生的提点,都是目不斜视,一脸严肃认真。   叫田大壮不禁在心里感叹,种菜兄弟太牛逼了,就这么就把人家这医生,顺带这两护士,都给收拾得不敢乱说乱动,连眼珠子都不敢乱瞟了!   医生小心翼翼地征询这位动辄扬言要投诉、很难搞的伤者的意见:“按说我们换药是不打麻醉的,可是,确实会很疼,你看……”   征询了半天,最后就变成田大壮过来帮忙按着他一点,因为他连看不许别人乱看嘛,想必更不许人乱碰了,医生也不想惹他,便说出了这么个折衷的办法。   于是田大壮就过来半站半坐地靠在他背后,两只胳膊挽住他的肩膀,看着医生护士帮忙褪下他的衣服。   妈呀,还真是白得跟豆腐一样,亮得晃眼,田大壮心想。手下触着他滑腻的肌肤,田大壮只觉得心头一软,不知怎么有点晕晕乎乎的感觉,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过,田大壮那点子晕乎的感觉很快就没有了,因为,医生拆纱布的时候明显有血渗出,带血的纱布粘连在皮肤上,再怎么小心翼翼地撕开,总会扯疼,于是种菜兄弟嘴里“嘶嘶”作响,额头滴下豆大的汗珠,俊俏的脸也有些扭曲变形了,是疼的。   医生顿了顿,说:“忍着点。你这个伤口还有血液渗出,说明恢复得不太好,必须用生理盐水做大面积创面清洗,不然怕要感染,还会更疼,而且怕引发骨髓炎或菌血症等,就更难愈合了。”   再疼,该忍的还是要忍啊,关键时候田大壮挺身而出,对种菜兄弟豪迈地伸出一只手臂,说:“你疼就抓着我这只手,好歹能转移点注意力,就没那么疼了。”   结果呢,这种菜兄弟也不客气,真抓着田大壮的手臂了,可是,没想到的是,他疼狠了,还不仅是抓,甚至是上牙咬,咬得田大壮也疼得吸气,这下子算是感同身受了。   好容易才弄完了,种菜兄弟面如白纸地倒下,田大壮也没好到哪里去,结实的小臂上留下一圈儿牙印,牙口还挺整齐,叫田大壮想起小时候玩过家家,往手腕上咬一圈,再顺着用圆珠笔画两条带子,就是个“手表”了,不禁苦笑,今天算是重温儿时乐趣。   歇了一会儿,田大壮听到种菜兄弟说:“对不起,咬疼你了吗?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抓着什么顺手的就想往嘴里咬着,结果就抓着你的手了……”   田大壮低头看了一眼,苦笑着说:“我们村里有个人发羊角疯时也是这样,逮什么咬什么,遇上这只情况,一般都塞一根木棍到嘴里。看来下次我得备一根木棍了。”   种菜兄弟半天没吱声,复又低低地说:“对不起。”   田大壮说:“我没事,这点疼不算什么。不过,你以后别再对人家医生那么凶了,看他们都怕你了,连走路都小心翼翼地,恨不能溜着边走。”   种菜兄弟“哼”了一声,说:“我又没说错他,他是自己知道他做错了理亏才怕了的。这种人该骂就骂,给点阳光就灿烂,蹬鼻子上脸的,根本不需要对他们客气。”   田大壮本来还想说,人家医生捏着你的小命呢,以前就听说过一些医生整人的故事,遇上讨厌的病人,做手术的时候给漏几根针或是一团纱布在病人体内,叫你跟医生横,叫你跟医生提劲,人家医生背地里整得你要死不活的。   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万一这种菜兄弟信以为真,对医生护士更横了呢,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以后别凶人家医生了,凶我都可以。”   种菜兄弟有点郁闷地说:“你怎么老是说我很凶呢?我只是据理力争,哪里凶了?还有,我就算是凶也不能凶你啊,你救了我的命,还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对你凶?”   这么说,田大壮顿时有些飘飘然起来,心想,原来在他心里我是很不一样的。不过,田大壮转念就想,当然不一样啦,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嘛,现在还给他付医药费呢,他当然得对我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田大壮便说:“今天换了药,想来没啥事了,那我回去一趟,大概一个小时后回来。要不……”田大壮迟疑着问:“你想不想喝鸡汤,我杀一只鸡给你用砂罐炖上,给你补补身子?就是炖鸡的话,可能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回来。“   种菜兄弟说:“那不必了,我也喝不下什么。倒是……”他因为换药疼得发白的脸上忽然焕出一层红晕,低声说:“我……想解个手。”   “哦……好。”田大壮忙拿了便盆过来,帮他掀开被子,看他单手抖抖索索地脱裤子半天都没脱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单手不方便的原因,便说:“我帮你脱。”   看他脸有点红,估计是害臊了,其实田大壮也有点害臊,就说:“本来医生让请护工的,说一天八十,我反正闲着,干嘛花这八十,没给你请。你就当我是护工呗。”   种菜兄弟没说话,握着裤腰的手却收了回去,这意思,应该就是默许了。   田大壮便伸手将他的裤子褪了一半,迟疑了一下,握住了他的那个。   没办法,他现在起身都不能,撒尿也只能护理人员拿盆子接着,还要对准了,不然怕弄脏了床铺。   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种菜兄弟索性闭上了眼睛,任其动作。   妈呀,这手感细腻得……而且,因为四周没有毛发,越发……叫田大壮想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想入非非都不成。   偏偏他还半天不尿。   田大壮这么扶着,扶得心浮气躁地,忍不住说:“你不是说要小解吗?”   种菜兄弟无奈地说:“插了两天的导尿管,又酸又涨,越是急还越是解不出来。”   原来他是紧张了!其实,田大壮也紧张了,看着这活色生香的一幕,下面的小兄弟都练起了立正,叫他黑脸涨红,恨不能丢开手,自己先去厕所解决一下。   情急之下,田大壮就给他吹起了口哨,像哄小孩似的,结果,这一招还真见效,种菜兄弟的小兄弟在田大壮的手里忽然暴涨了一截,随即“哗啦”冲出一注水花。   完事后,田大壮说:“你真憋不少,幸亏我尿盆端得正,不然得尿我身上。”   忽然想起种菜兄弟这人有些脾气,看把人医生凶的,自己这话也说得不好,跟调戏他似的,田大壮当即闭嘴,同时偷看他的反应。   种菜兄弟没恼,只是微微撅了撅嘴,说:“你这个护工一点也不专业。”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叫田大壮心里涌上难言的感觉,有点高兴,有点自豪,又有点害臊……这兄弟还真是招人疼啊,而且,看他对别人都很凶,就是对我好……嘿嘿嘿,怎么想着就觉得高兴呢……   下午,病房的门被敲响了,一个护士随即进来,对田大壮说:“16床的家属,16床休息好了吗?现在可以带他去做脑部检查了。”   脑部检查的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   医生拿着颅内CT的报告单告诉田大壮:“CT的报告显示,伤者没有颅内损伤,只是失忆症。再结合一下伤者入院后的伤情观察也同样证明这一点,他没有明显的头痛、恶心、呕吐等症状,说明他没有明显的颅内损伤,症状应该属于逆行性遗忘症,这种症状多是由于脑部收到撞击而引发轻微损伤,不会伤害到内部大脑神经结构。恭喜啊。”   恭喜个毛线啊,“失忆”这两个字就足够敲了田大壮一记闷棍的了,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兄弟失忆了,联系不上他家里人,就等于砸田大壮的手里了,想着可能发生的巨大的医疗费用,田大壮真是欲哭无泪!   田大壮不甘心地说:“怎么会失忆呢?不就摔了一下吗?要多久才会恢复记忆呢?”   医生说:“这已经够幸运的了。我们来分析一下,一般的人摔下来,都是腿部或者手臂骨折情况居多,因为摔下来的高度不高,而且掉落的距离短,人会有用手或者脚支撑不至于身体要害处受伤的本能意识。但是,他应该是从极高的地方摔下来的,而且他有身体防护的意识,所以他在掉落过程中以手抱头,腿部弯曲,几乎呈现球状,做出了很好的防护动作,所以才捡回一条命来。再看,他摔下的时候伴随着胸部的大面积肋骨骨折,手和脚都没有受伤,然后,可能因为受疼时手臂松开,后脑也随即着地,导致了轻微的脑部损伤,以至于失忆。我跟你说,这样的情况,不摔傻摔成植物人已经够幸运的了,后脑上神经密布,我还看到过有摔到视觉神经以至于终身失明的,所以,你自己说,只是个小小的失忆,是不是不幸中的万幸?”   好吧,田大壮无奈之下只好接受了这个说法,种菜兄弟的肋骨骨折迟早会好,再加一点小小的失忆,确实比那些摔死摔残了的倒霉蛋幸运一百倍了,只是,他才回到病房,还没来得及和种菜兄弟讨论这个事情,就又有护士推门进来,说:“16床家属,16床的,入院预付费用用得差不多了,麻烦你去续一下费。”   田大壮去续费就续了三千块,摸着口袋里仅剩下的五六千块钱,他已经没了开始的焦灼感,心一横,想:“一会儿去把那个镯子也卖了,将就这些钱用吧,用完了就把种菜兄弟带回家去养着,村里也有治跌打的赤脚医生,反正我尽力给他治好就是了。”   这么想着,田大壮不知怎么又高兴了起来,真要是种菜兄弟的家人来接了他走,田大壮还有些舍不得呢,相处了这么些时日。现在这样,种菜兄弟就能呆长一段时间了,也蛮好的,钱嘛,纸嘛,花完了再挣就是了。    ☆、 起名(修)   田大壮回了病房,摸出一个老掉牙的手机一看时间,都快五点了,便问种菜兄弟:“该吃晚饭了,你想吃啥呢?本想回家炖鸡汤给你吃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要不,我出去看看,买一份也成。”   话虽如此说,田大壮却着实有些舍不得,这兄弟现在吃饭困难,只能喝点粥啊汤啊的,买了鸡汤来他也只能喝汤,剩下的鸡肉只能田大壮吃.田大壮不爱吃鸡肉,觉得口感柴得很,宁可吃咸烧白那样的大块肥肉才爽,三十八块钱一份的鸡汤还是觉得可惜了的,对不起那个价钱。   种菜兄弟善解人意地说:“鸡汤太油腻了,我宁可喝点米汤或者豆浆。”   田大壮便下去买去了。   县医院外面就有一排小馆子,卖什么的都有。田大壮找了一家包子铺,问老板有没有米汤,多少钱一碗,能不能打包。老板看着他,说:“米汤不要钱。你吃点别的东西我就送给你,只收打包的一块钱。”田大壮便坐下来,要了三个鲜肉大包和一碗玉米粥,风卷残云一般地吃完,结了账看老板打包米汤。   老板用一个长长的勺子在锅里舀了两勺粥的表面上的稀米汤,装在一个纸杯里,扣上盖子,递给田大壮,说:“用勺子吃还是用吸管喝?”   田大壮挠挠头,说:“吸管吧。这个东西好吃吗?没滋没味的怎么喝啊,给加点糖呗。”   老板撩他一眼,说:“给病人买的?什么病?做手术没有?能起来了吗?”老板长期在医院门口卖吃食,都卖出经验来了,俨然一个营养师,无师自通型的,还不收费,只给热心建议。   田大壮说:“是是是,都叫你猜着了。是骨折,有点严重,伤在胸口的位置。才动了手术两天,还不能起身,吃东西都没办法坐起来,只能在头底下多垫个枕头,然后……”田大壮做了个侧头的动作演示了一下,才接着说:“只能这么着,勉强喝点汤汤水水的。”   老板想了想,说:“那你不能给他吃这个,营养跟不上的。你看,这米汤能有多少营养呢,小孩吃吃还行,你说的病人应该是大人吧,又是骨折。骨折就更要吃营养的,不然骨头怎么愈合呢?你想想看,那些半大小孩长个的时候都胃口大得跟牛一样,因为要长骨头。所以,你家这病人骨折的话,光吃米汤哪里够呢。得吃点补的,还要吃饱,伤才好得快,别舍不得钱,你想想,要是好不了,在医院里一直住院下去,多的钱都花出来了。”   田大壮想想也是,一跺脚,说:“那我还是去给他买鸡汤骨头汤,只是,他说油腻腻的不喜欢,想吃点清淡的米汤或者豆浆。可是,豆浆早上才有,这会儿不见有人卖的啊,实在不行,我给他买两盒牛奶行不?”   老板越说越热心:“牛奶不好,火气重。我给你建议,那边有一家奶茶店,卖的一种营养米浆,和咱们这个米汤不同,米汤是熬粥熬出来的,说穿了就是水,米浆则不同,它是用专门的豆浆机磨制的,是把米全部打成粉末再熬煮的,米都化在里面了,营养就高多了,而且,他们那店里种类也多,口味也好。”   田大壮得了老板的指点,赶紧去那奶茶店买米浆,果然种类不少,什么花生的,燕麦的,黑米的,核桃的,还有一些果味的。田大壮琢磨着买了一杯花生的,凑在盖子边闻了闻,一股子热乎乎的花生甜浆味儿,十分好闻,不禁对店员赞了一句:“花生还可以这样弄,你们真会想办法。”   田大壮高高兴兴地回了病房,对着躺在病床上神思天外的种菜兄弟一扬手,说:“看我今天给你买的好吃的,台湾特产!”   说着,田大壮给他脑袋下又垫了一个枕头,把头部垫高了点,然后将插了吸管的米浆杯子凑到他的嘴边,说:“先喝,等会儿吃点别的。”   种菜兄弟十分赏脸地喝着米浆,尽管喝得有些慢。   田大壮看着他的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处投下两片弧形的暗影,越发显出他白皙的脸,和绯红的唇,而那唇贴着透明的粗大吸管,吸的时候小巧的喉结微动,发出细小的吞咽声。本来是最自然不过的细小动作,却不知道怎么搞的看得田大壮竟然有些口干舌燥,只好赶忙将视线挪开,同时转移注意力一般地问:“好不好喝?”   种菜兄弟其实并不觉得这米浆有什么好喝的,一股子香精味儿,实在是不想拂了田大壮的一番好意才努力地做出喝得香甜的样子,现在听田大壮这样问,以为他也馋了,便故意留下小半杯,说:“我喝不下了。”   田大壮还真是一点不嫌弃地把剩下的米浆都喝了,喝完舔了舔嘴唇,说:“还行吧。不过,一杯子这玩意儿就要卖六块,也太坑了。不就是一点米加一点花生白糖吗?”   六块钱很多吗?种菜兄弟没概念,不过看田大壮那肉疼的表情,应该是算多吧。他便说:“那下次别买这个了。”   田大壮说:“没关系,贵就贵点吧,只要对身体好,贵也不怕。你要是能快点把骨头长好了,咱们早点出院,不比在这里抛洒住院费强啊?”   想到这种菜兄弟是个心思多的人,这么说的话他会不会疑心我在嫌弃他拖累自己,田大壮说完就后悔了,不过也不解释,因为解释也没用,反而越描越黑,田大壮便蹲在他身边,一边剥着茶叶蛋,一边问他话,好分分他的心,别胡思乱想。   不过,种菜兄弟还是没饶过去,诚挚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实在是太麻烦你了,我心里知道……”他咬着唇,说不下去。   吃饭喂食,清洁擦身,甚至端屎端尿,都是恶心人的事情,若是亲人倒是能毫无芥蒂,而自己和田大壮非亲非故,田大壮能如此,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何况田大壮是个农民,省吃俭用的钱拿来付医疗费,想着就叫种菜兄弟寝食难安。他想着,要是实在恢复不了记忆,倒是宁可身体早些好起来,找份工作来挣钱,快点把人家这窟窿补上才好。   田大壮将剥好的两个茶叶蛋放在一个干净的饭盒里,用不锈钢小勺子压扁压成泥,然后一勺一勺喂给种菜兄弟吃,说:“你要多吃点。鸡蛋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营养蛮好,一顿吃两个,好不好?明天我去河边给你钓两条野生鲫鱼来,熬汤喝。”   临到九点快要睡觉的时候,田大壮又去买了一杯黑米的米浆来,说别人告诉他的,病人吃不下东西的时候不要强逼着吃,但是可以少食多餐,反而更科学更利用病人吸收营养。   种菜兄弟难拂其意,只好又喝了一肚子的温热米浆,喝完了,凝视着田大壮,说:“你都说划不来,还买!”   田大壮嘿嘿地笑,说:“你喝完了就划得来了。好了,我去打一盆热水来给你擦擦,一会儿好睡觉。”   田大壮给他擦的时候,说:“哟,你这病号服一股子汗味,不如换了吧。”   种菜兄弟说:“好,换吧。有换的衣服吗?”   “有,我在家里带过来了的。”说着,田大壮在一个包里掏摸了一下,拿了一条花里胡哨的衣服出来。   种菜兄弟看了几乎要晕倒,说:“这……这不是女人穿的裙子吗?”要是别人逼着他穿这个,他保证吧衣服扔对方脸上,然后一拳揍过去,尼玛变态啊。   可是,对上田大壮就不一样了,种菜兄弟心里很知道田大壮不是那样的人,这个淳朴的农民兄弟绝对没有那样的花花肠子和恶趣味,他之所以拿出这样的裙子来叫自己穿,多半是舍不得花钱买,想着将就将就算了。   果然,田大壮一脸无知无识的表情,老老实实地说:“啊,对啊,是我妈的衣服,反正她过去了,这衣服没人穿,你就将就穿两天呗,反正你成天躺在被子里,别人也不能知道你穿的是裙子。”   种菜兄弟羞恼地说:“不行,不行!我怎么能穿这样的东西!我不穿!”   田大壮说:“那你自己摸摸你这病号服,又是汗味又是血腥子味儿,味儿都馊了!穿着不难受吗?你现在换了,我马上拿去洗,明天下午就干了,到时候换回来。”   田大壮又给他解释医院方面只提供了一套这样的病号服,不够换洗的话要家属自己准备的话,又说:“不是我舍不得给你买,外面的病号服贵都不说了,新衣服硬,磨皮肤,不如这旧的,软得棉花一样,穿着睡觉多舒服啊。”   种菜兄弟还是不肯,说:“你找一件你的旧衣服给我穿,我不穿这个,这是女人的裙子,叫我怎么穿。”不过,语气去变弱了许多,只是,还是很纠结的样子。   田大壮无奈地说:“我的衣服都是化纤面料的,因为棉质的衣服不经事,洗两水就褪色,还容易烂,我就没买过两件棉质的衣服,可是,护士说你要穿棉的。好吧,实在不行,我明天还是给你买那小卖部里的病号服,一百二就一百二吧。”   种菜兄弟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了头,声音低低地,带着一丝小委屈地说:“算了,换吧。”   田大壮惊喜地说:“你同意了?”   种菜兄弟闭上眼,“嗯”了一声。   田大壮便给快手快脚地他换上了,盖上被子,说:“放心吧,没人知道你穿的是裙子。谁还敢揭你被子吗?就我一人知道,我谁也不说。”   种菜兄弟“哼”了一声,看着田大壮将脏衣服卷了几卷,和盆子一起拿着出了病房。   事实证明,穿裙子真的很方便,拉屎拉尿往上撸撸就行,种菜兄弟也就别扭了那么一会儿就放下了。   晚上聊天的时候,田大壮主动开导他说:“你别一天老想要要感谢我报答我啥的。其实,这些活儿没啥不得了的,我老做的,我娘瘫在床上五年,我就这么伺候了她五年,早就习惯了。”   种菜兄弟只好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实是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种菜兄弟虽然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家里情况如何,却有些意识里的东西,知道自己在失忆前大富大贵,欠了人家的人情或者恩情的话都是用现今或者支票来感谢,而现在,即便是他身上有足够的钱可以表达感恩的心情,还是觉得无论多少钱都没法报答田大壮。   田大壮问:“兄弟,这都好些天了还不知道你姓啥叫啥,只好喂喂喂的,不如,你先随便叫个什么名吧,要不,我怎么喊你呢?”   种菜兄弟一脸茫然地仰头看着天花板,说:“好啊,不过,叫什么呢?”   田大壮忽然想捉弄他一下,说:“要不,你跟我姓吧,我总不能白捡了你吧?你就跟我姓田,叫我高兴一阵子。等你想起你自己的名字了,再改回来就是了。”   没想到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说:“好,我就跟你姓田。”   田大壮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跟沾了人家便宜似的,呐呐地说:“我就是开个玩笑啊,你别当真。”   他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啊。你不是说你们村就叫大田村,村里的人大多姓田吗?多我一个姓田的,也没所谓啊。”   田大壮想想也是,便笑着咧开一嘴白牙,说:“那好吧,你就姓田。那你叫啥呢?”   他侧过头,笑微微地看着田大壮,说:“我想不出来,麻烦你一起代劳了吧。”   田大壮说:“我都没怎么读过书,起不了好名字,还是你自己来。”   他看着田大壮,执拗地说:“你给我起。没关系的。就按着你对我的最初的印象起吧。”   田大壮想了想,笑了起来,说:“我本来觉得你脾气还可以,没想到那一天你对人家医生那么凶,那就叫你田小凶。”开个玩笑,看他会不会生气,又凶起来。   他佯怒地咬唇,蹙眉瞪着田大壮,一会儿笑出来,说:“完了,我就那么一次,就在你心里留了案底了,形象全毁啊。你连取名都不放过,我想挽回都难。”   田大壮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说:“其实也不是很凶,只是有一点点凶。那就叫你小蛮吧。田小蛮,哈哈哈,倒是和我的田大壮是一对儿。”   种菜兄弟没吱声。田大壮“哈哈哈”笑了一阵发现他反应不对,讪讪地说:“咋了,这名字没起好吧?还是算了。”   种菜兄弟刚才确实有些生气,而且起了疑心,觉得田大壮是不是故意的啊,先叫他穿女人的衣服,现在又给他取女人的名字,这是调戏呢,还是调戏呢。   要是别人,种菜兄弟早就飙出一句“去你妈的”的国骂,但是,对着田大壮这一阵傻乐,就没了脾气,最后,只是磨了磨牙,说:“不好听,我不喜欢。你换一个。”   田大壮为难了,绞尽脑汁,最后总算憋出一个:“我们庄户人取的名你嫌弃不?不嫌弃我就说了。我们这里有个俗语,小满大满,河满江满,田满仓满。意思就是小满这个节气里麦子挂穗挂得好,一年的收成就好。兆头挺好的,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小满,小满,大壮……”他轻轻地念着,最后展颜一笑,说:“确实不错,那就叫这个吧。”    ☆、 第 9 章   又过了几天,田小满,即种菜兄弟的身体好了许多,可以吃粑和的米饭和烂面条了,但是,还是不能坐起来,吃饭的时候就只能靠在两个枕头上垫高头部或者半靠在田大壮的大腿上,因为姿势辛苦,就还是以喝米浆豆浆,田大壮掰碎了馒头煮鸡蛋塞嘴里的简便吃法为主。   这一天才吃了午饭,护士敲门进来,对田大壮说:“哎,家属,马上有十七床的病人要搬进来住,麻烦你把床铺收拾了给人家空出来。”   田大壮马上就说了一声:“好。”却见那护士已经闪人了。   自从那一次田小满把医生凶了一顿之后,他这十六床病人就在这小小的镇医院出了名,本来护士们难得见到这样品貌的美男子还有些喜欢,经过那一次后都被吓得没事就绕开走,尽量不往他跟前凑,生怕被投诉了。毕竟对这小镇上的人来说,相较于打望美男,还是饭碗更加重要。   田小满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吃力地微微欠起身来,正好看见田大壮手脚麻利地将十七床上的铺盖卷儿卷了起来,却不知道往哪里放,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最后放到了地板上。   田小满看得拧眉,说:“怎么能睡地上呢?地上太潮了,要生病的。大壮,你去给刚才那护士说,叫他们别往十七床安排人了,咱们包下来好了,你接着睡你的。”   田大壮扭头看见他居然抬起了一点身体,想着他胸口的伤,急忙丢下铺盖卷儿奔过去,说:“哎呀,你怎么起来了?这么一用力,肯定坤得胸口疼,快躺下,快躺下。”   田大壮扶着他躺下了,才说:“你着急啥啊。睡地上不怕的,这地上还铺了地砖的,不潮,我往日守林子的时候,就在田地里睡的时候都有,怕什么?再说,地上还垫了褥子的,不冷,也不潮。”   田小满知道他舍不得一晚上几十块的床铺钱,便说:“你去叫刚才那护士来,我跟她说说这个事儿。”   田大壮着急地说:“你要跟人家说啥啊?你又要骂人了是不是?别啊,小事而已,别那么大火气,养伤的人要保持好心情。”   田小满没好气地说:“你先叫她来,我跟她理论。医院里的空床铺这么多,她怎么偏偏就把人安在我们这一间,分明是整人。我能随便叫他们整了?”   田大壮劝道:“就算被整了,也是我,不是你。我都没意见,你跳起来闹啥呢?”   田小满横他一眼,说:“整你不就等于整我吗?哼,就你脾气好,被人家整了也就忍了。你有那好脾气,给我享受就得了,对着外面这些人没必要。”   田大壮被他这一眼波横流闹得心里发酥,想,这兄弟对我可真好啊,而且只对我一人好,对别人都凶巴巴的。   不过,田大壮还是拦着他不许他闹,安慰地说:“我觉得别人不是整我们,你不就是那次说了那个医生一次吗?他后来见着我都是客客气气的,还很热心地和我说你的病情啥啥啥的。可能也就是人家医院为了方便管理,所以把病人集中在几间病房里,才好统一管理吧。”   田小满恨不能戳他一下,说:“你还帮他们说上话了?大壮,不是我说你,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太肯为别人着想了,可是,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反正,你别管,只叫刚才那护士进来,我说就是了。你放心,我有分寸。”   田大壮拗不过他,只好去找了那护士来,这一回,田小满果然没发火,言辞也不算太激烈,不过他身上总有股子逼人就范的气势,叫那护士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最后妥协地说:“十七床的入院手续已经办好了,肯定要住进来,这个是变不了了,但是,我可以给你们想想办法。这样吧,我们休息室里有一张折叠沙发床,可以搬过来睡人,还挺宽敞的,他一个人睡足够了。”   田大壮跟着去护士说的那地方搬了沙发椅来,将铺盖卷铺好了,往沙发床上试着躺了躺,觉得挺不错的,便赞叹地说:“嘿,兄弟,你可真能干,居然真把她说服了!”   田小满趁机教育他,说:“你还说我凶!现在知道了吧?这不叫凶,这叫维护自身权益。有些事呢,是一定要去争取的。人人都是为己,谁会为别人争取呢?你自己不为自己争取,就吃哑巴亏呗。”   田大壮嘿嘿地笑,由衷地说:“你真有两下子,我太佩服你了。”   田小满本来觉得自己的行为理所当然,鸟不平则鸣,人不平则争呗,可是,回思一下田大壮说的话,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像一个随时竖起一身尖刺的刺猬,遇上不爽的就狠扎对方一下子,迷迷糊糊地就有些意识的回流,说:“你要是有我一样的经历也会这样的,小时候我老被人欺负,不还手的话还不叫人欺负死了?”   田大壮讶然地抬头,说:“是吗?我还以为你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孩子还这么……”   话没说完,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扶着一个老太太进来了,说:“对了,对了,就是这里,十七床。”   十七床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因为糖尿病而入院治疗,现在算是同房的病友了,随她进来的男人是她的独生子。   老太太很爱说话,一直这儿那儿地嘟嘟哝哝,她儿子三十多岁,一直木着个脸儿,时不时不耐烦地回一句:“好了,我知道了!”   老太太就没话找话地和田大壮说话,先自己唠叨了一遍自己的病史,说:“这病难治啊,不能断根。我在家的时候一个月吃四百块的药,都还是没保住,照样得进来住院,幸亏有医保,不然……”   又问田大壮:“你们有医保没?没有啊?那自己掏钱可不得了啊,得花好几万吧?他是怎么了?是不是修房子的时候从高处摔下来了?得叫老板拿钱治啊,这是工伤……不是啊,自己摔着的?那好好地自己怎么会摔着呢,还摔这么狠……”没完没了。   田大壮对老太太挺和气,基本是问一句答一句,老太太越发刨根问底:“你们是兄弟吧?难得啊,兄弟能这样伺候病人真少见,你瞧刚才那个是我儿子,服侍我几天就毛焦火辣的,气大得不得了,所以说呢,久病床前无孝子啊,你们兄弟还能这么友爱真是难得……”   田小满心里不满,心想,才教训这家伙不要随便对人好,他转过身去忘了,看这老太太,认都不认识的陌生人,田大壮还对她好声好气的,有问必答!不过转念一想,田大壮就是这么个能吃亏的性格,若不然,也不能捡了自己回来,还这么悉心照料……这么一想,田小满也就气平了,再看田大壮的眼神就带了一丝他自己都不能察觉的柔情。   老太太看见田大壮坐着的那张沙发床,不禁羡慕地说:“哟,你们还自己打家里扛这么大一张沙发床来陪护呢?我儿子这会儿去买钢丝床去了,他本来想打地铺的,人家护士不让,说违反医院规定……”   田小满生怕田大壮一五一十地给这老太太说出实情,便假装咳嗽了起来:“咳……咳……哼……”   田大壮对着老太太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说:“是啊,我这兄弟要住院好些天呢,我也就得跟着陪住好些天,不睡得舒服怎么好伺候病人呢?”   一会儿,老太太的儿子回来,气喘吁吁地搬了一张新买的钢丝床来。他像是对服侍老母住院心里有气似的,自顾自地倒腾那钢丝床,老太太和他说话,却是理都不理,直到老太太忍无可忍地说:“我要去厕所!”他才不情不愿地停下来,扶了老太太去厕所。   田小满这才说:“我刚才就怕你给她说了咱们这沙发床的事!你信不信,她一准儿得去找护士闹。别看她这会儿对你和颜悦色的,争起那床来保证不认识你是谁。人就是这样,没有利益相争的时候还好些,要是有利益相争的时候,你就看吧……”   田大壮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看我刚才不是没说漏嘴吗?”   田小满笑着看他,眉梢轻扬,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像是春日里波心微荡的水面,暖意融融。一会儿,点点头,赞许地说:“不错,总算聪明了一回,算是我教育成功。” ☆、 第 10 章   本来两个人的空间,多了两个人,遽然变得拥挤起来,特别是话语声,多得叫人想要捂耳朵。特别是那老太太,闲着无事,一双眼睛几乎是粘在田大壮哥儿两个身上的,身子病着没办法只能被禁锢在这四方房间里,嘴巴就越发闲不住,叽叽咕咕说个没完,因为她儿子是个闷葫芦,田小满是个傲娇不爱理人,故而她尽是抓住田大壮发力,刨根问底:   “你们两个是亲兄弟吗?我怎么瞅着长得一点也不像呢?你弟弟比你白得多了,模样也俊……”   “你们爹娘呢?还有亲戚呢?怎么你弟弟住院这么久就没见一个亲戚朋友拎点水果来看呢……”   “你多大了?二十二?那你弟不得是高中生啊?面相是嫩,不过,看着不像啊,你弟看着像是工作了的人,而且像个领导,比你厉害……”   “你结媳妇了没有啊?没有啊?嘿,怎么不结呢?先成家再立业嘛。有了媳妇和儿子才更有奔头嘛。不急啊?不急也可以找个女朋友啊,要不要婶婶帮你介绍一个,不过,要是真成了,你可得给我谢媒礼,我们那一方的规矩是一千二……”   田大壮遇上这么个女唐僧,开始还不觉得,后来耳根子终于遭不住了,恨不能找根绳子上吊,惹得田小满奚落他说:“叫你不要理这些无聊的人!你又不认识她,干嘛对她有问必答?现在知道惹不起了吧?”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田大壮这么想着,就不爱在病房里老呆着了,加上他本身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故而他开始申请在伺候着田小满把吃喝拉撒一堆事情搞定之后的间隔时间出去转悠一下,田小满当然也不会拦着他。渐渐地这转悠的时间就越来越长了,最开始不过十来分钟,今天竟然快两个小时了还不见人回来。   田小满有些着急了,隔壁床的老太太没了谈话的对象,又转向田小满唠叨:“你哥哥今天出去得久哇?他干啥去了?拉屎吗?都两个多钟头了吧,就是下蛋也够了哇。”   田小满怒道:“你才下蛋呢!你就是没下蛋也比那抱窝的老母鸡能聒噪,‘咯咯哒’‘咯咯哒’地烦死人了,害得我兄弟在这房里都呆不住,躲出去了!”   老太太嚷嚷了起来:“哎,你怎么说话的……”   老太太的儿子一贯是闷声不响的闷葫芦一个,这时候劝着老太太说:“行了,妈,别说了。小伙儿说话是挺冲,不过,你确实也太能唠叨了,人家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你就少说两句吧。”   老太太嘟哝着说:“我也是病人啊,我就喜欢说话,不行吗?”   老太太的儿子对田小满说:“哎,你别着急。我才刚过来的时候瞅见你兄弟了。他在帮人家卸货,卸完了应该就过来了吧。”   大约半个小时后,田大壮回来了,将一杯热乎乎的核桃米浆放在田小满床边的小柜子上,说:“先喝点热的。你中午想吃啥,我去买。”   田小满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田大壮随口说:“我不就在这旁边转悠吗?一不小心走远了点,回来晚了。”   田小满说:“你身上的灰还没拍干净呢,你还哄我?”   田大壮只好避重就轻,交代一半:“哎,我就是在外面帮人家卸了点货。”   “帮?没给钱的?白干吗?”   田大壮讪讪地笑,说:“收了二十块钱。不过,我不是为了挣钱去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随便揽了点活计干干。治病的钱咱有,你别瞎操心。”   见田小满眼睛有些发红,他忙岔开话题,说:“我就是挣点我自己吃饭的钱,这医院里没办法自己做饭,街上的饭菜又贵,一份鸡汤要卖三十八,味道还淡得很。哪里像鸡汤,倒像鸡在里面打了个滚洗了个澡,有那么点味。等咱们出院就好了,家里养了几十只鸡呢,到时候我一天给你宰一只炖汤喝。”   田小满感觉很无力,说:“都怪我……”   田大壮捏捏他的肩膀,说:“别想东想西的,我就是闲得发慌,闲得手膀子难受,想活动活动而已。”   田小满制止不了他,他就越发往外面跑得勤,在镇上找各种各样的零活儿干,最后还找着一份稳定的活计,帮街上一个屠户杀猪,杀一头猪,屠户给五十块钱。田大壮上午杀一头,两小时搞定,中午跑回医院一趟,给田小满打饭擦身伺候啥的,下午又去杀一头,一天能挣一百块,还不耽误看护病人,田大壮满意极了,回来给田小满说:“可惜他晚上不杀猪,要不然,趁着你这睡觉不要人伺候的功夫,我至少能再杀两头猪。”   田小满搞不懂,还问:“杀猪怎么要花两小时呢?”他自小金尊玉贵地长大,吃过猪肉,没见过真的猪,心里还纳闷呢,杀猪嘛,不就是给猪几刀,把猪杀死就完事了吗?   田大壮闷笑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跟你说,现在都简便多了,以前杀一头猪更费事,五六个人的活儿呢。你以为光是几刀子把猪捅死就完事了?猪身上肉厚,捅不死反而把皮子和内脏弄坏了,要是惹得猪发了狂,还要弄伤人呢。”   见田小满脸上露出好奇之色,田大壮便细细地讲给他听:“杀猪啊,先要备好工具案板,真杀的时候,从脖子那儿下刀,那里有个杀口,杀猪放血,你是没看到放血的时候猪扳起来的样子,幸亏我力气大制得住,放血要放足足一大盆呢,放完了猪都没死,不过力气小了扳不动了,这时候才把刀子往下划,划到心口那位置,彻底了结了它。开始还能感觉得到猪在颤,越来越颤得微了,就死透了。”   田小满问:“然后就完事了?五十块钱到手了?”   田大壮失笑道:“哪有那么好赚的五十块钱?才开始呢。接下来,还要将猪吹胀,然后烫毛、去毛,又要开边、去肚内、下头、蹄四爪,剐边油,割“下扎”(肚囊处),最后才是将猪肉割成一块一块,挂在钩子上开卖。我这五十块钱才算是挣到手了。”   老太太在那边也听得入神,这时候插话说:“杀猪真不是轻松活儿,所以才来钱呢,一般村里最富的人家就是杀猪的。不过,杀猪是技术活儿,好些人杀不来的。大壮,你既然有这一门手艺,以后也在镇上开个肉铺呗,挣到钱了,娶个镇上的姑娘,比村子里的漂亮多了。”   田小满本来有些歉疚心疼的心情一下子被这多嘴多舌的老太婆冲得没有了,朝着田大壮说:“快去冲个澡,你这身上的味儿熏死我了!”   尽管日入一百,也挡不住医药费的消耗,于是,田大壮又动了别的心思,在病房里呆着的时间越见少了,田小满忧虑重重地问他,他只是说,闲得无聊出去转转,可是,田小满知道,他肯定又去干什么零活了去了。   这一日,田大壮许久都没回来,回来的时候居然手胳膊处也被打了雪白的绷带,吊起来半截,一脸垂头丧气,惊得田小满不停地问他怎么了,田大壮开始还躲躲闪闪半遮半掩不肯说老实话,被逼问不过才交代了。   原来,田大壮身上的钱都叫这该死的医药费掏摸了个干净,为了下一次续费能续上,田大壮不得不另外设法。除了杀猪之外又找着一个建筑工地去揽活儿,越是又脏又累又危险没人愿意干的活儿田大壮还越是干得带劲,因为来钱多。谁知道那工地施工不得章法,东西也乱,快到五点的时候,田大壮正和几个工友一起干着活呢,头顶上却忽然掉一大块预制板下来,当场就砸死了两人,幸亏田大壮机敏躲得快,却还是被带到了一点,胳膊被砸折了,老板送了他去医院治疗包扎,又赔了三千块医药费和营养费,算是了结。   被赔了三千块,田大壮本来还有点小高兴的,可是,想到胳膊受了伤,这下子猪就杀不成了,却又少了一天一百的收入,叫他又忧愁了起来,在病房里唉声叹气的。   田小满知道他心里的顾虑,越发心里酸涩,说:“你成天叫我好好养着伤,现今你自己也伤了,也得好好养,挣钱的事就先放一放吧。”   田大壮不以为然地说:“就胳膊碰着一点,算啥伤啊,偏是那大夫大惊小怪地,要打这石膏!害得我猪都杀不成了!”   田小满安慰他说:“歇着吧。再怎么也是骨折,和我是一样的,你光是担心我,怎么不担心你自个儿呢?要是没养好,骨头长歪了就麻烦了。”   田大壮跟听笑话似的表情,说:“你的伤差点要了命知道吗?我这能比吗?轻伤还不下火线呢,杀个把猪算什么?其实我单手也能杀猪,我手脚利落着呢,少一条胳膊根本没事。就是那刘屠户非不信我,非要让我好了再去。好吧,我养它三天,等三天之后我非拆了这石膏不可!”   田小满气得说:“你试试看!你要拆了这石膏,那我也拆!拆了出院,省得你成天为了找钱命都不要了!”说完这句话,田小满的泪水滚落了下来,他侧了头,将湿润的脸藏在枕头里,不叫田大壮看见。    ☆、 第 11 章   半个月后,田大壮身上的钱基本用完,便向田小满的主治医生提出申请,要求出院。   就田小满目前的状况而言是不能出院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展开强烈的反对,说:“伤者的伤口根本没长好,至少得再住三个月。贸然出院的话,要是有什么不好,谁来负责?你们自己负责吗?”又劝说田大壮道:“我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非要挣你们这个钱,你们住院多久,和我什么相干,我反正是拿工资的,又收不到你们的钱。但是,他这个伤情这么严重,确实应该多一些时间住院疗养。”   田大壮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你以为我不想给我兄弟治好啊?你以为我乐意叫他伤还没好利索就出院啊?我这心里跟扎刀子一样,可是,我没钱续费了。你们医院可以赊账不?要是可以赊账,我们就继续住下去,住个半年也没关系,大不了我给你们医院当长工抵债算了。”   话说到这地步,医生只好给办了出院手续,又叮嘱田大壮说:“在家里疗养也成,伤筋动骨主要靠养,只要你在家里照管得精心,他还是会慢慢地好起来。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你必须要一个月带他来医院复查一次,拍个片子看看骨头愈合得怎么样。这个钱总有吧?”   田大壮答应了,说:“那是肯定的。”   回到病房,田大壮一屁股坐在田小满床边的凳子上,抱着脑袋闷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他,说:“对不起,你还没好全,就要叫你出院。实在是,我……”   田小满凝视着他,心里酸胀酸胀的,不是为了因为没钱而没法继续住院疗养的苦恼,而是为了他此时眼神中带着的怜爱,只是嘴上却满不在乎地说:“我巴不得出院,在这里吵死了,睡不好,你又老是不在,搞得我心情一点也不好。心情不好,伤就恢复得慢,不如换个环境。”   田大壮这才快活了一点,说:“那也行。医生也说,伤筋动骨主要靠养,在家里也能养好,等着回去我给你天天炖好吃的,省得在这里睡不好也吃不好,还贵得咬人。”   说着,田大壮就起身开始收拾各种杂碎东西,又去还护士室的沙发床。   老太太这才知道这沙发床竟然不是他们自家带来的,而是护士那边借给他们的,老大不高兴地撅起嘴,说:“大壮,我还当你是个老实人,什么都和你说,你却瞒着我。待人一点也不实诚。”   田大壮自觉理亏,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田小满瞥她一眼,说:“人谁想听你唠叨了?”   田大壮忙制止他,说:“得了,得了,都要走了,别和人吵架。你不是要保持好心情才能好得快吗?”   老太太叉着腰,本来还想吵架来着,不过,想着那沙发床更要紧,得赶在别人去借之前先弄到手,便也没废话,转而指使儿子去找护士借,她儿子不耐烦地说:“这不有床吗?借什么啊?”   老太太说:“这钢丝床咱们自家买的,多睡了会把钢丝睡松了以后就不好用了,既然有现成的公家的便宜干嘛不占?你看人家哥儿俩都占了那么久公家的便宜了。”   她儿子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得跑去护士室借沙发床,可是,磨叽了好一会儿,却空着手回来,说:“人家护士不借给我。”   老太太顿时又是生气又是妒忌,满屋里嚷嚷着:“嘿,她们怎么光是借给他们哥儿俩,就不借给我们呢?这也太偏心了吧。”   田大壮低声对田小满说:“我出去租个车,你等着我。”   田大壮出了病房,房内的田小满无聊地看着老太太脸红脖子粗地对着儿子唠叨个没完,心想,偏心怎么了?咱哥们长得帅,吃得开,人家护士乐意借我们,就要你眼红怎么样嘛。   越是看到这些碌碌小民锱铢必较地算计那一点点小的得失,田小满就越加感念田大壮对自己的无私和恩情,开始,他还以为这是源自田大壮农民天性,淳朴嘛忠厚嘛,后来才发现,农民也不是个个都淳朴的,而且,越是穷的地方的人,就越是不那么善良,要不,怎么有句话说“穷山恶水养刁民”呢?而素昧平生的田大壮能如此待自己,只能说,是幸运,是奇迹。   大约十分钟后,田大壮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说:“车租好了,我先搬东西下去。”说着,就拿了铺盖卷儿盆子水瓶之类的东西先下去了,过一会,又上来,将田小满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说:“走吧,回家喽。”   田小满最后瞥了这一间住了快一个月的病房一眼,轻快地说:“走。”   要是平常,田大壮肯定赶那种乡间行走的中巴车,而带着受伤未愈的田小满,他只能咬牙花了整整一百块租了一辆小汽车,心想,该花的钱就得花!若是带着田小满赶那种挤满人或者鸡鸭的中巴车,几十里路程下来,还不得把田小满接好的骨头又颠散开来啊?   即便上了汽车,田大壮也是紧紧地抱了田小满在身上,恨不能全身都给他做肉垫子,才不至于颠得他难受,还不时地关切地问:“难不难受?再忍一下就好了,就快要到了。不过你要是难受的话,就让师傅停一下歇歇再走也成的。”又对司机赔笑说:“师傅,我这兄弟胸口骨折得厉害,一点颠簸都受不得,你尽量开慢点,实在他难受的话,停下来歇会儿再走。”   司机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还想着赶忙将人送了好去拉下一趟客呢,便说:“没事,我开慢点,保证颠不着他,不过,停下来没必要,再怎么难受也得接着走啊,到家了就好了,你说是吧?”   可是,这乡间的路就是难走,特别是走到中段的一大段路,路面被大货车压出一个一个的大坑,司机虽然百般地躲开,车轮子却不是这边碾上了,就是那边碾上了,一辆车像是在风浪中左摇右晃,颠得田小满确实胸口疼起来了,发出低低的呻|吟。   田大壮几乎将田小满的整个上半身都护在怀里了却还是不行,不禁不满地对司机抱怨说:“师傅,你咋选了这个烂路走啊,看把人颠得!能不能退回去另外走一条不颠的道儿?”   司机无奈地说:“再忍忍,过了这一段就好了。这一带我熟着呢,路都烂,换哪一条都差不多。妈的,乡里得了那么多国家拨款,就是不好好地修条路出来,真够操蛋的……”开始骂起乡干部之类吃皇粮不干正事的来了。   田大壮关注的只有蹙着眉头忍痛的田小满,才懒得理会司机的话,又勉强忍了一会儿,见田小满疼得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便急忙说:“得了,别开了,快停下来。”   司机扭头说:“停下来歇一会儿还不是得照样走?还耽误时间呢。不如叫你兄弟忍着,我索性开快点,两下子就到了,疼一会儿回家也就缓过来了。”   田大壮说:“这段烂路还有多远?”   司机说:“大概一公里吧。开过了这一公里,就平了,不颠了。”   田大壮咬着牙,说:“那我们下车,你先开过去,在前面等着我们,我兄弟禁不起这颠簸,我抱着他走这一截烂路。”   司机讶然地说:“有车不坐?你这是……再说,你兄弟瘦是瘦,也是这么高个个子,你抱着他走一公里,手都要累断的!别说我没提醒你!”   田小满扯了扯田大壮的衣领,说:“别,我坚持得住。忍忍就过去了。”   田大壮说:“忍什么啊忍?别忍到后来,把这好容易才接好的骨头又断开了!行了,就我抱着你走吧。我田大壮别的没有,力气有的是。”   司机觉得这大个儿真是傻帽,租了车又不坐,不过听他说话对他兄弟可真是好,便说:“那行,那我就开到前面等你们,你要是累了抱不动你兄弟了,就打我手机,我开回来接你们也成。”   司机开着车走了,田大壮用结实有力的双臂托着田小满的后背和腿弯,一步一步稳稳地朝前走。   田小满双臂交握,揽住田大壮的脖子,仰着头,看着汗珠儿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闪着年轻的、朝气的光泽,在午后的阳光下格外耀眼。   许久以后,田小满都记着这个场景:冬日暖阳下,尘土飞扬的乡间公路上,一个男人脱了厚重的外套,穿着洗的又旧又薄的两条筋背心,小心地横抱着自己,像抱着最珍爱的宝贝,走着,走着…… ☆、 第 12 章   田大壮正抱着田小满一步一个脚印地专心走路,忽然听到耳边一个幽幽的声音:“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田大壮讶然地抬眼,正对上田小满的一对漆黑的凤目,优长的眼线挑出魅惑的弧度,看得田大壮没来由地心头抖了几抖。   小满长得真好看啊真好看……他怎么不是个女的呢,他要是个女的我怎么也要想办法把他娶回家……田大壮努力想要拽回自己脱缰野马般已经风中凌乱的思维。   可是,才克制住不要胡思乱想的田大壮,被田小满专注的目光一看,又再度神思天外,茫然地张大嘴,“啊?!”了一声。   田小满轻笑出声,声音轻轻柔柔地好听极了:“问你话呢,只管发呆做什么?幸亏这里没有电线杆子,不然你准撞上去。”   这么近的距离,被这么一个漂亮的人不错眼珠子一般地盯着看,对田大壮来说还是第一次,叫他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   幸亏因为抱着田小满手脚有了安置的地方,不然,准是一副手脚都没处放的窘态,而且,不光是手脚,简直连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田大壮慌乱地扭转了目光,头也别扭地转向一边,僵直着身体,说:“这有什么好问的?你受伤了,需要照顾,对你好是应该的。”   田小满执著地看着他,轻声说:“是吗?可是,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你无需这样的。”   田大壮本能地想要挠挠头好帮助思考,可是,两只手臂都抱着田小满呢,腾不开手来,只好改成托着田小满的腰往上举了举,才说:“我从小就听见人家说捡着这东西那东西的,有捡着钱的,有捡着什么宝贝玩意儿的,叫我特别羡慕,走路都是低着头,生怕错过了,就想着什么时候也叫我捡着一回啊,却从来没捡着过。没想到到了二十二岁再不指望捡着什么宝贝的时候,反而是小时候的愿望成了真,捡着你这么个大活人,能不宝贝着吗?”   田小满唇角翘出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看着田大壮的眼神水一般柔润,说:“你这人真奇怪,有时候老实,有时候又不老实,还油嘴滑舌的!如果你当初没捡着我,而是随便在路上捡一个人,也会这样对人好?”   田大壮想了想,说:“不知道。要是看着不顺眼的,也许捡都不会捡吧。你不知道,当初捡你回来的时候,我这脑袋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呢,一个说捡,一个说不要捡,最后还是捡了。捡了我就后悔了,因为你在我背上吐血了,我当时就想啊,可千万别死我背上,叫我好容易捡着一个活的,又要费力气去挖坑埋了。后来,看着你慢慢地好起来,我心里是真高兴,这么一个大宝贝活宝贝,才算是真捡着了。”   “去你的,胡说什么?”田小满骂着他,心里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是抱着他坚实的脖子,心里的喜悦都要满溢出来,故意地说:“瞎高兴什么呢?哪里捡着宝贝了,倒是把你的老婆本都赔光了。”   田大壮说得高兴了,没想太多,顺嘴就接上了话,说:“花光了就花光了呗。我爹在世的时候常说,不贵钱,要贵人。就是人比钱重要的意思,又说,咱们农民嘛,有力气就能挣到钱,要说力气,我有的是,就算有时候累了,吃一顿饱饭,再睡一觉,就又是满满的力气了,还愁挣不到钱,娶不着媳妇吗?”   听着媳妇这两个字,田小满笑意融融的脸一僵,抱着田大壮的脖子的手也松了一下。   田小满的眼神忽然变得飘忽,声调也变得急速而寡淡,说:“对了,你说过,你挣钱是要娶媳妇的。等我伤好了也能挣钱,给你把这亏下的老婆本填上。要是我以后想起来了,恢复了记忆,也许还能给你一大笔钱报你的恩情,到时候你想结十个八个媳妇的钱都有了。”   田大壮听着他一改刚才甜中带娇的温情调子,变得客气而疏远,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却还是想不到别的事情上,只是奇怪地说:“我结那么多媳妇干啥呢,有一个就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好吧,专一是男人难得的好品质,可惜,好不好是人家的事,与我无关。田小满心里莫名地跑出这句话,不禁蹙眉看了他一眼,赌气地说:“我累了,不想和你说话。”   田大壮心想,我抱着你负重走呢,我还没累,你倒是先累上了。好吧好吧,你是伤员,我都让着你,便说:“好,好,不说话,你休息会儿。回家吃喝点东西再说。”   殊不知,田小满的心里正抱怨着呢,和这家伙说话实在是心累啊,他是真不懂呢还是装不懂呢,好好的气氛,干嘛一口一个媳妇媳妇的,虽然只是莫须有的人,听在田小满的耳朵里,就是听着心烦,就不想说话了。   田大壮抱着田小满走了一公里路后又上了车,后来的路就好走些了,司机一路又快又稳地开到了田大壮的家门口,村里很少见着小汽车,不少人家都探出一个脑袋来看是谁家这么阔绰舍得花钱,居然雇车回来。   看见是田大壮,大家都纷纷给他打招呼:“大壮回来了啊?哟,这又是谁啊?受伤了吗?”   田小满听着这些人说话都是一口浓重的乡音,因为是北方方言倒是也能猜出点意思来,只是心里纳闷上了:田大壮倒是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简直和这些农民完全不一样嘛,而且皮肤也不像这里的人那般黧黑粗糙。   田大壮微笑着和左邻右舍打着招呼,回答大家的疑问,说:“这是我的远房堂弟,他出去旅游的时候不小心摔骨折了,就近在我这里疗养呢。”   众人顿时释然,又啧啧赞叹地说:“是你堂弟啊,小伙儿长得真精神!你们哥儿俩都长得好,还都是高个儿,以后相媳妇好相。”   一时到了田大壮家,田小满好奇地看着,倒是挺气派的一座农家房舍,收拾得很整齐,倒是很符合田大壮勤快肯干的性格。   田大壮抱起田小满往屋里走,司机便帮着他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提溜下来,放在房门内侧的角落里。   田大壮暂且将田小满抱进一间屋里安置好了,才出来堂屋,对司机说:“谢谢您了,师傅。来,这是一百块钱的车费。”   司机接过钱,笑得一脸和气地说:“行。那你忙吧,我走了。以后要是你还要带你兄弟去医院做复诊啥的,再给我打电话。看你对你兄弟这么好,肯定是个好人,下次给你算优惠点。”   田大壮心想,你还不如这一趟就给我算优惠点,不过,钱已经进了人家的裤兜里,掏不出来了,只好点头,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送走了司机,田大壮又回了田小满睡着的屋里,问他:“你住这间屋好不好?这是我爹娘住过的屋子,宽敞些,采光也好。不过……”田大壮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小心翼翼地问:“我娘……最后是死在这屋里的,不过,我娘是好人,不会害人的,你怕不怕?”   田小满本来是不怕鬼魂的,不过,听了田大壮的话,却眼珠子一转,随即做出害怕的表情,说:“我还真的有点害怕。”   妈的,再试一次!对上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田小满也是蛮拼的。   田大壮无奈地说:“你怕的话,要不,睡我平时睡的那一间?只是,我睡的那一间可没这间房亮堂,床也小,怕你睡着不舒服。”确实的,田大壮是孝子嘛,自然是将家里最好的东西,最好的住宿条件都孝敬给爹娘的,现在呢,就优先照顾田小满这个伤员。   “那也怕。鬼魂会飘的,这间屋飘到那间屋。”田小满的眉毛微微蹙着,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说:“要是你过来陪着我一起,我就不怕了。”说完,他迅速地低下了头。   田大壮却一晃眼发现,他的耳朵似乎有点红。   田大壮想想也行,田小满还不太能动得呢,万一晚上想要起个夜或者喝口水的话没个人守着确实不方便,便说:“那行,我去把我那床搬过来。”   田小满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田大壮一眼,又低了下去,“这张床这么大,不用再费事了吧?咱们就睡一张床,你睡一头,我睡一头,应该睡得下的。” ☆、 第 13 章   这一回田大壮是看清楚了的,田小满不光是耳根子红,连脸颊上也带着一点红晕,虽然只是一点,却叫他本来就精致非凡的脸越发漂亮耀眼得叫田大壮不敢抬眼细瞧。   田大壮的心里砰砰乱跳,嗫嚅着说:“算了吧,我就怕我万一睡相不好,碰着你或是撞着你,就糟糕了。还是各睡各的好。”   田小满觉得自己要么是脑子坏掉了,要么就是吃错了药。   田小满虽然没了记忆,脑子里却留着点印象,知道自己是个异类,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虽然记不得以前谈过恋爱没有,反正印象中的自己是又酷又拽,所向披靡,貌似还没有被谁拒绝过。   可是,这一次,田小满虽然还不能完全定义自己对田大壮的感情,但是,他知道,他对田大壮极有好感,到了几乎不在意学历啊家世啊之类的外在条件、也不在意对方的农民身份的地步。   这样强烈的感情,是田小满从未有过的,仅仅是感恩吗?未必。就算田大壮人好,对自己好,又救了自己的命,也顶多是以后设法全力回报,但是,以田小满心高气傲的个性,绝不可能以身相报的。   所以,只能是,喜欢。   但是,叫田小满风中凌乱的是,对方貌似完全没长这根弦。尼玛自己都说得那么明显了!都那么上赶着了!都已经厚着脸皮地磨着他要睡一张床了!   可是,就是这么地上赶着,这么地厚着脸皮,这么地就差捅破窗户纸了,居然,被拒绝了!!!   这下子丢人丢大了。   田小满的心里,北风这个吹啊,雪花这个飘啊,小心肝拔凉拔凉的,又看着面前这个榆木脑袋可恨,恨不能抓过来敲他脑袋一个大包!   可是,现实是田小满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有伤在身,别说敲田大壮的脑袋了,就连坐起来或者翻个身都很困难,只好算了,装出云淡风轻的语气,冷冷地说:“好吧,算你想得周到。”   田大壮不是个善于揣摩别人心思的人,当下也没多想,转身出去,搬了一张大约一米二宽的木床来,放在离田小满的床边上,说:“放在这里可以吗?”   田小满冷淡地说:“这是你的家,你想放哪里就放哪里,何必问我?”   田大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怎么了?你怎么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   田小满当然不会告诉他真实的原因,而是说:“没有啊。肚子饿了,哪里高兴得起来?”   田大壮马上说:“那我去做饭。”   田小满“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在心里骂那个没点眼力见儿的家伙。   忽然,田小满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猛地睁开眼,却见田大壮正俯身在自己的床前。   田小满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吓我一跳,还以为是坏人进来了!”     田大壮弯着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田小满,说:“我觉得你有点不高兴,不如先陪你玩一会儿。”   田小满莫名地看着他,说:“玩?你想怎么玩?”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地还有些暧昧邪恶的感觉,加上对方高大健壮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忽然叫田小满有些心慌。   喜欢是一回事,被强迫又是另外一回事,田小满遽然感到心惊,他不会是想……   只见田大壮手臂往下一撑,田小满顿时惊得脸色都变了,斥道:“你要干什么?”   田大壮被他这过激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说:“我只是想抱你起来,参观一下我的家而已。”   田小满松了一口气,心想,今天自己像个蛇精病一样,一会儿这样想,一会儿那样想,一会儿想要和他亲近,一会儿又怕他乱来,跟得了妄想症一样,简直疯了。   田小满的表情松弛了下来,勾了勾唇角,说:“好啊,我正说想看看你家什么样子呢。”   田大壮笑得咧开嘴里一排整齐的白牙,说:“这个容易,来,哥抱你逛一圈!”   田小满如愿以偿地靠在他的肩头,听了这话,便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说:“尽吹牛!我肯定比你大,该你叫我哥!”   田大壮说:“那不一定吧,你看着面相嫩,别人都说我看着像是你哥!”   田小满想了想,说:“你才二十二岁,我虽然不记得我的年龄了,却有印象是读过大学的,怎么也该比你大。哎……”   田小满本来想问他读了大学没有,马上想到田大壮肯定没读过,不然哪能回乡务农呢?便有些局促,心想,自己别是戳了人家高考失利以至于窝在这小山村里出不来的伤疤了吧。   田大壮倒是坦坦然地回答说:“你都大学毕业了?在我们这里,要算文曲星转世了,我们乡,十年才出一个大学生呢!”   田小满矛盾地看着他,心想,我好像还留了学的,要不要说呢?还是别把差距拉太大了吧?   田大壮说:“我小学都没毕业。我读书那会儿,全乡就一所小学,一间大教室,坐五六十个学生,低年级的坐前面,高年级的坐后面,老师先教低年级的识字,高年级的就看书,等教高年级的读课文的时候,低年级的就练习写字。这样子学的。可是,到了我读五年级那一年,学校失火,烧死了几十个学生,学校暂时开不了课,我爹娘也害怕再有事故,我家就我一个独苗呢。我爹就说了,读了书也没啥用处,反正还是要回家种地的,我娘又说,她认识字,也会读书,她在家里教我是一样的,等学校复课了,再看看稳定下来了安全了再去不迟。再后来,我爹死了,我娘又瘫了,我也就没时间去学校上学了。”   田小满“哦”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田大壮倒是一点惆怅自伤的表情都没有,抱着田小满四处转了一大圈,堂屋、三间卧房,厨房,甚至后院的猪圈都叫田小满赏鉴了一下,还自豪地说:“这都是我自己修的,住得舒心,用着顺手。”   田小满却只对他堂屋里摆着的父母的遗像感兴趣。凝神看了相片上那一对不般配的男女许久,田小满说:“你长得不像你爸,和你妈有一点像,但是,也不是很像。”   田大壮忽然情绪低落了下来,说:“别说这个。我爸听了要不高兴的,你还当着他的面说。”   田小满马上闭上了嘴巴,却在被田大壮抱着离开的时候再次用探究的目光看了一眼遗像中的男人,确认了一点:田大壮和他爸爸真的是一点也不像。   田大壮没了兴致,问道:“还看不看?没啥好看的了,现在回床上躺着去吧。我去做饭。对了,我还买了一块牛肉,给你做卤牛肉吃,再杀一只鸡炖汤,炒两个菜蔬,咱们两个人吃应该够了吧。”   他这样的温柔细致虽然琐碎,却最叫田小满抵挡不住,田小满的眼中闪现柔情,说:“足够了。别太麻烦,整得自己怪累的。要我说,牛肉或鸡汤,有一样就够了。”   田大壮把他又抱回床上躺着,乐呵呵地说:“今天是你出院的好日子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得好好庆祝一下,可惜你不能喝酒,那就多吃两个菜呗。”   田大壮却没有马上去做饭,而是去堂屋里搬了一台电视机来,向着田小满的方向摆好了,又打开来用遥控器搜台,殷勤地问:“杀鸡炖牛肉得两个小时呢,我在厨房里不能陪你,你自己看电视吧,想看什么节目,我先给你调好。”   田小满说:“我坐都坐不起来,能看什么节目呢?要不就新闻吧,听个声音,就当听收音机了。”   田大壮给他调到新闻台,说:“下次我给你买个收音机,放在你枕头边你自己好用。这样,我给你多垫几个枕头,这样高了一点,你就多少能看到一点屏幕。”   田大壮把田小满安顿好了,才自己去厨房做饭去了,忙活了许久,把一桌子饭菜端进了田小满睡的屋里。   一盘醋溜白菜,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大盆子萝卜干炖鸡肉汤,还有一叠子卤牛肉,香气扑鼻。   田小满奇怪地问:“怎么用萝卜干炖鸡汤?不是应该用香菇之类的吗?”   田大壮说:“咱家没香菇,每年收了干香菇都有人来采买,价钱好,自家就没留着。萝卜干炖鸡汤也不错的,你尝尝。”   田小满就没听说过这个搭配,又问:“萝卜干不是凉拌着吃的吗?炖鸡用新鲜萝卜就很好。”   田大壮无奈地说:“你还真能挑嘴!这是农村啊,冬天哪有新鲜的?要么晒成干,要么就是冻起来的。这西红柿就是冻起来的,要不然早就烂了。”   田小满“哦”了一声,又说:“不过,冻的和干的,应该没营养吧?”   田大壮翻了个白眼,说:“谁说的!我吃了二十多年了,都这样吃!要是没营养,我能长成现在这样壮实吗?好了,废话少说,吃饭!”   田大壮说的吃饭自然就是田小满先吃,不,准确地说,是要给田小满先喂食,这可怜的兄弟到现在都还起不来身呢,只能半靠在田大壮身上吃饭。   这时候,门口却“咚咚咚”地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这么会选时候?人家正要吃饭呢! ☆、 第 14 章   田小满也在心里嘀咕,肯定是来找田大壮的,谁啊,才回家就找了来,这么急不可耐地,不会是老相好吧?想到这一种可能,田小满顿时眼神冷冽得似乎要飘起雪花。   没想到,田大壮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这是怎么个情况?田小满再怎么胡思乱想,也不可能会认为这是田大壮的私生子,便释了疑心,看着田大壮,问道:“这谁家的小孩啊?”   田大壮一脸无奈而郁闷的表情,说:“隔壁周大爷家的孙子,闻着咱家煮肉的香味,过来蹭肉吃的。”   在农户家,鸡鸭鸡蛋都是平常,猪肉一般隔三差五地吃,牛肉则非常稀罕,因为农村的牛都是耕地的牛,相当于是生产工具,一般要养到老得犁不动地了或者出啥意外死了的情况下才会弄来吃,不像镇上有现成的牛肉卖,因为是屠宰场弄的肉牛。偏偏牛肉因为炖的时间长,香味挡都挡不住,就引来了这隔壁的馋嘴小孩。   这样也行的?田小满稀奇似地看着那小孩,小孩虽然有些农村小孩常有的遇上陌生人就羞涩别扭的表情,但是,当他的眼神落在桌上酱色的卤牛肉时就什么都不管了,变成一脸毫不掩饰的馋嘴模样,吞口水的“咕嘟”声也冒了出来,看得田小满又是惊异又是好笑。   田大壮拍了一下小孩的脑袋,说:“斧头,先喊人,喊了给你点肉吃。来,床上躺着的是小满哥,喊啊。”   小孩乖乖地喊了一声“小满哥”,随即眼神就像是粘上了强力胶一般牢牢地盯着那一盘子牛肉不放,咽着口水说:“大壮哥,我好久没吃过牛肉了,真香啊,是你从镇上买回来的吗?”   田大壮哼了一声,开始翻旧账,说:“我还好久没吃过猪大肠了呢,前次看见你端着一碗吃,问你要一块都不给,现在你倒跑上门来讨我家的肉吃了?其实我当时就是开玩笑试试你的,哪能真和小孩要东西吃?”   小孩嘿嘿傻笑,目光执拗地盯着那盘子牛肉不放松。   田小满没见过这样的农村小孩,觉得挺新鲜的,扒着墙根嗅别人家的肉香味一直嗅到人家里来了,还直白地要肉吃,虽然挺没教养的,倒是也挺好玩,而且,田大壮数落这孩子的表情也很生动有趣,叫他不禁也动了童心,朝着田大壮说:“你说一百遍也没用。你看他那馋样,哪里会听见你说什么了?一句话,你要么给他吃,要么不给,给了的话,他下次还会闻着味道就上门,要是不给,以后他都不会来了。”   田小满话说得明白无误,就是不给,省得下次这熊孩子还嗅着香味过来蹭肉吃。不过,田小满的真实用意只是试探一下田大壮的心肠,看看他是对人都这么无差别的好呢,还是对自己是特别的好,有区别的好。   田大壮确实是心眼好,做不出将这孩子赶走、一点肉也不给的事情来,但是,田大壮也不是无原则地对人好,这牛肉是特意买给田小满吃的,一顿吃不了留着慢慢吃,当零食吃,田大壮自己都没舍得动一筷子呢,哪有叫这小鬼头吃掉许多的道理?于是,田大壮挠挠头,说:“这肉切得太大块了,你等着,我去改改刀。”   说着,田大壮端了那盘子去了厨房,剩下这个叫斧头的小孩和田小满大眼瞪小眼。   田小满打量了一下小孩,见他剃着乡间小孩常有的“马子盖”头,衣服明显短了一截,便知道这孩子多半是个没人管的,不然也不能穿成这样,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几岁了?”   斧头说:“七岁。”   田小满又随口说:“读书了吗?几年级?”   没想到斧头居然骄傲挺胸,说:“我没上学,不过,是因为这里的乡小太差了,我爸妈说要接我去大城市读小学,还没办好,叫我再等一年。”   田小满又问了他几句话,弄明白这个斧头就是所谓的留守儿童,父母都外出打工去了,留下这孩子和爷爷在一起,缺乏管束,有点野,不过,倒是挺服田大壮的管的,可能也是因为田大壮人好,就比如刚才,乡户人家难得吃一回肉,何况是比较稀罕的牛肉,斧头来蹭,他虽然舍不得,却还是给,不像别的人,直接把孩子推一跟头喊“滚”了。   田大壮端了二次加工的牛肉回来,夹了几筷子在一个小碗里,递给斧头,粗声粗气地说:“拿去吃吧!”   说完,田大壮就端着田小满的饭走到床边,坐下后将小满的上身小心翼翼地抬起来,抱得靠在自己胸前,然后开始喂饭。   斧头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田大壮没好气地说:“看什么!你小满哥受伤了才要人喂着吃,等他好了就自己吃了!你吃你自己的,别瞎看热闹!”   斧头的印象里还真没谁被这么精心地照顾的,前次狗剩他娘去山上挖药草摔断了腿,也没见谁照顾她,她打着石膏呢还一跳一跳地在厨房里给男人儿子做饭洗碗。   不过,美食当前,斧头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夹起一筷子牛肉往嘴里塞,随即享受地眯缝着眼睛,缠夹不清地说:“唔……嗯……真好吃。”   把田大壮看得着急得,说:“你慢点吃!吃完了就没了!别想着还有!”   田大壮给斧头夹的那几筷子牛肉片哪里禁得起这小家伙这猛虎下山般的咀嚼速度?没一会儿就吃完了,斧头又盯着田大壮手里的碗和桌子上的盘子猛瞧,舔着嘴唇蹭到田大壮身边,说:“大壮哥,我还想吃。”   “没了!”田大壮敲了一记他的脑门,说:“我这肉是给你煮的吗?多少吃到点儿就行了,别尽馋嘴!这是专门做给小满哥补身子的,你看我都没下筷子呢。”   斧头固执地看着盘子里还剩着的肉片儿,大口的吞着口水,说:“盘子里还有好多呢,再给我吃点呗。再说,我根本就没吃到一点点,你把肉切得太薄了,比我家擦屁股的草纸都薄!”   田小满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笑就坏了,牵动着胸口上的伤口,又丝丝的疼了起来。   搞得田大壮手足无措地,因为田小满有伤既不能拍也不能揉,最后就变成了迁怒斧头:“滚!给你吃就不错了,你闹个屁啊。”   又一脸担忧地问田小满:“你没事吧?”   田小满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斧头嘟起嘴,说:“本来就是薄嘛,我又没说错!你对小满哥也太好了吧,我这碗里的肉都是比纸片还薄的,他碗里的都是大块大块的,比筷子头还粗!”   被揭发了的田大壮毫无愧色,说:“那又怎么样!本来就是炖给他吃的!你都白吃好些了,还有啥可抱怨的!”   斧头瞪着他,说:“哼!一个男将,被你抱着喂饭,你还那么偏心!其实,你是想媳妇想疯了吧,把他当作你的男媳妇来疼了!”   田大壮本来还想在鸡汤碗里扯了一个鸡翅膀给斧头吃,好哄这熊孩子走人的,一听这话,顿时脸红到脖子根。   因为手臂弯里还躺着田小满呢,田大壮也不好起来揪住这满嘴里胡说的小破孩子打,只好毫无威慑力地怒骂:“滚你的蛋!给你吃还给出毛病来了,混嚼蛆你娘的!”   斧头不服气地说:“本来就是嘛,别人就是疼新媳妇也没你这样的!你准是和兴华村的张大牛一样,喜欢男的!”   田大壮气得呀,从床边顺手抓了一个东西,看也不看就朝着斧头扔过去,幸亏斧头躲得快,没被打着。   斧头看大壮哥恼了,也有点后悔不该惹他,又估摸着再没牛肉吃了,便吐吐舌头,扮个鬼脸,跑了。   田大壮的脸皮红得发烫,对上田小满明亮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说:“你别听那小崽子胡说,我才不是那样的人,我……”   田大壮心里一急说不出话来,只在心里暗暗叫苦,小满爱生气,上次那医生说了那么一句话还招他记恨呢,斧头这小鬼头胡说八扯,把自己说成个不坏好心的坏种子了,小满还不得要……天地良心,自己可真没坏心啊。   田大壮没想到的是,田小满居然一点生气的模样也没有,看着他红头涨脸的窘相,反而是弯着眼睛一笑,说:“瞧你那傻样!”    ☆、 第 15 章   雪白晶莹的米粒混上姜黄的牛肉汤汁,还有黄灿灿的炒土鸡蛋和咸鲜适口的醋溜白菜丝打底,没想到田大壮做的这几样家常菜居然意外地很好吃,特别是牛肉,软烂适口,酱香浓郁,鲜香得简直叫人连舌头都要一起吞下去,难怪斧头那小孩为着没吃过瘾还闹开了,吃得高兴,田小满便也不吝啬表扬,对田大壮竖了竖大拇指,说:“看不出来,你还有一手啊,有这手艺,在农村种地可惜了,不如去城里开个馆子。”   田大壮略得意地说:“还不错吧?我有时候想,要是什么时候镇上的医院食堂要承包出来,我就去试试。妈的,每次我去医院食堂打饭的时候就想骂人,那群猪头一样的厨师只知道养肚子上的肥膘,弄出来的饭菜简直就是猪食,还十块钱一份!白瞎了那么多的好材料,做出来的是啥玩意儿啊。”   一高兴,田大壮还告诉田小满他的拿手好菜还不止这点呢,他得了妈妈的指点,连电视上展示的国宴菜肴都会做几样!   田小满倒是有点吃惊了,说:“真的假的?你妈以前是厨师吗?”   田大壮说,“那倒不是。不过,我妈确实很会弄吃的,也爱琢磨这些。记得小时候偶尔在外面吃饭吃到什么好吃的,她去人家厨房转悠一圈就知道是怎么做的,回家学着做给我和我爹吃。后来有了电视,我妈喜欢看厨艺节目,也是看看就会,而且比电视上的做出来还好吃,又好看,比我这强多了。后来她病得瘫在床上动不了了,就指点我做。嘿嘿,我这厨艺算是得自我妈的真传,猫儿抓耗子——祖传手艺!”   田小满笑着说:“这样的话,以后可以开个私家菜馆了,妈妈的手料理!哎,有这样的祖传手艺别埋没了,怎么才只想着承包医院食堂这点出息?干嘛不想着去大城市里开个馆子?或者,索性去澳洲美国之类的地方开中国餐馆?若只是承包医院食堂的话,那破医院可以增开一个营养科的门诊了,得了厌食症的患者吃一顿田大厨的国宴菜,就菜到病除了,哈哈。”   被表扬得过了,田大壮又有些腼腆了,说:“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我也就是顺口吹吹牛。会做不等于做得好,自家吃吃还行,要到外面开馆子挣钱就不一定了,再说,开馆子要本钱,等以后吧。”   “太谦虚了。”因为好吃,田小满几下就把拌了汤汁和菜的米饭吃完了,田大壮又给他盛了一碗鸡汤来令他喝下。虽然没有香菇墨鱼这样的浓香型配菜来提味,不过因为鸡是散养的真正土鸡,个头也小,故而汤味十分鲜美,叫田小满痛饮了一大碗。   喂饱了伤员,田大壮将他又挪回去躺在床上,然后去吃自己的,同时和田小满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气氛安谧和祥。   田小满回味着刚才的美味,说:“这牛肉真的太好吃了,你怎么做出来的?不像卤牛肉,倒是有点像酱香牛肉的做法,汁儿很浓很香,是你们这一方的特色菜?还是你娘教你的?”   田大壮一听这话题又绕到他娘身上了,不过,却还是忍不住得意,告诉田小满说,大田村这一方做牛肉的惯常做法是用五香、八角等大料来卤,收汁起锅的时候还要沥干汁水,所以一般是干香干香的,而田大壮则是先卤后烧,最后用黄豆酱烧得软?入味,酱香味足,特别下饭。   田小满有些诧异地说:“烧一份牛肉还要买一罐黄豆酱,你妈教你这手艺还很讲究嘛。”据田小满的常识,城里人烧菜用黄豆酱甜面酱沙茶酱之类的佐料是平常不过的,而农民则一般舍不得,肯用酱油的都是讲究的了,别说几块钱一罐的黄豆酱。   田大壮解释说:“黄豆酱是我们家里自制的,不花钱。一般夏天的时候做,一次做一大缸子,全年的都有了。先把豆子煮熟了,然后摊开在竹簸箕上,放在太阳底下猛晒,直到豆子流出浆水儿,还长白毛,闻起来有些臭哄臭哄的,就是发酵好了,然后放盐巴、白酒之类的拌一拌,装到泡菜缸里收好,每半个月记得拿筷子进去翻搅一次,好叫它继续发酵。大约两个月就全好了,可以拿来烧菜,或者偷懒不想做菜的时候直接拿来拌饭吃。不过,有时候兴致来了,会做点好吃的来犒劳自己,我还会几个拿手的好菜,只是一个人懒得弄,以后慢慢弄给你吃。”   田小满听了若有所思地说:“咦,黄豆酱这样做的?我怎么好像有印象我老家的人也是这样做的?你妈不是这大田村的本地人吧?说不定我们是……老乡?”   因为已经作古的妈妈总是对她自己的过往忌讳莫深,不喜欢被提及,尽管她现在已经不在了,田大壮还是本能地不想触犯妈妈的忌讳,便有些不悦地说:“恩,我妈是别的地方来的,到底是哪里我也不知道,她不爱说以前的事。哎,你别老问我娘的事情了,死了的人也许不喜欢被人议论,再说,你不是害怕吗?你还问个不停?”   说着,田大壮故意比了个恐怖的手势,说:“小心……好奇害死猫哦……”   田小满笑得一双眼睛晶亮,说:“有你在呢,我怕什么?哎,大壮,还是回家好,看你人都活泛了,不像在医院的时候,老是闷头闷脑不说话,要么就是那个讨厌的老太婆扭着你,看你跟个小学生一样,她问一句,你答一句。”   田大壮不以为意地说:“我那是尊老爱幼,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田小满躺在床上,却侧过头,看那边独自吃饭的田大壮,只见他的一双长腿在小桌小凳下局促地缩着,端着饭碗斯文地吃饭,又发现了一个现象:田大壮吃饭的速度算是快的,却全程几乎没发出什么咀嚼的声音,更没有吃饭时吧唧嘴的声音,全然是一副斯文而教养良好的样子,和刚才斧头那狼吞虎咽的可怖吃相完全不同。   田小满心里还是很好奇,心想,这一定是田大壮的娘从小言传身教的吧,文雅有范的仪态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还有,田大壮没怎么上过学,却会说很标准的普通话,吃相优雅,做的饭菜还很考究精致,都是他娘在日常生活中点点滴滴教给他的。田大壮他娘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小山村的?为什么田大壮不爱说他娘的事情?不过,这些疑问不好刨根问底,田大壮明显不配合,再问下去可能会翻脸,田小满才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吃了饭,田大壮收拾碗筷出去厨房那边涮洗了一番,又端了盆热水来给田小满擦洗,例行公事一般解开了他的衣服。   以前在医院的时候都是弄惯了的,并不觉得什么,再者,田大壮服侍了他娘五年,早就习惯了护理病人,没把他娘当女人看,对田小满自然更没啥旖念,就是单纯的洗洗涮涮干活儿。可是,这天被斧头那么一说,田大壮便自觉心里有鬼似的,眼神也躲躲闪闪地不敢直视田小满,直到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你干嘛呢你?怎么不看人啊?”   好吧,看人看人!老子心里没鬼,怕个屁!田大壮毅然抬头,对上田小满坏笑着扬起半边眉毛的脸,在黯淡的灯光下漂亮得像个发光体一般,叫田大壮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脑子里不能自控地跑出乱七八糟的念头:真他妈的,一个大老爷们长这么漂亮干啥呢,还老是对着我笑,笑得我都……草!硬了!   田大壮受不了这视觉诱惑和浑身的燥热,只好调转目光往下,心想,田小满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比村里有名的漂亮小姑娘都好看,才害得我胡思乱想,赶紧往脖子下面看,等看到小满跟自己一样的老爷们专属的平坦的胸膛,腹肌,还有黑毛丛中的老二啥的,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谁知这一往下看,就更糟了。   平坦是平坦,却一片耀眼的白,白而细腻,白而光洁。   两点淡色的茱萸点缀在上面,随着呼吸轻缓起伏。   田大壮的眼睛直了一下,随即感到喉咙里自动冒出了许多口水,拿着毛巾的手哪里还敢按上去?   这这这……这可叫人怎么干活啊?    ☆、 第 16 章   田大壮拼命地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男的!这还是兄弟!兄弟妻还不可欺负呢,何况兄弟自个儿呢,更不能了!   可是,从视觉处开始鼓动的刺激,叫他全身的血齐齐往脐下三寸处奔涌,叫他口干舌燥,喉结涌动,。   田小满本来看田大壮这一付神情异常,呼吸粗重的样子,心里还挺乐呵的,心想:哟,这家伙有反应了!说明他不是纯粹的直男!   田小满这段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养伤,身体丧失了自由,思想就格外灵活,将自己的爱情和爱情对象都在脑袋瓜里分析了一遍:田大壮对自己真是太好了,而且是真心真意、一点儿不带掺杂的好!就比如刚才他做的那一份酱香牛肉因为田小满赞了几句便一口也不肯吃,说是留给田小满第二天煮牛肉面吃,还有在医院里的时候他成天为了交住院费发愁,到处打零工挣钱,无非就是为了让田小满能多住院几天,而他自己手臂被砸伤了,却大不咧咧地说没事,连换药都不肯去,为了怕多花那一百多块钱,最后还是被田小满骂着逼着去的。类似的事,还有很多很多,田小满都记着呢。   非亲非故,素昧平生,田大壮救了自己,还对自己好得不得了,难道不是因为爱情?田小满对自己颜值的自信心很高,觉得只要田大壮是弯的,或者半弯不直的话,对自己坠入情网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和田大壮相处了一个多月,他还愣没有觉出田大壮爱上自己了,因为田大壮对他的好是一贯如一的,没有明显的急速增温或者急速降温的现象。   难道田大壮真的是直男?还是个不求回报的活雷锋式的直男?要是笔直笔直地,田小满也就算了,真做兄弟得了,不过,田小满觉得这一位能把“总裁”听成“种菜”的兄弟极有可能是一直以来的生存环境太单纯也太艰苦了,叫他没有空儿也没有心思去琢磨脐下三寸那点子事,连他自己喜欢的是男的还是女的也不知道,所以,可塑性相当大!   田小满在医院里躺着的时候就在琢磨这个问题,很想试探他一下,可是,那时候和那老太太同一个病房,一个屋里住着四个人,怎么敢乱说乱动?   所以,今天出院的田小满忍不住亮一爪子试试,没想到,一试得手!这家伙还是有反应的!不是直男就好办,不然,硬生生把人给掰弯了还说是报恩,多缺德!现在就顺理成章了哈哈哈。   不过,鉴于目前田小满身负重伤,既不能上也不能下的状况,他也不敢把人撩拨狠了,于是见好就收,故意装做很冷的样子缩缩肩膀,蹙起眉头,问道:“还没好吗?这样敞着被子和衣服,我很冷。”   田大壮如梦初醒,忙胡乱挥舞了几下手里的毛巾,给他擦了擦,掩上他身上的被子,说:“好了,你自己扣扣子。”说完,端起水盆,挡住自己下面已经兽化的某器官,急匆匆地走了。   田大壮这一出去,许久才回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寒气,脸颊上却还有点红晕,田小满顿时觉得有些心虚,看这情形多半是去冲冷水澡去了,这大冷天地!唉,这家伙还真是实诚啊。   田大壮看他一眼,说:“你还没睡着?”   田小满指指头下的枕头,找了个借口,说:“这枕头里面垫的什么,一直沙沙作响,我不太习惯。”   田大壮抖了抖枕头,说:“是银杏树叶。我妈说,把晒干的银杏树叶装枕头里,晚上好睡,对身体也好。”   这一点田小满倒是相信,只是,一转头,就“沙沙”的响声,听起来特别像脚步声,还真叫人有点胆寒,想着这枕头又是田大壮的妈用过的,田小满能睡得着就怪了。   田大壮心下了然,挠挠头,说:“是声音有点大。我明天去买点新棉花,给你另外缝两个新枕头,今晚上,就将就睡吧。”   田小满答应着说“好”,可是,熄了灯之后还是睡不着,瞪着眼睛看头顶。   农村的黑,是真的黑啊,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不像城市里灯光璀璨,再怎么都有一丝光亮。在这样完全的黑暗中,传来外面的风吹动窗棂的声音,“呜呜呜”地像小孩的哭声,加上头稍稍一动就带出来的枕头发出的“沙沙”声,叫本来就有些择床的毛病的田小满越加睡不着,想翻个身吧,胸口的伤又叫他轻易动弹不了,只能活动活动没伤着的腿啊胳膊啥的,郁闷地吐着气。   忽然,身边的床铺一沉,一副高大的身体就倒下来卧在田小满身边,田小满抬眸望去,一片黑沉中,亮闪闪的是他的眼睛,闪着温暖的光芒,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说:“这枕头叫你睡不着?我看你都折腾半天了。来,不要那个了,睡我胳膊上吧。”   田小满从善如流地靠了过去,枕在他的臂弯里,身体却小心地保持距离。   两人很快就昏昏欲睡,恰在此时,传来一声女人的哭嚎,叫田小满打了个激灵,吓得醒了。   夜半三更地,这声音……莫不是真有女鬼?   田大壮安抚地摸了摸田小满的脸,低声说:“别怕,是隔壁春山哥在打他媳妇呢!唉,农村的房子隔音不好……”   果然,女人哭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的,却很清晰,同时夹杂着男人的怒骂:“哭?你有脸哭?都生三丫头片子了,老子辛辛苦苦赚的钱都拿去交超生罚款了,还生不出个带把的来!老老实实躺床上去挨操,等老子给你操出个儿子来才是正经,你倒好,还不许!还夹着!夹你妈|逼的!不为了生儿子,你当我很乐意操|你吗?都松成啥样了!”   田小满听明白了,倒是田大壮挺不好意思的,好似他自己干了亏心事似的,说:“春山哥肯定是喝醉了酒了,好好地打起老婆来了,我去看看去,好叫他们别打了……”   田小满急忙拖住他的胳膊,说:“你去看什么去?莫非,你是她奸夫?所以看不下去了?”   田大壮呆滞了一下,难得地带上了点怒气,说:“小满你乱说什么?怎么可能?我就是去拉个架,再说,还不是看你才睡稳了就叫他们吵醒了……”   田小满听这后半句话,心里有点甜,果然他还是为了我,不过,要是这家伙这么直不楞登地去,会拉架不成,反而招得一身腥的!便又问他:“好吧,你不是奸夫,那么,你是村支书,或者,村干部?”   田大壮茫然地摇头,说:“不是啊。”   田小满笑着说:“既然你既不是奸夫,又不是管理干部,你凭啥管人家的家务事,还是被窝里的家务事?于公于私都没资格吧。”   田大壮一时语塞,半天,说:“那就算了。估计也打不了一会儿。”   确实没打一会儿,后来春山嫂的哭声就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高高低低地,似痛苦,又似欢愉。   田小满嗤笑一声,说:“农村人还挺开放的嘛,居然还玩SM!”   即便是田大壮,也听出是怎么一回事了,心跳得厉害,胳膊上又枕着个田小满,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先前给他擦洗时看到的,他那白豆腐一般的肌肤,还有……   黑暗中,近处可闻的是田大壮有些急促的呼吸,稍远的是那陌生女人的声音,叫田小满听得心里怪不得劲儿地,终于,幽幽然地冒出一句:“那个女的,长得漂亮吗?”   “啊?!”田大壮不明所以,却很诚实地回答说:“不,不漂亮,还有点丑,眼睛鼓得像金鱼一样,别人都叫她金鱼嫂。怎么问这个?”   田小满提起膝盖,在他那里蹭了蹭,戏谑地说:“那你怎么听着她的声音就硬了?想着她呢?”   田大壮狼狈地后退,慌不择言地为自己辩解,说:“不是她!怎么可能?还不是因为你?想着你才……”   话语遽然停住,田大壮心想,完了,一不小心又说了不得了的话!怎么这嘴就不带把门的,老是说出这种连想都不该想的东西!    ☆、 第 17 章   田大壮生怕他会翻脸,没想到他是没听清楚呢,还是困意来了没留心听,反正,半天没言语,随后打了个哈欠,说:“那边消停了,咱们睡了吧。”   田大壮琢磨了一下这个事儿,最后还是琢磨不明白,加上忙活了一整天也累,索性把脑子清空,睡着了。   次日,鸡才叫了一遍,田大壮就醒了,本打算和往常一样起来的,却发现不成,因为有个人拿着他的胳膊当枕头还在呼呼大睡呢,田大壮试着轻轻地往回扯,发现胳膊麻了,有些无力,只好小声地喊“小满、小满……”   田小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搞不清状况,听到说:“你松开点,我的胳膊……”   田小满听话地微微抬高头部,感觉头颈部的灵活手臂蛇一般地一抽,脑袋就又重新落回了那个因为垫着晒干的银杏树叶而沙沙做声的枕头。随后是田大壮瓮声瓮气地说话:“我去煮早饭,你想吃什么?牛肉面好不好?”   田小满转头看了周围一眼,屋里没点灯,还是漆黑一片,便说:“几点了?天还没亮呢,就起来了?”   田大壮说:“六点了。今天很多事情,我得赶早出去,中午才好赶回来给你做午饭。要不然,我给你烙一叠子饼子,就放你床边,你好拿。我中午尽量回来,要是回来不了,你就先吃饼子。”   田小满这才彻底醒了过来,还想问,田大壮却已经穿好了衣服,下了床,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你接着睡吧。”   田小满睡不着了,可是,他人已经出去了,只好算了,瞪着眼睛看着还是漆黑的头顶,渐渐地有了一点光亮,但还是很暗,像是一个电灯泡被蒙了一块黑布后发出的那种光亮,暧昧不明。   当那一团暧昧的光亮渐渐地成了透明的光亮,田大壮端着两个热腾腾的的碗进来,说:“还烫,我先吃,吃完了喂你就正好。”   田小满问:“今天很忙吗?你要做什么?”   田大壮随口说:“要去地里播萝卜种子,之前在医院里回家不着,地都没人侍弄,别人家的萝卜樱子都长出来了,咱们地里只一把杂草。我今天主要弄这个事,先除草后播种。可能还种点菠菜,菠菜耐冻,你们城里人天天要吃新鲜蔬菜的。”   田小满歉意地说:“哦,是啊,耽误你好多时间……蔬菜那个,没关系,我也没有那么挑剔……”   田大壮边吃边说:“没事儿,顺手就种了,不麻烦。还有,我琢磨着,”   他放下碗,说:“你这伤,医生说了要疗养半年,也就是说,要到明年开春才能好呢。过年的话,得在咱家过了。本来我一个人无所谓,没腊肉吃就算了,现在多了一个人,怎么也得弄头猪来。直接买太贵,不如买一头架子猪,一百五六就能买到一头,喂到过年,该有三四百斤,到时候咱也有年猪吃了,加上山里猎来的野兔野鸡啥的,咱过个肥年,怎么样?”   明明说的都是下力气干活的苦差事,田大壮的眼睛却闪着光亮,脸庞上也是一层喜悦,注意到田小满的有些愕然的表情,他才低了头,说:“农民嘛,不就是图个吃喝吗?到过年的时候,一年忙到头总算清闲清闲,一家老小有新衣服穿,顿顿有肉吃,就快活得很了。你们城里人可能理解不了。”   田小满笑着问:“你不说我是种菜的吗?现在又说我是城里人?”   田大壮的脸上微红,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细皮嫩肉的,怎么可能是种菜的农民?我虽然不知道总裁是啥官,但是,总经理这个头衔还是听说过,就是城里的有钱人,还有国家总理,都是总字辈的,总裁也差不多吧,反正,你是城里人,还是有钱人,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田大壮心下有些黯然,看昨晚上傻乎乎地想些啥乱七八糟呢,人家就是和男的好,也不能和自己一个农民好上!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田小满拧起了眉,说:“大壮,也许我是脑子糊涂了,根本不是什么总裁,也许是城里的混混、二流子呢。反正,我现在啥也想不起来。再说,就算我以前是有钱人,现在还不是靠你?有钱不有钱,也就是说说而已。何况我也喜欢农村生活,喜欢农民。”好吧,准确地说,只喜欢你一个农民,其他的,看情况。   田大壮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说:“喜欢就好。哎,时候不早了,我赶紧给你喂了早饭就得出门。”   田大壮自己吃了一碗素面,却给田小满煮了一碗满是牛肉块儿的面,撒了点香菜,十分可口。吃完了,又拿了个板凳过来,凳子上是一小碗牛肉和一叠子烙饼,田大壮说:“你要是饿了,就拿来当零食吃。就算我中午回来晚点也不怕了。”   田小满失笑道:“我成天躺着,吃了的都消化不了呢,哪有那么容易饿?倒是你,在田里干活累,也饿得快,你带在身上,饿了啃一口呗。”田大壮不肯。   一时,田大壮走了,田小满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浮想联翩,不禁又想起田大壮的娘来,想着向田大壮打听不便的话,是不是可以迂回一下?   中午,田大壮果然赶了回来给田小满做午饭,因为早上烙了一叠子饼,田小满根本没怎么吃,剩了许多,故而中午就省事了。田大壮熬了一锅红薯稀饭,弄了点切成丝的大葱,裹着牛肉包在饼里吃,和田小满两人吃一口喝一口稀饭,倒是有滋有味。   吃完了,田大壮转身又要走,田小满忙喊住他,说:“你不歇会儿午觉?”   田大壮说:“我要去山上安兽夹子,顺便去河里钓鱼,晚上给你熬鱼汤喝。还有,还要去集市上买小猪仔。去晚了怕买不到。”   田小满说:“我一个人没事,要不然,你把斧头那孩子叫过来陪我说说话。”   田大壮想了想,说:“那小崽子顽皮得很,你得唬得住他,不然,他能上房揭瓦。不过,你一个人在家是挺不好过的,我去喊他来。下次我去买个收音机来,放你枕头边你好听。”   田大壮一会儿就揪着斧头过来,当着田小满的面,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顶,弯着腰看着他的眼睛,吓唬他说:“下午就在这里陪着小满哥,昨儿的牛肉还留了一点,专门给你吃的。你乖乖地,不要淘气,小满哥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晚上就在我家吃饭,给你爷爷省粮食。若是不乖,调皮捣蛋,给小满哥惹麻烦的话,信不信回头我把你这马子盖上的几根毛都揪下来!”   斧头一听不光有牛肉吃,还有晚饭吃,顿时就眼睛发亮,要知道,大壮哥会弄吃食,不像他爷爷,随便地棒子面煮一锅就算一顿了,难吃得要命。再说,在这里只是陪着小满哥又没啥事,还有玩有吃不挨爷爷的唠叨训斥,多好!斧头忙不迭地点头,说:“好叻,那我就在这里陪着小满哥。”   田大壮侧身在田小满耳边低声说:“你要解手的时候也叫他,农村的孩子都是被使唤惯了的,都会干活,不怕。”    ☆、 第 18 章   田小满打量着斧头,见他的一张小黑脸上一对小眼睛闪着精光,头发虽然是马子盖造型,却因为发质很硬并不服帖还直愣愣地翘起一些呆毛来,看着就是个不听话的皮孩子,心里盘算着要收服一个这样的孩子需要使出什么招数来才见效。   现在这样天天躺在床上有吃有喝有人伺候是不错,要再有个听使唤会跑腿的小弟就更不错了,田小满觉得自己是不是权利支配欲过强了,不过,他还是认为,即便是因为受伤身体丧失了自由,也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随机应变。而现在,他要借助这个孩子做自己的眼,自己的腿。   果然,斧头见大壮哥走了,又想着牛肉也吃到嘴了,便开始脚尖划地,打算溜之大吉,才蹭到房门口,传来冷冷淡淡的一句话:“打算溜了?”   斧头识趣地停下脚步,说:“小满哥你要干啥你说哩,要没啥事我出去看看我家羊咩咩饿了没有。”斧头其实是想要出去玩,早听见村里其他几个爱疯耍的娃子在外面大呼小叫了,哪里还忍得住。   田小满嗤笑一声,说:“你先头可不是这么答应你大壮哥的。好吧,腿在你身上,你要走也由着你。不过,你说你转年要去城里念小学,我看着悬,就你这么别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傻玩的,估计别人学校不收,就算勉强进去了,也得是个留级生。”   斧头一听火了,扭身回来,大声地怒问:“凭啥人家不收我哩?凭啥我得是留级生呢?”   田小满说:“人家城里的小学有入学考试的你知道吗?我就随便考考你,问你一个,有一只壁虎沿着10米深的井往上爬,白天向上爬5米,到夜里往下滑了3米,那么壁虎什么时候可以爬出井口?”   斧头低头盘算了好一阵子,田小满见他一会儿咬牙,一会儿皱眉地,最后回归了一个茫然望天的表情,说:“不知道。算不出来!你问点简单的。”   田小满从善如流地说:“好,那就换个语文题。你能不能讲一个三国演义的小故事?”   斧头倒是听过三国演义,也很感兴趣,可是要完整地讲一个出来就没有头绪了,磕磕巴巴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见田小满一脸促狭的笑,便赌气地说:“不讲了!考不上就考不上!大不了不读了,反正都是当农民的命!”   田小满说:“最后问你一个,世界上什么人一下子变老?”   见斧头还是答不出来,田小满忍笑说道:“是新娘子,因为今天是新娘,明天是老婆。”   斧头又被调起了兴趣,说:“再来!我就不信我一个也答不上来。”   ……   田小满大概知道,对付六七岁的小孩光是打骂吓唬不行,得叫他打心眼里服气才行。先三板斧镇住他,再又拉又哄,连消带打地,还真唬住了顽劣小子斧头,随后,田小满又摆出和气的面孔,和斧头下象棋,让斧头一马一卒还照样杀得斧头屁滚尿流。   如此,一个下午过去,斧头对田小满的看法从一个躺在床上的半死人进化为很有知识很厉害的人,佩服得不得了,而且,真心认可小满哥的话,光是傻玩没意思,人要有本领有知识才有出息。   这边,田大壮虽然出门去了,却一直是心神不宁地,想着斧头那小子本性顽劣,因为没人管,成天在村里乱逛,小小年纪就养成了个泼皮性格,就是田大壮也不能完全镇住这小子,故而,本来计划好的三五件事情只做了一两样,田大壮就往回赶,不到五点就回家了。   回家后,田大壮发现那浑小子居然乖乖地听候田小满的调遣,田小满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简直就像是学生听老师的话一样,不禁大为惊奇,进屋对田小满说:“咦,这小子给你调教得改邪归正了?居然这么乖?”   田小满笑着说:“还不是你留的那点子牛肉的功效?看明天没了牛肉,可能就不听话了吧?”   田大壮说:“哦豁,那咋办?对了,今天逮了一只野兔,烤给你们吃,不比牛肉味道差。”   一只野兔烤得外酥内嫩,干香爽口,加上烙饼和菜粥,三个人吃得很高兴,饭后,斧头还自动揽了洗碗的活计去,和田大壮一起将灶屋收拾干净了才走的。   田大壮进屋,端着一盘去了皮又切成块儿的苹果进来,放在田小满床边的凳子上,说:“烤兔吃了火气大,再吃点这个。”   田小满说:“你也吃。”   两人吃着苹果,田大壮犹豫了一会儿,说:“小满,给你商量个事儿,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身上这个伤吧,本来该半个月去医院复查一次,然后在医院里换药。可是,剩下的钱不多了,去医院不光是医药费,还要包车来回折腾……我今天去集市上买小猪仔的时候,正遇上我们乡里有名的赤脚医生刘大夫,他也治跌打损伤的,上次村里的来福大爷摔断了腿,镇医院都说治不好了,最后却叫刘大夫的偏方给治好的,我就琢磨着……”   田小满见他一脸为难神情,说得吞吞吐吐地,便体贴地说:“那就试试吧。我也懒得去医院,确实折腾,看上次都是你抱我走的那一大段路,也折腾你累得一身汗。”   田大壮忙说:“我累点倒是没事。就是……本来是特意留了二千块钱,想着复诊啊应急啥的用,昨天我琢磨着要是刘大夫给你治的话,花销就少多了,有时候他甚至不要钱,就给点山里的土特产也成,然后我在集市上又看到小猪仔卖得便宜,还有人在推销啥猪饲料,说是四个月就能养成大肥猪,我琢就想啊,要不然,这二千块钱要是暂时用不着的话,咱们买几头猪,就喂着那个什么猪饲料,若是真能四个月长成,一头猪五百斤,一斤五块钱,就是两千五,养四头猪就是一万块,到时候要是你还没好,我又弄你回去住院,有钱了嘛。”   真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看着田大壮又是自责又是满怀希冀的目光,田小满心里酸酸的,其实,田大壮有什么可自责的,他还不是做的长远打算?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谁知道这伤什么时候能好,即便是医院也就是说精心疗养,又没说半年就一定能好的。医药费花光了,难道喝西北风去吗?   第二天,那刘大夫就来了,他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男人,看着很老成,眼神也很锐利,见田小满脱衣服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迟迟疑疑的样子,他撇嘴一笑,说:“大小伙子还害羞呢?比小媳妇还不如。不就是叫你露个胸口吗?呵呵,多少小媳妇见了我,都是爽快地把裤子一脱,直接就张开腿躺下了。”   田小满惊异地看着他,田大壮只好在一旁解释说:“咳……刘大夫,还会……那个……接生,咱们乡里,有一百多个娃儿都是刘大夫接生的。” ☆、 第 19 章   田大壮之前给小满擦洗身体一般都是晚上,光线不太好,又因为他那时候心里也没啥旖念,往往跟洗锅洗碗一样洗刷刷几下子弄完,端盆就走,故而也没怎么认真看清楚过田小满的身体。   好家伙,刘大夫这次来,却是阳光大好,田小满本来对着一个陌生人还有些尴尬,不过想着这人是大夫,连小媳妇们的私|处都经常瞻仰呢,自己是男人嘛,男人还忸怩什么?便一横心把上衣都脱了,袒露出一身上等白瓷一般的好皮肉来。   刘大夫倒没怎么,田大壮却是一下子红了脸,赶紧地低下头,挪开了眼睛,心也跳得飞快,一下一下“咚”“咚”“咚"地,像要擂穿他的心房。   却又忍不住想看,忍了好一会儿,田大壮一边唾弃自己的猥琐,一边偷偷地抬眼。   这一看,却几乎气歪了田大壮的鼻子。   那刘大夫就老实不客气地摸上了田小满的胸口,一边慢吞吞地摸着,一边问:“这儿疼不疼?还有这儿呢?”   田小满皱着眉头说:“嗯,有些疼……”   尼玛啊,田大壮恨不能仰天长啸了,老子都没仔细看过,更没摸过……   刘大夫无意中转头,正对上田大壮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干树枝般枯瘦的手的眼睛,吓得一哆嗦,脱口而出地问:“你盯着我干嘛?”   田大壮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点声音:“你还没摸够?”若不是紧紧地抿着嘴,田大壮疑心自己嘴一张,会朝着这刘大夫冒出火团来。   刘大夫本来想说:“你把叔想成老流氓了吗?还摸呢!我摸他,也不过是为了检查他这里面断了的骨头接得怎么样,恢复得好不好。人家医院要照X光才能看到的,你叔我就凭一张肉掌摸,能不摸得仔细点吗?”   不过,对上田大壮那头发丝都快要立起来的郁闷表情,刘大夫马上改了口风,识趣地说:“好了,好了。走吧,咱们去堂屋那边,我给他开药方,再教给你怎么用这药。”   田大壮马上过去给田小满把衣服穿好扣好,还嫌不够,又给他盖上被子,严严实实地一直盖到下巴颏底下,才追着刘大夫的脚步出去了。   刘大夫像个练摊儿一般地摆开了,背篓里的药材拿出来大半,一样一样摊开在地上,他则自己拿着个小秤儿,一点点地秤好了,分别放在半张报纸里。   田大壮就站着旁边看着他分药,一点也不帮忙。   足足弄了快一个小时,刘大夫才将那些药材分成十来个药包,因为猫着腰弄了很久,起身时还捶了捶腰杆,说:“累死我了。你也不来搭把手,就在一边干瞅着?”   田大壮这才不情不愿地上前搀了他一把。   刘大夫将药包都放在柜子上,自己找了一把竹椅坐下,才慢悠悠地开口,说:“医院接骨借得挺好,他恢复得也还可以,没大事。医院开的消炎药接着吃,我刚才给弄的药,有内服的,有外敷的,别搞混了。”   说着,刘大夫先将内服的药检出来,递给田大壮,说:“这个是喝的药,每天煎一份,分早中晚三次给他喝。”   接着,刘大夫又指了指剩下的几个药包,说:“这个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偏方,特别有效,叫熏洗法。这些透骨草啊伸筋草啊啥的吃下去的效果没有三七好,但是,特别适合熏。你先把这些药草放锅里熬煮,大火煮开,小火慢煎,大约一个小时后离火,然后把药草取出来,混上蜂蜜和松节油,敷在他胸口上,用纱布缠好。算是外敷的弄好了,剩下的药汤,给他泡脚,别怕烫,水温四十度最适宜,若是再配合一点按摩手法,就能起到宣通气血、消除凝滞、舒经通络的作用。”   田大壮忙将这些药包分门别类地放好,又找了支圆珠笔和一张纸出来,将刘大夫的医嘱都认认真真地记在上面。   最后就是给钱了,刘大夫老实不客气地张口要两百块,田大壮心里有些不爽,心想,就这么点草药还狮子大开口呢,两百块买一头小猪都有剩呢,不过,当听到刘大夫说,这些药管一个月的,等下个月他会再来复诊的时候,田大壮便也算了,如果去医院的话,两百块连个零头不够。   刘大夫接了钱,笑得开心,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说:“你放心吧,这药钱绝对不亏你,你就看着吧,等下一个月来,他就好多了,没准儿能下床走几步了。”   田大壮听了也就稍稍放了点心。   刘大夫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说:“大壮,我一贯看你是个老实孩子,没想到你怎么也跟大牛一样……”   兴华村的大牛喜欢男人是全乡里的人都知道的,谁叫他一个小个儿男人说个话就眼睛乱瞟,还爱捏个兰花指的,想不叫人在背后议论都不成!   田大壮顿时红了脸,怒声道:“你别乱说!”   刘大夫打了个哈哈,一脸“你别蒙我,我都猜到了”的表情,说:“我不光长了眼,还长了心眼呢,刚才的情形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你要是心里没他,能吼我那么凶?吓了我一跳,我摸了他胸口两下,也不过是为了治病而已,倒是你……嘿嘿嘿……都紧张成啥样了……”   田大壮一瞥眼看到柜子上摆着的他爹爹的遗像,矢口否认说:“没有!我就是看着你摸人家看得膈应,没别的心思!”   刘大夫嬉皮笑脸地说:“有就有嘛,叔又不会到处给你宣扬。哎,你要是真和他好,叔这里还有好东西,到时候你们行房时好用,不过,现在不能哦,起码要等他可以起身了才可以玩一玩。”   田大壮连晚饭都没留,把刘大夫轰出去了。   不过,刘大夫的话倒是在田大壮的心里激起了浪花,真是喜欢上了小满吗?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这么一想,田大壮就在堂屋里呆不住了,觉得屋里摆着的父亲的遗像似乎在狠狠地盯着自己看,好似在说:“好你个混账玩意儿!居然和男人浑搅合上了,你爹我盼什么似地盼着抱孙子续上咱大田家的香火,谁知道爹娘一入了土,没人管教你了,你就乱来!”   田大壮心里默思,不能,不行,爹娘在天上看着我呢,我是家里的独苗,是一定要娶媳妇,传宗接代的!   可是,进了内屋,对上小满那含笑的明亮眼神,田大壮本来崩着的那一根弦,情不自禁地就松弛了下来。    ☆、 第 20 章   不管田大壮心里有多少挣扎多少阻挡,可是,对上小满那澄净清明的漂亮眼眸,就一切都化为乌有了。   最后,他走过去,掖了掖盖在田小满身上的被角,柔声问:“想吃什么?我去做。”   田小满的眼睛里是荡漾的笑意,唇角浅浅地勾着,说:“你老那么忙忙碌碌地做什么?我闷了这两天,不想吃东西,只想和人说说话。你就随便煮一碗面条来吃吧,吃了我们聊聊天。”   结果吃了饭田大壮还是很忙,忙着给田小满弄新枕头。他找个一把长长的裁缝剪刀出来,比划了半天,终于裁了四块长方形的棉布,长出了一口气。   田小满新鲜地看着他的动作,说:“哟,看不出来,你还会裁剪!”   田大壮苦笑着说:“过奖了!我哪里会啊,这不赶鸭子上架吗?做衣服被褥,钉扣子补补丁啥的,以前是我妈的活儿,现在就要靠自己了。还好我还记得一点儿,瞎弄呗,你别嫌弃就好。”   田小满惬意地说:“不嫌弃。只要不要我动手,什么都可以,哈哈。哎,我说大壮,你还真是不错,又会干活,又会做饭,还会缝衣服,人长得又高又帅,得算村版经济适用男吧,你们村里的大闺女小姑娘肯定很喜欢你吧?”   本来田小满想说村版高富帅的,可是,又怕长了他的骄气,便改口说成村版经济适用男了,想来也差不多,他少了个“富”字嘛。尽管说了之后田小满略有心虚,毕竟,那个“富”字没有了,也是拜自己所赐。   结果田大壮根本不懂啥叫经济适用男,也不懂啥叫高富帅,经过田小满的半天解释后才明白,笑着摇摇头,说:“哪有啊,我们村里的人都正正经经的,没你说的那样。”   田小满才不信他的话,心想,这家伙不知道是迟钝呢,还是其人美而不自知,长成这样雄伟帅气的好模样,怎么可能没人喜欢呢?现在又不是封建时代,男追女女追男甚至男追男都是很常见的好伐?   不过,田小满也不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反正,就算他本人不说,还可以明天去问小情报兵斧头嘛。   因为没有锁边机,田大壮只好先缝好几条边,再把棉花填进去,最后用线缝合起来,就成了一个松软的棉花枕头。   田小满侧头看他像模像样地飞针走线,因为专注而微微咬紧的脸颊肌肉,还有略略陷下去的眼窝,以及棱角分明的下巴,越发显得面部轮廓深邃迷人,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有点像外国人?”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田小满善于观察,早就发现这里的人的长相的普遍特点是脸比较宽,下颌短,个子矮而敦实,相较之下,田大壮像是其中的异类,不光是个子高得像是鹤立鸡群一般,面部也是混血一般的异域风情,和那遗像上的田父没半点相似不说,也不太像田母。   田大壮拿着针的手僵了一下,随后生硬地说:“没有。行了,别说话了,你休息吧。”   说着,田大壮便低头快速地又缝了几下,咬断线头,算是大功告成。给田小满换了枕头,他便出去张罗换药的事情去了。   田小满只好瞪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嘀咕:这家伙……   大约一个小时后,田大壮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先按照刘大夫的嘱咐,将药材从滚烫的药汤里捞捡出来,掺和上蜂蜜松节油,然后脱了田小满的衣服,给他敷在胸口的伤处,最后,用纱布裹尸体一般缠绕上许多圈。   田大壮抬眼,看到田小满嘴唇微张,似乎在吸气,便以为他疼了,不禁问道:“不舒服吗?”缠绕纱布的力道顿时轻柔了三分。   田小满咧了咧嘴,说:“倒没有不舒服,就是味道怪怪的,像是什么东西酸掉了变质了的味道。”   田大壮说:“哦。那没事,我觉得还行啊,没觉得是怪味。我不是跟你一起闻着的吗?”   田小满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连累你也要闻这怪味道。”   田大壮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这有什么。再说,我不觉得是怪味,比猪圈好闻多了。”   田小满在心里磨牙,竟然把我比猪圈!哼,人家以前可是长期喷男用香水的主!   接着,田大壮端了那一盆水过来,将田小满的位置调整了一下,让他头朝里,然后捞了他的腿脚过来,将一对秀气白皙的脚丫子往热腾腾的汤药盆里一插。   田小满顿时尖叫一声,本能地使劲抽着自己的脚,想要逃脱。   烫啊,烫死人了!   田大壮的手铁钳子一般牢牢地把着他的脚,不许他抽走,同时劝说着:“忍着点!大夫说了,这个药汤烫脚,是他的得意偏方,药气从脚上的穴道带到你身上的伤上面,能叫伤好得快。你看,不光你的脚烫,我的手也在水里呢,这不陪着你吗?”   田小满被烫得嘴里“嘶嘶”地作响,脚却不再乱扳乱动了,勉力令自己忍着。   还别说,可能真有点效果。脚被烫得似乎皮都要脱了一层似的,而那一股子热力就顺着血脉逆流而上,叫田小满觉得似乎血流都加快了许多,连带着胸口的伤也一脉一脉地微微疼了起来,又有点痒,稍后却带来畅快舒适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水终于凉下来一点,田大壮用大掌撩起水来,给田小满洗着,搓着,揉着,因为舒服极了,田小满嘴里又漏出了几声哼哼。   白皙精巧的脚弓被烫洗得绯红,因为是自然而然的肌肤匀出的颜色,比三月的桃花还要好看,叫田大壮不禁抬眼望向床上躺着的人,见这一折腾,田小满的头脸都沁出了汗水,墨黑的发丝都湿了,贴在额角,脸蛋被蒸腾得白里透红地,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则变得迷离恍然……   田大壮只觉得脑子里一热,四肢五骸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田小满睁大眼睛躺在床上,脚丫子还热腾腾的,似乎带着那药的刺激性,叫他半天睡不着。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倒洗脚水的田大壮半天不见回来,叫田小满心落不到实处,不禁嘀咕着:“怎么倒个水,去了那么久啊……”   田大壮去了另一间屋,半靠在墙壁上,被刚才的药汤泡得泛白的修长手指抚着胯|下昂首挺直的家伙,苦恼地叹了口气,便开始撸动起来。   田大壮很少自渎,偶尔有激动的时候,稍微平息一下也就过去了,毕竟和父母同住,他又是个内敛的性子。   而这一次,却是怎么都按不下去的心火,不撸出来简直要把他憋死了。   随着手指的动作,田大壮体内的燥热终于得到一点发泄。   最后冲刺的时候,田大壮的脑子里光怪陆离的景象统统褪去,只余下刚才看到的田小满的脸,汗水淋漓,艳若桃花,就好似在自己的体下承欢一般……    ☆、 第 21 章   见田大壮回来,田小满将身体往里面挪了挪,说:“来,上来感受一下你自己缝的新枕头!还挺软挺舒服的。”   田大壮默默在心里吐槽,我不想感受枕头,倒是想感受感受你,想来必定是挺软挺舒服的!能不能别这样天天撩我啊,好容易才去了火,又要喊我去睡一张床。   不过,想着自己才撸了一把应该没事的,田大壮狠狠心,也就一偏腿上了床,说:“好。我就怕不小心撞着你伤口了,咱们一人睡一床被子。”同床不同被,万一要是下面的老二又没羞没臊了,也不能叫田小满知觉到,这下子总万无一失吧。   田小满其实也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安心,又能一起说话,倒是也没想许多,弯着眼睛笑了笑,说:“好。”   田大壮便抖开了另外一床铺盖卷儿,也躺下了。   被子稍微有些短,这原是他娘生前盖的,田大壮自己的给了小满盖着,故而田大壮这会儿只好蜷起身体,好叫脚趾头不露到外面去。   一时安定了下来,田大壮便将手边电灯的拉绳拉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瓮声瓮气地说:“睡吧,小满。”   可是,田小满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点幽怨,又带着点任性,“睡不着。我白天睡太久了。”   田大壮只好说:“那咱们说说话。那个药,你觉得有没有效果?现在感觉好些了没?”   田小满的声音里似乎含着笑意,说:“又不是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哪能一下子就有效果的?就是觉得烫脚那个,太痛苦了,多久烫一次啊?”   田大壮想了想,决定还是诚实地告诉小满:“每天都要烫一次。”   果然听到了田小满的一声哀嚎,说:“啊啊啊,不要啊,感觉我的脚都被煮熟了一样。你下次就不能把水弄凉点?搞得跟上刑一样。”   田大壮说:“哪有那么夸张?我的手不还在水里面浸着吗?我怎么不觉得有多烫呢?”   田小满想想也是,人家大壮还特意给自己做表率呢,不过,他还是不服气,便说:“明明是那么烫的水,怎么你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你是非人类?把你的手拿来我摸摸,看里面是不是钢筋水泥的构造?”   田大壮无所谓地把手搁过去给小满检验。   田小满微凉的手指抚摸上他的大掌,随即发出赞叹声:“我去!难怪你不怕烫,原来你手上长了这么多的茧子。属于是自带的钢筋水泥的构造。”   田小满又促狭地说:“等明天我给你把这一层茧子剪了去,然后再叫你烫那热药汤,看你还说不说不怕烫的话。”   田大壮哼了一声,抽回手来,说:“那我明天干不了活,看你吃什么。”   田小满在黑暗中闷笑着说:“你总舍不得饿死我吧。”   田大壮没好气地说:“那肯定是舍不得的,好不容易花了那么多医药费才弄活了。”   说着,田大壮又把手伸出来,说:“刚才你摸了我的手,我也要摸你的手,看你们城里人到底有多细皮嫩肉。”   田小满故意逗他,说:“不给。就许我摸你,不许你摸我。”   “嘿,这是什么道理?”田大壮不满地说,翻身起来,去拉田小满的手。   田小满本来就是逗他玩儿,这个时候也就假装挣扎了两下,然后把手给他逮住,说:”好好好,给你给你,我还是个伤员呢,哪里犟得过你这蛮力气!”   田大壮心满意足地拉住了田小满的手,不过也只是拉着,没好意思乱摸人家。   可是,偏偏有个扫兴的,正是意乱情迷的时候,田大壮的脑子里那个老是喜欢说教的小人儿又冒出来了,好似在板着脸说:“两大老爷们头挨着头躺一张床上也就算了,现在还手拉着手,田大壮啊田大壮,亏得你下午的时候还义正词严地驳斥刘大夫说“没有的事”呢。你现在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这么一来,田大壮忍不住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同时在心里拼命告诫警醒自己,别拉上就丢不开了啊,别拉上就真的往喜欢男人的道儿上一去不回头了啊,再说,你自己一去不回头也就算了,人家小满能心里愿意吗?   理智上应该丢手,实际上却根本舍不得松开,以至于田大壮抓着小满的手的大掌里都沁出了一层汗,弄得田小满轻笑着说:“你手上都出汗了,快松开我。”   田大壮本来应该顺势松开,轻轻揭开这一有些暧昧的场面的,可是,他却鬼神神差般继续抓着田小满的手不放,心想:摸一下手怎么了?今天那老头还摸到你胸口上了呢,看得我恨不得砍了他那爪子……   一片黑暗中,田小满看不到田大壮的表情,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紧抓着自己的手的宽大而有力的手掌,掌心火热潮湿,却规规矩矩地一动不动,不禁在脑子里勾画出他明明已经意乱情迷却强自按捺的表情。   想着想着田小满也觉得浑身发热,奈何这身体目前的状况……再多的情思也只能打住,打住……   偏偏在此时,又响起来隔壁的春山嫂的哭喊声,还有“啪啪啪”的巴掌着肉的声音,男人的骂声,渐渐地就变成男女交合时常有的销魂的声音:男的喘,女的口申口今……   本来好好的青涩暧昧的气氛被破坏了,田小满不禁抱怨起来:“妈的,又来了,这两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两口子关上门捣鼓的事儿非要闹得邻居都知道!”   时间久了,田小满也总结出规律来了,这两人是三天一次,九点开始,十点结束。开始田小满还以为是男的因为不满女的老生女孩而家暴那女的,后来才发现,其实人家两口子玩的是情趣。男的打女的,专捡肉厚的地方打,打得“啪啪啪”地听起来貌似会疼,实际只是把那女的打得麻酥酥地好发出淫|邪的叫声,而且故意叫左邻右舍都听见,有一种将隐私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快|感,也难怪,夫妻生活若是老是那么老三样,加上女的生了孩子之后又变老了变松了,不折腾出点花样来男的哪里提得起兴致来?   以前这屋里住的田大壮的娘,因为生病,耳朵也不太好,故而并不在意这些响声,模模糊糊听去像是耗子闹架,及至田大壮和田小满搬到这间屋来才留意到的,尴尬得田大壮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上次面红耳赤地被迫听了一回壁角,这一回又恰逢正抓着田小满的手心猿意马的时候,搞得他心里那一团火腾地一下又被煽了起来,胯|下的兄弟随即不老实地翘了起来。   田大壮像被火烫了一般急忙丢开田小满的手,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屋外走,连田小满在后面急声喊他都没听见。   田小满恹恹地躺在床上,听着他的脚步慌乱地离开,心里大概猜到了,大壮这是被隔壁那两个不要脸的人的声音弄得心头火起,找地方做手活儿去了。   田小满觉得这扰人的邻居实在是太讨厌了,同时又觉得田大壮真是腼腆得可爱,男人嘛,都有冲动的时候,谁还能笑话谁呢?   等到田大壮带着一身寒气回来,并闷声不响地自己抱了被子躺回他自己的床铺,田小满心里满不是滋味的同时对隔壁邻居的怨念达到了顶点,并盘算了开来:要怎么才能叫隔壁的一对贱人闭紧嘴巴玩他们自己的,再不许发出这样无耻的声音呢?    ☆、 第 22 章   三日后,晚九点,徐春山家的日课又开练了。   徐春山又和往常一样,将三个女儿轰去奶奶那边睡觉,开始玩限制级游戏,门栓一拴,就是胡天乱地的混沌世界。   于是,熟悉了徐家这套路的左邻右舍们把电视机音量开最大的开最大,往耳朵眼里塞棉花的塞棉花,没办法,这家伙脸皮厚又屡教不改,他不知羞,倒是叫劝说他的人先羞愧得闭嘴了,后来就索性不理睬了。   在一片黑暗中,徐春山不用去看身下的女人苍老憔悴的脸,也不用看她松弛得面袋一般的胸脯。这是一个感知的世界,幻想的世界,在这里,他肆意玩弄肆虐着身下的女人,逼迫她发出凄楚的叫声,而这变了调的声音因为带着女人特有的慌乱无措竟然有二八少女的感觉,叫他雄风凛凛,越发勇猛地进出,同时淫言秽语不断。   女人到底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那地方松弛得跟个无底洞一般,徐春山只好用手“啪啪啪”地打着她的屁股两侧令她使劲地夹紧,同时动作不断。   一上一下的两个人一个快速运动骨盆,一个高一声低一声变着调儿地叫唤不停,干得如火如荼,甚至还喘息着数起数来:“一、二、三……十二、十三……你男人操得你爽不爽?”   只是苦了住在他们临近的人家,实在听不过了,就泄愤地摔盆打碗骂一声:“操|逼小声点啊,教坏小孩啊真是!你们自己还三个女儿呢,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徐春山觉得无所谓,女儿听到了又怎么样?以后嫁了汉子还不是一样?算是早点知道男女之间那些事呗,没准还少吃些亏呢!   就在徐春山加快动作冲击的时候,就在他们窗子底下,单薄的板壁外,一墙之隔的地方,忽然“啪”“啪”“啪”地响起奇怪的声音,叫徐春山的动作遽然停住。   妈拉个鸡的,哪里来的熊孩子啊,居然在老子快要飙精的时候在外面跳绳?   徐春山本来不想理会,他女人却忽然羞射起来,死活挣脱了出去,说:“快把外面那小崽子轰走!他……他还在数数呢,该死的。”   可不是吗,外面跳绳的小孩居然还嘴里念念有词地:“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像是和徐春山先前数的“二十几”摽劲儿似的。   操!徐春山只好提起裤子,将隔窗一推,对着外面一本正经跳着绳的小孩怒骂:“小兔崽子,你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滚慢了当心老子捶死你!你他妈的跳绳跑哪里跳不好,跑我家窗户下面跳,跳你麻痹啊……”   斧头停下来,挤眉弄眼地说:“春山叔,你来啊,来捶我啊。碰巧我今天没挨我爷的捶,身上筋都没展开,正好给你练练!只要你追得上我。”   徐春山刚刚从女人身上爬下来,那里都还没消肿呢,怎么可能撅着个大棒子去追那熊孩子,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斧头又摆开架势,不慌不忙地跳起绳来。   徐春山咬牙切齿地看着斧头,说:“你小子给我等着!看我不揍死你!”   斧头“啪啪啪”地如春燕一般灵巧地跳着绳,一边跳还一边说:“春山叔你生啥气啊?不就是你和春山婶在房里玩跳绳,叫我听见了也想要加入一个吗?你说你俩还真是热爱运动啊,这都天黑了屋里灯也不点一个就跳开了绳,万一没小心绳子甩到人身上可疼了,不如出来大家一起跳。还能帮着互相数数,免得谁撒赖什么的。对了,我刚才听见你们在屋里数数了,你们才跳几十下不算什么,我能跳两百下呢,不信来比试比试。”   徐春山的鼻子都快要气歪了,说:“谁他妈跳绳了?我们是在……”他脸皮一厚,无所谓地说:“我们玩的高级着呢。你跳绳,顶多玩出一身臭汗,我们跳绳,呵呵,能玩出小人儿来。懂不懂?不懂就滚,少在这儿讨嫌!”   斧头偏是不走,胡搅蛮缠,闹得别家的人也赶了来凑热闹,趁机教训徐春山:“这院墙又低又薄地,你实在要和你婆娘玩跳绳,要么给你家砌一道砖瓦墙,还要那种高级的隔音的空心砖的那种,要么,索性带了你婆娘去谷子地里玩去!叫小孩子听到,很有意思吗?能要点脸吗?”   徐春山还不服气地嚷嚷着说:“老子自己家里玩自己的婆娘,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关你们球相干!”   斧头也顽劣地笑,鹦鹉学舌一般地说:“小子我公用的地头玩跳绳,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关你们球相干!”   不过,这么一来,骚扰了左邻右舍一年的噪音扰民事件终于告一段落了,徐春山虽然不要脸,他老婆还多少要点面子,此后死活不肯配合他,饶是怎么打都咬紧了牙关不再发出一点声音,叫徐春山无可奈何。   田大壮听到斧头就用小满教的这么一招四两拨千斤,居然轻轻松松地解决了这个难题,不禁佩服地说:“春山哥那个厚脸皮的,村长找他说他都不理呢,居然叫你们跳一阵子绳就跳得消停了,厉害厉害!小满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这么调皮又这么好使!”   不过,斧头还是挨了徐春山的一顿,后背被抽出了两道红彤彤的血道子,但是,对于经常挨打所以非常抗打的斧头来说,挨一顿打,和连着在田大壮家蹭了十顿饭顿顿都有肉夹馍的奖励比起来简直算不了什么。   还有,田大壮家里也好玩,小满哥还很会讲故事,几乎能讲一整本的三国演义和水浒传,叫斧头有玩的又有吃的,还能学到不少知识,简直乐不思蜀,连自己家都不想回了,成天就在田大壮家里猫着,听候小满哥的调遣。   这天中午,田大壮回来,又是满载而归,手指里勾着一截儿草绳,喜滋滋地说:“哟,斧头也在呢?你小子今天又蹭到好东西了!咱们吃王八汤!”   斧头听得眼睛发亮,转头对床上躺着的小满说:“王八啊,这玩意儿看着笨,其实可难抓了,也就是大壮哥能干,居然抓了两只!”   田小满笑着逗趣,说:“怎么不好抓呢?我倒是有个巧妙的办法,很容易,一点不费力。”   田大壮信以为真,讶然地说:“看不出来小满你一个城里人还会抓王八?”   田小满忍着笑,说:“真的很容易。就是——先抓一个王八蛋,然后把它养大。是不是不费劲?哈哈。”   田大壮和斧头齐齐“切”了一声,说:“又在逗闷子取笑人!就不能说点正经的?”   田小满又笑着说:“我想起来我初中学化学的时候,一次老师提问,请问,硅和水混合会产生什么?有个同学抢着回答说,会产生王八汤。”   田大壮和斧头都愣愣地看着他,显然没听懂这个冷笑话,田小满忽然想起来,老是把大壮当同龄人来看,其实他是只读了小学的,初中数理化都没学过呢,一高兴就说得忘情了,真是……   中午吃了饭,大壮忙活了一阵子又出去了,小满和斧头现在混熟了,何况斧头很崇拜这个城里来的无所不知的大哥哥,对小满的问话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故而小满也就不客气地将一直以来的疑问抛向斧头。 ☆、 第 23 章   田小满最关心的当然就是田大壮过世的妈的问题了,问:“斧头,你见过大壮的妈妈吗?”   斧头抓挠着头发,眨巴着一对绿豆眼,说:”你说的是杨婶?当然见过,她人很好,也很和气。不像我们村里其他的老娘们,动不动就吆喝骂人。”   田小满心想:“倒是和想象的一样!田大作的妈妈,光是看照片就能看出一种闺秀的沉静风度,再结合一下大壮平时的教养,更是与这里的人完全不同。”   田小满又问:“听说他妈妈还很有学问?”   斧头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吧,听说,以前乡小缺老师,杨婶还被请去当了一会儿老师呢,教的语文和音乐。”   田小满惊奇地一挑眉:“音乐?”   斧头点点头,说:“好像还会弹什么乐器呢。不过,会什么乐器我不知道,我是听别人说的,但是,杨婶的身体不好,后来就没去了。”   见田小满似乎有不相信的表情,斧头连忙加了一句话:“真的!大壮哥也会呢,他会吹笛子和口琴,吹得可好听了!都是他娘教他的。”   大壮原来还会吹笛子和口琴呢,看不出来这家伙还多才多艺呢,怎么不给我展示一下他的内秀呢?田小满在心里愉悦地想着,同时对大壮娘的来历越加好奇,又问:“大壮他妈一定长得很漂亮吧,不过,大壮长得不是太像他妈。”   本来田小满差点顺嘴说出”大壮也长得不像他爸”的话,想到那天大壮听到后黑了脸不高兴的样子,小满及时地把那句话给咽了回去。   即使大壮不在,他也潜意识地维护着大壮,并且,不想让他生气。   斧头想了想,说:“漂亮?我不觉得。她太瘦了,脸上的骨头凸出来,眼睛却这样凹下去,看着怪吓人的。”   田小满想像着大壮娘久病床上将一身风华都熬干了的景象,不禁心有戚戚然,一时神思天外,说不出话来。   斧头一个人耍得磨皮擦痒,翻出一把田大壮他妈生前用过的羽毛扇,装模作样摇两下,说:“我是诸葛亮。羽毛扇一摇,十万支箭拿来!”   田小满这才醒过神来,撇撇嘴,说说:“就你,还想当军师?当阿斗还差不多!”   斧头气得咬牙,要不是小满哥,他早就气得叉腰大骂怪话了。农村孩子中有害羞的,但是更多的是顽劣的,尤其是斧头这样一贯没有什么人教导的,脏话荤话像“X你妈”之类的都是随口飙,只是小满哥身上有股子气势,他再怎么也不敢在小满哥面前放肆乱说,只能噘着嘴生闷气。   小满脑子聪明,转弯也快,见斧头不高兴了,便打着哈哈说:“其实阿斗蛮不错的,人家还是皇帝呢,诸葛亮都要听他的。不过咱们斧头不喜欢就算了,要不你试着当赵云,五虎上将,也不错吧。”   斧头顿时就高兴了,学着京剧扮了一下横刀立马夺阿斗的上将军赵云过了一把瘾,又缠着小满要下棋,自己跑去找了棋盘棋子出来,巴巴结结地摆在小满的床边,一脸小狗般恳求的神情。   杀你还不是小菜一碟?田小满无所谓,心想,正好再顺便问点话。   斧头一下就进入状态,全付心思都在象棋的棋盘上,咬着个棋子皱眉苦脸地,小满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几乎不过脑子。   小满心里偷笑着,嘴上不经意地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哎,你知不知道你大壮哥以前和谁谈过朋友没有?”   其实,这问题不问也知道答案。不过,田大壮那天抓住小满的手的时候恰逢隔壁上演活春宫的告别演出,叫他硬了囧了害臊了随后的几天都不肯和小满睡一张床了,叫小满不得不感叹:以这家伙摸个手听个声都会硬得受不了,然后不掉头地往厕所里跑的纯情程度来看,肯定是从没有谈过恋爱的感情白痴。   只是,田小满心里确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正如他那天开玩笑的话,大壮这家伙称得上是村版高富帅了,性格也好又勤快会疼人,又不是天生的弯男,之前还念叨着要娶媳妇呢,按说应该会很讨这村里的大闺女小姑娘的喜欢啊,而且,就看隔壁春山两口子行房事的豪放做派,说明这村里的人还很开化嘛,怎么田大壮都二十二了,还会是一张白纸呢?   斧头大不咧咧地说:“谈朋友?小满哥你是问有没有姑娘想要嫁给大壮哥吧?不知道,应该没有吧,不过喜欢大壮哥的人可不少,就是……”   察觉到斧头的话里的犹豫,小满急忙追问,“然后呢?快说啊!”   斧头一边玩着手里的羽毛扇,把那上面的毛撕开又合拢,一边说:“后来有人造大壮哥的谣啰,说他个子太高,个高的人早晚要短寿,嫁给他以后当心做寡妇,还说,他命硬,把爹妈都克死了,将来就要克老婆儿子。什么的。”   田小满听得火大又好笑,:“谁他妈这么无聊造这些谣,抓到了揍死他!”   斧头忽然将小眼睛挤了挤,鬼头鬼脑地说:“不过大壮哥挺行的,虽然现在没有女的喜欢他,可是有男的喜欢他哟。”   田小满大吃一惊,还以为斧头说的是自己,一下子臊得脸都红了,却听见斧头说:“就是兴华村的二牛啊,那个二椅子就喜欢大壮哥呢,要不是两个村子离得远,他准保天天来守着大壮哥卖骚。”   田小满本以为,田大壮就算是谈过恋爱,顶多也就是和村里的”小芳”有点儿白开水般的青涩恋情,倒是也不太介意,可是“小芳”忽然变成了男版“小芳”顿时叫小满接受不了了,在心里恨恨地磨牙:还以为你是一张白纸,结果你丫脚踩两只船!   心里的郁闷和妒火却无法向斧头这样一个小娃儿诉说或发泄,田小满闷了一会儿,又问:“你大壮哥在这里没有亲戚吗?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这也是田小满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这村子里的人大多姓田,据说祖宗原是一个人,所以多多少少都有些亲属关系,怎么田大壮一家人却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不光他妈没有亲朋,连他爹也貌似没有亲戚,这就有点奇怪了,可是田大壮好像忌讳着这一点似的,从来不说。   斧头说:“大壮哥有一户叔叔婶婶呢,不过好像闹翻了,两家人几乎不来往。”   叔叔婶婶?那应该是很亲近的关系啊,怎么会闹翻了以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呢?田小满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值得挖掘的东西,便感兴趣地追问:“闹翻?为什么事情闹翻?”   斧头正要开口,却见大壮哥黑着一张俊脸进来,不高兴地说:”你个小崽子知道个屁呀,就会张嘴乱说!别人家的事,要你多什么嘴!”   斧头见势不妙,急忙开溜,连晚饭都不蹭了。   田小满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同时,小满的心里燃起火苗,心想,我还没问你那个什么男版“小芳”事呢,你朝着我摆什么脸色?   不过,认真要去问田大壮的话,田小满又拉不下那个面子,心想,自己是谁啊,犯得着和一个村里小伙儿争风吃醋吗?那未免也太掉价了1    ☆、 第 24 章   田大壮骂走了多嘴多舌的斧头,对着始作俑者小满却没脾气,虽然他对小满背地里打听自己的隐私却刚好叫自己撞见的事有些不满,却只是闷着头说了一句:“你想问什么事直接问我好了,别跟别人乱打听。”   田小满以前还没有对大壮毒舌过,可是,这会儿生气加吃醋,几件不高兴的事碰一块,眉毛一挑,语气顿时变得嘲讽,说:“这话说得倒大方!那怎么我每次问你,你都不说,不光不说,还要变脸色,比换电视频道还快!那我还不知趣地问什么!”   田大壮皱着眉,说:“可是,你老追着我爹娘的事问啥啊?死都死了的人,还老给人提起,他们不能安心九泉的吧?你就不能换个什么人八卦吗?”   一股怒火参杂着对对方不理解自己的小委屈直冲田小满的脑门,叫他不假思索地开始抢白田大壮:“我是八卦吗?我从来就不是爱八卦的人!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破烂事儿,别人专门讲给我听我还不耐烦听呢。我干嘛要打听你爹娘的事?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你的爹娘,与你相关,是你的一部分!我他妈的在关心你,懂不懂?你一天到晚跑来跑去地照顾我,关心我,而我呢,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更别说回报你什么了!可是,我喜欢这样吗?单方面地接受你的照顾、你的好意,还把一切都当作理所当然,却连关心你一下都做不到吗?”   田大壮愕然地望着小满,说:“原来小满你是在……关心我?”见过会说话会强词夺理的,没见过小满这么会说话会强词夺理的。不过,看着小满说完之后随即抿紧嘴唇的倔强模样,田大壮的心里奇异地变得柔软一片。   田小满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牵强,而且,就这样冲口而出,实在有些冒失可笑,于是,他的心里越加觉得委屈懊恼:这村里的谁谁谁的闲杂事儿,关我什么相干,我听都懒得听。之所以好奇心萌动,不都是因为你吗?想了解你更多,想要以后也帮助你,让你快乐无忧。仅仅如此而已。   只是,这样的话田小满再说不出口了,他索性闭上眼睛,拒绝交谈,同时发出“我生气了”的强烈信号。   可是,恋爱白痴田大庄没有哄人的经验,对着生气的小满无计可施,他焦躁而茫然地在屋里连着转了几个圈,最后恍然大悟一般地说:“小满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回来吗?我都差点忘记了,我的手被王八咬了,我是回来涂碘酒的。”   “活该!”话虽如此,小满却马上睁开眼睛,头也关切地转向田大壮所在的方向,急声说:“怎么会被王八咬了?严不严重?出血没有?”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田大壮故意说得严重些:“今天逮住一只大王八,叫我高兴的!结果乐极生悲,给那畜生栓草绳的时候,一不留神叫它一口咬住了指头不丢口,足有好几分钟,差点给我咬断了!我用钥匙去撬它的嘴,撬了几十下都没有撬开,反而咬得更紧了。我还以为我这根手指要报销在那畜牲的嘴巴里,还好急中生智,改用钥匙去捅它的王八壳,扯它的后腿儿,好不容易才叫它松了口。”   小满听他说得严重,吓得不轻,又见他只是说,人却不过来,也不知道伤情如何,急得一个使劲,居然从床上撑起了半边身子,一叠声地说:“你站那么远干嘛?快把手拿过来给我看看!”   见此情景,倒是田大壮自己先慌了神,赶忙两步冲过去到小满的床边,说:”你怎么自己就起来了?小心拉扯到胸口上的伤!”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这么猛地一下子起来,胸口不疼吗?”   “没事,不觉得疼,快给我看你的手。”田小满执拗地说。   “不疼?”田大壮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惊喜地大叫起来:“小满,你都可以自己坐起来了!这说明你的伤好了很多!哇,老刘头的草药不错嘛,居然比医院的药还要见效!”   小满意识到自己躺了将近两个多月终于可以坐起来,也就是渐渐地可以坐可以下床可以走可以恢复身体的自由这一点,心里也很高兴,但是,他的注意力却还是停留在“大壮被王八咬了手,很严重”那一件事上,固执地说:“先把你的手给我看!”   田大壮无奈地说:“好好好,给你看。哎,你能起来了也还是多躺着靠着的好,到底没完全好,还要多休养。”   稍后,小满靠在大壮宽阔的胸膛上,拿着他的手对着光线细细地看,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上指节上却有一个明显的红印子,并肿起一圈,跟马蜂叮了一样,小满不禁心疼地往他的手指上呼呼吹了两口气,叹着气说:“好深的印子啊!”   小满嘴里暖暖的气息扑在大壮的手指上,尽管是轻轻的,柔柔的,却带起一阵麻酥酥的悸动,顺着那一层微薄的肌肤,直通往大壮的心里,叫他深思恍惚。   耳边是小满因为心疼而变得絮絮叨叨的话语:“难怪都说王八咬人没遇到下雨打雷不会松口,就是砍断它的头,它的嘴还是会狠狠地咬着不放!太危险了!以后别炖什么王八汤了!就是你再弄了来,我也不吃!”   呵呵呵,有句话说的真好,刀子嘴豆腐心,不就是说这时候的小满的吗?嘴里说得狠狠的,心里其实多会疼人的,像个会嘴刁心软会撒娇的小媳妇儿。大壮神思飘荡不已。   再一低头看小满,大壮只觉得小满真好看啊真好看,垂下的眼睫毛长得跟姑娘家的一样,侧脸虽然不像姑娘家那样柔和秀美,却另有一种英气勃发的美,细细咂摸,更有味道。   此时,大壮的一只手给小满拉着看伤,另一只手本来是自然地垂落在身侧的,这时候,心猿意马的大壮却忍不住抬起来另一只手,偷偷地往小满的身边移动,在小满的腰窝那边试探了几次,终究还是不敢唐突,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落在小满的肩膀上,虚虚地揽住了他。   小满全没在意,任由大壮虚抱着他,于是,大壮的嘴角翘了起来,没有被王八咬了的晦气,反而是偷着乐的怡然表情。   小满只当他心不在焉,不禁提高了声音,说:“哎,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大壮忙答应了,又曲曲那根手指,展示给小满说:“我的手指没事,不就是被咬了一下吗?咱们庄户人哪天不被咬?在家睡觉叫老鼠咬了,或者下地干活被蚂蝗咬了,多得很呢,难道就不睡觉不种庄稼了?行了,王八汤还是照样喝,我呢,一会儿涂点碘酒,消个毒就好了。”   小满忽然想起来很要紧的一点,王八属于是野生动物,被咬了的话不能掉以轻心,忙说:“不行,得去打狂犬疫苗!”   大壮跟听笑话一样,说:“又不是疯狗,打什么狂犬疫苗?小满你别逗了。”   两人为这个事情争执了半天,大壮再一听说要打疫苗得去镇上的防疫站,还要隔开时间连着打五针才算完事,心里一划拉算盘,疫苗的钱,加上来来回回的路费和误工的损失,至少得花两百块冤枉钱!这下子随便小满怎么劝说,他都不肯去了,气得小满怒骂道:“要是万一有事,得了狂犬病,看你自个儿猫墙角哭去吧。”   田大壮想象着那情景,好笑地说:“我要真得了狂犬病,我还哭啥啊,我得忙着出去咬人,咬着一个是一个,临死前再拉几个垫背的。”   小满皱着眉头说:“得了吧,大壮,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害人的事情是绝对不做的,你要得了狂犬病,肯定是一个人猫着,难受得挠墙。”   田大壮忽然开了窍一般,反手握住小满的手,说:“可是,小满你不会丢下我的吧,我不会是一个人。”   小满几乎要喜极而泣了,这是告白咩?这愚钝的家伙终于告白了?   若是换了别的人,小满才没这个耐心,早就斜着飞个眼风过去,再来一句拽拽的宣告:“老子看上你了,行不行给句话呗。”可是,对方是大壮的话,小满愿意等待,因为他了解大壮的性格,一点也不想勉强对方。   小满是自我中心、不管不顾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完全由着自己的心意,而大壮呢,即便是不喜欢,却会因为同情啦或者别的什么奇怪的想法而迁就对方。   所以,小满认为,既然打算和大壮有长久的发展,就一定要让大壮自己想清楚,自己拿主意,换句话说,要让大壮先表明心迹。   故而此时的小满心里的激动和喜悦可想而知,颇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可是,正当他还满心噗噗乱跳地等着大壮的下一句更加直白更加火热的话语时,大壮说出来的却是:“咱们明天去一趟医院吧?去做个X光检查一下,看看你这胸口的几根骨头长好了没有。”   尼玛,为毛一个场景还没完就切换到另一个场景了呢?谁说农民兄弟不会跳跃性思维的?小满眨着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    ☆、 第 25 章   小满无精打采地说:“干嘛去医院?反正老刘快要来了,叫他顺便检查一下不就得了?懒得去跑那一趟。”   大壮却鼓起眼睛,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老刘头的眼睛又不是X光,哪能看到你里面的骨头?还是去医院检查保险些!再说,治病的钱已经省下了,复查的钱坚决不能省。一定得去!再说……”   大壮停下来,磨了磨牙,才又接着说下去:“再说,我看不得老刘头那老小子在你胸口摸来摸去,妈的,他占你的便宜!”   小满羞得耳根都红透了,说:“人家老刘是医生,哪有你说的那些歪门邪道的想法?再说,我一个男的能叫他占什么便宜?可能他更喜欢摸村东口的某寡妇。”   大壮哈哈笑了起来,说:“小满,你真是一张铁嘴啊,这也叫你猜中了。老刘确实和邻村的一个寡妇有那什么,不过,听说现在又没在一起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满趁机挤兑他:“你还说我八卦?你自己还不是喜欢打听人家的乱七八糟的事?”   大壮宽厚地笑,说:“我哪有专门去打听,都是顺便听到的。人家在摆谈的时候,飘了几句到我耳朵里,我就听到了。”   大壮随即问:“小满,今晚上想吃啥,有鱼还有王八,咱们整个红烧鱼块和王八汤,再来两个素菜好不好?”   小满看他擎着个涂了碘酒后又包了一张创可贴的手指还要忙活,忙阻止说:“你那左手不能下水,还杀鱼剐鳞呢,肯定不行,弄得伤口感染要得败血症的。就随便弄点面条来吃吧,要不然,我来做,你给技术指导。”   大壮哪可能让小满起来做饭,忙按着他躺下休息,自己一阵风似地跑去了灶屋,叮叮当当忙活了一阵子,端了两个大碗回来。   小满既然能自己起来了,就不肯再叫大壮喂食,大壮便拿了一张小板凳,擦干净凳腿上的灰尘,给小满放床上放面碗,担忧地说:“你小心点,别把碗打翻了,不如还是我喂你吃吧。”   小满慢吞吞地说:“不用。都奴役你那么久了,今天给你放假。”   大壮也难得地开起了玩笑,说:“别啊,没关系的,我甘心被你这个资本家奴役,不放假也没关系。”   小满瞟他一眼,说:“要就奴役一辈子,干不干?”   见大壮愣了下神,小满却又轻笑着说:“切!看你每天喂了鸡鸭又喂猪,喂了猪然后喂我,我其实很介意的好吧,早就不想要你喂了!”   大壮急忙申辩说:“那有什么关系?我每次都洗干净了手才喂你的!”   小满不理他,自己拿了筷子起来斯条慢理地吃面,大壮也就不再强他,端了面在他对面坐下,相对而食,几下就吃完了。   小满看他收碗,嘱咐他说:“碗不用洗,就放盆里漂一晚上,明天你用右手随便冲冲就醒了。”   大壮答应了去,一会儿回来,却又开始忙活了,拿着个竹编的篓子编着什么东西。   小满无奈地说:“你的手都伤了,就不能闲着?”   大壮头也不抬地说:“手伤了也得吃饭啊,不干活咋行呢?这叫轻伤不下火线。没事的,你别瞎操心。”   小满现在可以翻身了,便侧过身子看他编,好奇地说:“你这编的什么东西?看起来像个腰鼓。”   大壮解释说:“这是鱼篓,也可以抓王八之类的东西。看,故意编得两头小,中间大,再把麻绳拆细了编个网子,鱼啊王八啊游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这样的话,我早上下地干活之前先放一个在河里,到晚上收工的时候去收回来,一般都能逮住点什么,省得钓鱼太费时间。”   小满说:“那你也不急着这会儿就弄上啊。等手好些了再编呗。”   大壮说:“怎么不急呢,急!我琢磨着前些天给你抓了那么些王八水鱼的你都没怎么吃,还养在缸子里呢,不如趁着去镇上医院检查的空儿带去镇上卖了,这野生王八的价钱好,一只能卖几十块呢,我们索性耽误一天再去,我再去捉些来卖。卖了的钱买点别的补品给你吃,你吃腻了好换个口味。”   小满气得掀被子,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怕死呢?才叫王八咬了一口狠的,还不吸取教训,还要去抓!”   小满忽然反应过来,看着大壮,说:“你是不是没钱了?我想起来,你上次给我说你只有两千块钱了,后来又买了猪仔和饲料,还有天天吃饭吃药的花销,你是不是……”   大壮打断了他的话,说:“有钱。我把我妈给我的一个龙凤金镯子卖了。我以为只能卖到几千块钱呢,没想到卖到了两万块。再等这猪长成了,又能卖一万块,小满,你别担心钱的事。”   小满才听到这个事,又是惊讶又是愧疚,失声说:“你怎么……卖哪里去了,快把那镯子买回来!”大壮娘给大壮留的东西算是最珍贵的纪念品了,再说,说不定还包含着大壮身世的信息,怎么能卖了呢?这家伙,真是的,都不商量一声!   大壮低着头继续编着手里的网,瓮声瓮气地说:“我就知道说了实情你又要着急!没事的,那镯子的样式早就过时了,没啥意思,不如换点钱先过了这一段,等以后有钱了,再买个更好的。”大壮没法说出口的是,钱都花了,还怎么买得回来?可惜是有点可惜,不过,爹当年就说过,不贵东西要贵人,小满的健康总比那死东西要重要得多,卖了就卖了吧。   小满瞪着他看了许久,见他总不抬头,知道劝不回来这犟牛,只好算了,叹口气,说:“以后,看看能不能设法买回来吧,总是你娘留给你的一点念想。”   大壮把鱼篓弄好了之后,又去杂物间弄了许多农具过来,开始修理农具,因为小满靠坐在床上看电视,大壮在这里干活也能看到两眼精彩的,还能陪着小满说说话。好在小满一点不嫌弃他敲敲打打的声音吵着了。   小满其实看电视看得心不在焉地,多数时候是在看大壮干活,心里还琢磨着,农民还真是辛苦,比工人还辛苦,工人上班累,回家总可以休息,农民则是在家里也不停歇,不过,这也就是大壮勤快,农民中也还是有懒汉的吧?要说懒汉,自己可不就是个懒汉吗?看着大壮天天忙忙碌碌,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小满忽发奇想,说:“大壮,我现在能起身了,反正闲着也无聊,不如我也帮你干点活儿?你教我一点轻巧又容易上手的?”   大壮哑然失笑,说:“你能干什么?别浪费了我弄回来的材料。”   小满听了不干了,气呼呼地说:”小瞧人呢这是!我打小儿开始,从学习到工作都是一把好手,学什么像什么。”   “好好好,你能干。”大壮拗不过小满,只好交给他一个最简单的活儿,搓草绳。   搓麻绳呢,就是把只能做烧火用途的水稻杆儿废物利用,搓出草绳捆东西,比如捆菜,提溜抓住的鱼啊王八之类的,恰好大壮打算去镇上卖鱼卖王八,能用得上。   大壮拿了些水稻杆儿来,先给小满做示范。   先要把水稻杆儿搓软了,再像编辫子一样编成长长的一条,最后滚成团儿收起,就大功告成了。   在大壮的手里灵巧翻飞的水稻杆儿,到了小满的手里却满不是那么回事,一点也不服帖,根本搓不成绳,反而有些很硬的水稻杆儿还把小满的手扎出血珠子了。   大壮忙抢过小满手里的不成形的草绳,说:“算了,算了,你那手细皮嫩肉的,哪里是做这些事情的!现在知道我手上的茧子不是白长的吧?喏,不怕扎。”   小满懊恼地说:“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你。算了,就安心做个米虫吧!”   田大壮神往地说:“米虫好啊,又白又嫩又肥,小满,你有点瘦哦,你就安心做个米虫吧,我争取把你养肥点。”   小满翻了一个白眼,傲娇地表示:“懒得跟你说。”   总算到了睡觉的时候,大壮将灯绳一拉,说:“睡吧。”   小满惬意地说:“好,现在可以自己翻身了,睡觉舒服多了。”   可是,小满这家伙舒服了却还睡不着,一会儿又抱怨说大壮翻身的声音压得床吱吱响,吵着他了。   大壮无奈地说:“许你翻身还不许我翻身呢?”   小满“蛮横”地说:“你翻身可以,但是,你那床腿儿的吱呀声你听不见吗?跟婴儿在哭一样,这夜深人静地,听着人寒碜!”   大壮说:“那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去弄四根木头来,把这床腿儿加固一下?唉,小满,夜半三更地,你可真能折腾人!”   小满心想,你个猪啊!这么明显的暗示你咋就不明白呢?谁叫你半夜修床了,我是让你上我这床上来睡!   小满磨了磨牙,终于还是支支吾吾说出了口:“算了,不折腾你,看你可怜,我让一个床脚儿给你睡,上来吧。” ☆、 第 26 章   自从那一次摸小满的手摸得起了反应,自觉羞愧的大壮就没再和小满同床,虽然有时候也心痒痒的,到底还是按捺住了。这一次大壮本来不肯的,却耐不住小满激他,加上本身有些鬼迷心窍意志不坚定的,就真的爬上了小满睡的那一张靠墙的大床,还和小满钻了同一个被窝。   只是大壮没敢靠得太近,中间的距离足有一巴掌远,而他的小半个肩膀还露在被子外面呢。   小满伸手摸了摸中间的空地,调侃地说:“你离得那么远,肩膀都在外面晾着吧,小心着凉了。明天肩膀疼,就抡不起锄头了。”   大壮蹭过去一点,小满不满地拍了拍那地儿,大壮便又蹭过去一点,估摸着再过去就要和小满脸贴脸胸靠胸了,大壮便死心眼地再不肯动了。   小满不悦地说:“中间留这么大一个空儿,要钻风进来!”说完,他索性自己卷着被子往大壮的身边贴近,几乎半靠在大壮的怀里,这才满意地说:“现在好了。”   一片黑暗中,人的触觉和嗅觉变得十分灵敏,大壮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似乎有微风拂过,猜到这是小满轻缓的呼吸,不禁心里一荡,觉得即便是他带着草药味的气息也是那么好闻。   “大壮……”   “嗯?什么?”   “你的手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你可真是……钢筋铁骨。哎,我说,你是不是就这么一直干活干活干活,都没点娱乐生活啊?”   大壮说:“谁说的?我的娱乐多着呢,我喜欢钓鱼,还喜欢听评书看小说,有时候吹吹笛子,主要这段时间有些忙,我都没空儿捣鼓别的事情了。”   小满问:“你还看小说呢?看什么小说?爱情小说?”其实,小满是故意乱说的,他早就猜出,以大壮那样的性格和粗神经怎么会去看琼瑶阿姨那“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的爱情小说呢?   果然,大壮说的是:“我喜欢看《三国演义》,我家的那一本都快被我翻烂了,从小看到大。”   好吧,小满都猜到了,却还是故意问:“怎么老盯着一本书看呢?三国看完了,还可以看看红楼梦嘛,反正都是四大名著,都是值得一看的好书。”   大壮嫌弃地说:“我才懒得去看贾宝玉那个娘娘腔,还有他那个林妹妹,天天哭啊哭的有什么意思?孟姜女哭倒长城还能骂骂昏君,不知道林妹妹天天哭个什么劲儿!”   小满听得在心里摇头,贾宝玉林黛玉脍炙人口的爱情故事,在这家伙嘴里就成了娘娘腔和爱哭鬼不得不说的故事,真是一个没有文艺细胞的家伙!难怪这么不解风情!   小满打了个哈欠,又问:“那你看不看《水浒传》呢?也是四大名著之一,也都是讲述纯爷们的故事。”   大壮说:“看过一点,还是觉得没有三国好看。”   小满嗤之以鼻地说:“那是你没看明白,其实水浒更好看。宋江杀阎婆惜,还有武松杀嫂,多阳刚多带劲啊!”   大壮:“……”   小满居心叵测地说:“特别是武松杀嫂那一段,简直叫人拍案称绝,潘金莲啊,其实也有点可怜……”说着说着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金|瓶|梅》上。   田大壮再怎么读书少,这“中国第一淫|书”的名头总听说过,又听小满绘声绘色地讲起来,哪里还忍得住身上的燥热,下面的小兄弟也不听指挥地悄悄地抬头了,直至顶起一个老高的小帐篷。   大壮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情难自禁地揽了小满在怀里,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附在一起,他吞了吞口水,紧张地想:那什么……小满会不会感觉到了……我那里顶着他了?   大壮慌乱之下猛然想要推开小满,却听见小满发出一声痛呼,顿时吓得不敢再动了,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其实,大壮并没有碰到小满的伤口,小满装得挺像,哼哼唧唧了半天,说:“你老实躺着睡觉呗,怎么忽然要跑下床去?”   大壮简直是欲哭无泪,心想,我是想老实睡觉啊,可是,底下的小兄弟精神百倍地练着站姿呢,还有你就睡在我怀里,叫我想要动动手指偷摸弄点名堂叫那小兄弟老实下去都没法,可叫我怎么睡觉呢?我下床去还不是为了把小兄弟的火灭了,咱们大家才好睡觉吗?”   小满在心里偷着乐,却坏心眼地在大壮身上蹭来蹭去,蹭得本来就满身燥热的大壮的头发丝都快要燃起来了,小满这才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地蹭了一下大壮的下面,戏谑地说:“哇,原来……原来,大壮你下床去,是为了干这个去啊!   大壮羞臊得不行,仗着屋里黑横竖看不见脸上的表情,索性豁出去了,脖子一梗,厚着脸皮,说:“啊,对啊,男人不都这样吗,火气上来了就得去火,你都知道了还拦着我?”   小满笑了一声,说:“可是,大壮,男人的宝贝是很娇嫩的,你的手上那么多茧子那么粗糙,不怕把你的宝贝弄疼了?我教你个办法,中午的香蕉没吃完,你拿一个,用胶带缠几圈,再把你的宝贝塞进去玩,比用手好,纯天然,无腐蚀,又湿又滑又好用……”   大壮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大家伙把一只香蕉干得汁儿和茸儿都挤出来的样子,顿时囧囧有神,深觉自己被小满调戏了。   小满都敢说,我有什么不敢的?大壮也不管了,拉过小满的手,说:“香蕉是吃的,不是玩的,你当我们农民的劳动很容易吗?我的手是粗糙,可是,你的手细嫩啊。来,干脆你给我搓搓!说起来,你晚上搓草绳的活儿可是没干完的,现在正好补上!”   说完这话,大壮简直恨不能在地上钻个洞好让自己钻进去!这……能是他田大壮说得出口的话吗?也太邪恶太不要脸了!小满一定会怒甩开他的手,然后一巴掌拍脸上骂“臭流氓”的吧?   可是,小满却只是低低地笑,貌似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这光笑不表态到底几个意思啊,笑得大壮心里没上没下,没着没落地,最后索性借着一片黑暗好挡羞,径直抓了小满的手按在自己勃发的部位上。   小满含着笑意的声音钻进大壮的耳朵眼里:“怎么办?我不会呢!是不是像搓草绳一样搓,还是……”   大壮被这样调皮的小满挑得心火腾腾地往上冒,拉着小满的手盖住的部位越发涨大起来,简直要涨得痛了,他哑声说:“随便你搓,只要是你就好……”   这句话取悦了小满,他的手灵蛇一般钻入大壮的底裤,握住了那个涨得热铁一般的大家伙,先在蘑菇一般的软头上轻轻按了一下,随即开始撸动起来。   这舒爽……   大壮很快体会到,小兄弟在自己手里,和在小满手里,是不一样的感受。在自己手里,就是完成任务一般地撸出来了事,虽然有那么一丁点畅快之感,很快就消失无痕。而在小满的手里,则是完完全全的享乐。   被小满柔软细致的手掌包在其间,哪怕是没有技巧的婆娑抚弄也叫大壮激动难耐,何况小满温热的身体靠得他极近。大壮的整个鼻腔都是小满的好闻的气息,偶尔还蹭到他细腻的皮肤,虽然黑着看不到小满的脸,但是,小满的漂亮是大壮时时都记在脑里的,现在,也是触手可及……这几重的刺激,和旖旎的气氛,叫大壮身上的毛发都和小兄弟一样站立起来了!爽爆了!   直到膨胀舒爽到了极致,一道白光在脑子闪过,大壮颤抖着抱紧了怀里的人,不由自主地喊出沙哑的一声:“心肝宝贝儿……” ☆、 第27章 一更 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特别是对田大壮这样几乎没有经历过情。欲之事的处男,尽管只是借用了一下田小满的手进行抚慰,却无异于向他打开了新世界的一扇窗户,让他知道脐下三寸那点事儿可以舒服得叫人灵魂出窍一般。 有一就有二,不过半个小时,田大壮下面那小兄弟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居然又石更了,田大壮厚着脸皮央告小满再服务一发,小满讶然又好笑地说:“你这什么体力啊?也太强悍了吧?满仓飞行还不带空中加油的?” 大壮窘得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却厚颜地紧紧拖着小满的手不放,照旧又按在那个部位上,随后发出一声满足而销魂的叹息。 小满轻笑着帮他弄,却又坏心眼地打趣调戏他:“喂,你自己也长了两只手哦,怎么老是剥削我呢?我还是个正在疗养期间的病人呢,你倒好,非逼着我出工不说,还要我加夜班!你这地主老财黑心不黑心啊?” 一会儿小满又说:“还说是搓草绳,哪里见过你这么粗的草绳?简直就是三根草绳捆在一起!” 大壮被他挤兑得没法,只好厚着脸皮回一句:“我长得这么高大,家伙小了能行吗?那不可笑吗?” 小满越加来劲了,说:“你这哪是人的家伙,分明就是巨蟒,是大虫!对,就是武松打虎打的吊睛大虫!艾玛手酸了,累死我了!” 大壮很想堵住小满那张唧唧歪歪的嘴,到底还是不敢,只好任凭他挤兑自个儿,反正享受到了就得了。同时,手臂却箍得他越发紧了,将鼻翼靠在他的肩膀上陶醉地嗅着他的气息。 可能小满真的是累了,也可能是大壮抱着他太舒服了,居然搓着搓着睡着了。 大壮感觉到小满的手不动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他一点,抓起他的手摇了摇,见软绵绵地没一点力道,只好哑声而急切地在他的耳边喊:“小满,小满,喂,你睡着了?怎么就睡着了呢?” 这活儿还没干完呢!把我干晾在这里了吗?喂,不带你这样的,小满,快醒醒!大壮简直是欲哭无泪。 小满睡得迷迷糊糊地,对大壮的声音置若罔闻,一不高兴,还拍开他的脸,嘟哝着说:“有苍蝇!嗡嗡嗡,吵死了……大壮,快拿苍蝇拍……赶走……” 得,还把我当苍蝇了!大壮这叫一个气急啊,哪有干活干一半就跑了,把人撂半中间的? 可是,小满暖暖的呼吸就在大壮的耳边,大壮神使鬼差般地轻轻凑过去,鼻子几乎触到他的脸上,脸颊微微地挨上,甚至能碰到他眼下长长的睫毛,小刷子一般刷过大壮的脸,叫大壮因为没得到满足而焦躁不堪的情绪奇迹般平复下来,惭愧地想:“自己可真不像话,叫小满搓了一次还要一次,看把人累得!明天去村西头的孙屠夫那里看看有没有猪蹄卖,给小满红烧两只补补,省得他手腕疼。” 用了小满的手就不想再用自己的大粗手了,大壮还是抓着小满的手包住自己的宝贝来回滑动,因为刺激不够当然撸不出来,不过,大壮也自得其乐,因为小满睡着了,再没有一张调皮的嘴来取笑和调侃大壮,大壮完全不用害臊,可以在一片黑暗和寂静中不慌不忙地享受小满的手的细致柔滑,享受小满软软的身体偎在自己胸膛上的舒适惬意,甚至…… 还想要亲亲他。 他就在自己怀里,触手可及,大壮完全可以趁着他睡着了亲上一口,或者,想亲几口就亲几口。 但是,大壮没强自忍耐着,不是不敢,而是犹豫。 小满帮他撸了,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地骗自己说无非是兄弟之间来了火的时候的互帮互助而已,改天小满要是想了,他也可以帮忙。但是,这嘴巴一旦啃上了,就…… 对于大壮这样农村出生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亲嘴”代表的意义十分重大。 在农村,男女之间滚炕头,滚庄稼地那点子事常叫人拿出来笑谈,比如春山两口子滚炕头都不避人,还有邻里之间发生打架抓扯的事件的时候,言语中也常常会侮辱对方的母亲乃至祖辈中的女性的生殖器,所以,“干”这件事落在庄户人的耳朵里,就和吃饭睡觉生孩子一样稀松平常,主要区别在于跟自己的婆娘干还是跟人家的婆娘干。 但是,亲嘴,或者时髦点说,接吻,这个貌似比滚床单纯洁得多的举动在农村人看来却是伤风败俗的,一般的都是上来就直接扯裤子干事,谁玩那些花招啊?啃人家的嘴儿,吃人家的口水,也不嫌脏! 要说完全没有,也不是,有些年纪小小却背着父母私定终身的少年男女们就会效仿着电视剧里的人物,偷偷摸摸地在没人的河边树下飞快地亲个嘴儿,表示“爱你难舍难分”。 说起来,这要托赖这些年风靡一时的琼瑶剧的功劳,对人们的观念还是有一定改变的。比如说,琼瑶剧的特色之一就是“一吻定终生”,往往是先玩一段我爱你、你也爱我、可是我不知道你爱我、你也不知道我爱你的纠结戏码,十多集之后终于互相明白彼此心意了,又弄个阴险女配出来闹闹场,叫男主女主苦恋啊相思啊,好容易排除障碍,男主一脸苦情的深情告白之后捧起清丽可人的女主的脸缠绵悱恻地亲吻不休,各种大特写镜头叫观众们看清楚男主的舌头确实是伸进了女主嘴里的,这就意味着他们的爱情终于尘埃落定,开花结果了。果然,下一个镜头切换,女主的肚子就像吹气球一般飞快地隆起,或者,直接就抱着一个婴儿出场了,叫那时候还是懵懂年纪的大壮不禁疑心是不是男女之间只要亲个嘴儿,就会叫女的怀上娃娃?害得他那时候简直不敢靠近村里的女娃儿,就怕一个不小心就喜当爹了。 但是,大壮此后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了一个概念,原来,喜欢一个人,会不嫌脏,会想要去亲她的嘴,吃她的口水,就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给她盖个章,让她从此成为自己的人。 当这个“她”被置换成“他”,并呼吸悠长地躺在自己怀里,大壮不由得纠结起来:亲,还是,不亲? 脑子里同人交战了半天,大壮自暴自弃地想:我不亲,我摸摸总可以吗?对,就摸一摸。 大壮抬手轻轻地抚上了小满的脸,在一片漆黑中描摹他的轮廓:光洁的额头,绒绒的眉毛,因为紧闭而微微鼓起的眼球,硬挺的鼻梁,手指轻轻地划过小满鼻下的人中的那一道沟,最后,落到了小满那触感柔嫩异常的唇上。 怎么就这么软呢?大壮心猿意马地想:小满虽然长得俊俏,却也是个个儿只比我略矮一点的大老爷们,怎么他这嘴儿就像是抹了甘油一样,又滑又软呢,不像我,都干得起皮了! 大壮正琢磨着,不意小满微微张口,竟然让大壮的手指滑了一点进去。 热!湿!滑!软!……难以一一言说明白的奇妙感觉浪头般向着大壮打来,叫大壮头昏昏地,在他本来就驱之不去的心魔上又加了一把热腾腾的火,叫他忍不住往里探入得更深,于是这便摸到了小满的舌头。 小满鼻腔里漫出一声绵软得叫人骨头都酥掉的“唔……”,在貌似无知觉的状态下含住了大壮的手指,还微微吮了吮。 轰……大壮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给叫小满的这个动作炸飞了,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不再犹豫,飞快地抽出手指,随后双臂抱紧了小满,俯下头,往小满的嘴上亲了下去。 果然,小满的味道和大壮想象的一样香甜,就好像六月间才摘下的水蜜桃一咬一口汁儿,那叫一个美……还有可人的小舌头……唔……别躲啊…… 大壮不会接吻,他遵循着本能,笨拙地舔着小满的口腔,吮吸小满的舌头,因为第一次难免控制不好力道,抱得太紧,咂得又太用劲儿了,几乎把小满嘴巴里和胸腔里的空气读吸光了,弄得一直装睡的小满再也装不下去,尼玛缺氧了要窒息了,再装就要脖子一歪真晕过去了。 大壮正在忘情,忽然觉得嘴上似乎落空了,随即小满那总是带着一点调侃调调的声音响起:“大壮,黑灯瞎火地你不睡觉,偷偷地亲我做什么?” ☆、 第28章 二更 大壮被吓得魂都要飞了,呆了呆,语无伦次地说:“啊?!哦……那个……我……” 小满轻笑出声,揶揄地说:“你总不会是在帮我清洁口腔吧?我可记得睡觉前你端了杯子和盆儿来监督我刷了牙的。” 大壮:“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其实是……” 支吾不下去了,大壮心一横,说:“我想和你谈朋友!小满,那个……我喜欢你!” 小满心里狂笑,声音却竭力控制着不带上什么情绪,淡淡地、矜持地说:“所以呢?……其实吧,我还不确定……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对我的恩情我还真是无以为报……” “不不不,恩情不恩情地,是两码事,你要是觉得勉强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坚持……” 因为屋里没光亮漆黑一片,大壮看不到小满脸上的表情,只是听着他的声音这么冷淡,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像是戳破了的气球一样消了下去。 大壮低声地自嘲着说:“是啊,我不过是个农民,高攀不上你的,还是算了吧,你就当听我说的梦话吧。”心情也随之黯然了下去,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似的。 小满却一把揪住大壮胸前的衣服,咬牙切齿地说:“那我今天就叫你白亲了?” 大壮呆了,啥意思,就亲了两口,还要叫我负责不成?便商量着问:“那怎么办?亲都亲了,要不,让你亲回来?不行吗?那要不然,我一会儿去集市上买个猪拱嘴,吃了补补?” 还补补呢,真要老子当做被猪拱了呢?小满见这家伙不开窍,只好挑明,只是态度和语气都相当之傲娇:“你提出的那个要求呢,我其实可以考虑一下,不过,要看你的表现。鉴于到目前为止你的表现都还马马虎虎,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那就……先试试吧。” 诶……这啥意思?大壮虽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脑子却随着小满这句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话而高速运转起来:试试?试啥哩?试着谈朋友?卧槽小满这是答应我了?这不就是书上常说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吗?没想到我田大壮也有这样的好时候! 大壮醒悟过来这意思,不禁咧开了嘴,狂喜地说:“你答应了?答应和我……谈朋友了?咱们是男女朋友,不对,男男朋友了?……嘿嘿嘿……小满,你可真好。” 小满也忍不住轻笑出声,说:“瞧你那傻样!” 大壮嘿嘿地笑了一阵子,说:“这么黑,你又瞧不见我,怎么知道我是傻样?来来来,开灯给你瞧清楚我哪里傻了,根本就不傻好吧。” 小满急忙拉他的胳膊,想要阻止他:“你干嘛?大晚上发什么疯?” 大壮说:“其实是我想瞧瞧你,小满,你长得太好看了,每次一瞧着你,我就心慌得连菜刀都要拿反了,差点切了自己的手指头,从来都没敢仔细瞧过你。嘿嘿嘿,既然你答应要和我谈朋友了,就让我好好瞧瞧你呗。” 灯下看美人,自然是越看越美,何况小满被大壮这么直白而热情的举动弄得脸上红霞朵朵,越显得春情盎然,漂亮标致得不得了,看得大壮高兴得直咧嘴,喜笑颜开地说:“我还真捡着宝了!” 饶是小满这么心理素质好的,被这么热情洋溢地赞美,也不好意思了起来,说:“快关灯,关灯,这么亮,射眼睛呢。” 大壮本来就爱听小满的话,现在更是百依百顺,虽然看不够小满的漂亮模样,到底还是欢欢喜喜地依从了,两人又关了灯躺下。 既然名分都定下来了,大壮便理所当然地搂了小满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在他脸上亲了两口,衷心地说:“小满,我太高兴了。真喜欢你。” 小满哼笑一声,说:“现在才喜欢上我?哼,好多人都是对我一见钟情。” 大壮很相信这一点,以小满这俊得跟画上的人如出一辙的长相,必定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知道多招惹人呢,叫他一下子妒火钻心,随即沉下脸,说:“以后就没有别人了,只能有我一个。” 小满见他这么快就进入角色,还以准男朋友的身份自居了,心里乐得打跌,却撇嘴说:“切,我只答应和你试试,还没说一定呢。” 大壮急得脖子上的筋都涨了起来,说:“那什么时候能说一定呢?你可别耍着我玩,答应了的事情就不能反悔!” 小满知道大壮有点认死理,便也不逗他了,开诚布公地说:“大壮,其实我是担心你。你之前还一直给我说你是家里的独苗苗,你是要娶媳妇,要给你们老田家传宗接代的,你爹娘也在天上盯着你呢,你要是好和我一起了,不是就对不起你爹娘了吗?还有,你们村里这风气也不太开化,你能忍受别人在背后对你指指戳戳,骂你不孝,嘲你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大壮想了想,说:“我娘疼我,求求她多半就心软,我爹嘛,是比较看重这个香火,想来会不高兴的。不过,总不能为了叫他一个已经去了那世界的人高兴,倒是要叫咱们活人活得憋屈吧?再说,我爹活着的时候希望我传宗接代,算是封建老思想吧?咱中国人五百年前都是一家呢,现在十多亿人口,少我一个传宗接代也不会咋样的。我爹死了就去那世界做神仙去了,神仙的思想觉悟都高呢,不然也就当不上神仙了,那么的话,我爹说不定就改了想法了,不会非要叫我传宗接代不可,没准还高兴我为国家的计划生育做无私的贡献呢,一下子叫两老爷们绝了育了。至于村里旁的人,想说啥就说呗,跟我什么相干,他们又不是我什么人,我管他们说什么。” 小满不禁在心里偷着乐,心想,大壮这人心眼就是实在,看他之前纠结了那么些日子,还以为他很难迈过这道坎呢,结果呢,这会儿人家是说想开就想开了,真不亏是条汉子,有魄力,有担当。我就知道会这样,嗯,不枉费我这些天花的心思。 小满一高兴,就犒劳了一下大壮,又给他搓起了“草绳”。大壮这一回可太爽了,下边享受着小满的柔滑的手的服务,上面还能不停地亲吻小满的漂亮脸蛋和香甜嘴儿,从身到心都美得不行。 爽过了之后,大壮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尽是小满为我服务,我怎么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却不回馈小满一下呢?做人怎么能这么自私呢?要知道,小满也是男人,是男人都有需求的不是吗? 心动不如行动,大壮大掌一伸,就往小满的下面抓去,惊得小满身体往上一蹿,差点喊了出来:“你干什么!” 大壮吭吭哧哧地说:“我也……帮帮你呗,不能光叫你一人做苦力,也得叫你也快活快活。” 小满哭笑不得地打开他的手,说:“不用了,不用了,多谢你的美意。不过,我还是病人呢,暂时还是多养养身子,清心寡欲的好。” 大壮不以为然地说:“养身子是要养,可是,男人嘛,是时候就得来一炮消消火,憋久了反而对身体不好。” 小满只好说:“得了,得了,不让你弄,你还以为我是东方不败呢。其实,我是怕你那大手,那么粗糙,别把我弄疼了。” 大壮想想也是,小满从脸蛋到身体都滑腻得不行,那个地方以前帮他扶着撒过几次尿,记得当时连毛都剃了的,手感更是滑得跟上等丝绸一样,也不知道现在毛长齐全没有。要是给自己这大粗手搓上去,万一一个用力不慎,自己手上的粗茧像刮子一样刮到了小满,像丝绸被抽丝了一样就不好了。 大壮呐呐地说:“那就算了吧,只不过光是我一人舒坦了,你却……这叫我怎么过意的去呢……” 小满急于脱身,说:“行了行了,这种事客套什么啊……” 忽然,大壮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绝妙的新主意。 “我用嘴,总不能弄得你不舒服吧?” 大壮冲口而出的这句话惊得小满都愣了神,心想:不会吧,大壮这家伙之前榆木脑袋一样不开窍,怎么一开了窍就像是练武的人被打通了任督两脉一样,居然三级四级连跳,从看人一眼都羞臊得拿刀都要拿反了居然直接晋级到自告奋勇为自己做口活儿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但是,小满还是担心大壮心理上暂时没那么快接受男人之间的这种事儿,开玩笑呢,大壮之前相当于是个直男,忽然要他含着另一个男人的那玩意儿,就算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那也是因为他没有实际经历过,万一真含进嘴里家他不舒服了或是惊吓到了他,岂不是本为求近之心,却弄得适得其反,还是慢慢来吧,小满便连忙推辞说:“哎,不用了,不用了,其实我真的不是特别想……” “咱们都这样的关系了,你还客气啥?还和我见外呢?”大壮是个实诚人,吐口唾沫还能在地上砸个坑呢,哪能说话不算数呢? 小满还在闪躲,大壮索性二话不说就扯了他的裤子,本来想先抓一把试试手感的,想到小满嫌自己手粗,也就不试了,直接一口含了进去。 “呃……”遽然被包容在大壮温暖潮湿的口腔,叫受伤之后就没有纾解过的小满也不能自控地石更了,小小满就像自己有意识一般自发地就在大壮的嘴里一跳一跳。 小满心里还是很担忧,生怕大壮不能适应,手拉着他的头发嘴里软软地说:“别这样,大壮,快吐出来……”小满半推半拒,实际却一点力气也没用上,尼玛那么爽,哪能真舍得出来呢? 大壮还是第一次给人弄这个,给男人舔这东西,在以前简直是大壮连想都想不到的自甘下贱的举动,可是,放在小满身上,就叫大壮心甘情愿了。是啊,小满身娇肉贵,自然值得最好的对待,大壮收紧面颊的肌肉,含着已经勃发得蔚为可观的小小满,笨拙地吞吐起来。 ☆、 第29章 三更 早晨。 鸡都打第二次鸣了,大壮还没起来,这可真是难得,要知道勤快的大壮哪一天不是鸡才打头道鸣就忙不迭地起床的?唉,没办法,怀里躺着个可心的人,叫大壮哪里舍得松开,尽管早就醒了,却只是赖在床上不起,不时地凑过去轻啄一口小满的脸蛋,然后在心里美得冒泡:这个漂亮的人,现在是我田大壮的人了! 小满是惯于睡懒觉的,老也不醒,大壮怕自己也跟着睡的话,一会儿小满起床就不能马上吃到早饭,岂不得饿着小满了?到底还是狠了狠心,挪开了小满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脚,大壮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离开令人眷恋的温柔乡。 刷牙洗脸那一套搞完,大壮在晨光初显的院子里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大壮先挥动着扫帚将前院后院连带着鸡窝鸭棚猪圈都扫了一遍,东西也都归置好了,直到到处都整整齐齐、妥妥帖帖了,大壮才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心想,小满现在能起身了呢,说不得要到处走走,有时候会想要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吧,必须要收拾了才好叫他看得入眼呢,再说,也免得乱放的东西万一绊了小满一跤就不得了了。 扫了地,又喂了鸡鸭猪仔等,特别是看着猪圈里的猪仔已经长了一百来斤起来,现在正把它们那长长的拱嘴在食槽里一拱一拱地吃得高兴,大壮的脑子里马上展现出再有两三个月大肥猪长成,然后换成红红的钞票,和小满的小日子越加红红火火的情形,不禁越发心情舒畅。 干完了这些活儿,天也差不多亮透了,日光透过院子里稀落的树干斑斓地照在扫得干干净净的地面上,田大壮将手里的工具放好,洗了个手,又去柴房选了些柴火来,抱进灶房填入炉膛。随后,他在一个柜子里找出装玉米面的玻璃罐子,倒出大半碗玉米面,打上一个鸡蛋,合上水,揉了几下,然后放在一边醒面。 趁着醒面的这十分钟,田大壮生好了火,往一口大锅里掺了凉水煮上,又找出个小铁罐子,往米缸里抓了一把米出来,放在罐子里淘洗了一下,然后估摸着水米的比例加入凉水,盖好盖子,最后将这熬粥小罐子放在灶台上一个和炉膛连通的孔洞上。 很快就能看到红红的火苗升起来,贪吃的小嘴一般舔着小罐子的底面。 田大壮也不去管它,见面已经醒好了,便找出个竹编的蒸笼略洗了洗,垫上块干净的纱布,同时拿过面团,飞快地一团一团救下面疙瘩来,大掌一转,就团成一个个圆形的三角形,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大拇指一戳,在三角形上通个眼,就成了标准的窝头形状,放在纱布上。 此时,这边灶台的大锅上水也烧开了,田大壮将摆了二十来个窝头的蒸笼架到了锅上,开始蒸窝头,同时,小铁罐那边粥也煮开了,顶得盖子“咔咔”做响,田大壮急忙将盖子拿开,免得米粥沸出来。 因为炉膛里的柴比较大块,田大壮不需要时时刻刻守在路边添柴,故而腾出手来在灶边的钩子上取了一块腊肉下来,切了一小块又挂了回去,然后把腊肉剁碎成丁,又抓了一把干豌豆和在一起,掺到煮粥的小罐子里,这样熬煮出来的粥有肉有菜,既好吃又有营养。 因为一般的庄户人都是早起就要干活,故而早饭一般都是吃馒头窝头或者面条之类的比较耐饿的东西,可是,田小满胃口刁,又因为养伤成天在床上不动,吃那些就不消化,故而特别喜欢喝粥。田大壮陪着他喝了几天的粥,可是,大壮是要到处干活的啊,肚里没点干货撑着,往往中午没到就饿得眼冒金星,肚子咕咕作响,大壮苦恼了几天,想出这个妙招:在灶台上再开个孔眼,把火引过来,就可以一边蒸窝头,一边煮粥,又不费火,真是两不误。 窝头蒸半个小时后就好了,米粥也飘出浓郁的香味,田大壮将罐子端离了火,放了一点毛毛盐和葱丝调味,又用铁勺抡了抡罐子里的粥,浓稠适中,大壮很满意。等滚烫的肉糜豌豆粥渐渐地凉下来,估摸着不会烫了小满的嘴,大壮才找了个干净的兰花粗瓷碗,舀了大半碗,最后放上些事先切好的泡菜丝做佐粥小菜。 等大壮忙完这一摊子事情,端着碗进去,果然小满已经醒了,自己用胳膊撑着床坐了起来,可是,小满的脑袋上有几缕头发睡得可笑地翘了起来,眼神茫然,一副没完全睡醒的慵懒模样。 大壮将碗往桌上一放,赶忙走过去扶住了他,说:“你怎么自己就起来了?伤口还没好完全,要起也慢点起,等我过来扶你嘛。” 小满这才渐渐地散了起床气,慵懒地说:“好,来扶我吧,小英子。好久没站起来过,腿都发软。” 大壮不解地说:“啥小英子?你喊谁呢,还是,没睡醒乱喊人名呢?”不会是老情人的名儿吧,大壮忽然想到这个可能,顿时嫉恨地攥紧了拳头。 小满憋着笑,说:“就是伺候慈禧太后的小英子李莲英啰,可不就像你现在这样,弯腰驼背地忙着把人扶来扶去,扶进扶出的?” 大壮气急地说:“好哇你个小满!我好意来扶你,生怕你疼,你倒好,居然把我比作太监?昨晚上你不都上手摸了,还搓了两次吗?那么大一家伙呢,还能说我是太监?” “嘘”小满一脸促狭的笑意,说:“得了,得了,跟你开个玩笑呢,大清早地,被窝里那点儿事别拎出来乱说。多庸俗啊,咱得说些积极向上的。” 大壮愤愤地闭了嘴,比起耍嘴皮子来,十个大壮也不是小满的对手。 可是,小满这调皮的,看着大壮不吱声了,却偏要撩他,逗着玩一般,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先说不许大壮说被窝里的三俗事儿,结果自己反而说得更加离谱:“我其实没什么拉,反正就只用了手,你呢,昨晚上还灌了一嘴的,现在说这个事儿,你都不觉得嘴里冒咸腥味吗?” 大壮愣了一下,醒过味来,还是有些羞恼,这小满,嘿,还真是……什么都往外说,调戏你男人来一套一套地…… 可是,当看到小满眉眼弯弯地朝着自己一笑,一脸精怪的模样,大壮也就不恼了,反而是心里稀软稀软、滚烫滚烫的,跟小满碗里的肉糜粥有一拼了。 大壮拍了一下小满的头,宠溺地说:“你这张嘴啊……还真能挤兑人,幸亏遇上我脾气好,不跟你急。” 小满挑挑眉,说:“我脾气可不太好。” 大壮说:“我早知道了。看你跟人家医生急了的那一次,我就猜到了。没事儿,以后我都让着你的。” 小满说:“光你让着我不够。哎,大壮,说起来,你脾气好,那会不会有跟人吵架,或者,干架的时候吗?” 大壮摇摇头,说:“很少。遇上不讲理的,就走开一点,吃点亏算了,懒得跟人吵。” 小满看着大壮,扬起嘴角痞痞地笑:“那以后你得改改了。你的好脾气呢,留在家里给我一个人享受就成,对外面的人,不用好脾气。” 大壮纳闷地说:“说些啥呢。你是要我经常跟人干架呢?” 小满点点头,说:“是啊,因为我就是这种人,一点气也受不得的。所以呢,我跟人干架的时候,难道你站旁边光是看着,都不来帮忙?” 大壮放下正啃着的窝头,疑惑地看着小满,说:“就你这瘦精精的小身板,还经常跟人干架呢?哎,我看你这斯斯文文的,根本不像嘛。” 小满唇角勾着,说:“不光是武斗,也可以是文斗嘛。再说,我都说了我脾气不好的嘛,只是对你,我才……哎,你就说你帮不帮忙吧。” 大壮毫不犹豫地说:“那必须得帮啊,难道我还能看着别人揍你呢?哎,得了,以后你也别跟人干架了,这种粗活,让我干就得了,谁惹了你,你给我说一声就行,管叫他后悔。敢惹我家小满,找死呢。” 小满满意地说:“不错,孺子可教,哈哈。” 吃了早饭之后,大壮满屋里找东西,小满纳闷地说:“你找什么?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找。” 大壮翻着各个抽屉,说:“算了,我放的东西你哪里找得到?你躺床上接着看你的电视呗。我在找上次开车送咱回家拿车的师傅的名片,明天好叫他开车来接你去医院体检。哎,我明明记着我是放这个抽屉里的,怎么找不见呢?这可真是,想找的时候找不着,不想找的时候倒是常常跑出来点人的眼睛。“ 小满无所谓地说:“找不着就算了,租车得花一百块呢,我现在都好多了,就跟你赶公交车去,少花钱。”小满知道大壮节俭,便也代他心疼钱。 大壮忙说:“这里哪有什么公交车?只有跑乡间的破烂中巴车。人和鸡鸭货物挤在一处,别把你挤坏了,气味又难闻,还颠得很,对你那骨头也不好。还是坐小车好些。” 小满耸耸肩,说:“没关系,偶尔一次问题不大,真要难受了咱就下车呗,再说,你不是找不到人家司机的电话吗?” 大壮想了想,说:“算了,我等会出去干活的时候问问别人知不知道。哦,小满,我得赶紧走了,今儿事情不少,我中午好赶回来给你做饭。” 小满体谅地说:“也不用急,我现在自己能扶着起来,还能走几步呢,也能自己热点东西吃,你别担心,先弄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大壮答应着出了门,等中午回来的时候,他兴奋地告诉小满,车子联系好了,却不是那野车师傅的车,是兴华村的张二牛的农用车,前排座椅宽敞,坐着比中巴车舒服多了,正好二牛天天都往镇上送货呢,就叫他过来弯个道儿,顺便把咱两人捎上,还不花钱呢! 张二牛?小满在心里咂摸这名字,觉得怎么有点耳熟呢,像是在哪里听谁提起过。 大壮热心地解释说:“二牛啊,就是那个人,认真论起来,他也算救了你呢。我最开始找到你的那会儿,你昏着不省人事,我背着你往公路上拦车,正好就是二牛开车经过,还是他帮忙把你送去医院的呢,乡医院不收,又往镇医院送,要不是他,若是晚了的话,不定没有现在这么好呢!这么说起来的话,我什么时候得请他吃个饭,谢谢人家。” 小满也就释然了,原来这人也是帮助过自己的热心人啊,那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第二天,那张二牛果然就开着一辆农用车来了,田大壮以前不怎么待见他,因为他那恶心人的言谈举止,这会儿倒是热情地把他往里让,说:“哟,二牛来了?吃早饭没有?要没吃就随便在我家里吃点?” 大壮本是说的客套话,没想到二牛脑袋一点,脸上露出宛如二八少女般天真无邪的笑,说:“还真没吃。那就随便吃点吧,早就听说大壮你做饭的手艺好,就是我没这口福啊,一次也没尝到过。” 说着,二牛还作势要娇嗔地往大壮肩膀上拍拍,大壮赶紧往旁边一闪,躲开了他的手,心里苦笑:这人可真够呛。 大壮只好往灶房里去寻了寻,找到半碗小满没吃完的鱼片粥和几个窝头,给二牛拿了去,歉意地说:“就只有这两样了,你就将就将就。今儿赶时间去医院,来不及给你另外做新鲜的了,改天一定补请你吃顿好的。” 二牛满口答应了,笑着说:“那我可就记下这一顿了。哎,其实我往你们村来了几回了,每次都没找着你,你咋就那么忙呢?” 说着,二牛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霾,低下头,说:“你还在照顾那个伤着的人呢?哎,我说,大壮,你也太实心眼了吧,一个不认识的人而已,你犯得着捡回去供起来当爹娘伺候吗?这不又费马达又费电吗?到时候人家伤好了,拍拍屁股走了,顶多给你寄个锦旗和感谢信回来,有啥意思?” 大壮才懒得跟他解释,看他吃得心不在焉只顾着闲唠嗑这些不中听的话,便说:“二牛,你先吃着,我去拾掇一下,正好趁着你的车有空隙,我把抓来的十多只王八拿去镇上卖了。” 二牛还想和他唠扯些闲话,却见他高大的身体已经转出去了,只好怅然地说:“这人,简直是……听话都听不明白!我咋就瞧上他了呢!” 二牛算是这十里八乡的一个异类,乡亲们都明着暗着嘲笑的那种喜欢男人的“二椅子”。二牛的爹娘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关小黑屋也关过,见这儿子愣是改不过来,也就不管了,只是放出话来,说到了二十五岁,该娶婆娘还是得娶个婆娘。可是,话虽如此说,知道实情的姑娘家怎么肯嫁这么个二椅子守活寡呢,他再能跑运输再能挣钱也不能嫁啊,二牛自己心里也鼓着一股子劲儿,想要找个拿得出手的汉子过一路去,堵一堵他爹娘、还有背后说闲话的人的嘴,谁说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就不能往好日子上奔的! 二牛相看上大壮了,觉得他长得高大,模样英俊,人又勤快肯干,又肯动脑筋钻研,什么活儿都拿得起来,算是这乡里的过日子的一把好手,恰逢家里又死了爹娘,没人唠叨管束,就更加惬意了。 二牛满心里打算好了,到时候他就到大壮家里一起过,他能带来十好几万的存款呢,就当是“嫁妆”了,相比这乡里风行的娶一个媳妇得花上五六万块钱的花销简直要算巨大的诱惑啊。 可是,大壮这家伙愣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二牛平常不太见得着他,一见着就逮着机会给他显摆这个优势,还各种示好献媚,而每次大壮都像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半,转个身走了根本没下文,把二牛给气得,又拿他没辙,毕竟都是男的,人家不表态,二牛也不好硬扑到人家身上求收留求嫁啊。 二牛起初还想着大壮是不是还想着娶媳妇的事啊,不禁有些怅怅然地,拼死拼活攒下十好几万的家底,还是拼不过小媳妇的一个天然洞!还有小媳妇那能播种能产出的肚子,真他妈的! 不过,结婚生子是每一个正常男人的追求,二牛也没甚话说,只是,现在一听大壮把那天捡来的那个漂亮小伙儿一直养着,还从医院又养到家里,捧得宝贝似的,生怕磕着碰着叫那小伙儿不舒服了,瞧得二牛眼睛都涨的疼,心里越发咂摸得不是味儿了。 二牛心想,大壮不是喜欢女人,口口声声要娶媳妇生娃儿的吗?怎么遇上那天那个漂亮小伙儿就全变了呢?可见大壮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和男的在一起过日子嘛?怎么人和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呢?怎么着?那小伙儿就是天上的云彩,我就是地上的癞皮狗啊?我还偏就不服这口气了! 正当二牛摩拳擦掌想和在大壮捡来的小伙儿一决高下的时候,大壮已经收拾了零碎东西,什么小满的病历还有出院时照的x光片子之类的装在随身的一个背包里,要带去镇上的酒楼兜售的野生王八啥的用草绳捆了装一个原本装化肥的大塑料桶里。 见东西都妥当了,大壮又赶去里屋搀扶了小满出来,这才招呼二牛说:“二牛,你吃好了?哎呦,这一次招待不周,下次你来,我弄点野味烤给你吃。对了,给你介绍,这是小满,上次你见过的,可惜当时小满昏着,没见过你。” 小满朝着二牛扬起笑脸,爽朗地说:“你好,二牛,谢谢你上次帮了我。改天我和大壮一起请你喝酒谢谢你。不过,现在我伤着,还不能喝酒,看以后吧。” 二牛上次见了小满一面,印象里是个跟电影明星有一拼的漂亮男子,但是,毕竟因为重伤而显得面色苍白憔悴,加上一直闭着眼睛,也就没很在意,这会儿一看,小满那漂亮的脸因为养得气色很好越发秀色夺人,叫二牛都看呆了,半天,二牛才呐呐地回答说:“你好。” 二牛这下子彻底歇了心思,这啥小满漂亮成这样,也难怪大壮动心呢!尼玛别说大壮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后生了,就是尼姑和尚见了这样的都要把持不住,自动还俗呢!大壮还真是好运气,一捡就捡着这么个尤物! 二牛本来对小满的敌忾之心却又变成了对大壮的不满不平之气,心想,凭啥他一下子就能捡着这么个尤物,我天天跑运输,跑的路更多哩,怎么就没运气捡个高壮汉子领回家过日子呢? 二牛忍不住想要破坏大壮的美事儿,不图其他的,就图出口气,心想,我是没能耐把不着汉子,叫你大壮也把不着!看这小满白白净净的像是个单纯的后生,等会儿趁着大壮去医院东跑西跑缴费啥的时候给这小满说些坏话下点眼药,再吓唬吓唬,没准就把人吓跑了,才好叫大壮花了钱费了心思,最后还是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下也不多话,三个人上了车,二牛自己坐了驾驶室,大壮和小满一起坐旁边的副驾驶座,小满不喜欢挨着生人,故而是贴着车窗边坐的,于是,大壮就坐在了正中间。 大壮小心地伸了一条胳膊去,揽住了小满的腰身。 小满侧眼看了一眼大壮,眼神又往二牛身上一抛,意思是“有外人看着呢,别太亲热了叫人家看着瞎琢磨!” 大壮只好抽回了胳膊,正襟危坐。 二牛冷眼旁观,揣摩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七八分,也有四五分准,这两人是有私情!不过,看小满这还伤着的情形,估计两人应该是没睡过。 二牛渐渐地有了主意。 ☆、 第30章 三人在车上几乎都没有说话,小满是因为性格略高冷,对陌生人几乎不爱搭理,大壮则有些择人而异,对小满是有说有笑,对别的什么合得来的朋友熟人的时候也能应付两句,对上二牛则没什么话说,再者还忌讳着他是个“二椅子”,怕小满不高兴,便也眼睛望着窗外,几乎一路无话。二牛是个爱说话的笑闹性子,可是这会儿肚子里憋着坏,手上又开着车,所以也不太得闲,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开到了镇医院。别人尤可,小满是个敏感的,觉出气氛不对,侧目往二牛和大壮身上扫了几眼,心下揣摩着。 到了医院,二牛因为有卸货的活儿,便将他俩放在医院门口,自己先去卸货,约好一会儿再过来接他们回去。大壮见二牛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开始忙活了起来,挂号,陪着等号问诊,缴费,做检查……等等,因为检查结果要下午才拿得到,大壮便带着小满去镇上饭馆吃饭,顺便兜售他带来的王八。 饭馆买了五只大的,剩下的小点的看着品相不太好,人家饭馆不要,大牛只能拿到外面的集市上去叫卖。 正好二牛卸了货回来,大壮忙加点了几个菜,陪着吃了一会儿,大壮说:“二牛,你和小满俩个慢着吃,我出去把这几个王八卖了,顶多一个钟头就回来。” 二牛正想着和小满单独说话好下谗言的机会呢,听了这话正中下怀,忙说:“你尽管去忙你的。” 大壮看着小满的目光中带着柔情的眷恋,像叮嘱一个小孩似地叮嘱小满说:“那我去去就来。你吃慢一点,吃完了休息会儿,别太急着喝水,对胃肠不好。” 小满懒懒地说:“知道了,小英子。” 嘿,又打趣上自家男人了!打趣就打趣吧,还老说那个死太监!大壮哭笑不得地看着小满,满心的无可奈何,因为二牛在场,不好回嘴,不然叫人看着跟打情骂俏一样,大壮只好跺跺脚,走了。 二牛见机会来了,便凑到小满跟前,说:“小满,你还失忆着呢?以前的事儿就一点也想不起来?” 小满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没关系,失忆是这样,到了那个点儿,该想起来的时候,就会想起来。” “可是,”二牛一脸悲天悯人的表情看着小满,说:“就怕你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被人骗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小满其实早就觉察出这二牛的异常来了,虽然二牛在很刻意地掩饰和收敛他自己的本性,但是,看他下车后走路时不由自主地扭动胯部的风情,还有偶尔翘起的兰花指,以及对着男人说话时总是眯着眼睛笑的风骚表情,小满就已经给他打上标签了:没想到在这看起来落后蒙蔽的农村居然有这么明显的受!还是个风骚受,饥渴受!可见这改革开放的春风还真是吹遍了神州的每一寸土地,至少在二牛的身上,就体现出农村和城市接轨了! 小满之前就觉得二牛这名字略耳熟,现下子终于联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斧头提及的那个常常在大壮跟前卖弄骚情的村版“小芳”吗?他肯定是喜欢大壮吧?偏又装出不搭界的样子,这会儿在我跟前装腔作势地,拙劣地效仿知心大姐是想干嘛呢? 小满抬眼看了一下饭馆的简陋小包厢的门口,估莫着大壮回来还早,便在心里做了决定,好久没逗过人玩了,既然有人非要往枪口上撞,那就玩玩呗。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小满故意装作听不懂,讶然地挑眉,说:“我现在一无所有,能被人骗去什么了?再说,谁会骗我呢?我在这里,和别人都没接触,唯有大壮……” 二牛笑微微地看着小满,说:“你觉得大壮人好,不可能对你冒坏,是吗?可是,你才认识他多久?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小满瞪大眼睛,装出小白兔般无辜可怜的表情,说:“不会吧,大壮他真的是心眼特别好,他……” 二牛扭头瞅瞅门口,压低了声音,说:“得了吧。你想想,你和大壮非亲非故,他捡了你来,花那么多钱和精力,一般人哪做得到?就算是做好事,把你往医院门口一放,再报个警,也就差不多了。他呀,其实早就对你别有所图,就是隐藏得深。” 小满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说:“他隐藏啥呢?我身上又有什么是他要图的?” 二牛盯着小满看的眼神里带上了嫉妒,说:“你怎么就不懂呢?你长得这么漂亮,大壮早就对你起色心了!” 小满“惊慌失措”地打翻了一个茶杯,说:“不会吧?我是个男的!” 二牛言之凿凿地说:“你还不信呢?实话给你说吧,大壮捡你回家,其实是……他家就有这个传统!你肯定不知道,大壮他娘就是他爹捡回来的,他爹可算是捡着了,一分钱不花,得了个大美女暖被窝,还捡一赠一,又给生了儿子,虽然很多人都说大壮不是他爹亲生的……” 想着这话说歪了,二牛又急忙拐回了正题,说:“你虽然是个男的,长得这么好,大壮肯定是见色起心,男女不忌了!再说,男的后面也长洞,照样可以捅可以爽,就是被捅的会很疼很惨,据说有的被捅了一床的血差点死了的都有,你看大壮那身胚,你哪里受得了啊,还是赶紧地去找你家里人,别被人骗了身……” 话没说完,门忽然被打开,随即是一脸铁青的大壮大踏步进来,一拳砸上了二牛的脸,怒吼着:“混蛋!叫你乱说!” 二牛被打得嗷嗷叫,他没想到大壮运气好正遇上一个要给母亲尽孝的,一口气把大壮下剩的王八都买了去,所以不过十来分钟大壮就回来了,叫本打算在背地里下谗言的二牛被逮了个正着。 二牛一下子变成了熊猫眼,哪能服气呢,索性嚷嚷了起来:“我哪里乱说了?你难道不是对他的屁股感兴趣?你有那么好心?真把自己当活雷锋呢?就看你刚才在车上对人家又搂又抱的架势,多半已经快哄上了手了吧?得,一会儿体验结果拿到,今儿晚上你是不是就打算做坏事,捅人家的嫩屁股呢?哼,就是见不得你得逞,就是要揭发你,老子就有这么正义……” 大壮气得直喘粗气,正琢磨着这家伙的两只眼睛都成熊猫眼了再往哪儿打呢,却听见小满一声轻笑,说:“二牛,你也算能的,一会儿扮演知心大姐,一会儿扮演正义战士,演得还挺像,就是别一边演着还一边吞口水,可就漏了底了!” 呃,这话怎么说的……二牛不禁狐疑地看往小满,见小满站起来,走到大壮身边,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说:“别人捅屁股不捅屁股,只要别人两厢情愿,很不与你相关,要你瞎管什么?倒是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你的屁股空着没人捅,可以去镇上的性用品店买个按摩棒先安抚着,舍不得花钱也可以在地里摘个黄瓜丝瓜将就着也成,别跟现在似地,饥渴着饥渴着心理变态了!那就一辈子都找不着人,只能靠黄瓜丝瓜解馋了!” 大壮惊呆了,看着小满,最后朝着二牛一声吼:“你个王八蛋里精选出来的王八蛋!说些什么歪话丑话,把我们小满都教坏了!” “你……我……”二牛又是气又是臊,被说破了实情恨不能把头塞裤裆里挡挡羞,又恨着小满这嘴巴毒的,明明他一开始就猜到了自己的来意,却还装啥都不知道,诱导着自己越说越起劲,才会叫大壮回来听个正着的,这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下午,大壮和小满去医院拿了x光的结果,又听医生分析诊断了一通,大概就是,伤者身体底子好,尽管是这么重的伤,恢复得却十分不错,从片子上看骨头已经在愈合并且没有移位,但是,还是要继续养着,不要剧烈运动,多卧床休息,当然,饮食上要多吃些对骨骼生长愈合好的东西譬如大骨瘦肉蔬菜水果等富含钙质和维生素d的食物,然后,现在开始可以适度做些康健恢复的动作。 大壮听得咧嘴笑,跟路上捡了钱一样。一直吊起的一颗心这才又揣回了心窝,大壮就生怕医生看了片子以后脸色一沉,说:“谁叫你们在家里瞎弄的?看看,骨头移位了,没养好,之前的治疗都白费了,还要重新来!” 幸好,幸好! 如此,大壮本来给二牛那混账东西弄得一团火大地,现在也平息了下来,又因为王八卖了二百多块钱,也就没含糊,硬是拉着小满包了个小车。当然,上车之前大壮还在镇上买了一堆营养品,又称了两根筒子骨。 等到晚上上了床,大壮才期期艾艾地给小满解释,说:“你别听二牛那家伙混说,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天地良心,他是真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做那事儿也可以的,还以为就是用手啊嘴啊互相弄弄,觉得这两天晚上和小满做的那些就已经足够爽的了,根本没想到那个。 小满半天没吭声,随后,嗓子眼里笑了一声,说:“那你现在知道了,想不想呢?” 呃……大壮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诚实地说:“想。” ☆、 第31章 要是真能像抱女人一样抱小满,那就太美了!大壮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漂亮的小满光裸着身子满眼雾气地在自己身下的美景,顿时嘴里的口水津津而出,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咕嘟”一声响。 “想得美!”小满发出一声嗤笑,说:“你没听见二牛说,会流很多血,会很疼很疼的吗?” 啊!听了这话,大壮的脑子里自动脑补出小满躺在血泊里蹙眉喊“疼”、漂亮的脸蛋苍白失血的可怖景象,马上打消了念头,毫不犹豫地说:“那就不做。我可舍不得你疼,别说弄得你出血了。就现在这样也挺好。” 说着,大壮抱了小满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在他头顶上蹭蹭,爱怜地说:“胸口疼就够你难受得了,哪能还叫你别处也疼?用手也很快活,再让我亲亲就好。” 小满狡黠地眨眨眼,说:“大壮你对我真好,还能不能更好一些呢?那个事其实也能做,你舍不得我疼,就换你自己疼好了。” 换我自己疼是啥意思,脑子里从来都没构想过那样的情形的大壮开始还没明白小满的意思,等反应过来了简直如被雷劈,微黑的脸面红筋涨了起来,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了两下。 小满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壮,说:“不行吗?” 大壮憋了半天,困难地说:“也不是不行。” 小满不动声色地说:“那这样吧,索性咱们公平点,你一次,我一次,怎么样?” 大壮心想,是啊,小满再怎么漂亮也是个爷们,爷们谁不想在上面?只是…… 大壮委屈地说:“我不怕疼,哪怕结结实实挨一顿打也没关系,但是,我真没想过那样……小满,在我心里,其实是一直把你当媳妇儿看,也想把你当媳妇儿来疼的,现在要叫我自己变成媳妇儿,唉,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儿呢?” 说这话的时候,大壮的脸上浮现出真实的苦恼,忍不住狠狠地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两道浓黑的剑眉紧锁,呈现出一副纠结万分却又自知理亏的生动表情来,是平素见惯了他木着脸没啥表情的小满没见过的,莫名地叫小满觉得很萌,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大壮莫名其妙地说:“你笑什么?” 小满不怕死地想要再逗弄他一下,说:“我在想,如果是我在上面,你是不是也是这么苦着个脸,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想都不要想!”大壮被小满激得一个用劲,覆身在他身上,手臂小心地撑起以免碰触到他胸口的伤,却霸道地宣称:“不行!小满,你才是我的媳妇儿,别的都依你,就这个不行!” 小满凝神看着大壮,唇角浅浅勾着,:“你一定要我做你的媳妇儿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喏,刚才你自己说的,别的都依我……” 大壮重重地点头说:“嗯,好,都依你。小满,你说。” 小满说:“大壮,其实我也是为我们的今后打算,再有两三个月我的伤就要好了,难道我们要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吗?大壮,这样好不好?我做你的媳妇儿,但是,你跟我走,我们去个大城市?” 大壮沉默了,半天,才说:“其实,我之前也有过想要出去打工的打算,但是,……” 小满的眼神里含着温和的鼓励,诱导地说:“但是什么?大壮,你有什么顾虑吗?” 大壮咬咬牙,说:“没顾虑,我跟你走就是了。就算我什么都不会,我可以学,大不了先去建筑工地上搬砖。只是,小满,我怕……我会一下子追不上你,咱们差距大了,到时候你会嫌弃我吗?” 只有小满听得出这句话里包含着的沉沉的意味。大壮是个农民,在这里他过得很好,他掌握着农民应该有的一切技能:喂猪、打猎、种地……等等,可是,这些费时费力练出来的本领在城市里都是无用武之地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重新学起,而在那样人情比纸薄的大城市里,从来没有迈出脚步的大壮,怎么可能不惶恐? 小满拉下大壮的脖子,舌尖勾勒着他的唇,柔情脉脉地说:“不要那么悲观,大壮,你不是一个人,现在有我了啊,我当然要帮你。干嘛要从搬砖那样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开始呢,你完全可以有一个好一些的起,点。” 大壮疑惑地说:“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或者,我去火锅店做小工或者帮厨?你说过我饭菜做的好吃,再学点厨艺,看看以后能不能当个掌勺师傅?” 小满撇撇嘴,说:“不要。大壮,你的厨艺给我一个人享受就好,不要做给别人吃。其实,”小满顿了顿,说:“你可以先做销售之类的工作。” 大壮觉得小满在说天方夜谭,苦笑着说:“那得是大学生,至少是大专生才干得了吧。我连小学都没有毕业,没有文凭,人家怎么会要我呢?” 小满笑了笑,说:“大壮,你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呢?文凭嘛,弄一张就是了,这个简单。” 大壮吃了一惊,说:“啊?你的意思是弄个假的去混人家?我的天,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小满无所谓地耸耸肩,说:“能怎么办?大不了辞退你,还能告你诈骗送你去坐牢吗?而且,文凭不过一块敲门砖,凭着这块砖进去了,以后怎么样,全靠自己勤奋打拼。好些人就是只会死读书,混个文凭出来,其实没有工作能力,甚至还要添乱出差错给人家老板带去损失,聘请了那样高分低能的人,老板们才是要大呼上当呢。像大壮你这样给点机会就认认真真去干的人,绝对对得起那份工资,哪个老板聘了你做事才是找对了人呢!” 大壮疑虑地说:“也不是你那么说的吧?人家大学生读了十多年的书,总归还是……” 小满打断他说:“如果是专业技术,当然要专门学习,可是,做销售的话,就是想办法把老板的商品推销给另一个老板,或者,直接销售到顾客手里,这样的活儿,有没有文凭都无所谓的,只要你积极肯干,做事心细,对人热情,完全没问题的。还有,你要是实在觉得那样对不起人,是欺骗,你拉不下脸皮去做,也可以换个别的事情。比如说,自己做点什么小生意,哪怕是开个包子店或者随便什么店,总不会比你现在天天在地里起早摸黑地干活更辛苦,收获却多得多,站稳了脚跟的话,生意就会慢慢地做大。” 大壮听了,豪情顿起,说:“嗯,给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马上去试一试小满,你放心,你给我做了媳妇儿,我会拼命干,让你过上好日子,不亏你做了我的媳妇儿。以前,我也听一个外面打工回来的哥子说起过,城里人的钱好赚,只要不笨不懒,怎么都能在城里混得下去,再要有点好运气,说不得就发财了。” 小满笑着说:“这不就想明白了?其实,你要是实在喜欢干农活,也可以去大城市周边的郊县搞生态农业,或者养殖业,甚至开个农家乐也可以啊,弄一片果林,到了果子成熟的季节,招揽那些城里人来踏青,让他们亲手采摘鲜果,在果树下吃饭打牌,现在水果价高,比种粮食好,还没那么累。至于文凭,也可以弄一个正儿八经的。” 大壮笑着问:“啥正儿八经的文凭?是不是证上的章从萝卜章改成胡萝卜章?”大壮听过一个笑话,说人家正规毕业证盖的钢印,假证书就是仿的章,其实是萝卜刻的章。 小满听得笑,说:“萝卜章又怎么了,那是人家随机应变。方鸿渐还不是克莱顿大学毕业的?那算是外国萝卜章!可见萝卜章从民国到现代,由外国到中国都是有的。唉,算了,你就是这么死脑筋,我不勉强你,省得你有心理负担,觉得在造假骗人呢。其实,我觉得你底子不错,以后可以去上个夜校或者函授什么的,很容易就拿到个大专文凭,总算是货真价实吧。现在啊,别说大专文凭,只要你乐意花钱,再肯花点时间和心思,连研究生文凭都能混到。好些煤老板都是mba呢,也就是这么来的,图个给脸上贴贴金呗,其实没什么实际的作用。” 大壮心里的疑虑和阴霾散去,倒是有些跃跃欲试了,说:“好,我去读。小满,为了你,我什么都肯,一定会加倍努力。”大壮在心里默默地想,小满脑子聪明,人又漂亮,要是去了大城市,肯定混得开,自己如果不努力的话,怎么配得上他?我要玩儿命地干,即便在城市里也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一个小满可以倚靠的男人。 小满笑着点头,说:“好,我们一起努力。” 大壮想了想,说:“那我们也过了年再走吧。你身上的伤没好全,医生说总要三四个月才行,现在先养着。再者,家里种的地,养的猪,还有房子,都要归置一下才行,都要花时间。等年过了,也就差不多了,咱们把这些都卖了,换成钱走人!” 小满诧异地说:“连房子都卖了?以后都不回来了?” 大壮还真是实心眼,说了跟着自己走,就连房子都要卖,一点退路不留,他也不怕遇上我是个骗子把他骗个底儿掉?小满心想。 想着大壮这样实诚,小满略觉惭愧,自己还真是有点太用心机了,借着那个上下的问题骗了大壮。 其实,小满应该是个纯受,对大壮的屁股并不是太感兴趣。小满喜欢的是要大壮无限宠爱自己,全然退让、毫无底线的那种,所以才故意那么说,试探试探大壮的心意的。 没想到大壮一头就栽了进去,连带着解决了叫小满一直盘算着的一件大事,也算是意外之喜,同时,还验证了大壮对自己的赤诚之心,以及舍我其谁的攻君霸气,不错不错。 小满满意极了,忍不住亲了大壮一口,以示嘉奖,又说:“房子就留着吧,万一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呢,再说,这也算是咱们定情的福地,留个纪念吧。” 大壮却摇摇头,说:“不,必须卖,不然,便宜了那个老东西,我不甘心。” 小满讶异地看着大壮,说:“哪个老东西?你说的谁?” 大壮抿紧了唇,有些犹豫不决,最后,还是一咬牙说了:“小满,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疑惑我爹娘的事吗?说起来,你还真是敏感,这样都猜到了!实话跟你说吧,我也怀疑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儿子,但是,他们至死都不肯说,我没法确认,只好在心里疑惑。” 说这话的时候,大壮的脸上露出茫然而惨痛的表情,说:“小满,你不知道,在农村,这样的事还真是难堪……从小就有人在背后嘀嘀咕咕说我是个野杂种,我……” 小满握紧了大壮的手,柔声说:“对不起,我不该打听你的伤心事,不过,大壮,我们现在在一起了,未来是共有的,过去也应该共有,我是想不起来我自己的事了,不然,我也全部告诉你,绝不隐瞒,所以,大壮,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希望我们是完全坦诚,毫无阻隔的。” 大壮说:“好,我什么都告诉你。” 大壮抱着小满,缓缓地在小满的耳边说起那些陈年旧事,因为是回忆,说得有些断断续续的。 “我娘不是大田村的人,其实,就像二牛今天告诉你的一样,她是我爹捡来的,和你差不多的情形,昏倒在路边,叫我爹收留了下来。不知道怎么地最后就留下来给我爹做了夫妻,大概六七个月后生了我。月份不太对的上,可是,我爹一直坚持说我是他亲生的,只是早产了两个月而已,村里的人都不信,只是不想驳我爹的面子,当面不说,背后议论个没完。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被一些村里的婆婆大婶喊了去套话,当时我不懂那些,她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惹得她们哈哈笑,我还在心里纳闷。回家后,娘就哭了,还拍打了我几下,爹只是叹气,舍不得打我,叮嘱我说以后再不要乱回答别人的问话。从那以后,我就尽量少说话,因为怕遇上那种就想着看我爹娘笑话的恶人。可是,这种人一直都有,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是我爹的弟弟,就是我刚才骂的那个老东西,在背后捣的鬼。后来我爹病了,眼看着不行了,他就自己跑了来,跟我爹闹,说干嘛把家产都给一个野杂种,却不给他这亲弟弟。我爹本来都起不来身了,却给他气得从床上爬起来,拿扁担打他出去,又找了村支书来说理,才把这事镇下去,村支书支了个招,让我爹写了个遗嘱,又拿去公证了,说这家里的所有房屋田地都归我这独子继承。那老东西恨得不得了,到处说我们的坏话,实在是看着无望了才消停下来的,所以,你问我我爹家怎么没亲戚,我没吭声。在我心里,实在也没拿那老东西当叔叔看。” 大壮虽然没有说得很清楚,聪明的小满却将这些杂乱的线索在脑子里连接起来,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经过:大壮的爹小时候被马踢了下身,等于是个半个废人了,本来是没希望给老田家承继香火的,谁知道竟然捡了个珠胎暗结的大壮娘,生了大壮,大壮爹高兴得很,完全把大壮视若己出,不许别人说三道四,却蒙不过自小就知道底细的弟弟,弟弟因为得不到哥哥那一份家产,心怀不忿,故而在背后挑事儿,甚至在大壮爹生病的时候跳到前台来指责他,大壮爹虽然做了很好的应对,叫他弟弟没讨到什么好处,却因此而伤心伤身,终于撒手而去。大壮和大壮爹的弟弟反目为仇,完全是水火不容的态势。 小满马上附和大壮,同仇敌忾地说:“那就把房子卖了,不然,那老东西一准儿趁着你人不在,捏出什么借口来把房子占了,倒便宜了他。哼,就是一把火烧了,也不给他,气死他算数!” 大壮抱着小满,闷闷地在他的肩膀上吐了口长久以来的郁结之气。 不是大壮要对小满隐瞒,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而且,大壮爹从来都是一句话“你就是我儿子!砍头不换的亲儿子!哪个再敢胡说,把牛粪塞哪个的嘴里去!”而对此事忌讳莫深,大壮为了不惹爹生气娘伤心,也就这么蒙混着过了这些年。 “不过,”小满发现一个疑点,说:“你爹去了之后,你就没有问过你娘关于你的生父的事情吗?” 大壮说:“没敢直接问,但是,我试探过的,每次我娘都要拉下脸来不高兴,我就没辙了。” 小满蹙眉追问:“直到她走,都没给你说?”这有点不正常啊,大壮爹只能算是大壮的养父,大壮娘就算之前顾忌着大壮爹的面子不肯说,到了大壮爹死了,甚至她自己都要死了的时候,还不肯给大壮说大壮生父的事情就太奇怪了,一般的女人都是最怜惜自己的孩子的,哪里忍心自己死后叫孩子一个亲人都没有,孤身在世上无依无靠呢? “嗯,一个字都没有提过。她只是说,平安是福,要我好好地在这里寻个媳妇过日子,一辈子顺顺畅畅就足够了,宁可不要去城里打工,城里人心坏。” 小满的心里忽然起了一个可怕的联想,大壮娘是不是叫人强|暴了怀上大壮的?若不然,她为何直到死都不肯提起那个人呢?她是恨那个人吧?也不肯叫儿子去投奔他,宁可儿子屈身在这个山圪垯里。但是,也说不通啊,若真是被那人强了,大壮娘也完全不必逃啊,而且她难道没有娘家人吗?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看大壮被勾起不愉快的回忆一脸惨痛的表情,小满便把那些都丢开,想要哄着大壮高兴一下。 这还不是拿手小菜?小满亲着他蹭着他,把他蹭得硬了,又帮他搓了一回,在飘飘欲仙中,两人都忘了那些乌七八糟的糟心事。 ☆、 第32章 这一日,大壮中午忙完了回家,看见自家院子门口又有几个小孩在那里探头探脑,便喝了两声:“看什么看?小猴崽子们自己玩自己的蛋去,别在我家门口捣乱。” 小孩们一哄而散。大壮自推门进屋。 小满慢吞吞地扶着墙出来,看见大壮,笑了一下,:“今儿倒回来得早。” “怎么又起来了?不是让你躺床上看电视吗?我都说了要等我回家再扶你起来四处转悠。”大壮赶忙过去,搀扶小满在堂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坐下,皱了皱眉,说:“小心你的伤口,还没好利索呢,就下地乱跑!” 小满说:“医生不是说,轻微的运动和走动有利于身体的康复吗?我这是谨遵医嘱。哎,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确实,自医院检查回来之后,小满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渐次到每天可以下床,由大壮搀扶着在院子里走几步,溜溜弯。今天更好了,还不等大壮回来扶着,自己就起来了。 大壮一向是拿小满没办法的,也就只好由他高兴,叮嘱了一声:“别起来得太久。走一会儿,又歇一会儿。” “知道了,小英子。”小满拖着声调回答。 随后,小满略羞赧地告诉大壮,其实他起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去灶房弄点啥吃的,省得大壮上午干活累了回家还要忙着做饭,好叫大壮有一口现成的吃,只是,他在灶房里转了一圈,心里只是茫然,连个煤气灶都没有,这饭可怎么做呢? 大壮听了笑,说:“你以为是你们城里呢,弄煤气灶要给几千块钱,烧那煤气还要另外给钱,咱们农村,可以烧火的东西多得很,何必费那个钱?所以,村里都没人用煤气。” 不过,想着小满居然想给自己弄吃食,大壮心里是讶异又感动,说:“你会弄什么?还给我做吃的?” 小满一扬头,说:“下面总会吧,再敲个鸡蛋,不就得了?” 大壮好笑地看着他,说:“家里没有干面,要自己和面,你会吗?还有,鸡蛋没有了,要现去鸡窝里掏,你敢去母鸡屁股底下抠它的蛋?看它不啄你的手,追得你满场飞!” 大壮想象着那可笑的场景,小满蹑手蹑脚靠近鸡窝,摸了两个蛋就想跑,结果被母鸡发现了,发狂的母鸡“咯咯哒”“咯咯哒”地追着小满,把小满啄出一手的小坑和一身的鸡毛,连脑袋上也插上两根,越发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小满撇撇嘴,一扭身,说:“反正我什么都不会,那还是你慢慢累着吧,我回床上等现成的去了!” 一时大壮做好了饭,端进去和小满一起吃,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又顺便喂了牲口,一看还不到十二点,大壮瞅瞅外面的日头,说:“来,小满,咱们一起睡个午觉。” 小满意外地挑眉,心想,这家伙可是铁打的一样,好似不知道休息,睡午觉?这可是稀罕事!今天怎么……别是憋着什么坏吧?小满忙说:“唉,我给你说,昨晚上我搓你那粗草绳都搓得睡着了,晚上做梦都还在搓呢,你可累死我了,现在手膀子还酸呢,别想趁着午睡又来闹我!你自己也长了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大壮厚着脸皮贴过去,说:“那我不用你的手了,咱换一种,行不?先头你还扮贤惠小媳妇,要给我下面吃呢,媳妇儿的美意不能辜负,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满丝毫不惧,下巴一抬,说:“你来呀,就怕你不敢!” 大壮还真是不敢,这捧在心尖上都怕摔着了的人,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哪里舍得祸害他,也就是嘴上说说,过过干瘾而已。 不过,午觉还是要睡的,两人肩并肩躺在床上,惬意地聊着天。大壮告诉小满,估计那一天的事情,二牛可能是说给人听了,不过是两个星期的功夫,村里就几乎传遍了大壮捡了个受了伤的男的,因为没媳妇,干柴火旺地,居然把人家那男的睡了,就藏家里当媳妇儿一般呢,还真是得了他爹的真传。所以,这段时间,大壮在外面做事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人窃窃私语,还有回家也总是有三五个小孩或在门口探头探脑,或挂在树上往院子里瞧,总之,不是啥好事,不过,既然要打算走了,也就不管那么多。 小满拧了拧眉,说:“他们看什么呢?” 大壮说:“我哪里知道?估计是听了二牛的话好奇呗,想知道我在屋里藏的人长啥样。” 说着,大壮在小满脸上摸了一把,喜滋滋地说:“我的媳妇儿真要露了脸,得把他们全吓昏了,哪里找这么漂亮的人!我就是藏起来,不给他们看到。” “吓昏了?说得我跟妖魔鬼怪一样!”小满横了大壮一眼,又说:“那别人在背后议论你,肯定话也说得难听,你心里能好受?” 大壮满不在乎地说:“那管他们的去,只要不当着我的面说。要是谁敢当面说,我一拳揍过去,打得他们满地找牙,跟二牛那天一样。哦,对了,今天我在外面看见二牛的车,正好手里拿着一把改锥,我就往他车轮胎上扎了几个洞,看这小子还使坏不?那天是打了他一顿,还不得怪他自己嘴巴阴毒!背后说人坏话还不够,还在后面挑事儿,咱两的事吵得全村的人都在背后嘀嘀咕咕,准保是那家伙搞的鬼。” 小满听了解气,说:“对,大壮,就是要这样,别光做老好人,搞得别人都不怕你,心里还以为害了你就害了你,反正你也不会怎么样,老好人嘛。对那些小人就是要狠,你对我不仁,我就对你不义,敢伸爪子我就剁爪子。” 大壮“嗯嗯”了两声,说:“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有怎么中午要睡午觉,我也是早起才反应过来,咱们不是要准备过完年就走人了吗,这土地都要交还给村集体,到时候就是别人的了,我还弄啥啊,不如回家抱着媳妇儿睡大觉。” 小满轻笑着说:“得了吧,你哪里闲得下来?那么早就出门了。” 大壮说:“我出门是为了去找那刘大夫,我和他约好了,明天他过来看你,再看看还要用点啥药。还有,这房子要卖,也得提前就找好买主,免得临时要卖,着急忙慌地,卖不出好价钱。还有,我把地窖也清理了一遍,翻了好些东西出来,咱们先捡好的吃,尽量吃完了走。” “哦,这样啊,”小满想了想,说:“房子啊,还有猪,卖了钱,就去把那个镯子赎回来。那是你娘留给你的纪念呢。” 大壮不乐意,说:“赎回来干啥呢,咱们去城里,得租房子吃饭,身上不多备点钱哪行?” 小满攥了攥大壮的手,说:“去了城里,没钱的话,再把镯子卖了也成,肯定比在这里卖的价高。要是赚到了钱,不就留下了吗?再说,虽然是你娘给你的,多半是给儿媳妇的,那就等于是我的了。你怎么能没经过我的同意,随便就把我的东西卖了?” “嘿,我娘那时候还不知道你,怎么还给你镯子?”大壮说不过小满,再被他眼波一扫,顿时变了口风:“好,好,你的,你的。别说一个镯子了,连我这个人都是你的,这屋里的,什么都是你的。” 小满这才收回“嗖嗖”的眼刀,志得意满地说:“那你别忘了,卖了房子就一定要赎回来镯子,交给我保管。” 大壮答应了,听见小满又说:“对了,我还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我这失忆了不要紧,有你照顾万事不愁,不过,若是要离开了,我不能连张身份证都没有吧?还是要去这附近的派出所说明一下情况,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尽早确认我的身份,起码得补发一张身份证给我,才好出去找工作啊。” 大壮嘴上答应着,情绪却明显低落了下来,小满蹭了蹭他,说:“怎么了?你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大壮说:“我哪能不高兴?我就是有些担心,这一去派出所,要是运气好,一下子就把你的身份落实了,说不定你家里人就找来把你带走了,你就不能再是我的媳妇儿了。你还答应了要和我一起过年的。” 小满要是走了,大壮这准备下来的许多年货,什么腊肉风鸡啥的还做给谁吃呢?再想想晚上睡觉再没有小满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大壮越发觉得镜花水月一场空。 小满见他那么沮丧,便说:“我不走,谁能把我带走?我可是成年人,自己的事情自己还不能做主了?行了,行了,别拉长个脸,又没说现在就去派出所,再隔段日子,等我自己可以走路的时候去,总差不多吧。年嘛,自然是要一起过的。” 说着,小满附在大壮耳朵边,轻笑着说:“给你做了媳妇儿,再去派出所,总行了吧?” 大壮这才放了心,又欢天喜地了起来,拉着小满一个劲儿地说:“真的?你不哄我?那你怕不怕疼呢?” 小满有些害臊地拍开他的手,说:“我又反悔了!走开!” 大壮搓着手,嘿嘿地笑,说:“我保证轻轻地弄,绝不叫你疼!” 你那么粗的炮管子,还能不疼?除非是软趴趴的性无能!不过,疼就疼吧,疼两回要是你丫技术还没磨练出来,就再不做了!小满翻了个白眼,索性不理他了。 大壮琢磨着怎么才能叫小满不疼呢,忽然想起来刘大夫那一天说他有什么行房的东西,顿时眼睛一亮,对哦,到底是大夫有办法。 ☆、 第33章 刘大夫也听说了大壮家里养了个人的事,故而这次来看诊,也就不像上次那么莽撞地去摸小满的胸口,心想,这跟了爷们的爷们,虽然不算娘儿们,起码不能像对一般爷们儿那样随随便便,还上手乱摸,要规规矩矩地好些,谨防大壮那一把子力气,惹得他吃醋大恼可不是好玩的,别像二牛似的给揍成国宝熊猫了。 刘大夫看着小满气色很好,又拿了医院的x光片子窥了两眼,问了几句话,便大而化之地说:“应该差不多要好了吧,到底是年轻小伙儿,底子好。摔得那么严重,也不过三个月就能起来了。我上次遇上个老太太,咳嗽咳狠了,还把肋骨给弄断了呢,和你家这小伙儿一样的治法,一年多了都不见好,现在又弄回医院住院去了,钱花得流水一样,她儿子闺女们都喊遭不住。” 大壮听了刘大夫自觉地称呼小满为“你家小伙儿”,自然是高兴,心想,要算答题的话,老刘头你算是答对一半,可以给个半勾哦,准确地说是“你家那口子”才对,大壮却又随即想到小满还没和自己拜天地正式成亲呢,认真不能算“你家那口子”,只好在心里默默地把刚才给出的那个半勾修正为全勾。 听刘大夫说起那老太太咳个嗽把骨头给咳断了的稀罕事,大壮却懒得去打听,只是说:“那不能比,那老人家骨头都脆了,我家小满才小着哩。”可不小着吗?小满都还没和自己拜天地入洞房哩,跟什么老太太比骨头啊? 一想到洞房,大壮莫名地脸一红,对着刘大夫就有些支支吾吾地待说不说。 刘大夫哪里知道他的心思,自己照样地称药打药包,一一弄好了,递给大壮,说:“得,再弄一个疗程吧,兴许这一次弄完就基本上好了。”一个疗程是二十天。 田大壮吞了一口口水,心想,也就是说,二十天以后就可以洞房了? 大壮不禁脸上露出由衷笑,说:“就全好了吗?那他就可以和咱这正常人一样跑啊,跳啊,干活啊,是不是,刘大夫?” 其实,能不能干活儿田大壮是不关心的,只要能“干”就行。当然这个话,大壮到底是年轻后生,说不出口的。 刘大夫摇摇头,说:“哪有那么快?我说的基本好了呢,就是不需要再用药了,但是,还是要养着,你说的那些,什么跑啊跳啊的都属于是剧烈运动,肯定不行,至于干活儿,那得要看程度,比如搓草绳啊这类轻微的就可以,下地插秧锄大地这类的就不行。总之一句话,就是不能过度劳累。” 大壮听到搓草绳啥的,心里一惊,心想,这老刘头是不是晚上猫我家墙角听音呢,连我们搓草绳这样的私密事都知道了?不能够吧,估计还是误打误撞呢吧? 可是,大壮接下来一想,这老刘头接下来那句话也邪乎着呢,乡下人开玩笑说锄大地是有一层隐晦意思的,暗喻男人干女人,老刘头忽然说这一句,是不是早就掐指一算,知道我田大壮这凸出来的老大一截子锄头是想要锄小满的大地呢?偏生他还说不许!妈呀,难怪人家都说乡里这些走西串东的货郎啊大夫啊都是人精,人家门人家户里的事儿都是门儿清呢! 既然老刘头都知道了,大壮心一横,心想,大夫面前也就别不好意思这儿那儿的了,照实说吧。 “这个,这个,刘大夫啊,这草绳都搓了快半个月了,完全不能过瘾了咋整啊?真不能锄大地吗?我就轻轻地……”大壮总算是说出口了,望着刘大夫的眼神那叫一个虔诚啊,看得刘大夫先是张口结舌,随即抱着肚子狂笑。 “大壮啊大壮,之前村里传得那么邪乎,我还以为你早把人家睡了,早就锄上大地了呢,敢情还没呢?你咋就那么胆小呢,他伤的胸口又没伤着那地儿,你锄你的大地呗,别弄疼他伤处就好了。” 大壮给刘大夫笑得一张脸黑红黑红的,嘴角却咧得老大,心里这叫一个高兴啊,心想,原来早就可以洞房了?看我胆小得! “不过,”刘大夫笑着的老皮老脸忽然带上一层狡黠,说:“大壮啊,原来你还是个童子鸡呀,那你会不会弄啊?” 大壮莫名地看着刘大夫,说:“那有啥不会弄的,天生就会啊。不就是扳开来,插~进~去,然后,就……爽了呗……” 就这么一想的功夫,大壮都觉着浑身发热,恨不得赶紧把这电灯泡刘大夫扫地出门,然后进去锄大地!农民的本分就是锄地呢,绝对,绝对不能让自家的地抛荒! 刘大夫看他那急不可耐的样子,估计就是个不懂行的纯新手,连忙说:“早知道你不懂。你要那么跟锄大地一样地弄的话,床单上要血流成河了!” 大壮被吓了一跳,哭丧着脸说:“刚才不是你说的早就可以用了吗?” 刘大夫恨铁不成钢地说:“没有你那么用的,还扳开来就想插,啧啧啧,男人那里紧着呢,不花点水磨工夫,你根本就进不去,还把人给弄伤了。你就想想,把你这45码的大脚塞进女人穿的绣花鞋里,能不能塞的进去吧?塞不进去还把人那鞋给撑破了呢。” 刘大夫还是很有水平的,起码这比喻用得很好,叫大壮光是想像都憋出一脸牙疼的表情,马上端正脸色,露出一副求贤若渴的神色来,说:“那刘大夫你快教教我,要怎么用水磨功夫才能弄开那里呢?” 大壮说这话时是着实不好意思,不过没办法啊,谁叫咱不懂技术呢,不懂就要学,要不耻下问,也要不耻上问,再说,医者父母心,医生不会笑话咱的! 刘大夫果然没有笑话大壮,拿了一个圆圆的小盒子和一支软膏出来,对大壮口述机宜了一番,听得大壮一愣一愣地,说:“怎么还那么麻烦呢!” 刘大夫说:“这有啥麻烦的,不就是一个事前抹的和一个是事后抹的吗?总比你弄了个满床血,搞得半夜还要打起火把、摸黑来我家要我出诊的更加麻烦?” 田大壮想想也是,忙千恩万谢地谢了刘大夫,高高兴兴地把药膏收好了,却又笑着说:“刘大夫没想到你还真是博学,这些事都懂,不光知道女人咋回事,连男人也懂,哎,你不会是以前弄过吧?” 见刘大夫瞪着自己,大壮意识到自己一时高兴说快了嘴,忙嘿嘿地笑着解释说:“我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刘大夫摆摆手,说:“算了,谁和你计较这些?我做大夫的,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男人咋回事,我多少知道点儿,要不怎么给人看病呢?不过我现在对这些,是没啥兴致了,你不知道,现在这人啊,心太贪!上次那胡寡妇可把我坑死了,居然牵走了我家的牛!牛是拿来耕地的呀,多金贵,就为了她肚里一团莫名其妙的血肉,就白赔给她了。” 原来这刘大夫的老婆死了后因为儿女反对一直没有再娶,就和村里的几个不正经的女人瞎混,他一直都很小心地,就怕搞出人命又费钱又丢人现眼,结果,走多了夜路总要遇上鬼,其中一个女的,就是那胡寡妇就怀上了。刘大夫叫她打掉,她倒是也依从了,就是拿乔做调要什么营养费,最后牵走了刘大夫家的一头耕牛,可把刘大夫心疼惨了,也顾不得丢人,逢人就说这胡寡妇不仗义,太缺德,太贪。 大壮其实一点儿也不同情刘大夫,心想:你活该,你搞大了人家肚子,还要人家落胎,不敲诈你敲谁?不过,想到刘大夫刚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大壮也就嘴上随便安慰两句:“那刘大夫,你以后就跟男人搞呗,反正你懂技术,男人也不会怀孕!” 刘大夫拧了拧眉,说:“谁说男人不会怀孕的?我就遇到过。我还给一男的接生过呢!” 这话一出,大壮顿时惊呆了,脱口而出:“啊,还有这事?男的也会怀孕?还真没听说过。刘大夫,快给说说情况呗。” 刘大夫心想我哪能随便告诉你呀,这是往天我收了人家两千块钱封口费的,便打着哈哈笑着说:“我也是胡说的,你别当真。” 说完,刘大夫就开始收拾他那药箱了,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大壮虽然心里好奇,却不好追问,就盯着人家看,妄图用眼神攻势逼着刘大夫说出真话来,结果人刘大夫心理素质就是好,愣是没有吐露真相。 大壮只好算了,临走还塞给刘大夫一只猎来的野兔,算作药费之外的答谢,刘大夫倒也没客气,大大方方地接了兔子,说:“尽量轻着点,温柔点,等他舒服来了再使劲,开始他可能会嚷嚷着疼,多弄几次他还喜欢呢。这弄男的和弄女的,其实都是一个道理,要让他,她先爽了你才能爽,记住了?哦,对了,还有那个姿势上面,也要注意,你家小伙儿胸口伤者了,你别叫他趴着,还是先走正面吧。或者,让他坐你身上,也行。” 大壮送刘大夫都走到院门口了,却听他突然冒出这样一番要命的话来,饶是大壮,也羞得面红耳赤,说:“刘大夫,你可真是……这样的话在屋里不说,你跑屋外来说,看门口一群小孩儿竖着耳朵呢,我是没啥,关键是教坏小孩儿呢。” 刘大夫哈哈哈地走了,还哼着改编的小曲儿“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猴急猴急的小两口就要钻被窝……” 送走了刘大夫,大壮回了屋,小满正靠在靠枕上懒洋洋地看着电视,见他进来,便说:“你们村里的台太少了,广告还多,尽是化肥农药猪饲料的广告,看得腻味死了。我就想起个事儿,既然你也打算以后要读夜校读函授,这段时间你也不用忙活了,反正田地都是要交公的,打猎什么的,也少弄些,吃不了扔了,不是可惜白害了一条命吗?索性我们就多呆家里,我教你点文化,还有英语什么的,省得以后学起来费劲。” 大壮一看时间还早,尽管有些猴急猴急的,总不好天还没黑就拉着小满钻被窝,小满还是第一次呢,肯定害羞,不如就如小满说的,先学点啥,就当做混着时间呗。 不过没有教材不好整,小满再聪明会教,这没头没绪地,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好。大壮忽然眼睛一亮,说:“我娘有些书呢,我记得有英语的书,我拿来给你看看,看能不能用。” ☆、 第34章 等到大壮把那个书找出来,小满一看,顿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书很旧,却用牛皮纸包得好好的,看得出主人对它的珍惜。 关键的是,这本书竟然是《乱世佳人》的缩写版,尽管不像原著那样晦涩难懂,却有许多地道的英文表达和长难句,没个大学英语六级的水平还真啃不下来。 “这是你妈以前看过的书?” 大壮没学过英语,自然分不清这其中的差别。在大壮的认知里,这不过是他娘闲来无事看的闲书而已,和她平时干的针线活没啥两样。因为他娘身体不好,性子又沉静,最喜欢的就是读书,所以他爹也依从着他娘,去镇上或者有机会去城里的时候会特意去旧书摊上逛逛,买一些旧书回来,给他娘闲来无事看着消遣。这本《乱世佳人》的缩写版就是淘来的旧书,书的原主估计只看了个开头,因为开头的十多页里有很难看的圆珠笔勾画的痕迹,后面则是崭新的。这一本书算是淘到的旧书中最得他娘心意的一本,大壮记得他娘还在的时候每天都会捧着这本书聚精会神读上一小会儿,然后睡觉。 小满微微拧眉,又问:“那你妈教过你一点英语没有?我记得你上次说你从村小回家,你妈说要教你学文化的,难道她没教你学点英语?” “没有。我妈就教我识咱们中国字呢,教了我学《三字经》和《幼学琼林》,后来还有《古文观止》,对了,我会背很多唐诗,还有《论语》,比村里有些读了高中的都会背得多呢。就是英语不懂,别说看这种书了,就连这书上歪来扭去的外国字,我也是一个都不认识。以前我和我爹就开玩笑说,我妈看的这书,简直就是天书!” 小满的心里涌起莫名的感觉,隐隐然有些对大壮娘的愤慨:凡是做母亲的,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大壮娘自己英语很好,肯定也知道掌握一门外语对一个人的前程有多大的重要性,可是,她却没有教给大壮,大壮甚至连英文字母都不认识! 小满的思绪又被牵着跑了:真的很好奇啊,大壮娘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怀着怎样的心情?她自己明明满腹诗书,还擅烹调会外语,看遗像中的容貌也是极其秀美的,为什么甘心情愿地窝在这个小山村,和大壮爹那个性无能在一起混着度过了余生?不仅如此,她甚至要大壮也这么过一辈子,临死前告诉大壮就留在这小山村里,不要外出打工,按着她的话说,“外面的人很坏”。到底有多坏,那个人,或者说,那些人,曾经对她做过什么? 只是逝者已矣,将秘密带入了坟墓,小满尽管心里好奇加满心戚戚,亦是无能为力,还是转而做自己能做的事吧! 小满先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大小写列出来,整整齐齐写在两张白纸上,开始教大壮认。 大壮到了如今这二十二岁的年纪才开始学习外语,自然不如那些六七岁或者十来岁就入门的人放得开,加上发音拗口,他跟着小满学说英语的嘴唇动作很夸张很别扭,看得小满忍不住捂嘴笑。 学得这么磕磕绊绊地,大壮自己很不好意思,觉得在小满面前丢人了,哀求地说:“小满,咱能不能换个别的来学?洋鬼子说话怪里怪气,我实在学不来。” 小满忙端正脸色,说:“学不来也要学,做人必要要有上进心。你以后要去学夜校学函授的话,别的文化课都可以混,就是这英语没办法混,还有,英语还比别的科目作用大,你要是去公司应聘,没准儿人家就要你来一段中英文的自我介绍,不会英语很吃亏的。就算你不打算上班,要自己单干,英语也有用啊,你去国外引进先进技术或管理经验,还有,和老外谈判合作啥的,光靠翻译不成,还是要自己会点……” 小满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说得大壮没奈何,只好认命地接着学,学一会儿受不了了,又苦着脸说:“唉,小满啊,我真不是学这个的材料啊,这老外卷着舌头说话的架势,我……” 小满笃定地说:“万事开头难。才开始都会觉得难的,我当年也是这么熬过来的。说起来你运气真好,一般人学英语,要么在学校里上大课,要么,就是周末赶车去外面的培训班上什么精品小班,还不是二十个人一起的?你看你,我只教你一个人,标准一对一,还不要你的学费,态度还这么和蔼可亲,你还不好好学?” 大壮只好一咬牙,说:“好,我好好学。” 小满虽然英语说得不错,却总归不是学师范的,又是最最初级的阶段,难免地很枯燥,大壮既然答应了小满要好好学,尽管各种不适应,却还是咬着笔头,费劲地读着,念着,写着,看得小满很欣慰,摸摸他的大脑袋,鼓励地说:“坚持下去,只要你努力学,三个月,我保证你能达到高中毕业的英语水平。” 大壮听得眼睛发亮,人嘛,谁不希望多学些本领,以后好往高处走?既然又是小满的一片苦心,大壮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 这一学,就学到了快十一点,小满都累了,打着哈欠,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你都学了三个小时了,也差不多了。” 三个小时的功夫,大壮基本背会了二十六个字母,正在笨拙地学说hello、howdoyoudo几句常用问候语。听小满这么说,他却头也不回地说:“我还不太熟,我背会了再睡。你先去床上歇着。” 等大壮学完了跑来,小满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嘟哝着说:“你才学完呢?” 大壮拍拍他,说:“别睡,我还没给你敷药烫脚呢!” 小满本来瞌睡被闹醒了有些暴躁,可是,脚丫子被大壮搂住在散发着药味儿的热水里浸泡和揉搓,心情好起来,瞌睡也醒了,再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大壮低垂着的脑袋上乌黑又粗硬的头发,想着他忙了外面忙里面,回家还要被自己逼着学外语,尽管这是为了他好,可是也够难为他的了,小满不禁动了怜惜之心,说:“今天辛苦了,一会儿我奖励你。” 小满能有什么奖励,无非就是给大壮搓搓“草绳”,让他爽一爽啰。要在平时,大壮早就喜欢得浑身发痒地凑上去享受小满细嫩的手的服务了,可是,今天却不是那么回事,他半天都没动弹,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小满便以为他学习学累了,就说:“今天累了?玩不动了?呵呵,你也有累的时候啊,看你平时跟铁打的一样,不知疲倦!” 大壮忽然伸出手臂,摸上了小满柔韧的腰身,暧昧地流连不已。 小满推着他,说:“干嘛呢?搓不搓?不搓我可就睡了!” 大壮犹豫了一会儿,火热的手掌往下,终于落在了小满挺翘的臀上,大胆地捏了一把。 小满吃了一惊,虽然两人之间互有慰藉,可是,都有些放不开面子,大壮还从来没有这样欲|望意图明显的孟浪举动呢。 小满脸一板,说:“你要干嘛?” 从来都是只要小满脸色不好,大壮就怂了,这会儿却是例外,他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幽幽地放着光,坚决地说:“小满,你自己说了,要给我当媳妇儿,还说要给我奖励的,我不要别的奖励,就要你当我的媳妇儿,来一盘真的,不要搓的。” 小满瞪着他,说:“你想弄死我吗?我的伤还没好呢!” 大壮脖子一梗,说:“我今天问过刘大夫了,他说,你的伤不影响那个啥,就是,咱们行房,干那个事。只要不碰着伤处就成。” 小满恼羞成怒,用拳头捣了大壮的胸口一下,怒道:“你竟然给别人说这个事!你也不怕羞!看不出来你脸皮这么厚!” 大壮任凭小满捶打自己,委屈地说:“和自己媳妇儿睡觉有什么羞的,问刘大夫,还不是因为怕弄疼你?他给了我两个药膏,一个事前抹的,一个事后抹的,还说,只要事前事后都弄到位了,你不会有多疼的,弄得次数多了,你还会喜欢得很呢。” 小满懒得再打他了,哀嚎一声,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说:“完了,我的一世英名啊……” 大壮也随着小满凑过来,摸了摸他的屁股,好意地提醒,说:“刘大夫说了,让我们第一次先从前面来,这样趴着干虽然我会爽,就怕冲撞得狠了,你胸口的伤会蹭到床铺上疼,还是你翻过身来躺平了比较好弄,我再把你的腿架到我肩膀上……” 小满快要被这绘声绘色的事前技术指导气死了,怒道:“这什么医生啊,胡说八道!我还没好呢,现在不能做。” 大壮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悲愤地说:“大夫都说可以了的。小满……” 这一声“小满”喊得九曲十八弯一般哀怨,小满简直无语了,对上大壮的委屈,自己也略觉委屈,哪有这样的! 小满嘟哝着说:“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怎么连姿势问题他也要教你?还有,他什么鬼医生啊,有没有一点人道主义精神?哪有病人病还没好,就要逼着病人过性生活的?不行,你不能听他的,你得听我的。” 大壮可怜巴巴地喊:“媳妇儿,明明是你答应了我的,我真的很想……” 小满蛮横地说:“现在给你一个兑现奖励的机会,还搓不搓了?不搓就睡觉!” 大壮扁扁嘴,说:“不搓!” 小满甩了甩手腕儿,说,:“那正好,我还懒得累手了。好,睡觉!” 大壮一声不吭地背过身去睡了。 小满瞪着他山一样宽阔的肩背,心想:嘿,还认真跟我生气起来了? 可是,小满到底还是喜欢大壮的,舍不得他委屈,也舍不得叫他憋着,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来。 小满拍了拍背对着自己的大壮的肩膀,说:“说你胖,你就喘。竟然还生气了?” 大壮闷闷地说:“你说话不算数。” 小满磨了磨牙,说:“行,这回我说话算数。你每天都好好学英语,一天的表现好,算一次奖励,可以给你搓一次,或者,你攒起来,十次奖励换一次大奖励,大奖励就是,好吧,我……真的给你做一次媳妇儿。” ☆、 第35章 不得不说,这个激励机制真的很有用。自从有了小满许诺的奖励,大壮顿觉人生有了奔头。 英语入门虽然难,但是对于肯用心肯钻研的人来说,都不是问题,何况还有小满的悉心教导。大壮是个很认真的人,干什么事儿都肯用心,而且不惜力气,而外语这东西只要勤学苦练就没有学不会的,故而大壮的英语学得非常顺溜,基本上教什么就会什么,不过三五天,他就将小满教的那些日常会话都倒背如流,还能灵活运用,可以和小满对上几句话了。 大壮就这么上午出去干活儿,中午回家以后就不出门了,跟着小满学英语,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当然,大壮表现这么好,每一天都少不了讨要自己的奖励。一天一个奖励,转眼间,大壮已经攒了五个奖励了。 大壮很有成就感,学到本领了又讨了媳妇儿的喜欢,还得了奖励,眼看着春宵有望。 小满也很满意,看着大壮从一个连字母都不认识的英语废调~教得可以“啵儿啵儿”地往外冒英语,有一种将顽石打造成美玉的成就感。 小满想:“等到了城里,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大壮买一身像模像样的西服,还有,一双好皮鞋。嘻嘻,到时候,脚杆子上的泥巴刮干净了,再把文凭一拿,又把这英文一秀,谁还能想到他曾经是个农民呢!” 到了晚上临睡前,大壮喜滋滋地看着小满,毫不掩饰自己的勃勃野望,说:“小满,还有五天,你就是我真正的媳妇儿了!” 小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尼玛这种好似已经成为他砧板上的肉的感觉是闹哪样? 不行,必须阻止他的进程。 这还不简单?他不是攒了五次了吗?就叫他时不时地消耗消耗呗,横竖叫他攒不够十次就得了。 及至上了床,小满便开始坏心眼地勾引大壮,腻着声音喊了一声“大壮”,肉麻得他自己先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反正都这样了,小满索性不要脸了,一脑袋往大壮的怀里扎,再故意地往人家身上蹭来蹭去地,手爪子也不消停,一下一下勾勒着大壮结实的胸肌。 大壮年轻力壮,对着的又是自己心爱的人,哪里受得了,很快,脐下三寸那里就雄赳赳地立起来,按着大壮自己的话说,就是“硬得都痛了”。 小满诡笑着诱导:“硬着多难受啊,来来来,我给你揉揉。” 色|诱之下,难得大壮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追着说了一句:“这要算另外的奖励,不算在那十次里面。” 小满的手一滞,又欢快地忙活起来,若无其事地说:“就这么个被窝里的小事,你怎么那么多名堂?都算一起的。反正让你爽了就行呗!” 大壮反应过来这是小满在阴自己呢,顿时不乐意了,说:“不,我不要搓的,我要攒齐了来一次大的。” 小满的手被大壮拨开,还不死心地贴上去,换成用嘴对着大壮的耳朵眼里吹热气:“攒着多辛苦啊,人生得意须尽欢呐……” 大壮硬是不接受诱惑,憋得一脸筋跳,还一边躲着小满的爪子的骚扰,一边断断续续地坚持说:“不!我不要搓的,我要留着换大奖励,我要……嘿嘿……小满,你就等着吧……再等五天……看我大展亚洲雄风……” 小满本来还觉得没啥的,想出这个办法来,有几个目的,一来鼓励大壮积极学英语,二来约定十个奖励才能换一次大奖励,也有点拖延的意思,虽然小满并不排斥跟大壮做,也不是太怕疼,但是,小满喜欢的是大壮事事顺从自己的态度,略微吊着他的胃口,觉得看着大壮那猴急猴急又强自忍耐的样儿实在是太好玩了。 见大壮不上钩,小满不死心,两人被窝里这一通折腾啊,差点把棉花被子扯成柳絮片片飞了,大壮硬着的下面因为目标太大,终于还是叫小满抓着了,威逼利诱地说:“躲什么躲?叫你享受呢!不就少攒一次吗?晚一天而已,又不会怎样。看,你的小兄弟都要硬得流水了,快让我这宇宙无敌的好心人给你搓搓。” “不行!晚一天都不行!”大壮的意志这叫一个坚定啊!毅然决然地拿开小满的手,竟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小满,意图彻底躲开小满的骚扰。 小满瞪着他的背,气得拿脚丫子猛蹬了他两下,自己也转过身去了。 小满生了一会儿闷气,忽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大壮这火力一憋就是十天,那等他兑现奖励的时候得多威猛多强劲啊?自己还不得“菊花残、满地伤”啊?完了完了,怎么有种弄巧成拙的感觉! 而且,稍后两天,小满就印证了自己心里的猜疑:天啊噜,处男真是招惹不得! 原来,小满给大壮上这英语课呢,也讲究个劳逸结合,上个四十分钟就休息二十分钟,大壮就会趁着这个时间去晒晒衣服啊或者揉揉面啊什么的,而现在呢,他则是拿着个小本子,想一会儿写一会儿,小满开始还不知道他干啥呢,问他,他红着脸说:“我背单词呢,记小本上好背。”小满总觉得他那表情不对,便趁着他上茅厕的时候偷偷拿来一看,顿时惊呆了。 尼玛啊,这竟然是大壮的“初夜攻略”!什么前戏润滑开拓啥的,还有姿势分解,连动作要领都有,叫小满都没眼看了! 关键是它们都是大壮经过刘大夫的启发后自己瞎琢磨出来的,表述的语言也是大壮式的淳朴语言,和小满之前看过的旖旎浪漫的情|爱宝典完全两码事!粗鲁、直接、却又透着一股子男人天生的野性和征服欲,饶是小满,也看得脸红心跳得,心里又是骂又是惴惴不安又是喜欢得不行。 这下子好了,两人的情形正好相反,大壮是盼望着,盼望着,春天就要来了,简直是满心欢喜,而小满呢,则是紧张着,暴躁着,心情患得又患失,可是,想着大壮眼巴巴盼了那么久,小满也有点不忍心,到时候他肯定一脸委屈地怪小满说话不算数,可叫小满以后还怎么取信于他,并对他进行进一步的调~教呢? 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都打定主意要和他过下去了,横竖要过这一关的,就让他弄算了,人家连攻略都写好了,动作要领也是在心里默记了好多遍的,有准备之战总要好一些吧。小满总算是做好了心理建设。 这一天终于来了,大壮大清早就醒了,先爬起来干了一通活儿,又估摸着时间做了早饭,端来两人一起吃了,然后收拾了收拾,小满便以为他要出门,谁知他又转了回来,这一次毫不含糊地抱起小满就往床边走。 小满不明所以,说:“干嘛呢?我现在好了,自己会走。你出门干活儿去吧。” 大壮沉沉地笑,说:“今天要干的活儿不就是你吗?媳妇儿,你这回该兑现诺言了吧?” 小满急得呀,忙一边挣扎一边说:“要做也要等晚上啊,大白天地,你……” 大壮理直气壮地说:“白天更好,看得清楚。哎,你不知道,这事儿爽是爽,也麻烦着呢,我跟数学验算一样,在心里演练了好多遍,就等着这一会儿了!” 大壮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攻略的步骤一二三,决定严格按着流程走,先脱了小满的衣服,再上手摸,接着开始亲。 小满本来挺紧张的,看着这家伙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样子,不禁又好笑了起来,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压倒式的法式深吻,然后一把扯开衣服,随着纽扣崩落地上的声音,情绪一下子挑动起来吗?算了,算了,这家伙目前还是学员的水平,我怕他个屁啊?倒是用手肘半支起身体,好整以暇地看着大壮在自己身上忙活。 亲完了,大壮对着小满完全光着的漂亮身体充满了膜拜,恨不能赞一声“真是好皮好肉好身材!”又怕太赤果果了小满要翻脸,毕竟小满是被吃的一方,就好比对着一只即将要被猎人吞入腹中的山鸡赞美它的羽毛多么漂亮步态多么轻盈都是不厚道的吧,所以,大壮也就不说假惺惺的废话了,接下来进行下一个步骤! 大壮啃上了小满的嘴,然后沿着唇开始走直线距离,一直亲到肚脐眼附近,顺势把小小满含进去抚慰一番。 小满无聊得都快要睡着了,总算有了点乐子,大壮给他口过几次,技术还行,舌尖一直撩着最上端的小孔,叫小满难耐地挺动了几下,总算有点情动了。 好,这下子药膏就派上用场了。 只是,小满那里实在太紧,即便是抹了药膏,想要弄一根手指进去都十分困难,大壮又舍不得弄疼媳妇儿,故而墨迹了很久,等到大壮那一根粗粝的食指终于塞进去的时候,大壮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太不容易了,半个小时了,这都…… 我要再接再厉!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咦,好像能进去三根手指就够了,不用进去四根。大壮抹了一把汗,继续加油。 问题是第二根进去得也很困难啊,大壮简直犯了愁,妈呀,塞几根手指进去都这么难,还真能做呢?媳妇儿不会叫我捅坏了吧?退出来又舍不得,半途而废的话岂不等于前面一个小时的时间都白花了呢?再者,刘大夫明明说了是能做的。 大壮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气,蚯蚓钻石缝一般将手指往里面努力地钻啊钻。 小满百无聊赖地仰卧在床上,不时垂下眼眸扫一眼正在下面忙得满头大汗的大壮,懒洋洋地问一声:“还没好呢?” 再瞄一眼大壮的下面,发现他也颓了软了,那东西藏在黑黝黝的毛发里,依然是不可小觑的可观份量。 没听说过哪个前戏搞这么久的!小满由开始时紧张得大壮碰他一下就要哇哇大叫到现在几乎要打瞌睡,只能说明两点:大壮的那啥攻略完全是矫枉过正! 小满正想说,得了得了,别弄了,却忽然感觉到大壮的手指似乎按到了一个敏感的凸起,叫他情不自禁地身体往上一蹿,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 大壮便知道按对地方了,哎呀,刘大夫说的那啥点儿还真的有呢,看媳妇儿这激动得,咦,怎么好像还按出点水来了一样? 大壮赶忙抱住小满的身体,按住那一点不放松,趁机又塞了一根手指进去,也许是因为小满的里面真的自己流了水,第三根手指进得毫不费劲。 三根手指一起用力,次次都按在小满那一点上,小满激动得跟案板上的鱼一样,浑身乱扳乱扭,嘴里还发出吚吚呜呜的声音:“别……难受……啊……” 小满光洁雪白的身体上泛起一层好看的粉色,眼眸似水,似睁非睁,脸蛋上自然晕出的红在半暗半明的屋里漂亮得不得了,漂亮得大壮都找不到词儿来形容了。 大壮那在冗长的前戏中软掉的家伙笔挺地立起来,朝着这人间的盛景,心中的最爱,俯身下去,深深地沉溺其中……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舒爽的低喊:“啊……” ☆、 第36章 二更 哇啊啊啊,终于进去了!这叫一个销魂啊!大壮激动得手脚都乱了,满头的大汗珠子像雨点一般落下来,激动得话都说不连贯了,一个劲儿地表达感叹和感激,:“小满,你真好……你里面好舒服啊,像丝绒一样……” 听得小满只想翻白眼,少说废话了,干活好吗? 大壮想要大肆地进出掠夺,却又怕小满会疼,只好忍着冲动,巴巴结结地问:“小满,你疼不疼?” 小满蹙着眉,努力适应着来自后方的不适,说:“疼也不太疼,就是涨得难受。” 大壮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涨得难受啊?那总是有的吧,这么大一家伙塞进去,能不涨吗?你要是不太疼的话……” 小满不耐烦了,说:“我疼,你能出去吗?” 大壮被哽了这一下,可怜巴巴的说:“小满……真的疼吗?要是疼,那我就再等一会儿再开动。” 小满翻了个白眼,说:“你都进去了,还不快开动,你当你是在我里面孵小鸡呢?” 大壮愣了愣,哭笑不得地说:“我还不是怕弄疼你?” 小满简直要咆哮了:“要疼就疼一下嘛,我也是男人,哪有那么不经事?还能疼死了?妈的,你快点吧你,快点干完,快点了事。” 既然都得了媳妇儿的亲口批准,还等什么呢?大壮喜滋滋地在小满脸上“吧唧”一口,就开始奋勇冲击起来,一下一下捣在小满的最深处,激得小满差点喊出声来。 小满想着农村的房子不隔音,现在又是大白天,叫人听见不太好,只好拼命咬住唇,浑身乱颤地接受他的鞭挞。实在忍不住,才从唇中溢出几声低低的“咿唔”之声。 最开始的几下子确实顶得小满有些吃不消,像是肠子都被顶到了一样,可是,随着里面渐次打开,大壮的穿刺动作也从激动粗鲁到越来越流畅,小满终于也品味到快乐,嘴里发出的低吟越发绵软动听。听到大壮的耳朵里,简直就是天然的催情剂,越发大力地顶撞起来。 据说许多处男的第一次都是轮秒计算的,大壮不至于那么衰,好歹算上升了一个档次,是轮分钟计的,坚持了大约五分钟的样子,不过也无非是五十步笑百步,属于早泄的范畴。 可怜大壮一个处男,初次提枪上阵,业务还不太熟练,又因为小满的里面又紧又热又湿滑,实在是太销魂了,弄得大壮简直就像是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样,爽得不得了,只可惜,爽大发了,爽过了头,就控制不住自己,明明想好了要在小满面前展示自己的亚洲雄风的,可是,临到那阵仗上了,大壮只感觉身上像是有滚雷滚过,随即猛地颤抖了一下,精关大泻,就全交代在小满的里面了。 顿时两人都呆住了。 大壮讪讪地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喜是忧的小满,小声地、怯怯地问:”媳妇儿,你疼了没?”那可怜巴巴的声气,像个忘带作业等着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小满唇角勾了勾,说:“我还没来得及疼呢,你就结束了。” 大壮恨不能打个洞钻地缝里,这也太丢人了。 小满推了推他,说:“这下子总算消费完了你那十个奖励了吧?下去了呗。” 大壮沮丧极了,辛辛苦苦捣鼓了半天,好容易才进去了,还没来得及向媳妇儿展示我强大的实力呢,就……大壮不甘心,赖在里面不肯出去。 小满怒了,使劲推他一把,说:“快出去!弄点水来我洗洗,黏糊糊地难受死了。” 这一下动作幅度有点大,下面微微一收缩,大壮顿觉一股热力直冲脑门,本来就方兴未艾,这么一刺激,立马又胀大了起来。 “你……”小满也反应到异常,连忙往后退,想要逃跑,说:“只答应你十次换一次的,今天的份额已经没有了……” 大壮的血气被激得眼珠子都红了,当下也不说话,直接用大掌拖住小满的腰,牢牢地把住不放松,挺身往里一送,又回到了极乐的世界。 这一次为了证明自己,大壮再顾不得温柔的心意了,玩儿命似地往里冲杀,幸好事前的工作到位加上先射的那一堆液体,小满的里面顺滑无比,方便了大壮的攻城略地。 这一次就太他妈持久了,大壮像吃了伟哥一样,将小满的两条腿一会儿往两边撇,一会儿盘在他精壮的腰上,一会儿又架在肩膀上,一下又一下打桩似的往里撞,足足闹了一个小时左右,大壮才在小满又是哀求又是怒骂的声音中鸣金收兵,给小满收拾干净清爽了之后趴人家耳边讨好地说:“媳妇儿,现在你总该知道我到底行不行了吧。” 小满累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尤其是腿根那里,一直被他举着,估计是拉伸过度,简直像是抽筋了一样,听了这话,不禁抽了抽嘴角,说:“你行!你当然行!说了只有一次的,居然出尔反尔!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哎呦,听媳妇儿这声气,本来清润好听的声音愣是像被被砂纸打磨了一遍一样,估计是刚才因为疼了还是爽了,哼哼得狠了?大壮这叫一个又怜又爱啊,不消说,自是赔礼道歉了半天,恨不能跟电视剧里演得太监宫女一般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赔罪又保证地说,下次一定听媳妇儿的话,媳妇儿喊停就停,绝不拖泥带水之类的云云。 小满多精的人啊,尽管刚才被折腾得气息奄奄一般没精神,却还是能抓住重点,没被大壮这几句认罪态度极其诚恳的话给糊弄过去,依旧板着脸说:“说好了十次奖励换一次大的,你弄了两次,而且最后一次还特别长的时间,你透支了,你知道吗?” 大壮不懂“投资”这个新名词,便问:“投资?啥投资?我没投资什么呀,哦,你是不是说我往你里面撒的精水?那个我有的是啊,你还要不?我继续给你投!” 小满气得大骂:“田大壮啊田大壮,你长进了啊你!居然还耍流氓!” 大壮委屈地说:“没有啊,你都当我媳妇了,我还对你耍什么流氓啊?” 小满故意歪曲他的意思,冷笑着说:“这意思,你还打算对外边的人耍流氓呢?哦,我反正是被你睡过了尝过滋味了,你就不稀罕了,都不值得你耍流氓了!” 大壮急得摆手,说:“我哪是那意思啊,小满,你这么俊,这么好,简直好得不得了,我恨不得一辈子都对你耍流氓!” 说完了大壮自己也被绕糊涂了,哭笑不得地说:“小满,你到底是喜欢我对你耍流氓,还是不耍流氓?” 小满瞪着他看了一会儿,咳嗽一声,说:“那要看我的心情。我心情好,就允许你耍流氓,心情不好的时候,哼哼哼……总之,你自己长点眼色。” 大壮忙说:“是是是,以后媳妇儿的话就是党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要不要我打点水来给你洗洗?” 大壮打了水来,给小满清理时发现他后面虽然摩得有些红肿,却没流血,也没破皮,忙拿起那支刘大夫给的事后的药膏,给小满满满地涂了一层,自得地笑着是说:“我觉得我做的还蛮好的勒,看看,一点没出血。刘大夫说有些蠢货会把人做得满床都是血!说明我这个事前学习和准备工作都做得好,技术应该也算好,是不是,小满?” 小满横他一眼,说:“当然好了!五分钟就搞定,能不好吗?” 大壮不服气地说:“那后面那次呢,得有一个小时吧?你怎么不夸我?” 小满累了,闭上眼睛说:“夸你,夸你,算你是某些专业领域的技术男,总行了吧?” 大壮咧嘴一笑,说:“这还差不多。” 小满在心里腹诽:“那是对牛郎的隐晦说法呢,算了,农民兄弟听不懂。”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小满诧异地说:“怎么回事?怎么像是有人在咱家门口闹事?” 大壮凝神听了一下,脸色转冷,将小满按回被窝里,说:“确实是有人来闹事,你别管,睡你的觉,我出去看看。” 小满怎么可能不管,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急问大壮:“什么人?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大壮轻描淡写地说:“是我的好叔叔,带着我的几个堂兄弟呢!我出去招呼一下,就回来。你别管,也管不了。” ☆、 第37章 大壮走出房门,外面本来模模糊糊的声音越发清楚了起来,其中有一个尖利的女声,正嚷嚷着说:“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我们家祖传的房子给卖了,就是正经侄儿也不能这样吧,何况还是个来历不明的野杂种?他凭什么?” 听声音,这应该是大壮的婶婶秦招弟,又在数落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大壮的脸色完全冷了下来,一对斜飞的浓眉紧紧蹙着。 路过放农具的杂物间时,大壮咬咬牙,顺手抽了一把刀刃磨得雪亮的镰刀,掂在手里,继续往外走。 一边走,大壮一边不可自抑的回忆起一直留在脑海里、久久不能忘记的仇恨记忆。 他想起爹死的那一年,这个所谓的“叔叔”是怎么吆喝着他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儿子女婿们打上门来的。 “叔叔”的儿子女儿的年纪都不小,最大的儿子30岁,最小的女儿也比大壮大四五岁,本来按说,这一家人对大壮爹这个兄长家里唯一的独苗、算是小侄儿的大壮应该爱护礼让的,可是,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 他们只看到大壮爹有了后代,分家分去的老房子和田地,积蓄都会归了大壮,而“叔叔”本来的想法是过继一个儿子给大壮爹,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大壮爹手里的半拉子家产又拿回来,谁知道冒出个大壮娘生了个大壮,叫大壮爹欢喜有了后代的同时也招来“叔叔”一家人的满心嫉恨和仇视。 当时的大壮才十七八岁,个子虽然高,却还是少年人单薄的身架子,而“叔叔”家有两个儿子,个儿虽然都比大壮矮上一截,却非常结实,胳膊上纠结的肌肉铁疙瘩似的,正如某句精辟的话,浓缩的都是精华,矮墩墩地其实很有力气很抗打。 那一次,“叔叔”得知大壮爹立了遗嘱并拿去城里公证了,大壮作为他唯一法定继承人的身份已经确定,顿时跳脚,领着一家子人就冲来大壮家。 因为之前已经闹过一场,大壮见这一群人来者不善,立马警惕地起掉头就回去柴房操家伙,那时的大壮娘还没瘫痪,见小叔子弟媳妇带着这么一帮子人来,虽然心下也吃了一惊,秉着和气不惹事的想法倒是态度很好地笑着招呼,说:“咦,根生、招弟,还有侄儿们,这是路过呢?正好锅里炖了点肉,快点进屋来吃……” 大壮娘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她那好弟媳一把抓了头发往墙上撞,一边撞得“嘭嘭嘭”地,一边骂:“我草你个骚狐狸!谁认你做嫂子啊?也敢叫我弟妹!脸皮比城墙还厚!当年看你可怜,倒在街边没饭吃,肚里还揣着一个野种,我家大伯留了你,赏你们娘儿两个一口饭吃,你倒好,蹬鼻子上脸地,竟然还指使你那不知道哪里来的野杂种儿子冒领我家大伯的家产!真是好心都喂了狗了!赶紧带着你那野杂种儿子卷铺盖滚吧,不然,打死不偿命!” 大壮去柴房拿了一根粗棒子出来正看见这一幕,他柔弱的母亲被那粗蛮的“婶婶”抓着脑袋撞墙,撞得一头污秽中夹杂着鲜血淋漓,不禁目疵欲裂,怒吼一声:“放开我娘!”便抓着棒子冲上前去,乱打乱挥。 旁边几个正等着动手的“堂哥”“堂姐夫”们正中下怀,围成圈儿向大壮包抄过来。 那一架,打得极其惨烈,大壮几乎是拼了命的打法,可是,对方毕竟是三四个壮年男子,大壮被打的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对方还在骂骂咧咧地继续殴打。 一片遮眼的血雾中,大壮抓了一把镰刀,往了正抓着他打的“二堂哥”的胳膊上插了一刀。 “婶婶”那“杀人了!杀人了!野杂种杀人了!”的夸张的尖叫声中,本来在床上病得快起不来的大壮爹愣是爬了出来,看着抱着大壮哭并以身躯遮挡对方落下来的拳脚的大壮娘和呆痴痴的大壮,大壮爹心疼如刀搅,竟然抓了一把斧头,往他自己的胳膊上砍了一刀,拼尽力气怒吼道:“放开我老婆儿子!冲我来!要胳膊赔胳膊,要命赔命!” “叔叔”一家人这才被镇住了,又赶上村长来调停,大壮爹指着大壮对村长说:“我儿子是被他们逼急了!他们四个打一个!我儿子不还手就要被他们打死了!哪里见过这样豺狼般的兄弟!我知道,他们当年就是盼着我早死,好得我手里这点子家产,现在见我有了大壮,如意算盘落空了,就恨不能我们父子都死!村长你倒是说句话公道话,我听说这种打上门来的,家主反抗,就是把对方打死了,也是不论罪的,何况只是砍伤了他们一条胳膊!” 村长很同情大壮爹一家子,尽是帮着说话,怪“叔叔”一家子不好,上门挑事儿,被人家砍伤了胳膊,还不得怪他们自己? 最终,“叔叔”一家人在村长的调停之下,拿了五百块的医药费营养费走人。自此,两家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大壮爹的葬礼他们都没来一个人,见了面就和仇人一般。 今天又跑了来,呵呵……大壮想,无非就是为了大壮卖房子的消息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又不甘心了呗。 好!就是当年也没怕过他们,更别说现在了! “叔叔”田根生见大壮手持一把镰刀现身,冷笑一声,说:“你拿着把镰刀出来干什么?莫非今天又想砍人杀人?说起来还是亲戚,你也能忍心挥刀子?要知道,如今没了你爹,没人给你顶事儿,看这一会不抓你去坐牢?” 大壮的脸上戾气顿生,粗声音噶气说:“对朋友有热饭热菜热招待,对你们这样的豺狼,就只有亮出猎枪和刀子了。还有,你们这样一帮人找上来,算是私闯民宅,我就是打了砍了,也是正当防卫,不犯法的。” 话说,大壮学了点英语,也顺带着了解了一些美国的风土人情、背景知识啥的,别的尤可,大壮最赞成美国法律中对“私闯民宅”的处置办法,对打上门来的嚣张家伙们就该严惩,叫他们下次再也不敢来。 田根生这一次倒不是来打架的,他盯着大壮,狠声说:“大壮,做人呢,要凭点良心,以前的事就不说了。你虽然不是我大哥的亲生儿子,既然他认了你,愿意让你做他的继承人,你就该好好的结婚生子,给他延续香火才对。你倒好,现在却跟一个男人乱搞起来,闹得村里人都在议论纷纷,丢尽了咱老田家的脸!还要卖了房子出去鬼混,你对得起谁呀你?今天我就代你死去的爹,好好地教训教训你。” 大壮才闹明白是这么回事,之前他们虽然天天骂着大壮是野杂种野杂种地,可是抵不过大壮爹愣是把野杂种看得比金子还贵重,他们也没奈何,不甘心也只能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二牛把大壮在家里藏男人、和男人搞上了的事情传扬出去,加上大壮托人卖房屋的消息又流到了他们的耳朵,想到大庄卖了房子拍拍屁股走人,一毛钱也落不到他们的口袋里,能不跳脚就怪了。 所以,这“叔叔”刚刚口口声声打着声讨大壮和男人鬼混,不走正经道儿,不为田家传宗接代的,必须狠狠地教训的旗号,其实都是借口。他那黑乌乌的心里,恐怕是恨不得哥哥一家子早就断子绝孙的好,只要把房子田地都给他们。 这边,小满在屋里哪里呆得住,虽然一身酸疼,到底还是挣扎着下了地,不过,想着自己目前,还真算是被大壮藏着的男人、”奸夫“,贸然出去的话,不仅帮不上大壮的忙,反而叫他在人家难堪,更叫那些粗野的乡下汉嘴上捡便宜,小满便低头细思了一下,决定躲在某个可以看见外面情形的角落里看看风向再说。 小满想起往日斧头在这边玩的时候老是说柴房那边有个小豁口,可以看见外面,便蹑手蹑脚走过去,果然见墙上有个两指见宽的大缝隙,够过去一看,还真是一切尽在眼帘。 这会儿就见院子外的一块空地上,大壮背对着小满站着,对面是一群人,有男有女,都是乡野村夫村妇的长相打扮。只是情人眼里出潘安,大壮也是差不多的打扮,在小满的眼里是淳朴天然的感觉,而在这群人身上,小满只看到了粗俗鄙陋、不堪入目,叫他精致的眉眼都嫌弃地皱了皱,像是遽然闻到不好的气味一般。 正中站着一个六十多的老汉,三寸丁的个儿,老树皮一般的脸,人长得猥琐,还留三寸老鼠胡须,越发猥琐得没了边,偏是这么个东西,还对着大壮指指戳戳,说:“大壮啊大壮,别以为分了家我就教训不着你了!你爹护着你,愣是叫你做了我的侄子,现今你爹没了,我作为叔叔,作为长辈,别说教你做人的道理,就是喊你跪下挨家法,也是该的!” 大壮冷笑出声,说:“是,你这会儿倒是绷起叔叔、长辈的架子来!当初和侄儿争家产,把我爹气死的时候,你可曾记得你是叔叔,是长辈?就是现在,你也没打算当叔叔,当长辈,还是冲着这家底、这房子来的!我可认不起你这样的叔叔!” ☆、 第38章 田根生倚老卖老地说:“你认不认我这个叔叔没关系,我也懒得认你这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便宜侄儿!只是,我哥哥本心巴望着你这便宜儿子给他承继香火,结果你就是这么给他承继的!我哥哥要是知道了,他在棺材里也要气得坐起来!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气了,从现在开始,你就不算咱老田家的人,房子、田地、还有我哥哥给你的历年的积蓄,统统都交出来,就随便你和男人瞎搞去!” 旁边几个人都讥笑着说:“要在以前,出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早就弄来游街打死了。现在新社会嘛,不兴搞浸猪笼沉塘弄死人的那一套,倒是便宜了他!哎,我跟你说,识相的,就赶紧把房子那些的都交出来,麻利儿走人!别给脸不要脸!” “哎,看你田大壮长得人模人样的,把我家大伯哄得团团转,真以为你是个人呢,谁知道大伯这一死,就现了原形了!男人的屁|眼比女人的小|穴要爽吗?断子绝孙也要去搞?什么时候我也试试,哈哈,反正我都有儿子了,不耽误!” 大壮被他们这般淫言秽语的辱骂激得脑门上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他握紧了手上的镰刀,恨不能往这几张可恶至极的脸上挥去,打他们个满脸血,出一口长久以来的恶气。 那些人看大壮这神情像是要动手打人了,却一点也不惧怕,反而像是等着的一般舒展了舒展筋骨。 大壮猛然醒悟过来:不能跟他们打起来!这帮子人怀着坏心眼,就想着陷害自己打人伤人好往局子里送,现在的法律保护人权,就是甩人一巴掌,还能告故意伤害罪呢,何况自己手里拿着镰刀?一挥出去,就要见血,那不等于是中了他们的圈套了吗?反正他们几个人,折了一个还有几个,等自己因为伤人被拘留了,剩下的人就会占了房子!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即便自己能从拘留所出来,也撵不走这帮子混蛋了! 还有小满!自己要是因为伤人进了拘留所,小满肯定要被这帮子鸠占鹊巢的家伙赶出去,那可怎么办? 要是以前,反正光棍一个,蹲号子就蹲号子!现在我田大壮是有了媳妇儿的人了,凡事怎么可以不为他考虑,只凭着意气用事呢!少不得要忍这一口气了! 大壮怕他们故意往自己手里拿着的镰刀上碰,弄得不是他砍的也被诬成他砍的了,索性将镰刀插回了后腰,往后退了几步,冷笑着说:“你们想得美!有本事上法院告我去,看我搞同性恋是不是要被剥脱继承家产的权利?要是告不倒,你们几个还是哪儿舒坦哪儿呆着去吧,别以为堵我家院门口就能讨着什么好处!”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倒是愣了一下,咦,这大壮今儿还忍得嘛,这么骂他他都没有暴起来动手打人。这架,看来打不起来了? 倒是那“婶婶”机灵,见其他人都被堵住了嘴没了招数,便嚷嚷着说:“你搞同性恋,可那人是你捡来的,人家乐不乐意被你搞呢?你不会是强逼着人家跟你搞吧?走,咱们进屋去找着那人,跟他说说,要是大壮强逼着搞同性恋,就是强|奸,可以上法院告他去!我们家里出了败类,绝不包庇偏袒,还要大义灭亲!” 几个人得令就要往里冲,大壮急忙抓了一根长长的笤帚,抡圆了挥舞开来,不许他们进屋。 这帮子人本来就是来找打的,被打了才好去乡里派出所投诉要求抓人,故而根本不怕,就顶着大壮的扫帚往里冲。 大壮想着小满才和自己弄了那事儿,此时肯定不想见外人,何况是这一群不怀好意的不速之客,心里一急,又恨不能挥动镰刀砍人了。 大壮忽然一眼瞥见院角放着的一担沤着的粪肥,顿时恶向胆边生,冲过去拿起舀粪的长粪勺,舀了满满一勺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这帮子王八蛋泼去。 几个人不防备,全部被浇了个正着,一下子都刹住了脚步,哇哇大叫起来:“草!大粪往人身上泼呢!真是缺德带冒烟了!” 农村人打架,女人一般抓头发拉扯贴身肉搏,男人则抄扁担抄棍棒,玩儿命的时候抄镰刀抄斧头,但是,不兴泼粪,一来,粪是肥料,可惜了的;二来,太缺德。 现在就管不了这么多了,横竖用粪泼就是恶心人,造不成真正的人身伤害,不够把自己往局子里送的。大壮咬着牙,又舀了一勺子满满的粪,朝他们泼去。 这叫一个漫天粪雨飞啊。 几个人虽然是农民,平时也要拾粪浇粪,对这味道是熟悉的。但是,沤烂了的大粪浇在身上亲密接触皮肤就不一样了,令人恶心欲吐,绕是他们也受不了了,竟然忘记了自己拼命想冲进去的事,抖索着臭不可闻的衣服头发,对着大壮破口大骂。 一会儿,村长闻讯赶来了,听了事情经过,虽然批评大壮拿粪便泼人身上不对,不过,这些人纠合成众,上门寻隙,也确实欠着收拾。 村长让大壮给几个人赔礼道歉,意思这事儿就算揭过去算了,那几个人哪里肯干,宁可被打一顿或砍两刀呢,这泼得一身腥臭,还告不了他也捞不着赔偿,算啥事嘛。 大壮也不依,梗着脖子,说:“他们硬闯上门来挑事儿,跟六年前气死我爹那次一样,我都恨不能抡刀子砍呢,只是不想给村长你惹事儿才忍下的。拿大粪浇他们怎么了?他们那嘴,比大粪还臭呢,拿大粪浇都算是清洗了!” 虽然那几个人也激动得不依不饶,奈何村长一力弹压,最后叫大壮给了一百块钱的衣服清洗费,才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时放下话:“这事儿没完!想要就这么占了我们老田家的房子田地,没那么便当!” 人都散开了之后,大壮将地上收拾了干净,自己也洗了个澡,才进去房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小满,皱着眉毛说:“你都听见了?” 小满点点头,说:“我本来想出来帮你骂人的,又怕给你添乱,就没出来。” 大壮说:“对,你别出来,他们那帮子粗人,你再会说,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如我一勺粪来得利索又直接。” 小满想了想,说:“可是,他们这次没得逞,还再会来的,你还能次次都拿粪去浇他们吗?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大壮挠挠头,苦着脸坐在板凳上,说:“下次,我就换一担最臭的粪等着他们。” 小满眼珠子一转,说:“我教你个办法,彻底解决问题,叫他们以后再也不会上门来闹。” 大壮眼睛一亮,说:“到底是我家小媳妇儿最有办法,我是娶了一个智多星进门啊!快说!快说!” “你娶了吗?”小满眼波流转,说,“把我藏家里,都不敢叫人看见,这就是你定义的娶了?” 大壮急得脸红脖子粗地,说:“我恨不能拿一面锣鼓去满村里敲打,告诉他们我田大壮娶媳妇了,现在不是光棍了!就怕你不许!” 小满摸了摸他的脸,摸了一手的汗,说:“行了,跟你开个玩笑呢,就急成这样!心理素质也太差了!” 大壮拉着小满的手把他揽入怀里,说:“小满,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我太喜欢你了,真心的,一点不带掺杂儿,要是能把心窝子掏给你看就好了……” 小满由着他抱了自己一会儿,将脸藏在他宽阔的肩头,偷偷地抿嘴一笑,说:“你还听不听我的解决办法了?只管打岔!” “听!听!听!我一直都听媳妇儿的话!”大壮这叫一个态度端正啊。 小满拉着他坐下,斯条慢理地说:“你叔叔那家子人目的明确,刚才他们也说得很明了,就是想要咱们的田地、房子、还有你爸的历年的积攒,田地是国家的,将来交给村集体,他们争也争不来,你爸的积攒,他们也不能知道存折和密码,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现在,唯有一个叫他们虎视眈眈的,就是房子,只要解决了房子这个大头,他们也就没啥可闹腾的了。” 大壮扶额,说:“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让我把房子卖了。我是想卖啊,现在都托人去问了,只是,我们不是要过了年才走吗?现在就卖了,我们住哪里啊?” 小满笑着说:“我们还是住这里啊,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个月而已,我们跟买房的买家说好,房子归他们了,过户啥的都给他们办,但是,我们暂时走不了,再住一段时间,给他们算房租就是了。农村的房租应该不高吧,三百块一个月够不够?” 大壮的嘴里简直能塞进一个鸭蛋,说:“啊!自家的房子住着,还要倒给人房租呢?不干,不干,这简直就是赔本的买卖!” 小满拉下脸,说:“你刚才还满嘴甜言蜜语,说什么都听媳妇儿的,怎么才一转眼,你不就听我的了?” 大壮委屈地说:“听,当然听媳妇儿的。只是,我觉得……划不来啊。这一套房子卖才卖四五万块呢,房租倒是要给出几百块了,哪里划得来!” 小满说:“这不是划不划得来的问题,这叫釜底抽薪,叫你叔叔那帮子人再没想头了!花几个钱算什么,就要看到他们的念想都落空,气急败坏的样子!” “而且,没了房子,他们再也威胁不了你了,倒是你可以反过来威胁他们。”小满唇角勾着,笃定地说。 “什么意思啊?”大壮有些摸不着头脑。 “咱们把房子卖了,光棍一个,再无后顾之忧,放出话去说,他们再敢来找咱们晦气,点火烧了他家的房子!当然,他们也可以来烧咱们的房子,哈哈,只可惜,现在已经是别人名头下的了,咱们没损失!” 大壮想了想,犹豫地说,“烧房子是犯法呢。我现在有了媳妇儿,什么犯法的事情都不想干,就想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小满恨铁不成钢地说:“谁叫你去真烧了?放句狠话出去而已。还有更狠的,才刚我听见他们骂你搞同性恋断子绝孙来着,还夸耀他们自己生了儿子。好,咱是光棍,咱断子绝孙,咱什么也不怕,赶明儿你把家里的镰刀、砍刀、所有的刀都找出来,天天往他们家门口磨刀去,一边磨一边骂,老子都断子绝孙了老子怕哪个?老子对付不了大人还对付不了几个兔崽子?叫你们也断子断孙,看你们能吵能闹能得意到几时?” 大壮想象着那个场景觉得后背都凉飕飕地,想了一会儿,弱弱地说:“这样不太好吧?对小孩下手,我可真……” 小满说:“谁叫你下手了?就做做样子嘛。你光是想想都害怕,他们能不害怕吗?真的是!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让他们尽管来放马过来!” 小满这双管齐下的解决办法十分见效,田根生家里人听说大壮私下就偷着找人把房子卖了本来还怒不可遏的,后来见大壮反而主动出招,天天转着圈儿在几个人家门口磨刀,一边磨一边用凶横的眼神盯着他们的小孩子看还一边狠声地自言自语:“惹急了老子,宰了这几个兔崽子,叫你们也断子绝孙!杀一个算平手,杀两个就赚了,全杀了,正好到地底下去见我爹娘,就说报仇了!” 田根生家里的儿子女婿们跑了来想要弄走田大壮,田大壮闷着头磨刀,说:“这地方是你家的吗?这是公用的地,我在这里干什么都可以,磨个刀,扭个秧歌,又没影响到哪个。你看不惯?你看不惯叫派出所来抓我啊!” 确实的,田大壮只是磨刀和自言自语,并没有实际的危害到别人的动作,叫他们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却拿他没办法。 大壮继续磨刀。 听了三天的磨刀声,田根生家的几个孙子外孙子都给吓出病来了,甚至出现幻听,一有风吹草动,就嚷嚷着说:“那个大壮又在磨刀了,他把刀磨得好快,要杀我哩!呜呜呜,我不想死……” 田根生这才后悔不及,草他大爷的!羊肉没吃上,反倒沾了一身羊腥味!房子没捞着钱也没捞着,不久前被泼了一身粪,现在又把几个孙子外孙子吓出毛病来,还惹得村里人闲话纷纷地,唉,算了算了,还是别惹那个瘟神吧。 等到下次大壮再来磨刀的时候,田根生自己就迎上去了,对大壮说:“行了吧你,差不多见好就收了。你家的房子已经叫你卖了,钱也落到你口袋里了,再叫你拿出来怕是也不可能了,我今儿算是认栽了。你别得了便宜还不饶人,吓唬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对上我那几个儿子女婿去干一场?” 大壮收了刀,说:“对上就对上,你以为我怕你们呢!不过要先立下生死状,不管打死打伤,都不能报官,也没得医药费赔的!敢不敢?” 田根生一下子就怂了,尼玛呀,这纯打斗,没啥图的,还打个屁啊?万一伤了,连医药费都没处报销的?就算是把大壮打死了又怎么样,他反正一个光棍死了拉倒,自家的儿子女婿可都个个都是有媳妇有有儿有女的,犯得着吗?就为了出一口气? ☆、 第39章 没想到兵不血刃,不过是使出这两招,居然就把“叔叔”那家子仗着家里儿子女婿多,恨不能跟螃蟹一般横着走路的王八蛋们都收拾了个服服帖帖! 大壮对自己的小媳妇儿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怎么能这么聪明呢? 怎么能这么漂亮呢? 怎么能这么合我的心意呢! 真是捡到宝了。 心情一激荡,下面的小兄弟也随之荡漾了起来,大壮抱着人就往床上滚,黏黏糊糊地说:“媳妇儿,我可太喜欢你了!快来,让老公好生稀罕稀罕。” “滚!”小满将手肘往后一顶,似笑非笑地说:“我算算,十次换一次大的话,等七天以后吧!” 大壮惨叫着说:“这也太不人道了!香喷喷的媳妇儿就在我怀里,却能看不能吃,简直要把人馋死了。媳妇儿,咱们商量商量呗!” “咱们有啥可商量的?你不是说我的话就是你的党章,你什么都听我的吗?”小满耐心地提醒大壮曾经说过的话。 大壮挠挠头,说:“问题是我不是党员啊,我顶多就一社员。再说,现在不是实行民主吗?要不然这样,大事都听你的,小事听我的。” 小满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威胁地说,“好哇,居然给我玩这一手!怎么,你想赖账,说话不算数?” 不是大壮不老实,而是这件事必须赖账啊,马有失蹄,人有失言啊,所以说,话别说得太急太满了,不然就要出岔子?这不,大壮肠子都悔青了,怎么能答应这么个不平等合约呢?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知道了媳妇儿的美妙滋味,恨不能天天都干,一天几场地干。要是十天才能做一次,还不得叫大壮憋死? 不行,万万不能够! 大壮涎着脸说:“别的都听你的!我保证!咱家里无论大事小事,都由着媳妇儿做主!就这一件最小最小的事听我的,行不行?” 说着,大壮抱紧了小满,用已经勃发的下面蹭着他翘翘的屁股,哑声说:“你都三天没许我进去了。你倒是感觉一下,都硬成这样了,你也忍心啊!” 小满往后摸了一下,果然硬得都快要流水了,也动了心,不禁低低地笑着说:“不忍心。那就……允许你赊一次帐吧!你接下来,一定要连续地表现好才行哦。” 既然得到了媳妇儿的特别开恩,还客气啥呢,大壮这叫一个猴急猴急啊,二话不说就抱紧了媳妇儿往床上滚,由着性子撒起欢儿。 小满勾了勾嘴角。 第一次虽然有点疼,总的来说,大壮的表现是令小满喜欢的,满意的,极其愉悦的。现在看着大壮如此急切地渴求自己的身体,小满其实还真是想那些弯弯言情小说里写得一样,嘴上说不要,心里也同样猴急得不要不要的。 身为一个纯受,小满对男人的素质和能力的要求很高。什么是素质呢,就是硬件的硬度、长度和粗度,什么是能力呢,就是爆发力、持久力,而且,大壮的身材一流,相貌也十分英挺,简直符合小满心中对恋人的全部要求。 只是小满比较hold得住,不像大壮那样实诚,一口一个“媳妇儿”地喊着,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凡事一回生二回熟,大壮上次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做前戏,今儿倒是顺畅,才十分钟就搞定了。 大壮抽出手指,吁了一口气,说,“好了。” 随即,大壮俯身在小满的上方,急切的唇舌粗鲁地探入他香甜的嘴里,勾挑住软嫩的小舌,忘情汲取。 大掌则抓住小满那少一分则瘦、多一分则肥的可人翘臀,情|色地抓捏。 粗粝的指尖试探着往那一道缝隙里一刺,带起一声小满难耐的惊喘。 大壮低低地笑:“媳妇儿,你里面出水了!真好,像个水蜜桃,一咬一口汁儿。” 小满的脸上红霞遍布,一双漂亮的眼睛斜斜地往上飞挑着,似笑非笑地说:“你出的水儿不比我少吧?进来比一比?” 艾玛,媳妇儿怎么就能这么好看呢,还这么浪! 大壮哪里还忍得住,一双大掌将媳妇儿的两瓣臀往上一提,身体往前一倾,很顺溜地就进去了。而且,进去的时候小满只是低低地哼了一声,听声音,欢愉多于疼痛。 大壮试着浅浅地进出了几下,舒服地叹出一口气:“媳妇儿,你里面可真软真舒服啊,我觉得我像是躺在棉花上一样,不对,是云朵上一样,全身都飘起来了!” 小满脸蛋绯红地接受着男人朴实而由衷的赞美,从身体到心情都高涨起来,同样感觉是荡在半空中,飘飘落落,说不出的情动惬怀。 所谓“两情相悦”,莫过于此。 这可真是人间的至高享乐啊,关键是小媳妇儿还很乖,任由大壮把他掰来掰去的,摆出各种姿势来,除了刘大夫严禁的后入式。 大壮气壮如牛地一下又一下重重地往里撞去,汗流如注,爽得连头顶的魂魄都要飞了。 荷尔蒙激情四溢,大壮一边用力贯穿着身下的人,一边一声声地喊着“媳妇儿”“媳妇儿”,心里甜得像泡在蜜罐子里一样。 意识迷离之际,小满听着这一声声的“媳妇儿”也是满心的欢喜,只是,还不够…… 身为纯受的小满意识上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会有征服欲,想要完全地征服对方。只是,小满的征服不是身体上的压倒、侵入和占有,而是心理上的,想要占据他全部的心,全部的注意力,全部的视线,做他的主人…… 真他妈舒坦!大壮要了一次还不够,手一直不老实地婆娑着小满的腰啊臀啊,盯着小满看个不停,心里欢喜得没边没际,看媳妇儿的汗水打湿了额角的发丝垂落下来,眼睛还有些发怔,像是蒙着一层纱,却越发地唇红齿白,脸蛋儿也红扑扑的,比秋天的苹果还要好看…… 看着看着大壮的眼睛里又“噼里啪啦”冒出了火星,再次翻身上来,厚着脸皮哀求:“媳妇儿,咋整呢,我又想要了,再许我赊一次账呗?” 小满勾着唇角笑,说:“不许!前账不清,后账不续!”可是,身体却暗示般地迎了上去。 大壮把着小满的腰,一个用力,趁着里面还是热乎湿润地轻轻松松地就又挤了进去,随即浮出一脸满足的销魂表情,嘴上却贱贱地说:“那咋办?我又进去了,不对,不是我自己进去的,是你吸我进去的,不怨我。” 小满哼了一声,说:“你要不要脸?” 大壮也就不说话了,埋着头努力干活儿,叫媳妇儿嘴里又发出长一声短一声的极其悦耳的低吟声,才放慢了节奏,小声地说:“媳妇儿,跟你打个商量呗。按你的说法,十天才能干一次,那哪能够呢?我就只能赊账到底了。要说呢,债多了不愁,可是,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债啊,这欠一屁股的债,叫我心里老不踏实。就不能改一改你那什么党章吗?” 小满故作认真地想了想,说:“可以。” 大壮欣喜若狂,连连亲着小满,说:“哎呀,我就知道我媳妇儿最通情达理了。那这么着,就一晚上两次,偶尔允许我赊个账,也不累着你,行不?” 小满唇角勾着浅浅的笑,眉目那叫一个精致可人,看得大壮心里的火腾地老高,猛力往里一撞,惊出小满的一声闷哼,一下子把想说的话都暂时抛开。 大壮激情难耐地吻上媳妇儿的小嘴儿,粗哑着嗓子说:“其实,媳妇儿你也喜欢我这样的,对不对?快答应了吧。” 小满被他这一下又一下的狠撞弄得细声哼吟不已,魂飞天外,不由自主地就被大壮引导着说了出来:“嗯……我也……喜欢你这样……对,就这样……用力……啊……喜欢你……” 听得大壮这叫一个精神振奋啊,忙又加了一把力,生龙活虎地把媳妇儿弄得死过去又活回来,爽得头发丝都要燃爆了。 大壮又一声声地喊着“媳妇儿”,每喊一声就亢奋多一些,往里入得又快又狠。 激情难耐的时分,大壮捧着小满的臀,一边猛烈撞击,一边附在他耳边蛊惑:“怎么光是我在喊你媳妇儿,你怎么不回我一声?来,喊声老公来听听?” 小满这才意识回归,感觉主动权全部落入了大壮的手里,自己竟然全然为他所操纵,便不服输地勾过大壮的脖子,把他拉近,哑着嗓子说:“不,我更喜欢你喊我‘主人’。” 大壮别扭地说:“这,太怪了吧?还是媳妇儿顺耳一点。” 小满的眼睛瞟着大壮,这强势的小眼神儿叫大壮受不了了,只好狗腿地喊了一声:“主人。” 小满满意地一笑,嘉奖一般地说:“很好,我的小公狗。” 大壮如被雷劈,失声说:“你说什么?” 小满淡定无比而理直气壮地说:“我的小公狗。” 大壮简直要风中凌乱了,说:“这多难听啊?难道你会想着被一条狗……” 小满的眼睛微微眯着,神情迷茫中带着难言的魅惑,说:“那就……小公马?我喜欢动物,感觉它们很纯粹很忠心,还很漂亮,你不觉得吗?” “哦,这样啊……”大壮嘟哝着,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说:“那就小公马吧,总比狗好些。” 小满笑意浅浅的模样动人心魄,水红水红的小嘴儿里说出来的话更叫大壮惊心动魄:“对,我也喜欢小公马,矫健有力,发情的样子和你现在一个样。看你这一身闪闪的汗,就像小公马身上的鬃毛,我喜欢啊……” 形容得怪怪的,好在媳妇儿说的是“喜欢”,好吧,小公马就小公马。 一时激情褪去,大壮依然抱着小满喁喁情话,说:“小满,刚才是不是你在说胡话呢,叫我小公马什么的。” 小满的嘴一撇,说:“你们农民伯伯就是不懂得玩情趣,这有什么呀?那什么的时候扮动物的多了去了,什么猫、兔子、豹子,还有野人。以后你去了城里我一定带你去情趣用品店逛逛,你看了就知道了。” 大壮喃喃地说:“这样啊,那是要去看看,开开眼界。你们城里人真是会想啊。” 小满轻笑出声,说:“光看不行,不买东西人家店员不许走。哎,到时候咱们买点什么呢?买根马鞭算了,你不听话的时候我就抽你一鞭子。” 大壮委屈地说:“我听话着呢,以前就是我爹我娘在的时候都没这么听话。媳妇儿,我最听你的话了。” 小满满意地笑了,说:“乖。” 大壮摸着小满柔韧的腹部,乱七八糟地想着:要是小满是个女人就好了,这都播了几回种了,要是个女人都该怀上娃儿了。真想要一个小满和自己的娃儿啊,那一定是这世上顶顶聪明顶顶漂亮的小娃子。 这时,大壮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刘大夫那天不小心漏出来的话语,男人也会怀孕,他还给男人接生过呢! 大壮一下子激动起来,抱着小满,都没好生咂摸一下话语恰不恰当,就说了出来:“小满,上次那个刘大夫说,男的也会怀孩子哦,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奇异的法子,教给咱们,叫咱们也生个娃儿吧。” 从来没听说过男人会怀孩子的!小满只以为是大壮完事后的乱七八糟的甜言蜜语,说来哄自己开心的,便完全没往心里去,随口就应了一声:“好啊,生一个小娃儿来玩玩。” ☆、 第40章 刘大夫是在隔壁的桃花村遇上田大壮的。开始他没留意,还走过去主动招呼说:“咦,大壮,怎么今儿跑这边村子来了?走亲戚,还是……” 刘大夫走街串巷,知道的小道消息不少,早就听说了大壮和他那唯一的亲人“叔叔”一家彻底闹翻的事情,想来是没亲戚可走的,那他跑到桃花村来干嘛?难道来相亲?他不是和他捡来那小伙儿好上了吗?也不可能啊。 刘大夫纳闷的时候,大壮直言相告:“刘大夫,我是听说你今天要来给桃花村的周二婶接骨才专门来寻你的。” 刘大夫“哦”了一声,说:“原来是专门寻我来的啊?有事儿?” 大壮一看周围人挺多的,也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只好说:“你上次开的药用完了。” 刘大夫不以为意,打着哈哈说。:“不是跟你说过了?这个疗程的吃完了就可以不吃了吗?你们还吃药吃上瘾了?不过我配的草药确实是一绝,有病治病,没病就强身健体,多吃几付也行,哈哈哈。” 刘大夫给周二婶接完骨出来,见大壮还蹲在人家门口没走呢,不禁诧异的问:“你怎么还在这呢?还有事么?” 大壮见这会儿人都散开了,忙凑到刘大夫的身边,小声地说:“还真有点事儿,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呗!” 刘大夫便和大壮往一旁走,见大壮这一路都是吞吞吐吐、似乎有些害羞的样子,便自以为明白了,瞅着四下里没啥人,便哈哈笑着打趣说:“我知道你找我为啥了!肯定是给你家小伙儿那个地方用的药用完了!年轻人,力气要匀着点使,人家还没全好呢,你少折腾些吧。” 大壮窘得面红耳赤,摆着手说:“不,不,不,我不是问那个,我……” 大壮一横心,终于说出了口:“我是想问你那个男人生孩子的事情,我们也想……嗯……生个小娃儿……刘大夫,你是好人,就教教我们呗!” 刘大夫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没好气地说:“一边儿去!我那天是随口胡说的,你还真就往心里去了!再说了,男人生什么孩子,那是老娘们儿的事,这种事情也去抢着干,脑子抽了吗?你脑子抽了,你家小伙儿的脑子也跟着抽了,他能乐意大着肚子给你生孩子?别说笑了。” 大壮追着刘大夫的脚步走,急切而诚恳地说:“他乐意的啊!我们早都商量好了!” 刘大夫根本不理睬大壮,自顾自地往前走,当他说的话是耳旁风一样。 对着大壮的恳切要求,刘大夫只想骂他“神经病”,心想:“我哪里知道怎么能叫男人怀上孩子?我也是二十多年前去城里找亲戚借钱的时候碰巧遇上的。记得当时那男人大着肚子,模样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若不是脱了裤子看到他下面那玩意儿,我都要以为是女扮男装的。咦,突然觉得那男人怎么长得好像他家那小伙儿是怎么回事?” 哎,还别说,这事儿怎么就透着一股子邪门?因为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刘大夫只在印象里记得给接生的那男人长得极其好看,但是,具体是怎么个长相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而这会儿呢,湮灭的记忆像是大海涌潮一般,刘大夫的眼前似乎历历在目二十多年那一幕:大着肚子的男人挣扎在汗水和血水中终于艰难地诞下一子,他虚弱的脸上浮出一丝笑,眉目宛然。 妈呀,还真的是很像很像大壮家里那个田小满! 刘大夫心里这叫一个惊疑啊,难不成那田小满就是当年那个男人生的儿子?会不会这么巧啊? 看刘大夫一脸阴云地只管脚步如飞,大壮沮丧极了,心里估计着是没搞了,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又因为听了小满的撺掇把房子才卖了现在兜里有几个钱,大壮便将心一横,试图利诱刘大夫:“哎,刘大夫,我也不能白让你帮忙,我这人知恩图报着呢!这样吧,我给你五百块钱,行不?六百块?八百块?一千块?行不行?刘大夫你就行行好呗!” 刘大夫是个财迷,上次被胡寡妇牵走一头牛,心疼得像是心尖子上的肉被剜了去一般,都疼了两三个月了,听到大壮这一句话,他猛地一下子刹住了脚步。 大壮一看刘大夫这样,顿时咧开了嘴,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看来这事儿有门! 刘大夫在心里默默地盘算开来,记得当年他给那男人接生的时候问了那人,说这胎是怎么回事,那男人回答说是有种族的缘故,貌似他们是一个很神奇的民族的遗留,男子和人交合,在极其动情的情况下竟然会如女子一般受孕。田小满和那天那个男子长得那么相似,有没有这种可能,他就算不是那天那男子生的儿子,也许是和那男子一样的奇异种族。 刘大夫贪心大起,决定冒一把险,赚田大壮一笔。就赌田小满“是”,那么,不需要什么办法,他就自然会怀上孩子,那样的话,这笔钱不就顺顺当当赚到手了吗?如果田小满“不是”,怀不上孩子,也没什么关系,那就到时候再设法开释啰,大不了退给田大壮算了。而且,听说田大壮把房子都卖了,想年后就去外地打工啥的,到时候他人都走了,难道还为着田小满没怀上孩子的事情来讨还这笔钱不成? 刘大夫盯着大壮,说:“两千块。” 大壮本来也就是不怎么抱指望的瞎话,现在见之前置之不理的刘大夫跟僵尸炸尸了一般,不光回了话,还来了个狮子大张口,倒是有些心疼钱,又舍不得可能会生儿子的希望,只是“啊?!”了一声,迟疑在那里。 刘大夫见大壮不应,也和刚才大壮拉高价格一样开始大跳楼地往下垮价:“一千八?一千六?一千五?一千二!不能再少了!” 大壮忙一个健步冲上前去,说:“那就一千二!” 于是,成交。 刘大夫决定装神弄鬼。 他原本打算给田大壮一味草药的,转念一想,就否决这个念头。要是田小满真有了还能夸耀这草药的功效,要是没有,紧跟着田大壮就要上门来讨说法的,那还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还不如,索性给田大壮来点玄的,叫他家田小满就是没怀上,也赖不着他头上,顶多算个时运不济老天不成全吧。 刘大夫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咱们村不远的青莲山你去过吧,半山腰上有好几口温泉,有一个月牙形的,你在初一十五那天带着你家小伙儿去那里泡温泉,顺便那个啥,要是这个时候有流星坠落,就会掉到人的肚子里幻化成人形。这个是无论男女都可以的,而且,据说这样怀上的孩子是天上的星宿转世,特别特别聪明。你去试试吧,千万别告诉别人。” 大壮一听喜上眉梢,说:“后天不就是十五了吗?那我带小满后天就去!哎,不过……”大壮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说:“要是那天没有流星呢?” 刘大夫说:“那你们就初一再去啰。反正泡温泉对人体有益无害,多泡泡没关系的,再说,有星星的晚上再热水池子里做,嘿嘿嘿,也就是你们年轻人体力好,能消受这一份艳福……” 大壮想想也是,一次不行就多去几次呗,只要能怀上聪明可爱的小娃儿,辛苦跑两趟跑什么,大不了我扛着小满去!红军不怕远征难! ☆、 第41章 大壮回家后就喜滋滋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小满,把小满气的呀,恨不能拎他的耳朵,或者弹他的脑门儿,气呼呼地说:“这种话怎么能信?你傻不傻?男人怎么可能怀孩子?用哪儿给怀呢,你倒是给我说说?” 大壮悄悄瞟了一眼小满的腹部,嗫嚅地说:“男人不也有肚子吗?就用肚子怀。” 小满都给气笑了,说:“但是肚子底下的构造不一样,你不懂吗?女人有子宫,可以怀孩子,男人哪有啊?你倒是说说,我用哪儿给你怀?” 看着大壮一脸通红,满是尴尬的样子,小满又趁机挖苦他说:“看来我除了给你上英语课之外,还得给你补开一门生理卫生课!这也太没常识太不懂科学了。还是说,你这几天爽大了,射的时候连脑瓜子里的脑水儿都射出去了,才能办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来?” 大壮给小满说得沮丧极了,自己也觉得怪没劲儿地,勾着个脑袋往外走,小满喊住他:“你去哪儿呢!我话还没说完!” 大壮苦着脸站住了。 小满说:“马上去找到那老骗子,问他把钱要回来!你自己说吧你,舍不得吃,舍不得用,一分钱恨不能掰两半儿花,却把1200块钱送去给骗子花!” 大壮闷闷地说:“人家老刘头还是有些名堂的,治好了好些咱们乡里人的怪病。还有,你看咱家有一本世界未解之谜的书,说这世界上奇奇怪怪的、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多着呢!兴许人老刘头就真知道些怪事,这是跟咱关系好,才告诉咱!反正,钱都给了,就试试吧,能怀上是喜事,不能怀上,他至少得退一大半给咱们。” 小满看着他那样,心又软了,低声说:“肯定不行的。你怎么……唉,算了,其实,我不是在乎那一千多块钱,我是怕你……这么兴冲冲地,忙活了半天,最后,却落得白高兴一场。因为明明就是不可能的!几个钱算什么!白送给那老刘头也没关系的,但是,他不能欺骗咱们的感情啊!” 大壮一脸失落的表情,低声地说:“那好吧,我去把钱要回来。” 小满忽然又拉住了他,说:“不着急。暂时放在老头那儿让他保管一下也没事。都是乡里乡亲的,居然这么坑人,光是问他要回来,都是便宜了他!” 大壮没精打采地说:“哦。那也行。反正他家我都认识,跑不了的。过两天去要回来也成。” 小满看着大壮,心里有点不落忍,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地说:“真这么想要孩子呢?” 大壮不由自主地点头,说:“想。” 小满叹了口气,说:“那以后咱们领养一个孩子吧。” 大壮的神情一黯,说:“以后再说吧。不急。” 小满琢磨着对大壮这样庄户出身的人来说,再怎么,总免不了有传宗接代的想法,想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便又一狠心,说:“也可以代孕。” 大壮不懂啥是代孕,小满给他解释了一通,大壮明白了,却还是闷闷地不开心,说:“那还是和女人生的啊?就和我们农村的借腹生子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你们城里人弄得玄乎一点,不用做,改用啥医学仪器。” 小满笑微微地看着大壮,说:“这样可行了吧?不管怎么说,总是你亲生的骨肉。” 大壮勾着头想了一会儿,又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说:“那还不如领养的呢。想着是个认都不认识的女人给我生的,心里就不舒服,小满你肯定也不会高兴的。it’sunfair!”大壮居然还用新学会的一句英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倒是把小满弄笑了。 大壮怅然地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要小孩,怪是麻烦的,再说,现在这么穷,养活自己和老婆都困难呢。只是,听老刘头说得那么玄乎,想试试看而已。” 小满其实明白大壮的意思,他想要一个有着两人共同血脉的孩子。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小满也有些惆怅了起来,咬着唇,沉默不语。 大壮忽然笑了一下,说:“要不,咱们就去泡泡温泉吧,嘿嘿嘿,咱们还没在外面试过呢,说不定会很爽。就算怀孩子是没影的事儿,就当做去玩玩呗。后天就是十五,我带你去,泡了温泉就在那边找个山洞,睡一晚上回来。” 小满眼睛一亮,一下子变得跃跃欲试,说:“在山洞里睡一晚上?那要点篝火吗?” 大壮漫不经心地说:“要点就点吧,不然怕冷着你,我倒是没所谓。” 小满一听就欢喜了,说:“既然点了篝火,就可以烤野鸡了吧!洪七公那个叫花鸡,我一直想试试,就是不会弄。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好吃。” 大壮马上说:“哦,那个我会,嗯,另外我还可以给你烤野兔,也好吃。” 小满顿时乐得找不着北了,说:“太好了!泡温泉、野营、烤野味,都是我喜欢的!” 大壮心里叹了口气,心想:早知道就一点好吃的好玩的就能把人哄走,我何必费那么大劲儿跟小满讲那些呢!白挨一顿说!嘴上却忙不迭地回答说:“这些都容易。那就这么着吧,咱不抱指望,就当做去玩玩,散散心,你这一向天天躺床上,难受吧?老公带你出去玩儿。” 小满白了他一大眼。 到了十五这一天,大壮和小满在下午三点就吃了点晚饭垫底,准备往青莲山进发。 临走前,大壮忽然想起来,对已经迈出门坎的的小满说:“你等一下。” 又奔回房间,大壮从柜子里翻出一身衣服和一双登山鞋出来,递给小满,说:“你穿这个,这就是我当初找到你的时候你穿身上的衣服鞋子,我都给你洗好了,就等着你能穿着出门的这一天呢!” 小满接过来一看,一件橙黄色的冲锋衣和一条防水速干的双层长裤,鞋子则是厚重的登山靴,都是国际有名的品牌,乐斯菲斯的,心里有些感慨:那一次真是命悬一线啊!幸亏遇上了大壮! 忽然,小满的眼前似乎有些眩晕,叫他的身体也不禁微微摇晃了一下,大壮忙扶住他,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是状态不好,就不去了。” 小满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是脑子刚才有些……像是要想起来什么,却……又忘记了……” 小满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的确,他刚才的感觉,真的像是想起了什么线索,可是,正当他全神贯注地试图抓住那一点感觉的时候,却又像是追着气球跑的孩子,才将小手够着气球的绳子,却还是没能抓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 不管了!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来!小满甩甩头,对着大壮一笑,说:“好,你出去一下,我换了衣服咱们就走。” 大壮本来想说,咱们现在都是小两口了,怎么你换衣服还要我回避呢!你哪儿我没见过? 不过,对于本性淳朴的大壮来说,尽管是自己的媳妇儿,要在这大白天里说出这明晃晃的调戏的话确实不是他的风格,便老老实实地出去了。 一时,小满换好了衣服出来,橙黄的冲锋衣面料上反射着太阳的光线,映得小满漂亮的脸越发秀色夺人,叫大壮狠狠地惊艳了一把,说:“媳妇儿,你真好看。” 小满轻笑一声,说:“你快给我正常点!在外面不许对着我流口水!现在快走吧。” “哦。” ☆、 第42章 大壮推出一辆二八的凤凰自行车出来,对小满扬了扬头,潇洒地说:“上来!我搭着你走。” 小满讶然地说:“还要骑车?远吗?” 大壮说:“说远也不远,十多里路,骑车快当些。” 小满正想上他那后座,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嘴一撇,说:“你背后那么大一个包,我怎么坐得稳?要是路上磕一个石头,你那车龙头一甩,还不得把我甩下去?老伤没去,又添新伤。” 对哦,大壮背上背了个包,包里装了一些干粮,还有粗盐啊,小刀啊,小锅啊,毯子之类的东西,毕竟要在外面睡一晚上,还要做东西吃,有备无患。 小满指着里面一个硕大的强光手电筒,说:“还带着这个呢,难怪这么重!” 大壮神秘一笑,说:“这个东西好,几个妙用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只是,把包拿下来之后,大壮就犯了愁,往哪放呢,前面没有车篮,背背上又会顶到小满,总不能顶到头顶上,或者挂在腿上吧? 小满勾勾唇角,说:“给我背着算了。你专心骑车。” 大壮不肯,说:“太重了,别累坏了你。” 小满皱皱眉说:“那就拿几样出来。行了,别磨叽了,赶紧走吧!再晚了,天要黑了,就不好进山了。” 大壮拧着眉,不知道该把哪一样东西放下好,自言自语地说:“都是用得着的东西”,却又舍不得给小满背,生怕把小满累着了,毕竟是大伤才好。 有了!大壮拍拍车前的横杠,说:“我怎么没想到呢,你可以坐前面这根杠上啊!” 呃……坐在前杠上!坐在前杠上!坐在前杠上! 那简直就等于坐在大壮的怀里,以脱肛的速度在村里的乡间小路上奔跑! 就是个女的,这样招摇过市,也有伤风化啊,何况自己还是个男的! 大壮倒是觉得没啥,还一个劲地说:“坐前面好,就算磕上石头,你也是往我身上倒,绝不会叫你甩出去。” 小满压低了声音,说:“不是那个问题。这这这……招摇过市地……你都不怕人家笑话你啊……” 大壮想了想,说:“要笑就笑吧,笑能多长两块肉吗?总比咱俩甩两条腿走路去的好。十多里路呢,我走得快也要一个小时,带着你的话就得两小时,到了山底下,还要爬坡,你肯定不行的,还得我背着你上去。骑车可以省点儿力气。” 哪能不省着点力气呢?晚上还有激动人心的重要活动!不光小满要留着力气,大壮自己作为卖力气的,也必须要节约体能啊。何苦为了在意别人的眼光就把自己累得跟狗一样! “那还是骑车吧。”见大壮坚持,小满也就算了,他想了想,跑回屋里找了一条前些年流行过的许文强式的长白围巾出来,又将冲锋衣上的带着的连帽戴上,再围上一圈儿围巾,直到脸都遮严实了,才施施然冲着大壮顽皮地挑眉,说:“这下好了,你丢人,我不丢人。” 大壮宽容地笑,说:“行行行,就我一个人最丢人。你带着帽子围巾也好,这天气冷,风又大,吹在脸上难受,正好挡一挡风。” 事实证明小满完全是多虑了,因为天气冷,又是冬闲时期,一路骑过去几乎没什么人,就是偶尔有在田间劳作的人,谁不想赶紧忙完了回去喝点热汤热水?所以,几乎没人抬起头来望他们一眼。故而大壮带着小满一路顺行。 骑了半个来钟头,到了青莲山的山脚下。 冬天太阳落山得早,才不过下午四点多钟的光景,太阳已经斜到山的背后去了,小满跳下大壮的自行车,摘下帽子围巾,仰头往上看,只见连片的常青松柏直指苍穹,将山林遮盖得颇为幽暗。想到即将展开的两人山林之夜,兴奋得眼睛发亮,血液的流动似乎都加速了一点。 小满是甩手派,大壮则是天生的后勤部,小满看风景看稀奇的时候,大壮则扭头四顾看哪里合适藏好自己的自行车,毕竟上坡路有些陡峭,带着个车不能骑只能推,现在就是个累赘了,不如放在山脚下,然后祈祷千万别叫人偷摸骑跑了。 大壮好容易才找着个背面的小坡,将自行车锁了还不够,又拿了一根链子锁出来,将自行车和一棵树的树根锁在一起,就怕有人开不了锁索性扛着车跑。最后,大壮还找了许多枯枝来将自行车盖上,算是遮蔽掩护。 小满看得直撇嘴,说:“这自行车要是个人,它这会儿该哭了,整个一五花大绑啊。” 大壮对着小满耸耸肩,说:“就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防贼。唉,希望我们下山的时候,这车还在这里,不然,咱俩就只能甩火腿走路回家了。” 小满不以为然地说:“这么烂一个自行车,谁要啊?这一路骑过来,骨头都要给我颠散了。” 大壮刮一刮小满秀挺的鼻子,怜爱地说:“你可真娇气,不过,我喜欢。来,我的娇媳妇儿,累了就歇着,我背着你上山。” 小满不肯,好容易到了,正新鲜着呢,正恨不得到处走一走,玩一玩,哪里要人背?再说,虽然大壮口口声声喊着“媳妇儿”“媳妇儿”,但是小满也不可能真把自己当女人,处处都要人照顾呵护。 小满恍惚记得自己似乎是比较喜欢户外运动的,但是城里人的户外运动和农村人为了生存而展开的游猎山林不同。城里人的户外运动就像是在城里住腻味了,换个地方走走,整个地带着游戏的、娱乐的、到此一游、蜻蜓点水的感觉,精致而又费钱,在农村人眼中简直就是花钱玩过家家,有钱烧得慌。 而随着大壮这样一边走,一边看风景,一边还能顺手打个野鸡,猎个兔子,摘点蘑菇啥的,简直有趣得不得了,而且还一分钱不花,是真正的环保乐活旅游。 小满满心都是新鲜,一路问着大壮:“冬天还能有蘑菇呢?万物生长不都是春天吗?” 大壮说:“冬天是不长蘑菇,秋天长蘑菇,可是,这山林子里人来得少,没人采就剩下了。你看,” 大壮拉着小满在一棵几年前砍掉的、树干还遗留的树墩边蹲下,指着树墩周围说:“看!这不是蘑菇是什么?” 小满仔细一看,嘿,真的!树墩的四周真长了一圈白色的蘑菇,只是,有些干瘪的样子,不像市场上卖的蘑菇那般新鲜水嫩。 大壮告诉小满:“本来论季节,这蘑菇是要死的,只是,这里正好没树木的遮盖,太阳漏进来晒着,又有风吹着,就把这些蘑菇给晾干了,还好好地留着给咱晚上弄烤鸡吃呢。要是别的树叶浓密的树下面,晒不着太阳吹不着风,早就沤烂了做了肥料了。 小满懂了,哦,原来是树墩下面才有蘑菇,其实不是蘑菇,而是蘑菇的“尸体”,只是因为气候和适宜的凉风吹拂之下,变成了可以食用的“干尸”。 采了几捧蘑菇,估摸着做烤鸡的佐料是够了,小满笑眯眯地说:“现在就看你逮野鸡和野兔的本事了。” 大壮无奈地说:“我一年要逮好多只那些小玩意儿呢,只是,一般都是用夹子或者设绳套逮,省力啊。这光着手逮,连个帮忙追赶的狗都没有,我还真没底。要是逮不着,咱们晚上就熬蘑菇汤,将就吃点汤泡饭吧。” 小满露出失望的表情,说:“切,早说我就不来了!野营居然没有烧烤吃!” 大壮马上说:“逗你玩的,既然带你出来了,还能不招待好你?放心吧,没有夹子没有猎狗,也照逮不误!” 小满又兴致高涨了起来,说:“真的?那太好了。哎,你怎么逮?兔子急了可是要咬人的,山鸡恐怕也不容易逮吧,山鸡还会飞呢。” 大壮拍了拍背上的背包,说:“这下子我包里的宝贝就拍上用场了。” 小满忙说:“那快点吧,我都迫不及待了。” 大壮说:“还要等一会儿。要等天全黑了兔子才会出洞。咱们先看看地上的兔子粪,找个兔子多的地方逮,要逮就逮一只大的。” 走了一会儿,大壮指着地上对小满说:“这里兔子多,看,地上的兔子粪很多。” 小满低头看了一眼,十分茫然,哪里有粪啊,他怎么没看到。 大壮笑了一声,用脚尖点点,说:“就是这个啊,你看不见?” 小满仔细一看,嘿,还真有,不过,看起来跟游上岸后被干死的小蝌蚪一样,难道这就是兔子粪? 看大壮那不容置疑的神色,明显就是了,小满点点头,说:“好,知道了。我下次也认识了。” “那现在……开始逮吗?”小满跃跃欲试地问。 大壮说:“还要等一会儿,野兔这东西说好逮也好逮,说不好逮也不好逮,它一般是白天躲在洞里睡大觉,晚上才出来吃草,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哈哈哈,其实兔子也一样,不然,它要是白天乱跑,早就被人捉完了,都灭种了。” 小满恍然大悟,说:“哦,原来是这样。那咱们再等会儿,可是,有个问题,天要是黑了,咱们也就看不见了,就算兔子出来吃草,咱也瞧不见啊。” 大壮把包里的强光灯拿出来,说:“所以,这个就派上用场了。小满你可能不知道,野鸡和野兔都有一个特点,特别怕光。野鸡呢,是见了光就定在那里了,你拿个绳索轻轻松松就能套住。野兔要麻烦些,它会跑,但是,它跑起来有个特点,它就喜欢在那一圈儿光下面跑,你就追着它,一直拿光射着它,它就跑不出去,到时候我拿着这个弹弓打它的后腿,就能搞定。” “哦——原来是这样。”小满再次恍然大悟,对着大壮翘起了大拇指,说:“这办法真巧,亏你想得出来。” 大壮挠挠头,说:“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有一次跟着人去山里,瞧见别人这么弄,我也就学着点呗,后来越来越熟练,倒是比当初教会我这招数的人还猎得多了。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个空手逮兔子的办法,就是找到兔子洞,一般有几个洞眼,其中一个洞眼往里熏烟,另外几个洞眼就架上铁丝做的套子,也能逮住兔子,而且是连锅端,一次能逮住好些个兔子,大的小的都有。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劳神费力的,而且,万一逮住没长成的小兔,看着怪不忍心的,就算放了它不吃,可是,把它妈妈或者爸爸吃了,它不就成了个小孤儿兔子了吗?所以,我一般不用那种方法。” 小满笑着说:“对,我也赞成,咱们吃动物是不得已,但是,不能虐杀动物。还有啊,大壮,我还发现了你有一个很大的优点,你学习能力很强,学什么都快,还会琢磨着改良,真挺难得的,叫我想起了日本的匠人文化。一不小心扯远了,哎,大壮现在天黑下来了,能开始了吗?……” 小满话没说完,却见大壮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小满急忙不吭声了,并顺着大壮的视线慢慢地转头。 就在小满背后的树上,不知道怎么出现了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挺着胸脯,五彩的尾巴长长地掉下来,漂亮得很。 大壮将那个强光手电筒拿在手里,然后,慢动作一般地举高,对着那只山鸡。 忽然,雪白的白炽灯的光亮猛地一下射了出去。 小满急忙回身去看。 只见那只健硕漂亮的野鸡真的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大壮小声地说:“给我拿着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一只,我网子都没拿出来。” 小满忙接过来,帮着大壮举灯,腾出手的大壮飞快地从背包里掏出网子来,趁着那只呆鸡被强光照得失去行动能力,大壮矫健地一撒手。 网子飞出去,精准地罩在那山鸡的身上。 山鸡悲哀地发出一声“咯咯哒”的鸣叫。 大壮走过去按住山鸡,拎起来一看,顿时笑了,说:“估计有五六斤重呢,这鸡很肥,倒是比咱家养得还好些。好,小满,你点的叫花鸡有着落了。现在逮兔子去。” 大壮的弹弓是自己做的,一整节的桑树树干做的,非常规整,看着像个小型弓弩一般,叫小满看了爱不释手,说:“也给我做一个。” 大壮忙巴结地说:“归你了。不过,现在先借给我用用,。” 小满忍不住笑,摸了摸他的大脑袋,说:“这才乖。” 大约十分钟后,天终于完全黑了,到处黑漆漆一片,小满有点害怕,拖着大壮的手掌,紧紧地跟着他的脚步走,心想,幸好冬天蛇都冬眠了,要不然踩上一条就太吓人了。 大壮则竖起耳朵,警惕地放慢脚步走着,真正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忽然,大壮猛地举高手里的强光灯,小满顺着那雪亮的灯光望去,哇塞!果然有一只肥硕的野兔正抱着草猛啃呢。 灯光就照在肥兔的眼睛上,吓得它一动不动。 小满连忙蹲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大壮的弹弓对着兔子来了一发。 可惜,这弹弓看着不错,用着却不顺手,小满失了准头,石头从兔子身边飞过。 那兔子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随即开始狂奔狂逃。 大壮从小满手里抢过弹弓,拎着那灯照着兔子跑的方向追赶,小满也跟着跑。 果然,那兔子呆瓜得很,为了贪恋那点灯光,始终没跑出灯照的范围。大壮追了一会儿,将灯交给小满继续举着,自己捡石头拉弓,瞄准! 夺路狂奔的兔子这次运气不好,没逃过大壮这一下。它那短而粗壮的左后腿中了石头后立刻软了,右后腿仍然控制不住地往前奔,身体失了平衡,一下子撞到了树上,昏了过去。 大壮捡起撞晕的兔子,用麻绳捆了,说:“今天的菜肴都齐活了。要是路上还逮着多的,咱们还能拿去集市上卖。” 小满有些不服气,说:“你那个弹弓明明不好用,怎么你用着就能行呢?” 大壮笑着说:“你可能没习惯吧。一般来说,竹子做的弹弓好用,准头好,就是力气小,打田鼠松鼠可以,打野兔不行,我这个是桑树的树干做的,力量大,准头就差,你多练练,掌握技巧就好了。” 小满忙说:“好,你教我,下次我也要打一只跟你这一般大的野兔。” “好叻。”大壮说:“不过,咱们今儿事情还多,先不急着这个。走,先去温泉那边。” 到了刘大夫说的那个月牙形温泉附近,小满觉得吧,就算那老东西是骗人的话,也不虚此行了。景色真美啊。 月光下,水气腾腾,雾气弥散,空气中飘荡着温泉水特有的硫磺味道。 小满不禁由衷地赞叹:“哇,这里真不错。可是,我就不明白,这么好的温泉资源,怎么不见游客来呢?” 大壮说:“这不算什么,离咱们村一百多里的大吉山的温泉才好呢,几乎是走三五步就有一个,也还是没人去。这附近山多,路烂,车子开不进来,哪里来的游客?” 小满摇摇头,说:“说明你们这里开发利用实在是太不充分了!不过也好,要是开发得好了,咱们今天就泡不到这么原汁原味的纯天然温泉了!” 大壮笑着说:“对啊。”心想,要是有游客了,那我和小满今晚上的播种之行不就泡汤了?呸呸呸,乌鸦嘴,谁说要泡汤了! 大壮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倒是撞了一个谐音,顿时有些气馁,转念又想,就算泡汤了又怎么样?能在温泉水里和媳妇儿做一回,倒是也不错,嘿嘿嘿,这就是城里人说的“浪漫”吧!。 大壮叫小满先下水泡一会儿,说他自己要收拾鸡和兔子,还要生火做准备工作,没一个小时搞不定。 小满不肯,说:“我一个人泡一个小时的话,等你再来的时候我就不想泡了,再说,这温泉水虽然好,泡久了也不行,有药物成分的。” 大壮听着有道理,便叫小满帮着自己捡一些干树枝来,帮忙生火,他自己则快手快脚地将兔子杀了,麻利地剥皮,用带来的粗盐、孜然粉和黄豆酱等给兔子抹上一层,将它先放在一旁腌制入味,然后过来帮小满生火。 生好了火之后,大壮将带来的米粒倒在一个小罐子里吊着架在火上熬粥,然后来收拾那只鸡。 小满好奇地看着他,说:“怎么鸡不拔毛吗?” 大壮看一眼小满,说:“你不是要吃叫花鸡的吗?不过,这会儿吃不成,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好。” “啊?为什么?”小满有些失望。 大壮说:“这么肥一只兔子呢,咱俩都吃不完,鸡就留着明天早上吃。而且,兔子和鸡的做法不一样,兔子是架在明火上烤,一个多小时就熟透了。鸡是放在火堆里煨,时间长着呢,得一晚上才能好。” 小满这才算了,看着大壮将鸡肚子划开,将一包血糊糊内脏扯去丢了,又将之前采的蘑菇合着家里炒好了带来的猪肉末拌了拌,塞进洗干净的鸡肚子里,用报纸包好了,再在周围挖了几坨泥巴糊住,看着很有那么回事,不禁没出息地吞了一口口水。 ☆、 第43章 不一会儿,火上架着的小锅里的粥开始翻腾,米粥特有的香气弥散开来,叫本来不是太饿的小满忽然觉得饥肠辘辘了起来,问大壮:“你怎么还不烤兔子呢?我都饿了。” 大壮嘀咕着说:“出门前不是才吃烙饼的吗?媳妇儿,你还挺难养活的嘛,一会儿就饿了。” 小满笑嘻嘻地抓住他的衣服前襟,说:“你再说一遍?” 大壮忙挤出一脸笑,说:“媳妇儿你太好养活了,不就是想吃个野兔吗?我马上烤。” 小满满意地松手,看大壮站起来,拿起刚才给兔子剥皮用的匕首,迈动长腿去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割了一条粗细适宜的长树干来,用匕首削平了,再将末端削尖,然后把已经码好味道的兔子穿中而过,算是做了一个烤架,这吁出一口气,说:“好了,准备好了,先看看粥好了没有,把火腾出来。” 大壮从火上取下已经熬好的粥,放在一旁晾着,再三交代小满说:“这里有热粥,小心别踢翻了,怕烫着你。我们村里去年一个小孩就是掉进粥锅里烫伤的,后来死了。” 小满大声地说:“知道了,田婆婆。”唠叨这些话还吓唬人的必须是婆婆级别的,大壮你要年轻心态啊,别未老先衰了啊啊啊。 肥硕的兔子在火苗上翻转,原本水红的肉色渐渐变黄。 大壮惋惜地说:“可惜路上东西不好拿,要不然再用刷子刷两道油,会更香。好在这兔子很肥,自带油。” 小满听了只是猛咽口水。天天在家里吃大壮做的各种好吃的,本来他是很淡定的,关键是这香味要自动往人的鼻子里钻啊,那些孜然啊黄豆酱啊之类佐料本身味道浓烈,再一混上兔肉本身的香气,简直香得不行了!怎不叫人肚里馋虫闹腾起来呢? 又过了十分钟,小满终于忍不住了,问:“受不了了,太香了,还要烤多久?” 大壮说:“至少半个来小时。” 小满顿时满心悲愤,说:“还要半、个、小、时!饿着肚子,闻着这香味,偏偏要等一个小时才能吃到嘴里,简直是在搓磨我的胃!屠宰我的嗅觉!太残忍了!” 大壮连忙安抚媳妇儿,说:“表面上的要快熟些,再等十分钟我给你割一些下来你先吃着,底下的还要接着烤,这兔子肥实,肉厚,费时间啊。” 又烤了一会儿,小满只见那兔子油都烤出来了,烤得吱吱作响,肥油滴在火里,溅起火星“噼啪”,而兔肉的香气越发令人垂涎,大壮这才看了看,说:“面上的要好了。来,小满,你帮我掌着,让它再烤一会儿,我去调蘸料。” 小满忙答应了,看着大壮过去背包那边,拿出一个用小瓶子改装的芝麻油和一个小碗,调了一些他在家里就准备好了的炒香的黄豆粉以及花生米侧的碎米丁丁进去,然后端过来递给小满,说:“用这个蘸着吃,不然,烤兔火气太大,叫你嘴里长泡。” 哎呀,三好男人啊,想得真周到!小满忙接了小碗,随即,大壮就用匕首割了烤兔面上的一层肉下来,放在小满的碗里。 小满蘸了酱汁儿,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兔肉都烤脆了,咬一口,似乎能感觉到它在口齿间“嘎嘣”一声脆响,随即,香浓的烤肉味道混合着香油的清香、黄豆粉的焦香、花生米的酥香在舌尖上滚过,碰撞着冲击味蕾,好吃得叫人恨不能将舌头一并吞下。 而且,这是真正纯天然、无污染、无残留的野兔,口感绝非饲养场大量出产的那种口感柴绵的饲养兔可比。 真好吃啊,本性比较挑剔的小满居然风卷残云一般三两口就将小碗里的兔肉吃完,又乐颠颠地伸碗过去,等着大壮割一块新的下来。 小满一边嘴里嚼着一边问:“唔,好吃死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烤兔……咦,大壮,你怎么不吃啊?你不馋吗?” 大壮乐滋滋地说:“看着你吃得高兴,我就高兴。” 其实,大壮的心里翻滚着的话是,一块兔肉算什么,老子更馋你!口水都流老长了,没办法,喂饱了你,我才好开吃啊! 小满吃了半只肥兔子终于整不动了,大壮怎么劝说喝小半碗稀饭当漱口都不肯吃,躺在一边的草地上晾了一会儿肚皮,自觉没那么撑得慌了,才跑去温泉那边玩水去了。 兔子表面上的好肉都割给小满吃了,剩下的大半只骨架也就熟得快了。等全部烤好的时候,小满却已经丁点儿都吃不下了,大壮只好自己来消灭,好在他胃口一贯大,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不光是剩下的兔子,连粥都喝了大半,这才抹抹嘴,将东西洗了洗,收了收,就奔着小满去了。 激动人心的项目即将开始! 小满脱了鞋子,挽起裤脚,将脚泡在温泉里,呼吸着带着硫磺气息的空气,惬意地摆动着一对白白的脚丫,享受着月的清明,夜的静谧,和袅袅蒸腾的天然温泉。 大壮一来,就猴急猴急地脱人家的衣服,把人往角落里逼,小满并不抗拒在清风朗月、温泉水滑中和喜欢的人做,便也配合地举高了手臂,方便他脱。 一时赤身相对,大壮的眼睛里冒出火星,“小满,你真美。” 可不是吗,在淡淡的月光下,氤氲的水汽中,小满的身体白皙如玉,终于胸前不用裹纱布了,露出一对淡色的茱萸。 明明是大热天大老爷们打赤膊时常见的,在小满的身上却是别样风情。 大壮新奇地用手摸了摸,继而大掌覆上用力搓了几下,那小东西居然就硬成黄豆粒一般,在大壮的掌下不安里动了动。 大壮移开手掌一看,惊异地发现,哇啊,那小小的一点居然挺立了起来,并涨成水红的颜色,点缀在小满雪白的胸膛上,妖娆,魅惑。 大壮惊异得不得了,脱口而出:“媳妇儿,你的奶|头涨了……” 女人的才叫奶~头!小满羞恼得兜头就给他一下,骂道:“我给你这么搓,看你涨不涨……” 大壮挨了媳妇一记,却毫不在意,他只想着,另外还有一边呢,这边涨了,那边肯定也涨,不能冷落了。 涨了咋办呢,大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无师自通地张口含住了它,只舔了几下,果然,这边的小可怜也像个才扎出头的花骨朵一般,硬了,涨了。 这下,两边对称了。 大壮爱不释“口”地吃着媳妇儿的小豆豆,同时手下动作不停,加快预热开拓着媳妇儿的身体。 温热滑腻的温泉水中,两具健美的男性躯体紧紧相贴,亲吻、挑逗、贴附、抚摸、摩擦、摇摆……带起一池水漾,刺激得两人本来就高涨的兴致越发节节攀高。 …… 一轮战罢,战火再燃。 小满已经没力气了,一双长腿就交缠在大壮的腰上,后背靠着温泉边的岩石上,伴随着大壮的动作发出无意识般的哼吟。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满忽然意识回归,使出仅剩的一点力气推了推还埋在自己身体内部的大壮,有气无力地说:“这都弄了多久了,你怎么还不身寸?” 有一个多小时了吧,这家伙插一会儿歇一会儿,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地一口气干完了,偏这么把着他不放!小满快要累死了,后面火热,估计摩得要肿了吧,腰也酸得要命,只恨不能叫这家伙快点干完了好休息了。 小满不满地推他,试图脱开他的大掌和长鞭的桎梏,同时口中怒骂起来:“放开!不玩了!老子要累死了!” 大壮看了一眼深蓝色的苍穹,不甘心就此罢手,索性用唇封住了吵闹着的小满的嘴巴,同时用暴风飓雨一般的冲刺速度叫小满浑身发颤地迷乱吟叫,再说不出一句清醒的话来。 放纵的戳刺中,屡屡被顶到体内敏感的那一点的小满忍不住大声口申口今。 接连不断的冲撞,还次次都被抵到最深处的强烈刺激叫小满浑身过电一般摇摆颤动,嗓子也快要喊哑了: “快……快……快射……不行了……快点……” 按着以前的做法,小满以为席卷全身的最顶点就要到来,两人将同时达到快乐的彼岸,谁知就在此时,大壮却故意地放慢了速度,就好比听磁带里的《命运交响曲》就要听到最激情澎湃的一段最强音时却华丽丽地遭遇录音机卡带了。 尼玛啊! 这一卡,卡得小满要死不活地,怒道:“你混蛋啊你!” 小满气得用指甲挠他,刮他,可恨指甲太短,弄不疼这个蛮牛! 见媳妇难受成这样,大壮心疼的同时也有些气馁了,心想,这一通折腾,快把媳妇儿弄散架了,等回去了媳妇儿回过神来肯定得收拾他。 而且,大壮自己也不是铁打的,那玩意儿也不是铁水浇筑成的,到底是人的皮肉,弄两三个小时还能不累?何况他还是主要出力的一方?再怎么活色生香的小媳妇儿也吃不下了啊。 只是,心心念念的那一颗流星啊,还有大壮热盼着的包含着两人血脉的小娃儿,真的就原本无缘吗? 大壮都懒得身寸了,他心疼着怀里的媳妇儿,正想抽出来自己撸两下射了算了,却见那“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流星乍现深蓝色的苍穹,拖出一道长长的“尾巴”,划过长空,绚烂得无以伦比。 大壮惊喜地摇了摇小满,说:“快看,真的有流星!” 小满都快没气了,闻言只是懒懒地抬起眼皮,要不是嗓子哑了骂不出来,这会儿已经拎着大壮的耳朵狂骂不止了。 小满看见,一颗流星拖着长而闪的光带飞速而来,不过是绚烂一瞬,又归于沉寂。 大壮感动得要哭了,本来败灭的兴致再次高涨,埋在小满里面的东西就像是自己有了生命一般一脉一脉地狂跳起来,大壮低吼一声,用大掌扣紧小满的腰,大力地挺动。 快|感铺天盖地而来,瞬间灭顶。 当热流喷薄而出的一瞬间,大壮抓着小满的手按在他的腹部,欣喜若狂地低语:“他来了。宝贝儿,他来了。” 小满不知是累极了反应迟钝,还是迷失在大壮激动狂喜的声音里,竟然跟着大壮鹦鹉学舌一般地嘟哝了一句:“他来了。” ☆、 第44章 当天晚上因为倦极了,大壮也就没领着小满去找什么山洞睡,而是在温泉旁的火堆边借着点余火取暖,将就睡一晚上。 因为是山林里面,又是平地,虽然听说这附近没什么大的伤人猛兽,大壮依然不放心,加上带来的褥子被子在家里的时候两人抱着睡暖和,可是带到野外就觉得又小又薄,大壮生怕媳妇儿累狠了再一着凉就更遭罪了,索性自己背倚着一块大石头席地而坐,将裹着被子褥子的小满半身抱在怀里睡。 见小满闭着眼睛也蹙着眉,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大壮心疼极了,生怕地上硬又有砂砾叫他菊花疼,便用一条手臂绕过小满的腰,托高他的臀,免得和地面直接接触。 只是这下子大壮的手臂就遭罪了,又是负着小满的体重又是悬空,故而到了第二天早上,小满睡足了醒来的时候,大壮的这一条手臂还有给小满枕着的两条大腿,都全麻了。 即便如此,小满还是没给大壮好脸色看,醒来就是一个瞪眼,也不要大壮扶着,自己挣着起身之后,躲一边生闷气去了。 大壮没辙,赶忙也起来,活动了一下麻痹的四肢,不顾小满的冷脸,凑过去说:“洗漱不?给你毛巾和牙刷。” 小满还真是气狠了,居然接都不肯接,下巴往一边一扭,示意大壮将毛巾等物放在一旁的一块大石头上。 大壮讪讪地走开,心里这叫一个焦虑啊!完了,完了,媳妇儿都不跟我说话了!这可怎么办? 大壮的眼珠子是一直随着媳妇儿的动静而转动的,一看小满已经洗漱好了,大壮忙从火的余烬中刨出烤熟的叫花鸡,捧在手掌里,颠儿颠儿地跑到媳妇儿身边,大手一扯,那抱在泥壳里的鸡就剥脱了出来,小火慢烘了一晚上,简直是异香扑鼻,勾人垂涎,大壮讨好地捧到小满面前,说:“媳妇儿,看,叫花鸡好了,快趁热吃吧!” 哼,一只鸡就想收买我?别说门了,连窗都没有!小满扭过头去不理,不为所动。 大壮跟着他扭头的方向跑,可怜巴巴地说:“媳妇儿,我错了!你打我,你骂我吧,只是别不理我。” 小满拧着眉,怒气冲冲地说:“我打你骂你做什么?我他妈是个男人,不是个泼妇。好吧,你自己说你错了,那你错在哪,你倒是说说。” 大壮连忙说:“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昨晚上你都累成那样了,我还要……是我不对,我……真的错了……” 小满盯着他,半天后郁闷地吐了口气出来,说:“我不是为那个事情生气。我是气你明明答应了我不去做那样莫名其妙的事情,结果呢,却是阳奉阴违,却还是那么干了。叫我怎么信你?还有,你自己说,你憋着一直不肯射,不就是为了守那个老骗子胡说的什么流星出来吗?”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起,小满就满肚子的气,词锋顿时凌厉得刀尖一般:“都跟你说了我他妈是个男的,没有女人的那什么子宫阴|道那一套设备,根本不可能给你生孩子!再说,就算真能生孩子,又凭什么该我给你生呢?难道说,你救了我的命,就该一命还一命,我就活该给你生孩子吗?老子不愿意!你要想生孩子,你就自己去做手术,把女人的那一套设备都加上,自己生去吧!” 大壮原知道小满的嘴巴厉害会毒舌,倒是从来没有冲自己发过火,这还是第一次,叫大壮既无言以对又羞愧难当,想说两句安慰或者解释的话却也憋不出来,最后勾着头蹲在地上,像个被警察喝命面壁接受审查的嫌疑犯一样。 小满慢慢地消了气,踢了一块小石头过去,说:“走吧,回去了。” 大壮忙过来,往小满身边一蹲,说:“我背你走。” 小满没好气地说:“不用了!”可是,昨晚上后面那地方还真是承受得过多,想要迈开步来走这崎岖的山路简直就是受刑,小满忍了半分钟就决定也不要绷什么面子了,转过去对着大壮,说:“你不是要背我吗?过来!” 大壮像唐僧见了真经一般,忙不迭地快走几步过去,虔诚地俯下脊背。 背了媳妇儿在背上,大壮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颗惶恐不安的心暂时落回了心窝。 小满伏在他宽阔的肩背上,心想,要不是你昨晚上折腾我,我能这么惨吗?背我也是应该的! 下山之路走得甚是艰难,大壮背上背着个一百三十多斤重的小满,手里还提着个大背包,加上昨儿一整个晚上都没休息好,也实在是颇为吃力,开始的时候因着想要挣表现给小满看,还勉强能装出个健步如飞的样子,到了后来,也就是一步一步往前挪了。小满见状便要下来,大壮不肯放他下来,咬着牙总算捱到了山脚下。 找到了自行车,小满看着那车就有些牙缝里冒冷气,来的时候都颠得难受,这会儿菊花连带着附近的皮肉都是火烧火燎一般难受,要是这十多里路都骑着这玩意儿回去,不会给老子磨穿了吧? 大壮看出了小满的担忧,忙说:“咱不骑车。你坐车上,我推着你走,就不颠得难受了。” 有车不骑要推着走,这路上的人看到了都要奇怪吧?就好似之前看过的一个古代笑话,有驴不骑倒是抬着走!要是叫人联想到什么,还要不要脸面?小满气恨地瞪了大壮一眼,终究还是面冷心软地说:“现在知道心疼人了?昨晚上怎么跟头蛮牛一样?现在又来假惺惺!还是骑吧,骑慢点也没大事。你不也累了吗?” 大壮还是坚持着让媳妇儿保养菊花,愣是用自行车推着小满走了十多里路,到家的时候整个人像个大蒸笼一样,背上湿透,从脸到额头,再到头发丝,都在冒着腾腾的热气和汗水。 小满看着也是无奈,一股子怨气消了大半。 接下来的几天,小满恹恹地没什么精神,也不爱说话,大壮看得心里着急,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安慰媳妇儿。 这一日,大壮忽然想起小满之前叫赎回的镯子,心想,现在再不赎回来,等年过了要准备走了的时候又忙天荒地地,万一忘记了,小满岂不是又要怪我把他的话当耳旁风,阳奉阴违呢?现在可是一点也不敢违逆媳妇儿了。 大壮忙拿了钱出门,想办法去了。 直到快天黑,大壮才回来,小满一个人在家担心了半日,着急得眼睛都红了,见着人冲口就是一句:“你跑去哪儿了?招呼也不打一个,我都要急死了。再不回来,我要出去报案挂失踪去了。” 大壮擦着脑门上的汗,说:“对不起,我原没想到会花这么长时间,好在总算把这个镯子赎回来了,尽管跑了不少冤枉路。”还花了很多冤枉钱,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一卖一赎,大壮就损失了几千块。 其实,大壮是真心不想赎这玩意儿回来。只是小满有言在先,再不敢惹他生气了。 大壮的大掌里托着那一个镯子,递向小满,一脸殷切地说:“快拿着啊,小满。你不是说,这东西现在归你了吗?” 这是当初小满开的玩笑,说这镯子应该是大壮娘留给儿媳妇的,所以,也就等于是他的了。而现在…… 小满抿嘴,不接。 大壮看着小满的眼神中带上了满满的苦恼和委屈,将镯子往小满手里一塞,闷声说:“总之,这镯子是你的了。咱们男人没办法结婚,不然,你就是这会儿不乐意再跟着我了,也该是我的前妻了,这东西给你原没错。” 小满看着他的眼神瞬时变得复杂而幽深。 大壮低下头,闷闷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确实不应该……” 尽管知道小满是男人不会怀上孩子,也就是一场美梦而已,可是,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大壮真心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真是鬼迷心窍。若是小满真怀上了,他一个男人,又那么爱面子,就算足不出户,也怕叫人瞧见了难以面对吧。这样说来,大壮还真是强买强卖了。 小满将镯子捏在手心里,婆娑着上面繁复精致的花纹,淡淡地说:“镯子很古朴,我很喜欢,就代你收藏着吧。” 大壮惊喜地抬起眼睛,看见这些天一直没露出过笑容的小满终于勾起了唇角,难耐激动地上前抱住了他,在耳边喃喃地说:“媳妇儿,对不起,我保证……再没有下一次了。以后,只听媳妇儿的话,再也不会做叫你不喜欢、不乐意的事情。” 小满搂住了他的脖子,尽管没说什么,行动却表明了一切。 几日来的阴云终于消散。 又过了两天,小满的身体彻底康复了,大壮便陪着小满一起去了镇上的派出所,给民警说了几个月前发生的事,请求落实小满的身份。 民警听了遗憾万分地说:“你们怎么早不来报案啊?要是早来了,说不定你家里人早就找来了!” 大壮帮着媳妇儿说话,道:“当时他重伤昏迷,我赶着把他往医院送去了,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混着就搞忘了。” 民警训斥大壮说:“这都能忘了?唉,叫我说你们什么好呢!这种事情要第一时间来报案!他昏迷了,你代他报啊。” 小满忽然回答说:“我有些失忆,据医生说,是选择性失忆,除了头部被撞击的原因之外,还有心理因素,也许是想要选择性地忘记一些让自己伤心烦恼的事情。所以,我有些逃避的心态,不想马上回到现实,不想立即报案找回家人。” 民警看着他,似乎有些理解了,便说:“那你现在好了?” 小满点点头,说:“好了,现在有人愿意做我强有力的支撑,我不怕了,可以面对。” 民警其实也就是顺嘴儿埋怨他们,真要是第一时间来报了案,这田小满身负重伤,后来又失忆了联系不上家人,巨额的手术费和医疗费怎么办?他们这个小小的乡镇派出所可没那么多经费! 民警说:“行,我给你们登记一个,一会儿传到上级部门,让上面帮忙查找落实。来,这个表格,你们填一下,地址和联系电话一定要准确、真实。” 转眼间,农历新年就要到了,大壮杀了一头猪,用柏树枝熏了,一条条挂起来,小满倚着门看他做这些,笑着说:“你弄这么多肉,哪里吃得了?难道还要带走吗?” 大壮说:“就是要带走啊,你别管了,反正不要你提,等到了城里就要忙着四处找工作打工,做饭的时间都没有,腊肉吃起来方便些,又经放。” 猪蹄就直接用香料烧了一大盆,除了五香八角之外,大壮还特意放了一味山里特有的草药,越发肉香浓郁,是小满最爱吃的一道美味。 可是,小满今天才夹了一块在嘴里嚼了几口,就变了脸色,大壮不明所以地问他怎么了,他却丢下筷子上的猪蹄,捂住嘴,奔往屋外,“哇哇哇哇”地吐开了。 大壮忙也跟出去,帮着小满拍背,顺带着看了一眼,见小满并没有吐出什么来,就是吐着一口又一口的酸水,不知道是为什么。 大壮扶着小满回去,给他倒了一杯清水,担忧地问:“怎么了?吃坏东西了?还是着凉了?” 小满皱着眉头说:“好像也没有啊。就是刚才一闻着这肉味儿,忽然就觉得胃里不舒服,一下子翻江倒海一样。也许是刚才看你弄那熏肉,生肉味道闻多了吧。你快把那猪蹄端开,我不吃了。” 大壮只好给他弄了点白饭陪着泡菜吃,心想,嫌油腻了啊,那晚上弄点鱼汤给小满喝吧。 没想到,小满闻着鱼汤的味道也要吐,甚至吐得更厉害,把大壮搞得手足无措的。 而且,这症状有加重的倾向,到了第三天,小满几乎是什么带油腥的东西都不吃,甚至闻到带有一点灶房的气息的东西就要吐,搞得大壮也不敢去灶房弄吃的了,陪着小满喝凉水吃饼干来充饥,实在忍不住了想要熬点稀粥,还要穿着雨衣去,就怕身上粘带了灶房的气味叫小满又吐了。 大壮想不通小满为啥会这样,扛了一个多星期,实在扛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媳妇儿,我看你这是不是胃肠消化上有点问题啊,要不,咱们还是去镇医院看看吧。要不然,眼看着要过年了,你还吃不得东西,可咋整呢?” 小满拧着眉,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去医院。你把那个姓刘的那个老骗子找来,给我瞧瞧吧。” 大壮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眉梢一跳,声音里带上了难以压制的喜悦:“小满,你不会是……” 小满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说:“别乱猜疑,先叫姓刘的来瞧了再说。” 大壮奔去找老刘头的时候,心情就好似过山车一般,一会儿高涨得仿佛被抛向了云端,满心都是欢喜:小满真的怀上了我们的孩子!一会儿却又低落下来,仿佛低到尘埃里:小满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如果真是有了他又不想生,可怎么办呢?难道要落胎? ☆、 第45章 大壮找到刘大夫,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刘大夫二话不说将手里的事情都丢下,就跟着往大壮家去了,一路走还一路琢磨着,心里暗自欢喜:惟愿那田小满就是能生孩子的体质吧,那么的话,一千二百块钱就算是赚踏实了吧。哎呀,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到了大壮家,刘大夫一看田小满脸色苍白,恹兮兮地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和他平日常见的一两月的孕期受着孕吐的折磨的孕妇如出一辙,心里就先有了五成的把握。 不过,刘大夫还是留了个心眼,他估算着那一次告诉大众方子该是一个月前的事情,而田小满这模样,像是不止一个月了,所以,给他摸脉下诊断的话得留够余地才行,不然就叫他们察觉出不对劲来。 大壮鞍前马后地跟着刘大夫忙活了一阵子,又随着刘大夫去了堂屋里听诊断。 刘大夫斟酌着说:“有七八成把握是有了,只是怀孕的日子还浅,把脉把不出来,要是能去医院打个b超就确实了。不过呢,去医院打b超的话不太保险,一怕遇上熟人,二怕遇上那等多嘴的或是没安好心的,把你们小两口的事情宣扬出去,那你大壮居然叫个爷们儿怀了种的光辉事迹还不得在这十里八乡出名?”刘大夫琢磨着他们应该是不敢去医院的,那就只能靠他了,嘿嘿,又有钱赚了。 大壮马上打消了要去医院确诊的念头,说:“刘大夫你想得周到,我都没所谓,爱说说去呗,关键是怕对小满不利。那算了,咱就不去医院,全靠刘大夫你帮忙,还要麻烦你隔几天再来,把这脉象摸摸确实。” 刘大夫点点头,又趁机表功,说:“这个好说。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能不为你好吗?我这人你也知道,嘴巴严实着呢,看病行医这么些年,你听我可曾东家长西家短说过人家家里的私密事情没有?从来没有吧。所以啊,你家的事,我这嘴也是上了拉链的,绝不给别人提起一个字。这样吧,等两个星期后我再来,那时候就能把得出脉来了。不过看你媳妇儿这样子,确实像是有了,害喜害得饭都吃不下。” 大壮听得皱眉,说:“说老实话,我都后悔了。早知道是这样,宁可不叫他遭这罪。” 刘大夫不以为然地说:“那是你疼媳妇儿,不过要是真疼他的话,还是该让他生。我这辈子给人接生一百来个娃儿了,有些女的在产床上疼的难受,猛骂男人是王八蛋的,可真生了小娃儿出来,没有一个不喜欢的。我就说了,这世上,有人后悔入错了行的,有人后悔嫁错了郎的,就没有人后悔生错了娃的。” 大壮听得乐了,咧嘴一笑,说:“刘大夫真是有见识的人,听了你这话我就心宽了。” 刘大夫一拍大腿,忽然做出一副猛然想起的样子,说:“我真是糊涂了,怀孕一个月的话,可以用早孕试纸试试嘛,就不晓得男人怀孩子,和女人是不是一样,会现出两道杠来?” 十来分钟后,刘大夫盯着试纸上的两根杠,兴奋的拍了大壮一记,说:“嘿!看见没?两道杠!大壮,恭喜你家媳妇儿荣升为中队长,你快要当爹了!” 大壮喜形于色,搓着手,兴奋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刘大夫趁机夸耀了一番自己的神通,叫大壮真以为小满能怀上孩子全托赖他的功劳,感激涕零地,顺便还卖了一些保胎安胎的草药。临到送出门,大壮给刘大夫装了不少野味腊肉,老头儿笑得眼睛都眯缝得快看不到了。 回了房,看见小满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壮那满心的欣喜像是沙滩上堆着的城堡被浪花瞬间吞没他低了头不敢正视小满。但是,小满早有预感,紧紧地望着他,连带着问出话的声音也发紧,像是被拉满的弓:“真是有了吗?” 大壮深深地凝视着小满,没回答,而是走到他旁边,蹲下,在他的脚边,仰起脸蛋,以一个祈求的姿态看着他。 小满心里的仅剩的一点侥幸都没了,两眼顿时失了神,喃喃地说:“还真是有了吗?真令人难以置信……” 大壮拉过小满的手,将自己的脸放在他柔嫩的掌心里蹭了蹭,似乎找到了足够的勇气,这才抬起头来,带着满心的恳切和祈求,艰难地说:“对不起,小满,这次是我不好,在你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让你有了孩子,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可是,我还是希望……能生下来吗?” 大壮的眼圈发红,声音带上了哽咽,说:“刚才刘大夫给我说,有人后悔这样,后悔那样,就没有人会后悔把自己的孩子带来这个世界。小满,我想起我小时候被人欺负辱骂,连带着我娘也被骂,我那时候不懂事,还追着问她,我给她带去那么多麻烦,有没有后悔生了我。我娘总是笑着说不会,还说她一辈子做错很多事,唯有这一件事是对得不能再对的,是决然不会后悔的。” 小满确实心里犹豫惊惧,不是太想要腹中这个小生命,因为实在是太诡异了!再说,他心里虽然深深地喜欢着大壮,但是,并没到心甘情愿地为对方孕育一个孩子的地步。 没有得到小满的回复,大壮抬起一片猩红的眼眶,像是有炭火在燃烧蔓延,他咬着牙,说:“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小满,把他生下来,好吗?就这一次……以后再想要孩子,就换你上我,我来生好了。” 小满本来还满心犹豫徘徊,举棋不定的,这时候却叫大壮这一道九天神雷劈得哭笑不得,说:“你说什么呢!我知道了,那天在山上,我说的气话你都怀恨在心呢,现在就捡话来堵我,是不是?” 大壮认真地说:“没有,我是真心这么想。小满,你就吃这一次亏,真的,以后,我亏自己也不能亏着你,宁可我自己吃点苦头。媳妇儿,我是真的……对不起……” 小满叹了口气,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他顿了顿,说,“我是担心,这样怀上的孩子,别有什么……我就怕生个怪物出来,你还跟着来凑什么热闹,快拉倒吧……” 大壮的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说:“不会的,不会的!刘大夫说了,咱们的孩子是天上的星宿转世,最漂亮最聪明了!” 小满撇撇嘴,说:“也就你信那个神棍!” 可是,此刻,小满的手却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大壮的头,原本犹豫不决的心意渐渐地定了下来。 纵然前途艰险,他愿意一试。 为了喜欢的人,还有,孩子。 夜晚,大壮抱着小满沉睡,忽然,觉出怀里的人似乎在不安地蠕动,大壮忙松开手臂,支起半身,垂目看着小满。 屋里到处黑漆漆的,显出小满的一双晶亮的眼,一丝睡意也没有。 大壮亲了亲小满的额头,柔声说:“怎么了?睡不着?” 小满望着天花板,慢吞吞地说:“嗯,睡不着。” 大壮便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小满忽然说:“我听斧头头说你会吹口琴,吹得还挺好。怎么从来没听你吹给我听过?” 其实刚才陪小满说话的时候大壮已经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听小满说这个话,却只能认命地去取来口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脸颊一鼓,吹了起来。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呜呜呜的口琴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分外悠扬好听,小满情不自禁地和着琴声哼唱起了曲调。 讨厌的是,隔壁的猪栏里的猪,居然也跟着哼哼了几声,逗得小满哈哈大笑,说:“人家是对牛弹琴,你是对猪吹琴,不过你家猪还挺善解人意的,居然听懂了”。 自怀孕以来小满就有些忧愁的样子,难得今天高兴,大壮也就随之心里乐颠颠地,鼓足了劲儿又吹了几首《北京的金山上》、《军港之夜》之类的耳熟成详的老曲子。 渐渐地,琴声停了,亲昵和祥的气氛却在延续,这样的夜晚适合敞开心扉,说一些心底的话。 小满说:“我在想,这下子,咱们还能出去吗?现在还不明显,可是,三四个月后肚子就会变大吧,到时候我还找什么工作,只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大壮想了想,谨慎地说:“要不,咱们就先不去城里了,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还有刘大夫帮忙接生,他又赚了咱们的钱,肯定得帮咱们保守秘密啊,他那一天来的时候也答应了我一定会闭紧嘴巴的。” 小满叹了口气,说:“我觉得在农村怀孩子才危险,这里都是低门浅户,并不是藏身的好地方,再者,农村人见两男的在一起都排斥得很,二椅子二椅子地说得难听死了。更别说一个男人还要耸人听闻地生孩子了!你没发现那个小孩,斧头,都好久没来咱家了吗?” 大壮没吭声。 确实,在农村,有些观念根深蒂固,叫人很无力。大壮在家里养了个男人,假凤虚凰地居然做起男男夫妻来了的事情经由二牛和大壮“叔叔”一家子的嘴巴,在这个小山村里流传开来了之后,大壮是无所谓,因为他本性就是个不好与人来往结交的沉闷性格,这下子绝了村里那些唠叨大妈大婶的介绍对象,倒是耳根子清净了,只是,原来常常来家里蹭饭吃的斧头被他爷爷严命禁止再去,生怕被一对同性恋男人带坏了走了邪路,这件事却叫大壮心里很不舒服,感受到了这世界的冷酷和排斥。他没好意思给小满提起,没想到心细如发的小满早就察觉了这一点。 大壮想了想,说:“要不然这样?咱们去c城吧,就不去魔都了。c城是省会,经济也繁华,又离着这里近,咱们就不退田地了,雇个人帮咱们种点红薯吧,好歹不抛荒。万一有个啥,还能回来,算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小满拧着眉,说:“c城和魔都比差远了好吧?要去就去最好的,不然,干个一年两年又换地方,之前的基础都白打了!再说,有什么后路好留的?你现在可是要当爸爸的人了,要给孩子最好的未来,留着土地做什么呢,未必你乐意你儿子将来回村来做农民?” 大壮只好说:“那好吧,还是去魔都。小满,你放心,我怎么都得设法养活你和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大壮其实心里有点虚,毕竟他从来没有出过大田村,真有点不知道自己出去能干什么,能不能养家糊口。可是,想到小满和小满肚里的孩子,大壮又豪气干云地想,一个男人,养不起老婆孩子还算什么男人?大不了白天黑夜地干,不惜力气地干,难道会活不下去?魔都不也是人呆的地方吗?怕个毛! 小满拧着眉头想了许久,说:“我知道你想什么,无非就是到处去卖苦力。那没意思,人累得半死,实际也赚不了钱。我有个想法,给人家打工不如自己干,咱们开个网店吧。电子商务喊了多少年了,总没有形成气候,可是,我有个感觉,它迟早会起来。开网店本钱小,只要一千块保证金就能在淘宝上开店,货源呢,就去小商品批发市场找那种新奇廉价的,先卖小东西冲信用,信用起来了再卖有利可图的大商品,货运就找快递公司,操作简单。我呢,大着肚子出不了门,但是在家里上上电脑理一理内务还是可以的。你呢,就可以去忙进货啊,洽谈啊之类的事情,总之,你听我的安排就是了。” 大壮听了猛点头,说:“好,媳妇儿你看准了,咱们就干吧。我是不会,你教我好了。” 小满凝神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也别等年后了,现在就走。正好我现在肚子没有鼓起来,坐车什么的方便,二来,年前租房子也宽松些,要等到年后,民工啊学生啊什么人都赶着往魔都挤,到时候什么事都难办。” 大壮想想是这个道理,反正家里也没啥牵挂,那就走吧,凡事都是赶早不赶晚呢。 既然决定要走,首先就要解决家里喂的那群鸡鸭和剩下的三头猪,恰逢快要过年,各家各户都希望多多的采办年货,鸡鸭很好卖,就是三头猪,因为花了不少饲料钱,大壮谈了几家,觉得价格有点谈不拢,没舍得出手。 小满不爱见人,每次大壮喊人上门来看猪和砍价的时候他都躲在里屋没出来过,听见大壮在外屋口口声声地强调说:“这个猪,可是喂了好饲料的猪,花了大本钱呢。”就着急。 等来人走了之后,小满出来扯了一把大壮的胳膊,嗔怪地说:“你也太不会说话了。你买猪饲料喂猪,是你自己要贪图猪长得快,是催肥的猪。人家倒是巴不得买粮食喂的猪,你跟卖家强调这个事,其实是为了专门叫人家杀你的价吧。” 大壮低头一想,是这个道理,不禁沮丧地说:“那算了,明天我不提这茬了。唉,明天我索性减点价卖了算了,省得看着闹心。” 小满又扯他一把,说:“明天你把买家引来,我来给他谈价钱。” 大壮嘀咕了一句:“谁来谈都一样。人家买家只认猪有多重,价格杀得越低越好。” 小满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大壮马上不敢吭声了。 第二天大壮果然带了一个五十多岁、看起来十分精明的买家过来,说:“这猪喂得好,身胚壮实,肉也好吃。” 买家不置可否,一会儿说:“估计肥肉的比例比较高。现在的人都爱吃瘦肉哩。” 大壮正要化解,小满却适时地走过来,笑吟吟地说:“这位大叔说岔了,咱家这猪,典型的瘦肉型猪,每天都做运动呢。” 买家呆了一呆,说:“啊,猪还做运动?做啥运动啊?” 小满一笑,说:“猪当然应该做运动了,不然肉怎么会好吃呢?慈禧太后讲究吧,她也吃猪肉,不过她吃的猪肉可就讲究多了。每天叫太监拿小鞭子抽小猪的屁股,让小猪狂跑,猪屁股上的那一圈肉受了锻炼,就特别的结实好吃,口感好。” 买家被吸引住了,跟着神往不已地说:“那是啊,慈禧太后谁呀?那是天底下最讲究的人了。猪肉被这么一弄,确实就好吃了。” 小满不动声色地接着忽悠,说:“国外也有类似的讲究。你知道日本的神户牛肉吗?那是世界上最顶级最贵最好吃的牛肉,那里的肉牛每天都要享受音乐、按摩,还喝红酒呢!” 买家啧啧赞叹地说:“牛都比人还享受呢,还喝红酒。” 小满适时地把话题往自家养的猪身上引,说:“咱家的猪,也是采用这种科学的饲养方法,饲料是顶级的,每天还引导着它们做一会儿运动,还吹口琴给它们听,让它们享受音乐按摩,猪们就是在这样舒畅的环境和心情中自由生长起来的,临到死前一刻,再吹奏一首曲子让它们安详地上路,所以它们一生都是愉快而安详地,这样养大的猪肉质最纯正鲜美,对人体有益而无害。不像别的猪,一辈子浑浑噩噩,临到死了使劲挣扎嚎叫,满心怨愤,最后肉里面会释放出一种毒质,虽然不会毒死人,但是,人吃了以后容易上火长疮,其实就是猪临死前的怨念。” 买家被小满这长篇大论的猪论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神中带上真心钦佩的神色,说:“真的呀。听起来有点道理。” 小满趁机盖棺定论地说:“而咱家的猪绝不会有,咱家养的猪,又有一个绰号,叫猪安详!” 买家当即把随身携带的一个黑色手提包的拉链“划拉”一声拉开,豪气冲天地说:“这三头猪安详我全要了!” 零碎事情都料理完了,于是,在小年的这一天傍晚,大壮和小满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后,终于站在了魔都、这一座天|朝最繁华的都市的街道上。 ☆、 第46章 海洋对侧某国,华人聚集区的某高尚住宅园地内。 一个中年男子卧病床上,手里拿着相框,喃喃自语:“安程,你到底在哪里?” 一滴泪顺着他蜡黄憔悴的脸滑落:“爸爸想你啊……” 此男子名周元弈,移民二代,在该国华人区从事商贸业,家资丰厚。十五年前离异后一直未再婚,独自将一对儿子养大。长子周安鹏,二十八岁,正在国内帮着管理家族企业,次子周安程,二十五岁,热爱华人文化,成绩优异,高中毕业后获得赴华留学机会,在天朝最著名的一所综合性大学修完了硕士课程。 二子俱未婚。长子周安鹏刚愎自用,性格奢侈,实非担当家业的堪造之才,而次子周安程脑子灵活,手段多变,为周元弈所钟爱,以致招得周安鹏猜疑嫉恨,而周安程亦不相让,每每兄弟相争,令周元弈起“相煎何太急”之叹,故而二子之争转为地下,当着父亲的面则是兄友弟恭,私下却明争暗斗不断。 后来,见祖国大陆商业发展迅猛,许多同行都纷纷前往内陆开设分公司,并渐渐地都打开了局面,周元祎自然也不甘落后,因为一身不能二用,便派出最得力亦是最熟悉大陆情况的次子周安程就任亚太区总裁,打理一应在大陆地区的业务发展。 去了半年多,本来在大陆业务拓展顺利,发展得可谓蒸蒸日上,却忽然发生一件事,以至于次子周安程负气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周元弈自己亲往大陆找了两回都没找到,急怒攻心,回国后病倒。到现在已经快要半年了,搜寻的可能性越发渺茫,叫周元弈几乎绝望,以至于缠绵病榻,身体日渐衰微。 一个仆佣敲门进来,恭敬询问:“先生,大少爷先前打电话过来,当时您在休息,就没有打扰您。大少爷说,他今天晚上有应酬,不能回家吃饭,请您自己用餐。” 周元弈疲乏地闭眼,摆摆手,说:“他哪一天没应酬?是不耐烦应付我这老头子了吧?” 仆人不敢说话,周元弈拍了一记床铺,怒声说:“他无非就是看着安程失踪,自以为再无人与他争锋,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而此时,周安鹏被一群狐朋狗友簇拥着,一人身边坐两个搔首弄姿的女人,在金碧辉煌的会所包间里醉生梦死。 几个纨绔都很高兴,这几个月来,周大少冤大头附体一般,每次玩乐都是胸口一拍,豪气冲天地说:“随便玩,我买单!”其中有两个人要走了,还真舍不得这移动取款机,便游说他一起往大陆捞金。 一个姓陆的先说:“周少,大陆现在可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落后,特别是魔都那地儿,真称得上是东方明珠,吃的玩的应有尽有,靓女多,风气开放。” 周安鹏沉着脸不吭声。 另外一个纨绔,人称贾少的也帮腔说:“是啊,是啊,现在要捞钱,还是得去大陆,周少,你家在大陆不是也有业务吗?跟你老爷子说一声,让他派你去魔都坐镇呗!” 这句话就戳了周安鹏的肺眼子了,他站起身来拂袖而去,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忍不住抱怨刚才说话的陆少和贾少说:“你们两个瞎扯什么呢,这是人家周大傻的伤心事,你们还偏要去戳他的伤疤。这下好了,气跑了周大傻,没人买单了,你们两个自己掏腰包吧!” 陆少和贾少都自认晦气地说:“什么伤心事啊?我们怎么不知道?” “就是魔都啊。周大傻当初跟他弟斗得要死要活地,争着去魔都当亚太区的总裁,结果他弟弟赢了。后来他弟弟不是失踪了吗?这半年都没找着人,多半是死了,周大傻就满心以为他爸会派他去接管魔都那边亚太区总裁的位置。谁知道他爸宁可委托国际猎头聘请职业经理人去做,也不让他去。周大傻简直快要气出内伤了,提都不许人提魔都两个字。你们两个偏还要提,还要劝他一起去。这不是戳他伤疤是什么呢?” 周安鹏出了会所,开着一辆拉风的敞篷跑车一路狂奔,心里郁闷得快要发狂:“再怎么在人前绷面子又怎么样?一句话就戳穿了。老爷子就是偏心周安程那私生子,好的都给他,就是他现在死了,享受不了了也不给我!真他妈的!倒好像我才是小老婆养的,必须要区别对待!” 情绪正在暴走的边缘,手机铃声响起,周安鹏瞥一眼来电显示,愤怒到狰狞的表情慢慢平复,他拿起手机听了一会儿,面色凝重地说:“啊,竟然……好,我马上到。” 周安鹏飞车赶往约定好的某普通大厦,在那里见到了某业内知名的侦探所负责人、迟德哲。 周安鹏长相亦是十分俊朗,只是脸色暗沉、眼下发青,明显是沉溺酒色的迹象,精神有些萎靡,他眉头打结地看着迟德哲,说:“你是说周安程已经找到了?” 迟德哲压低声音,说:“现在还不能确认,是大陆那边警方的一个请求协助调查的资料,我看了觉得很像是他,喏,这里有他填写的表格,经过笔迹对比,百分之八十可能是。” 周安鹏看了那报案人的手填资料的扫描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说:“是周安程的笔迹!我认识!” 周安鹏却又疑惑不解地说:“他既然活着,怎么不自己回来?还报案?这什么意思?” 迟德哲解释说:“据说他失忆了。” 周安鹏顿时笑了,说:“那可真是不幸啊。我亲爱的弟弟怎么就这么命运多舛呢,希望他一直这么倒霉就好了。” 说着,周安鹏又蹙起了眉,说:“不过呢,这个失忆症啊,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跟定时炸弹一样!要是能彻底安心就好了,听说大陆那边人多,治安也不见得好,死个无关紧要的外籍华人应该是没多大关系的吧。” 迟德哲看着周安鹏,问:“可能不行,就是想杀他也得先找着他才行。他又失踪了。” 周安鹏惊声说:“怎么回事?” 迟德哲说:“我才接到的消息,说是他在当地警局留了地址,但是,现在那地址所在的房屋已经转手他人,他居然又一次不知去向,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周安鹏气得一拳捶在桌子上,说:“亏你好意思给我说这些!亏你好意思拿我那么多钱!” 迟德哲耸耸肩,说:“你也可以不雇请我,周先生。可是,你想想,周安程现在生死不明,你父亲却还是不肯将他那亚太区总裁的职位给你做,而他一旦回来,呵呵……” “再说,”迟德哲冷笑着说:“当初若不是我帮你挖出他和谢达敏的事情,一举扳倒了他,今天你还是他的手下败将!” 周安鹏顿时偃旗息鼓了,又求着迟德哲,赔笑着说:“是是是,当初都托赖你帮忙,刚才是我说话说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迟德哲波澜不惊地说:“我嘛,没别的优点,就一个,心宽,凡事说来不好听的话,我能顶回去的当时就顶回去了,能力不济不能顶回去的,我转身就忘了。人生苦短,何必记着那些叫人不爽的事情呢,你说是不是,周先生?” 周安澜被说得没了脾气。 确实,论才干,论能力,他都比不过那个该死的私生子周安程,而且,最气人的是,明明他才是周家名正言顺的嫡子长子,爸爸却私心偏袒得很,就为了当初他骂了周安程一句“小杂种”,爸爸居然跟妈妈离婚,直接把他这名正言顺的大少爷也变成前妻之子,跟私生子的名头不相上下了,简直叫他恨不能咬碎一口钢牙! 及到长大成人之后,爸爸依旧偏袒如故,他这长子、嫡子名义上是副总裁,管理着家族业务,其实就是个打杂的,事事都要仰仗爸爸的鼻息,而那周安程呢,则被委以重任,直接空降去大陆那边最炙手可热的魔都,当亚太区的总裁,谁不知道现在大陆那边经济火爆,各种建设蒸蒸日上,正是抢钱抢权抢地盘的好地方?叫周安鹏哪里能甘心呢?就猫在这边搜罗各种周安程的把柄,可是,周安程不嫖不赌不贪污不漏税,简直就像是自带金钟罩,叫周安鹏根本没办法给他穿小鞋,直到…… 通过迟德哲,他发现了周安程的一个大秘密。 原来,这个从外表到品行无一不是优秀得令人发指的弟弟竟然和男人秘密搅基,对象是另一华商子弟,连周安鹏都有印象见过几次的谢达敏。 要知道,爸爸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小时候就多次教育过他们兄弟俩一定要走正路,要拥有正常的、幸福的家庭,决不能学现下时兴的那套和男人乱搅合。 周安鹏既然拿了这天大的把柄,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跑去爸爸那里告状,果然引得周元弈雷霆震怒,连夜令周安程坐越洋航班回h国,把他大骂了一顿,并令其立刻与谢达敏分手。 没想到,一向对爸爸乖巧听话的周安程这一次却十分固执,随便爸爸打骂都不松口。周元弈气得不得了,便打电话到谢家叫谢达敏过来说清楚。正巧电话内容叫谢家父母听见,那边也翻了天,谢达敏是独子,他父母岂肯善罢甘休的?几下里的合力压迫之下,谢达敏屈服了,并做出口头保证,绝不会做出任何有违父母意愿、忤逆不孝的事情。 ☆、 第47章 某小旅馆里,大壮买了早点回来,招呼小满说:“洗漱了没?快来吃饭,买了你喜欢吃的生煎肉馒头。” “嗯,好。”小满答应着过来,大壮忙将饭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十来个生煎包,底面煎起金黄的锅巴,面上撒了一层葱花和芝麻,香气扑鼻。 小满吃了一个,大壮在旁边将一个纸盒牛奶插上吸管给他推过来,说:“吃一个,喝一口,别噎着。” 小满说:“你怎么不吃?” 大壮说:“我在路上就吃过了。”这生煎肉馒头太贵,大壮自己舍不得吃,又怕小满说他,便先买了两个干馒头,就着凉水啃完了。 小满说:“可是,我吃不了,你帮我吃几个。” 小满吃了七个,大壮吃了八个,大壮一边吃一边心疼钱,说:“就是几个韭菜馅的小包子平底锅里煎熟了,卖得这么贵。等今天把房子租好了,咱们置办下锅碗瓢盆那一套,我天天煎给你吃,保证比这个好吃。” 小满笑着说:“行啊。” 大壮忽然纳闷地问:“小满,你吃这么油腻的东西没事儿?我记着在家的时候别说吃了,你是闻都吻不得这个味儿的,来不来就吐,现在好了?” 小满“噗嗤”一声笑,说:“那说明,我和你们大田村气场不和,先是养胸口,接着养菊花,再然后养肚子,养胃,再呆下去,我怕我要养腿脚了,全身都要伤一遍才罢休。” 大壮气得狠狠地在他一张沾着油的嘴上亲了一口,说:“大清早地,不许胡说八道,自己咒自己。” 小满推他,笑着说:“你这是标准的揩油了!走开!” 接着,小满低头想了想,说:“还真是的!我现在还真是不吐了,活蹦乱跳大好人一个。哎,别是那老骗子胡说,其实我没怀什么孩子,就是有点肠胃炎。他为了骗你那一千二百块钱乱说的吧。” 大壮坚决地说:“你肯定是有了,看你肚子都鼓起来一点了。” 小满疑惑地低头看,觉得自己的小腹一片平坦,便瞪着大壮说:“乱说!根本就没有!明明是一马平川!大壮,你就面对现实吧,你被老骗子骗走了一千二百块。放心吧,我不会笑话你的。人生嘛,没有挫折哪来的成长?” 大壮伸手在小满的肚子上摸了一下,嘴硬地说:“就是有了,看,我都摸到娃儿的头了!” 小满低声骂他,说:“你也学那老骗子装神弄鬼是不是?要是按着那老骗子的说法,我现在顶多两个月,哪能那么快?” 大壮抓着小满的手在他自己的腹部滑走,说:“你自己摸嘛,是不是鼓起来一点?我天天观察着呢,没有乱说。” 还别说,小满真的摸到自己的腹部微微有点凸起,不禁嘀咕着说:“不会吧,我看了一点这方面的书,都说显怀要过三个月,孕吐也是,三个月过后就渐渐地不吐了,怎么我才两个多月就鼓出来一点了,也不吐了呢?” 大壮突发奇想地说:“会不会是……男人怀孩子比女人要快一些,也许,你不要等十月怀胎那么久,六七个月就生了呢。” 小满“呸”了一声,说:“那我宁可还是足月的好,偷工减料生出来的孩子,不会缺胳膊少腿吧?” 大壮忙捂他的嘴,气得眼睛都立起来,说:“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咱们孩子绝对健健康康、聪明伶俐的,咱俩身体都好,孩子能不好?别瞎想了。” 小满拉开他的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说:“得了,今天还去看房子吧。快点租好了,好吃你亲手煎的生煎包。” 大壮说:“我一个人去就成,你在旅馆里呆着呗。” 小满说:“拉倒吧,你一个人我才不放心,那些房屋中介一个个比鬼还精,别忽悠得你租个莫名其妙得房子,还坑你一大笔钱。” 大壮担忧地看着小满,说:“可是,你这……” 小满不在乎地挺了挺肚子,在屋里走了两步,说:“无非就是个啤酒肚嘛,就不兴我这成功男士有点派头?” 大壮想想也是,毕竟不太明显,而且,这事儿只要他俩自己知道,谁好端端地会联想到一个男人有了身孕啊? 不过,大壮还是担忧地交代又交代,说:“就跟我身边走,别往人多的地方挤,一有不舒服的话马上告诉我……” 两人出了门,一路走去,繁华都市在明亮的日光下越发气象万千,徐徐地展开它轩丽多姿的画卷,看得大壮忍不住低声对小满说:“这里真漂亮啊。” 小满握了握他的手,说:“喜欢吗?留下来!咱们以后就呆在这里不走了。” 大壮回握了一下小满的手,忌惮着路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旋即放开,说:“好,都听你的。” 大壮只在心里疑虑,没好意思给小满说,免得暴露自己没见过世面的一面,他想:这地方能那么容易呆得下来吗?别说吃的喝的住的都要花钱,就是撒泡尿,还要给守门的两毛钱入厕费,明明可以当肥料沤田怎么得了便宜还要钱?城里人真是奸滑。 找到一家房产中介,里头几个工作人员见大壮小满两个人衣着土气,还有些爱理不理的,大壮没经历过这些,略局促不安,小满很镇定地走过去,说:“你们这里营业吗?” 一个三十多的中年女人抬头看着小满,心想,这不废话吗?哪有开着门不营业的?当然,她也旋即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既然营业为何不招待上门的客人。 女人冷淡地问:“你们要租房子?” 小满盯着她,说:“那要看你们的服务水平了,如果有特别合适的,也可以考虑买。” 大壮在一旁听得简直想要咬舌头,小满也太敢说了,一共身上就五万块钱,还买房?听说这里的房价是全国最高,一个平米要上万块呢,五万块钱也就够买个厕所! 女人疑惑地上下打量小满一番,见他虽然衣着土气,面貌气度俱是俊朗不凡,便收了轻视之心,露出笑脸,热情地说:“老板买房啊?我们这房源多哟,你想看哪一个区的?有什么具体要求没有?我们好根据你的要求给你推荐,包你满意。” 小满矜持地说:“哪一个区都没关系,关键是房子好,环境好。” 女人领着小满和大壮看了一圈房下来,大壮才算是了解了这里的租房价格是怎么地高到离谱,随便一个普通的套二都是价格高得令人咋舌,还要预付四个月租金,其中一个月的是保证金。这么一算下来,要租个像样点的房子,估摸着没有八千也要一万了。 媳妇儿怀着身孕呢,大壮当然是希望他住得舒舒服服的,可是,这房价……大壮在农村也是住惯了独门独户的房子,当然也不会喜欢和人合租,但是,想着祖屋卖得的五万块就要去掉五分之一,而以后媳妇怀孩子生孩子的费用还要去想办法,大壮趁着那中介上厕所去了,忍不住过去拉着小满到一旁商量,迟疑地说:“要不,先租个便宜点的,等我找着工作了,再换。” 小满低声说:“我也不是非要住好的,只是,这肚子一鼓起来,住在人多显眼的地方很容易叫人看出端倪。宁可别的节省,租房子这一块开销省不下来。” 大壮想想也是,便咬咬牙,说:“好,那还是租个套二吧。” 小满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担心,我有分寸。” 小满到底还是为大壮心疼着钱,只说这里那里不满意,要女人陪着走了很多家,最后,在一处房屋前站定了不走了。 准确地说,这不能算一处房屋,这其实是个过道,借了两家人家的墙壁,上面加了砖瓦,居然修成了一楼一底的房子,上面睡人,下面当个客厅。 小满问大壮:“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大壮到处新奇地看了看,说:“还行,虽然到处都小,倒是什么都有,也不用和人挤着合租了。” 小满笑了笑,说:“我也这么想。”转身问那女人,说:“这个房子租金多少?” 女人老大不情愿地说:“你开始不是说要房子好环境好的吗?这个恐怕不达标吧?再说,你开始还说要买房子呢,这房子就是一个违章建筑,没产权的。还是换一家看看吧。” 女人这是正好顺路走到这里才说带他们看看,早知道他们会一眼看中了打死也不会带来的。女人简直要哭了,心想,老板,你这不骗人吗?你一开始说要租这样的破烂房子我还费这个劲儿干什么?简直把这个区里所有的房子都拿出来给你们挑了。 最后,大壮以月租五百块的价格租下了这个房子。入住的第一天,大壮愧疚地说:“媳妇儿,你放心,咱们初来乍到,让你受点委屈,等站稳脚跟,一定……” 小满打断他的话,说:“你的计划太慢,而且,太辛苦了,我等不了。我只愿意在这个破房子里委屈住上两个月,顶多三个月,我就要搬走,你总归不想你儿子在这种环境里长大吧?” 大壮涨红了脸,看着小满,说:“那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找个两三份……” 小满笑了一声,问:“咱们现在手头还有多少钱?” 大壮说:“本来有五万,路上花了几百块,租房子花了两千五,还有四万七千块。” 小满想了想,说:“先买一台电脑。” 大壮以为自己听错了,说:“啊?”买什么电脑啊,难道是因为小满在家里闲着无聊,想要玩电脑游戏?大壮尽管心疼钱,却更心疼媳妇儿,一撮牙花子,狠心说:“想买就买吧,明天我出去找事儿干,你无聊,就玩玩电脑吧。” 小满“噗”地一声笑,说:“大壮,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哦,你在外面辛辛苦苦打工,我在家里睡大觉还不够还要玩电脑?我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吗?” 小满凝视着大壮,说:“大壮,我是想,咱们要不要赌一把。我想过了,开网店太慢,打工太辛苦,咱们自己做生意吧,我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保证能挣钱,而且,很快就能挣到。只是,做生意需要本钱,咱们没有。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大壮呆呆地问:“赌?赌博吗?去哪里赌?再说,赌博是犯法的……” 小满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那看你赌什么。我赌的,还是国家鼓励的赌博呢,权证!咱们炒一把权证!所以,才必须要买电脑,在家里就可以交易了!” 大壮不懂,小满给他讲清楚权证是怎么回事之后越发迷惑了,说:“你刚才说这权证其实就是废纸,没有实际价值,那你还炒?” 小满说:“你没玩过这些你不知道,咱们国家的股市是逢新炒作一遍,就是狗屎也要追捧一番的,现在权证刚刚出来,很多人在观望,不敢轻易出手,可是,你瞧着吧,权证不设涨跌幅限制,一日内可以无限买卖,操作好了的话利润空间非常大,行情很快就会起来。咱们趁机撸一把,得来的钱就做生意的启动资金。” “不过,”小满看着大壮,说:“任何事情都有风险,我会尽量小心地操作,不过,万一失败了,这钱就没了,结果还是要你来承担。大壮,你愿意让我赌这一把吗?我计划留出咱们吃饭的钱,剩下的就操作这个权证,拿三万块入市吧。赌好了,咱们就能有个好的开始,赌得不好,三万块没了,养家的责任还是在你的肩膀上,你就要多辛苦一些了。” 大壮一咬牙,说:“赌吧。我也想你和儿子能尽快过上好日子呢。” 大壮随即和小满去证券所开了账户办了网上交易委托,又去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回来,次日,小满就可以开始操作了。 权证交易的第一次高|潮来得很快,某个时价不过几分钱的权证品种短短一周就到了一块多,翻了二十倍,而小满就正好买的这个品种,一个星期都抓着这一波行情高抛低吸,竟然将入市的三万块钱翻出五十多倍,变成了一百五十万,惊得大壮下巴都要掉了,说:“这玩意儿也太能赚钱了吧。你怎么不接着做呢?” 小满点下“卖出”的确认键,说:“这是咱们运气好。运气不好的话,三万块一下子就没了,水泡都没有一个。我以前玩过期货,十万块的启动资金,我玩到一个亿的,可是……”小满耸耸肩,说:“最后,归于八万块。我还亏了两万块。后来,我就懂了,玩期货啊,股票啊,权证这些的,最重要的是见好就收的心态,再有运气再有技术,你只要一直玩下去,总有一天会亏掉的。所以,咱们收到了这一笔,就收手吧。” 大壮简直太崇拜自己的媳妇儿了,说:“那接下来呢?” 小满笑着说:“有了钱,当然要换房子喽,再然后,让你做回你的老本行。” 大壮茫然地说:“老本行?什么?种地吗?” 小满撇撇嘴,说:“你还记着咱们卖掉的三头猪安详吗?” 想起旧事,大壮不禁笑起来,说:“小满你也算是能忽悠的,竟然骗得那人一下子全买了。” 小满不满地说:“怎么是骗呢?我这是推销的健康生活理念。我卖得开心,人家买得愉快,双赢,懂不懂?” 大壮说:“好好好,你厉害。” 小满继续说:“农村人都有健康生活的意识,何况城里人呢?所以,我琢磨着,咱们索性把猪安详作为一个项目来推广。” 大壮跟不上他的思路,说:“怎么推广啊?你的意思是咱们去弄个养殖场,专门养猪吗?” 小满拧了拧眉,说:“干嘛要自己养?咱们就不能收购吗?加上猪安详的噱头就是了。你还记得咱们才来的时候去的那一家乐福超市吗?里面的生鲜柜台就有各种各样的肉,我听见里面几个售货员再说农户送去的肉品质不好,有时候不新鲜,采购部却又叫苦说,采购很麻烦什么的。我就想,一个大型超市的采购部肯定是不愿意下乡去和一户户的养殖户打交道的,而我们可以做这个事。大壮,你自己养过猪,这里面的门道你都懂,现在的关键就是怎么把收来的毛猪安上猪安详的名头了。到时候,我们供应的猪肉品质好,种类多,还有猪安详这个健康理念,能不好卖吗?而超市方面也会求之不得。与其贩卖没有品牌没有品质保障的猪肉,还要和养殖户打交道,不如利用我们这样的中间人。只要我们保证每天送去的都是最好最新鲜的猪肉,超市采购部没有理由不用的。而超市直接面对顾客,是绝佳的宣传窗口,我们只要在一家超市站稳了脚跟,以后的商机就会源源不断。这不就是一个好的生意的开端吗?” 大壮听得眼睛一亮。 ☆、 第48章 说干就干,第二天,小满和大壮一起去工商局注册了一家注册资金一百万的“家和”贸易公司,准备上马“猪安详”这个项目。当然因为小满还没有确认身份,没有身份证,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大壮。 一个多月后。 他们已经换了一处租房,虽然也谈不上有多好,但是,房子位置好,交通便利,房内一应电器设施齐全,作为暂时栖身之处也还算过得去,最重要的是,这里一梯两户,大门一关,就是自家的小世界,偶尔和邻居们碰面都不打招呼的,真正的“无缘对面不相识”,对于小满来说,确实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清晨,天还没亮,大壮枕下的手机设置的闹钟已经响了,尽管前一秒他还抱着小满的后腰睡得正香,听到这声音,他马上睁眼,按下闹钟,然后轻轻地抽出垫在小满头下的胳膊,轻手轻脚地起床,免得吵醒了小满。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下床,一条光洁白皙的手臂却缠上了脖子。 大壮扭头一看,小满惺忪着睡眼,口齿不清地说:“几点了?你就起来了?” 大壮怜爱地揉揉小满睡得翘起的乱发,说:“六点了,我得走了,你早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小满嘟哝着说:“随便吧。今天星期天呢,你都不休息休息?也不在家陪我!” 大壮说:“咱们干自己的活儿,有什么休息不休息的?等签下了三十户养殖户,事情搞定一半了,我就陪你痛痛快快玩两天。” 小满哼了一声,说:“算了吧,那样的话项目就正式开始了,只有更忙的!早知道还不如炒股呢,搞这个猪生意,实在是太费心力了!” 话说,小满的提案虽然很好,操作起来却十分困难。首先,和养殖户接洽本身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边的农村临近城市,得风气之先,属于是先富起来的地区,因而这里得农民并不像边远偏僻地区的农民那般淳朴和好打交道,倒是沾惹了不少爱贪便宜的小市民气,而本身的凶悍不讲理的特质又在,故而要说服他们以合理的价格培育和定向供应整只肥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加上乡间公路虽然修通,跑一趟也够呛,故而小满只是跟着去了一次大壮就不许他再去了,大壮自己则对这件事情十分上心,每天跟上班一样,起早摸黑地去跑临近的乡镇,拿着小满拟定和打印好的定向养殖购买合同去一户一户地洽谈敲定。小满脑子虽然灵活,却生活上几乎不能自理,大壮出门之前还要给他预备下午饭,到了下午五六点钟赶回来再给他做晚饭,每天累得跟狗一样。 小满九点多起床的时候,大壮早就走了,小满打着哈欠走到桌子前,先戳开电脑,然后去洗脸刷牙,弄好了就端起大壮买好了温在电饭煲里的早点牛奶啥的坐到书桌边,边吃边看电脑上存档的股票曲线图,又写几笔猪安详的推广策划。 小满看了一会儿电脑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他从一堆杂物里刨了一个不锈钢锅盖出来,挡在自己的腹部,又坐回了电脑边,自言自语地说:“一个破锅盖挡什么辐射啊,大壮真是搞笑……” 发牢骚归发牢骚,小满倒是一丝不苟地照样做了。这是大壮的特别交代,他听说电脑有很厉害的辐射,对胎儿不利,但是,叫成天呆在家里的小满不用电脑,大壮也不忍心,便跑去买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叫小满拿来挡辐射,免得对肚里的小屁孩不利。 小满虽然天天在家里呆着,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爬起来看看电脑,看看电视,却一点也没发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赘肉,就是肚子那里凸出来一块,像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不过正因为如此,反而显得更加惹人注目,故而小满搬到这里以后,就没有下过楼出过门了。 大壮今天倒是回家得早,下午五点多就回来了,一到家就拿出包里的几份合同,兴奋地说:“今天特别顺利,竟然谈拢了四户!现在有三十二户养殖户了,小满,咱们明天可以去找超市的人谈生意了!” 小满也为大壮高兴,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说:“你还挺厉害的嘛,那些养猪的,一个比一个难说话,一句话没说好,拿起门栓把人往外轰,要是我,早没耐心了!亏得你这么拼!” 这话说的是实话,小满后来都觉得自己当初的放言是不是太轻率太不切实际了,做超市特供的生鲜品牌“猪安详”的前景是美好,可是一个个细节做下来真叫人痛苦不堪,要是小满自己说不定早就放弃或者招聘几个人来做,哪里像大壮这样,一户一户地谈,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敲定,鞋子都跑烂了几双,完全是事无巨细,尽心尽力,不辞劳苦。 大壮低着头笑,心里也挺骄傲的。 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于大壮来说,却是脱胎换骨一般的成长。他之前一直是沉默纳言的性格,并不爱与人交谈交往,这一次,为了给小满和肚里的孩子创造幸福美好的未来,大壮算是被逼上梁山了。 而万事一旦开头,大壮也就领悟出谈生意其实并不是那么地难,人都是天生的趋利避祸的,只要把未来的可获利空间给对方展示,多少都会有点动心,就要抓住这一点动心的星星之火煽成燎原之势,最终敲定落实。遇上那些咬牙难缠的,就要拿出攻城不怕坚,攻心不畏难的气势来,办法想尽,总能成功。 小满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上一阵,打印出一份“猪安详”的品牌详解书和推广策划案,说,“明天去和乐福超市的生鲜部的采购谈判合同的事情,我和你一起去。” 小满是不放心,和超市采购谈正式的合作意向以及购销合同等,与大壮的和养殖户接洽有所不同,前者是白领,是员工,更能接受有气派有底气的公司,所以必须要适度的装逼,不像后者是个体户是农民,以利益驱动就可以的。小满怕大壮目前还驾驭不了这种场合。 大壮不肯,指着小满的肚子,说:“你现在怎么去?” 小满翻了个白眼,说:“别人哪里知道,还以为我不过就是长了个啤酒肚呢。” 大壮蹙着眉头说:“这哪像啤酒肚?人家长啤酒肚的,一身都是泡泡肥肉,哪里像你,从头到脚都很苗条,就是肚子这里突出来一块!” 小满不屑地说:“我这个是将军肚,比他们那个啤酒肚要高级,就只有肚子这里挺出来一块。” 大壮嘀咕着说:“嗯,将军肚,肚里揣着个小将军。行了,老婆,你就别操心了,这个事我能搞定,你就在家里好好呆着,等我的好消息吧!” 大壮到了魔都之后,入乡随俗学了一句话,改喊小满为“老婆”了,天天老婆老婆的不离口。 小满生怕大壮应付不来那些场面,迟疑着问:“你能行吗?” 大壮略不虞地说:“必须行!为了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我也顾不得脸面了,死缠烂打,吹牛不打草稿,满嘴跑火车,哪样见效我就使哪样。” 小满再不放心,也只好看着他去了,在心里默默为他加油。 大壮这次还真是豁出去了,一次不行,又去一次,终于在三天后谈下了乐福超市生鲜采购的合同,“猪安详”这个品牌的猪肉被端上了千家万户的餐桌。 海的彼岸,周安鹏一边竭力向父亲周元奕隐瞒封锁有关周安程的消息,一边令迟德哲的事务所拼命搜寻其下落。 而周元奕见次子失踪九个多月,百般查找搜寻都不能探知一点情况,心里偶然会悲观地认定多半是死了,悲恸得恨不能与安程同赴黄泉,同时深深地后悔那一次不该逼得他太紧。 悔!悔!悔! 悔不当初! 周元奕的眼前仿佛出现那一日的情景:安程跪在地上,脸上带着他掌掴后的红印,却倔强地说:“爸爸,让你失望了,可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没办法扭曲自己,按照你的意愿去娶一个女人,过什么按部就班的幸福平淡生活。” 而当时的周元奕急怒攻心,自己当年犯的错,种下的苦果,绝不想要最心爱的儿子也品尝一遍,所以,还是偏执地要求安程和初恋情人谢达敏分手。 父子两人僵持不下。 周元奕无奈之下祭出狠招,打电话去谢家质问谢达敏,因为情绪激动,不慎将电话内容泄露给谢家父母,也是一场大闹。 最后,谢家那边主动打来电话,电话里清清楚楚地传来谢达敏屈服后说出的放弃的话,周元奕吁出一口气,语气和缓地说:“安程,你听到了吧?老话说得好,我以真心待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的一颗真心,没遇上正确的人,就是活该这么被践踏!儿子,生活可以五颜六色,就是不能乱七八糟!爸爸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能和男人搅合!” 周安程失神地听着,最后竟然笑了,说:“爸爸,你说得对。” 周元奕便以为儿子想通了,放了他回大陆去继续工作,谁知两周后传来了周安程莫名失踪的消息。 周安鹏安慰父亲说:“弟弟多半是钻了牛角尖,为情而死了吧。爸爸,我明天去把谢家的商场砸了,给弟弟报仇,给你出气。” 周元奕痛苦地说:“蠢!要报仇何必做得这么显眼?谢家那小子,这笔账迟早跟他算,你别乱来。还有,你弟弟只是失踪,只要一天没看到他的尸体,我都不甘心,还是要继续找下去!安鹏,我知道,你和安程有些矛盾,可是,他毕竟是你唯一的弟弟,一笔难写出两个周字来,爸爸现在病着起身不能,你要尽心尽力去找到他啊。” 周安鹏大言不惭地说:“爸爸,这个不需要你特别说,我自然是在尽心尽力地找着弟弟。就算他死了,我也一定带他回来,给您见最后一面。” 周元奕一口气呛在气管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 第49章 大壮一直捏着一把汗,因为做超市的生意不能现金结算,要押一个月的款,而他给养殖户的,却必须是现金,不然人家农民不干,故而第一次做生意就要垫资的大壮这一个月觉都没有睡踏实过,生怕一觉醒来,超市倒闭了,超市老板卷款逃跑,自己亏得一穷二白,又要和小满一起搬回那违章建筑里住着。 终于熬过了一个月,超市生鲜部的采购经理打电话来,懒洋洋地说:“田总,你今天可以去查一下银行的账了,我们财务说了,已经给你们公司转账了,你去查一下金额对不对。” 大壮忙说着满口感谢的话。 采购经理用倨傲又带着点卖弄的口气说:“以后别天天追着我要债,跟你说了,我只管货,不管钱。” 大壮便许诺改天请他吃饭,这经理哪里在乎一顿饭,直接暗示说:“我没时间吃饭,家里装修房子呢,包工头天天要钱,我得想法借钱去。田总,你才结了货款,借点给我周转一下,过两三个月就还你。” 大壮迟疑地说:“我们小公司……” 那经理一听这语气像是没得搞头,顿时不爽,嘟哝了一句“不愿意就算了”,直接挂掉电话。 大壮并没有很当回事,脑子还停留在收到货款的喜悦中,因为当时还没到家,大壮便先打电话给小满,喜滋滋地报告老婆大人这个喜讯,又让他帮着查一下银行账目,好落实一下。 小满登陆网银看了一眼,说:“确实有一笔钱到账,我看看,这是多少,七十五万零……” 小满的零头还没数完,大壮靠在公交车上松了一口气,说:“对的,大数字是对的,后面的就别数了。老婆,咱们真的赚钱了!” 小满在手机里笑,说:“赚了多少?我算算看,我们投入了一百二十万,现在到账才……” 大壮喜不自禁地说:“账目上是亏的,实际是赚的,因为还有猪是我给了钱却没有运去超市的,算是库存。恩……我毛毛地估计一下,大概赚了五万多块吧,才一个月功夫,哈哈哈!” 五万块!车上的人纷纷对着大壮行注目礼,叫他怪不好意思地,索性跳下公交车,打了个出租车往家赶,这在哪怕转三趟车也舍不得打的、素来节俭到克己的大壮来说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大壮坐在出租车上,胸膛里鼓动着丰收的喜悦:赚钱了嘛,赶紧回家和老婆庆祝一下! 大壮下了出租车,三步两步奔上楼去,小满才打开门,他就直接将人抱了个满怀,狠狠地亲了一口,哑声说:“老婆,咱们真赚钱了?” 小满嫌弃地推开他,说:“你这一身的味儿……快去洗澡!” 大壮急着想亲眼看一眼银行账上的数目,这一回不听老婆大人的指挥了,硬是一身汗气地挤到小满的电脑前,心满意足地将那一串数字看了又看,口角噙笑地嘀咕着:“真是赚钱了啊……五万多呢……” 小满哭笑不得地说:“给你套个马甲,你能直接上台演陈佩斯那个小品,‘我王老五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乡亲们,都来俺家喝酒吧!’” 大壮这才不好意思地说:“老婆,你又笑话我!我还真是没赚到过这么多钱!” 小满斜他一眼,说:“我最后说一句,不洗澡,不要和我说话。” 呃呃呃,老婆够狠!大壮只好冲进浴室去洗澡,只听水声“哗啦哗啦”响了一通,转眼间他又冲了出来,光着上身,穿着一条沙滩裤,又一脸梦幻花痴表情地给小满展望未来:“一个月五万块,一年就是六十万。哇啊,老婆,等明年这时候咱们就能按揭买个房子了!” 小满瞥他一眼,说:“干嘛要等明年啊?你这脑子转得也太单向了!现在一个店一个月就是五万,你难道就指着这一个店做生意?你就不知道多做几家店的生意吗?要是我们能做十家店,不就是一年六百万了吗?” 大壮豁然开朗,连声说:“对对对,我光顾着高兴去了,就没想到这个……” “不过,”大壮挠挠头,说:“十家店的话,怕我们两个人做不过来啊。” 小满说:“所以要请人啊。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自己跑业务啊?小老板呢,就是事必躬亲,样样自己来,大老板都是发工资请人做,自己负责管理就行了。你看看你,每天每天跑得累死了,赚了五万块钱就高兴得什么似地,再看看电视里那些大企业的老板,坐在办公室里批批文件,开开会,每分钟赚五万块,还是美金!” 大壮难为情地说:“跟米国的大老板比什么!我……” 小满说:“别妄自菲薄嘛,我倒是觉得,成功三要素,你都占全了。” 大壮的好奇心被勾起,问:“哪三要素?” 小满笃定地说:“勤奋、机遇和眼光,前两者你都有,就是眼光差了点。好在我的眼光好,给你补足这一点。” 大壮笑着说:“闹了半天,还是在夸你自己呢!还顺带着阴了我一把!老婆你这心眼子,可真够多的,比池塘里的藕节子的眼还多!” 说着,大壮站了起来,端着个茶杯忙忙碌碌地问:“老婆,说了半天的话,你口干了没有?要喝什么吗?” 小满忍不住了,能别晃来晃去的行吗?光着上身露了半天的肉,晃得人眼睛都花了,就是光说不干是闹哪样! 小满自怀孕以后,大壮就不敢再动歪心思了,因为之前小满那一次吵架时给他普及的生理卫生知识,叫大壮大致知道了女人肚里的胎儿有子宫保护相对安全,而男人怀孩子又没子宫会很危险。 这种逆天的方式叫大壮总猜疑孩子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掉了,故而对小满的肚子紧张得不得了,工作在外面的时候没办法,在家呢,像伺候王母娘娘一样,哪里敢对小满有什么想法? 倒是小满孕期稳定了之后那方面的需求比以前要旺盛,大壮隔个三五天就要给他纾解一下,免得他难受。 现在,小满的眉梢挑起,漂亮的眼睛斜斜地瞟着人看,眼波如水,声音也软得跟抽掉了骨头一样:“过~来~……给我检查一下,今天有没有被乡下女流氓调戏?非要坐你边上的?” 大壮“腾”地一下红了脸。 这话是如何说起的呢?原来,大壮刚刚开始跑业务的时候,每天回来都会向小满汇报:今天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情、谈成了哪些业务,甚至中午吃的什么,路上看见了什么新鲜事,全部都一一告诉在家里闲得快要长绿毛的小满,包括一件囧事。 大壮来回乡间和城市,都是搭乘中巴车,每天风尘仆仆,甚是辛苦,在车上,若是侥幸有空位,就是抱着包补瞌睡,以至于坐车的时候往往整个人都不太清醒。 那一日,大壮坐的中巴车已经没什么人了,前后都是空位,忽然一个衣着妖娆的女人走过来,盯着他的脸,问:“帅哥,我可以坐你边上吗?” 当时大壮正处于打瞌睡的间隙状态,脑子还没怎么转,更没去琢磨这女人那么多空位不坐为毛偏要坐他边上,只是大壮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只买了一张票不可能霸占所有的座位有人要坐自己旁边的座位当然要让,便说:“啊,哦,坐吧。” 随后,大壮愕然地看着女人的烈焰红唇咧开成诡异的弧度,然后,她竟然直直地往大壮的大腿中间坐去! 大壮像是忽然醒酒了一般将无耻的女人甩开,径直跳下了车。 好在离家已经不远了,大壮索性迈开大步跑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当时小满见他神色异常,便问他怎么回事,大壮向来没有瞒小满的话,虽然觉得很羞愧,到底还是吭吭哧哧地交代了出来,逗得小满又是笑又是骂:“她问的是她可不可以坐你‘鞭’上!这种好事,你跑什么呀!”不过,小满知道大壮刚直单纯的秉性,见他脸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也就收住不再挖苦他。 但是,小满有时候不高兴了,就会拿这个把柄来挤兑他,其实心里很喜欢他的单纯率真的性格。 再比如现在,借机调戏他。 此时,小满伸出长腿勾着大壮的腿,慢慢地、缠绵地往上蹭,嗓音低沉而魅惑:“帅哥,我可以坐你鞭~上~吗?” 再单纯老实的农民兄弟也挡不住这样的勾引,大壮狼性大发,扑了过去。 小满本来光洁细腻的皮肤因为怀孕越发水豆腐一般细嫩滑腻,又因为怀孕而体温较高,炙烤得大壮一直以来压制着的火腾腾地高涨起来。 因为不敢碰触到小满的肚子,大壮不敢正面抱他,只能抱着他的后腰,单手拧过他弧度完美的下颌,吻了下来。 小满微微张嘴,方便大壮的舌头探入自己的口腔,两人忘情亲吻,吸吮间发出情|色的水渍声。 一吻既了,大壮抱起小满,轻轻地把他放在床上,解开他身上的家居服,头颅埋下,一点一点地亲过舔过老婆的每一寸肌肤。 小满一身不见光日而白得耀眼的皮肉袒露出来,落上浅浅的吻痕,而胸前淡色的两点在大壮的唇舌和手指的舔舐玩弄下充血挺立,饱满得像镶嵌他美玉般胸膛上的一对红珊瑚珠子。 大壮的吻绵密地往下,直至小满欲|望的中心。 小满闭上眼睛,微张的红唇漏出难耐的口申口今:“嗯……啊……嗯……” 小满的腰身依然瘦而柔韧,只是腹部一道浑圆的弧度,叫大壮满心满腔想要攻城略地、大肆征讨的热焰都化作绕指柔…… 老婆肚子里怀着他们的孩子呵…… 大壮深深浅浅地给小满做着深喉,竭力地满足着老婆大人。 直至一道热流劲射入他的口腔。 大壮去卫生间漱了口出来,见小满还没有穿衣服,两眼失神地摊在床上,忙拖一床毛巾被过来给他盖上,说:“开着空调呢,别着凉了。” 小满的视线落在大壮的身上,见他下身的鼓涨已经消退下去许多,便知道他已经在卫生间里解决了一下,脸皮一厚,撒娇一般地说:“大壮,可是,我想……” 想什么,不言自明。 大壮凑过去亲他,细细密密,宛如雨点,带着焦虑,说:“我也想啊,可是,儿子……” “都这么大的月份了,说是没关系的,你轻点……”小满勾着他的脖子,耳鬓厮磨,吐气如兰地诱惑。 都说女人越是怀着孩子越是喜欢这种事,男人也不例外啊,这种饮鸩止渴一般的抚慰已经满足不了小满了。 心里要有多少爱,才能心甘情愿为了他怀孩子?小满的眼里是满满的依恋和爱意,只想与他灵肉合一。 感知到这样浓浓的情意,大壮缠绵地吻着小满,终于抑制不住地…… 小满的身体内部高热而柔软,叫浅浅地探了个前端进去的大壮满足地叹了口气,喑哑地说:“老婆,我做梦都想这样要你!” “那就要吧……”小满抚着他年轻而朝气的脸,迎合地摆动了一下腰。 大壮不许他往上乱动,说:“别……就这样,咱们的小宝贝还在睡觉呢,别弄醒了他,让他乖乖地睡。” 大壮一直浅浅地抽|插,温柔似水地抚慰着小满,直到他累了倦了,大壮才抽出自己依然坚硬如铁的家伙,抱着阖上眼眸似睡非睡的小满,蹭着他美好的翘臀,快速撸动了几下,将自己送上了顶点。 略微收拾了一下后,大壮抱着小满睡下,大掌抚着他挺起的腹部,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悄声说:“儿子,你可快点出来吧,你妈妈难受,还有,你爸爸快要憋死了。” 小满在黑暗中轻笑,说:“有你这样的爸爸吗?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竟然希望儿子早产!” “没有,没有……”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歧义,大壮连忙对着小满肚里的小家伙说:“儿子,你一定要待够了时间才能出来啊,迟到不行,早到也不行,要不早不晚地……” ☆、 第50章 大壮忽然想起采购经理借钱的事,他本心并不以为是大事,不过他习惯于事无巨细都与小满商量,故而还是提了一提,说:“谁借钱给他啊?他一个打工的,万一什么时候被老板开了,我这钱还往哪里要回来?” 小满急得恨不能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只是身子笨重没办法,只好在大壮搂着自己的手臂上掐了一下,说:“大壮,什么借啊,他这就是问你讨要索贿。你怎么能不给呢?信不信下个月他就能找借口设法把咱们的货品下柜!” 大壮吃了一惊,说:“不能吧?这是老外的公司,他不过名义好听,什么采购经理,其实就一打工的,还敢这么弄鬼,叫他老板知道了,绝对炒他鱿鱼……” 小满说:“唉呀,你呀,就是这么单纯,不明白这其中的水深。老外的公司怎么了?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你能找到的也就这采购部经理,要是货品被下柜了,你还找他们老外老板说理去?再说了,就是他老板知道了又怎么样?换一个人来还不是一样地贪?人家老外现在也懂得中国国情了,水至清则无鱼,只要能赚到大头,这些虾头蟹腿的小恩惠就施舍给底下的人也没所谓。” 大壮明白了,这钱还非给不可,有些郁闷地说:“咱们正正经经做生意,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倒是要喂给这些蛀虫!” 小满摸了摸他骨节分明的大掌,说:“没办法。大家都是一样的,到什么山唱什么歌。你不喂蛀虫,蛀虫就换个人蛀。你也别想着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如何如何,就把这当做合理损耗吧。只有这样,咱们的生意才能做得下去,才能做大做强。行了,你这会儿给他打电话,就说大家都是在外打拼,都不容易,算是兄弟,兄弟之间还说什么借,先拿五千块去用着,不够再说。” 大壮今天算是又被上了一课:辛苦挣来的钱不全是自己的,还要喂蛀虫!还要笑着双手奉上! 不过,大壮稍后就知道,这五千块钱花得一点也不冤枉。乐福超市的采购经理得了大壮的好处,脸都要笑烂了,直说田总够朋友会做事有钱大家赚,便顺带着给大壮介绍了几个熟人朋友,偏巧都是做这一行的,大壮的“猪安祥”冷鲜肉便又顺势进入了这几家店,业务得以拓展,当然,这几个人也都得了多少不等的好处。 大壮的生意做得很顺,因为业务扩大,他又常常跟着司机师傅运货去商场什么的。在下乡的无人公路上大壮要司机教他开车,可能是天生的手脚配合能力好,几下子就学会了,开始还无证驾驶,叫小满知道了骂了几顿,最后去驾校报名学车,因为本身就会,所以,一个多星期后大壮就顺利通过驾考,拿到了驾驶证。只是,大壮略可惜那学车的费用,一共才去了几次,居然花了三千多。小满安慰他说,就当获得驾驶证的必须费用吧。 接着,大壮的公司买了三辆车,一辆桑坦纳两千的轿车大壮自己开,两辆皮卡,用来运货,还请了司机。除了司机之外,公司还聘请了财务一人,出纳一人,总务一人,业务员五人,算是有模有样了,大壮也就称得上是真正的“田总”,不再是光杆司令了。 日子悠悠过,小满的肚子越见大了,晚上睡觉自己翻身都不能,要大壮帮忙,心情也随之焦躁起来,又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生怪胎的问题,还有至今都没去医院咨询过生产的问题,不知道两个月后该去哪里生。大壮甚至想,要不要回大田村把那老刘头请来给小满接生,毕竟他算是熟手,大不了除了给他包下来回飞机票的路费之外多给他一些酬劳就是了。 这边,周安鹏派出的人终于探知了弟弟的下落。 迟德哲将一叠照片递给周安鹏,叼着香烟,说:“我们在他们的租住房对面租的房子,拍了照片,隔得远,看不太清楚。周安程不知道搞什么鬼,成天窝在屋里不出门,能掌握的就这么多了。” 周安鹏拿起照片一看,尼玛啊,一团乌云似的,哪里看得清楚,便没好气地说:“这哪里认得出人来?哎,我说,你不会随便拿个人来充数,还骗我说这是周安程吧?” 迟德哲笃定地说:“这个绝对不会。我确认不了他本人,但是,可以确认和他一起的人,算是间接的确认。” 周安鹏瞪他一眼,说:“哎,我说你们也真是奇怪,他不出来,你们就不能想办法吗?断他家的电,然后敲门说是修电路的,等他开门的时候再偷偷拍照?” 迟德哲冷笑着说:“周先生,你不要侮辱我们的职业素养。你那些小儿科的办法,我们早就用过了。可是,周安程警惕性很高,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为所动,龟缩在屋内不出来,也不露面,然后,和他合住在一起的这个年轻人可能是接了他的电话,往往没多久就赶回来处理了。” 说着,迟德哲指着一叠照片中的田大壮,说:“就是这个人,目前和周安程合住在一起。” 周安鹏仔细辨认了一下照片上的田大壮,确认自己不认识,纳闷地说:“这又是哪一路妖魔鬼怪?周安程这小子真是邪乎,打小就能把人指挥得团团转,一堆马屁精跟后面,任劳任怨地帮他干活做苦力。” 迟德哲咬着烟,说:“反面的说法,是他有煽动力,正面的说法,这叫人格魅力。这样的人,天生就是领袖。” 周安鹏气呼呼地扭头看他,说:“你拿了我的钱,还要向着他说话?” 迟德哲耸耸肩,说:“我又不认识周安程,干嘛向着他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有所感慨而已,和拿没拿你的钱没关系。你不高兴听,我就腹诽好了。” 周安鹏叉着腰,像个茶壶一般,正要发火,转而说:“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哎,既然你们确定是他的话,要怎么才能叫他消失才好呢?虽然隔着一道海,毕竟是魔都,大陆最繁华的城市,他还活着的消息迟早要传过来,我好不容易才叫我爸爸相信他可能为情所困跳崖死了。妈的,这小子怎么就不肯老老实实在那个小破村子里呆着呢?那样的话,妨碍不着我,我就饶他一条小命好了。” 迟德哲叼着烟笑,说:“要是你,你能乐意在小山村里呆着?他就算失忆了,他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一定会去追逐财富和权力的。” 周安鹏一听这话更紧张了,脱口而出:“那怎么办?那么的话,他是铁定要夺我的权了。他妈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就到头了。哎,我说,你倒是快给我想想办法,最好把他咔嚓了,反正我爸都以为他死了。” 迟德哲冷漠地说:“呵呵,不好意思,我们是侦探所,不是杀人所,你要勾选别的业务,请出门右拐,不送,慢走。” 周安鹏愤愤地看着他,几乎破口大骂:“你收了我那么多钱,才干这点屁事儿……” 迟德哲哼了一声,面容冷漠。 周安鹏抓起桌上的照片,说:“我自己找人。哼,有钱还怕没人做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迟德哲凉凉地说:“我劝你少费些力气吧。魔都是大陆的重点城市,治安很严格的,就怕你事情不成,最后还收不了场。” 周安鹏哼了一声就大步走了,留下迟德哲在一片寂静中抽着烟,半日,自我解嘲般地笑了,说:“我当初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人渣?幸好没陷太深。” ※※※ 这一日,大壮又是大早就走了,不过,他昨晚上就告诉小满会早些回家,因为今天不用下乡,只在城里的几家超市转转,领着几个新来的业务员熟悉熟悉,算是培训新人。 小满的肚子又大了一些,他略吃力地扶着斗大的肚子慢慢起床,坐了一会儿,才去厨房拿出电饭煲里大壮准备好的早餐吃了,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满心无聊。 不过,只要再坚持三个月就好了,小满摸着自己的肚子,略略忧愁地颦眉,眼看着临产之期越来越近,小满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又没有做过b超看看肚里的孩子的发育情况,小满有时候晚上甚至会做噩梦,就怕肚里的孩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正在胡思乱想,小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夹杂着尖叫的嘈杂声: “不得了了,着火了!” “快跑啊!” “救命啊!打火警电话啊!” 小满吃了一惊,他吃力地扶着肚子站起来,挑开一点窗帘,探头往窗外一望。 就在小满所在楼层的再上面两层,有一户人家的窗户里飘出浓浓的黑烟,还能清晰地听到“噼啪”作响的火星爆裂的声音,貌似火势不小。 小满缩回了脑袋,紧张地盘算开来:这火也不知道烧不烧得起来?也许一会儿自己就熄了,而我若是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去的话,还不得叫人当做怪物围观?要是冬天还好办,戴个帽子,穿个厚大的风衣遮着,或者冒充一下高个子的女人也许能混过去,而这身上就穿着二两纱的大热天,叫我这惊世骇俗的大肚子往哪里藏? 最终,小满决定不出去避灾,而是拨通了大壮的电话,紧张地告诉他:“大壮,你快回来,咱们这栋楼着火了,我这……我等你回来。” 大壮当时正在给商场生鲜部的几个人介绍自己带去的新业务员,说着客气而热络的套话,接了小满的电话,他马上说:“我有急事先走。”也不等人回答,就转身狂奔出了商场,看得几个人发愣,说:“这是怎么了?是家里失火了,还是老婆要生孩子了?” 大壮甚至来不及去停车场开自己的车,一路跨栏跳一般奔跑着穿过几条街道,直跑到主道上,拦下一辆载客的出租车,把里面坐着的乘客一把揪出来,塞给他一百块钱,说:“对不起,我家里失火了,让我先坐这车。” 司机听了,也连忙说:“好好好,我先送你。”便载着大壮,风驰电掣一般往大壮家的方向开去。 大壮给小满打手机,急得按错几次,好容易接通了,听到老婆暂时安全,才松了一口气,又说:“别大意。你现在去卫生间,往浴缸里放满水,再把毛巾打湿了捂在鼻子上。老婆别怕,我马上就回来,再坚持一会儿。” 小满觉得形势也许没那么糟,也许就是楼上的人家不慎弄出来的小火灾,而且,还有消防队会来救火的不是吗?按着大壮的话躲进卫生间之后,小满反而安慰大壮说:“嗯嗯,我都弄好了。你路上也小心,别着急,我现在没事。” 正在此时,小满听到外面传来很重的敲门声,有人在外面粗声粗气地喊:“里面的人快开门!我们是消防队的!来救人的!火灾紧急,再不出来就危险了!” 小满问电话那头的大壮:“开不开门?” 大壮直觉有些不妙,说:“不。你好好呆着,我很快就到。别挂电话,让我一直知道你没事。” 小满“嗯”了一声,对外面的人的喊话置之不理,以为他们没听到回应也许一会儿就换一家人家敲门去了。 没想到,外面的人不仅是没走,反而响起了“哐哐哐”的砸门的声音。 门外的人想要破门而入! 小满的眼睛瞬时睁大,感觉似乎有些不对。 消防队的人都是哪里有险情就往哪里去,干嘛非要和一个貌似无人的房子较劲?除非…… 除非,他们不是什么消防队,他们的目标,就是,我! 小满的手心攥紧,这下子真有点紧张了。 若是平常的自己,当然不必怕,想办法突围就是了,而现在,小满低头看着自己硕大的肚子,唇角凝起一丝苦笑,对电话那边的大壮说:“我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我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大壮心急如焚地说:“师傅,你倒是开快点啊。” 出租车司机无奈地说:“堵车啊我有什么办法?我开的是车,不是飞机,我总不能飞过去吧。” 大壮心急如焚地看着前面的车的长龙,估摸着到家也就两三公里的路程。等不得了,他丢下一百块钱,果断拉开车门,风一般地奔跑起来。 ☆、 第51章 小满果断将手机关机,随后仓皇四顾,心下紧急盘算对策:以他目前的身材,床底下肯定是不行的,进去了出不来,不是给人家活捉的机会吗?往窗户外面也不行,到底身怀六甲,太危险。 最后,小满冲到厨房,抓了一把菜刀防身,想了想,他又拉开抽屉,将大壮做菜用的辣椒粉、胡椒粉倒在一个小塑料袋里,揣进口袋,最后,小满拉开衣柜门,躲了进去,尽量藏身在衣物的遮挡下。 大门处传来一声巨响,随即响起一片纷沓的脚步声。 衣柜里的小满屏住呼吸,紧咬牙关,听着柜子外面的动静。 一个粗鲁的男声响起,说:“屋里没人啊,是不是跑了?” 另一个低沉的男声说:“不可能,窗户和门口都有人守着的,没见着人出来,肯定还在屋里。” 说着,这人猛地推到一张盖着桌布的桌子,看了没人,又往几处可能藏身的地方弯腰低头探看,还诱哄地说:“周安程,你躲什么啊,我都看见你了,快出来!” 小满在柜子里握紧了手里的菜刀,紧张得满手心都是汗。 他们是不是认错了人了?周安程,这名字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难道……我就是周安程?这是我以前的名字? 周安程、周安程……小满在心里反复默念这个名字,脑子里似乎有一道明光劈开了混沌。 啊…… 小满的脑子里电闪雷鸣,他的手上却一点不敢松懈。因为,尽管记忆的潮水涌动中小满的思绪乱得一团麻一般,素来聪敏谨慎的他却能明确感知到这几个人来者不善,也许是仇家,来要他的命的! 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小满将捏在手心里的菜刀慢慢地举高,预备着一旦藏身的柜子门被拉开,就挥舞菜刀给来人一下狠的。 可是,几个人却没耐心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搜寻了,其中一个人说:“既然知道他就在这屋里,倒不如放火烧死他算了。反正已经放了一把火,也不在乎再来一把。” 另一个人赞道:“曹老三!你小子平时光出馊主意,今天这主意倒是靠谱!找不着人就放火烧吧,大家分别把门窗都守好,免得这家伙逃了。 先头那个人被夸了很得意,粗嘎的声音大笑起来,说:“这次老大派的任务盯的这周安程真他妈个忍者神龟,天天窝屋里不出来,要是个女的,我还当他在坐月子呢!这一次火烧自焚,看他还出不出来,不出来,就变成红烧王八汤,哈哈哈。” 有人从厨房拖了一个煤气罐出来,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商量着要怎么放火才比较不露痕迹,不招警察发现。 听到这一切的小满绝望地握紧了手里的菜刀,犹豫着要不要心一横冲出去算了,总比烧成焦炭的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大壮终于赶了回来。 家里的防盗门被砸烂,半开半掩,大壮三两步冲进去,也不知小满情况如何,只看见几个男子的背影,大壮顺手抓了一柄不知谁家放在外面的铁锹,冲了进去,铁锹挥舞,狠拍那几个人,用力之猛,铁锹的前柄飞出,将一人的脸划伤,血流如注。 围着的几个人怪叫着散开,大壮看到了横摆在地上的煤气罐,越发怒气冲天,目疵欲裂,骂一声:“操|你奶奶的!” 大壮将铁锹剩下的棍朝着其中一人扔去,正砸中那人的肩膀,痛得那人哇哇大叫。另外几个人眼光阴沉地聚拢来包抄大壮,大壮丝毫不惧,弯身举起一个煤气罐,没头没脑地往那几个人身上砸去,因为煤气罐又大又沉,倒是撂倒了两个人。 但是,煤气罐虽然沉重能砸痛人,到底不是趁手的武器,几个人回过神来,便各自抽出早就准备好的钢刀、链子锁,狞笑着朝着大壮挥舞了过去。 大壮虽然身体强健,到底不是练家子,又加上对方人多,寡不敌众,链子锁击打到他的脊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随即又是一柄钢刀砍在他手臂上,叫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吼声。 小满听得心如刀绞的同时勇气陡增,猛然拉开柜门,冲出来将手里的菜刀朝着刚才偷袭砍伤大壮的人的头顶砍去,那人听到风声敏捷地将头一偏躲开,却被砍中了肩膀,发出一声锐利的惨叫,那人来不及看清楚长相,就指着小满对同伙们说:“快!快!就是他!杀了他!” 小满左手拉着大壮未受伤的手臂,右手往兜里一摸,再挥手一扬,一大团灰色红色的粉末直扑几个人的面目而去。 “咳咳咳……” “操……什么东西?辣椒?辣得老子眼睛都睁不开了……” 几个人眼睛通红,茫然地睁着,却看不清眼前。 这就方便了大壮,他将小满往里屋一推,同时夺过小满手里的菜刀,朝着那帮子人乱挥狂舞。 凭着一股子想要保护老婆孩子的孤勇,大壮浑身涌起无尽的力量,小宇宙轰然炸开,竟然将来人全部丢翻,那几个人被杀得怕了,加上此时楼外响起警车的鸣笛声,便只好丢了继续追杀小满的念头,夺路而逃。 随后是闻讯赶来的警察过来清查现场和询问知情者目击者相关情况,而因为防盗门被弄坏而显得突出的大壮家便首当其冲了。大壮急忙叫小满继续藏起来。 来询问的警察见大壮头上身上都带着血迹,忙问究竟,大壮不想叫小满暴露,只好说自己独身在家午休,竟然有歹徒砸门进来抢劫,他在奋力抵抗中受了伤,歹徒听到警察来了就跑了。 警察不禁疑惑地说:“可是,之前你家楼上有一家人家着了火,楼里其他人都是大呼小叫地下楼避火,你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大壮强撑着说:“我上班累了,睡得太死,一点也没听到外面的声音。” 警察虽然疑窦重重,不过,除了失火之外并无人报其他的案,也就算了,只在心里留了个意。 警察走后,小满才出来,这一回是真有些被惊吓着了,又见大壮满头满身都是血,越发心疼而担忧地说:“你这要去医院缝针,看,胳膊上的肉都翻出来了。” 大壮却顾不得他自己,拉着小满上上下下地看,直到确认亲亲老婆毫发无伤才略微放心,这才觉出自己身上的痛来,却一挥手,大而化之地说:“你帮我弄弄包扎一下就行了,我怕那帮人还来。妈的,这地方不能住了,门都没有。” 可是,小满现在这样子,也不敢去外面住宾馆。包扎完了之后,大壮让小满进内屋里歇着,自己研究了一下大门口的防盗门确实不能用了,便摸了一百块钱出来请一个邻居跑腿,把最近的建材市场的工人喊来,又花了三千块钱装了一扇号称目前最坚固保险的防盗门。 因为要守护老婆,大壮不方便出门买菜,晚饭就将就着冰箱里的食材给小满煮了一碗面,小满没胃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勉强吃了几口就不肯吃了,大壮只好将小满碗里的面倒在自己的大碗里,西里呼噜一起吃完了。 熄灯后,大壮从背后抱着小满,轻轻吻着他的后颈脖,说:“老婆,别怕。咱们装了一个新门呢,可牢靠了。唉,我知道你害怕,明天后天我都不上班了,整天都守着你。哦,对了,我还想起来了,萧昊上次和我说他有一套房子正想出租呢,干脆咱们租下来,明天就搬走,好不好?” 小满疲乏地点头,说:“嗯,好,我们搬走。还有,大壮,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你。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以前的事情了。” 其实是全部想起来了,但是,小满想到之前自己有过一段长达七八年的竹马竹马恋情,怕大壮心里不舒服,便只好捡重点的说,非重点的过去时态就忽略不计了。也不是刻意要隐瞒大壮,小满是想着大壮从头到尾就自己一个人,还这么全心全意的,自己忽喇喇地恢复记忆了已经叫他惶恐不安的了,何必再说些现在已经不相干的闲杂人等叫大壮堵心呢? 大壮惊喜地说:“真的?那你想起来你自己是谁,家里什么情况了吗?” 说完,大壮的情绪又如同过山车一般从高|潮到低谷,心下患得患失,小满想起来过去的事情,还会是我的小满吗?他不会就回到他自己家去,不要我了吧? 小满敏感地察觉到大壮的情绪,随即猜到了大壮的想法,捏了捏他的大掌,打起精神来安慰他说:“别瞎想了,咱们现在都这样了,我还能丢下你?咱们两个早就是捆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你跑不了,我也离不了。不过,大壮,我确实想起来了,想起我是谁,还有,我的家人。” 说着,小满陷入了沉思。 得到了小满这样的允诺,大壮一颗心像是飞上了天,呵呵呵,小满这比喻好形象啊,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俗是俗了点,换句文艺的,不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哎呀,老婆太可爱了! 大壮这才将一颗患得患失的心又安安心心揣回了心窝了,倒是满心热忱地为小满筹划起来,说:“想起来了就去找他们啊,你失踪快大半年了,你家里人要急死了,难道你不想尽快和你家人联系上好叫他们放心吗?” 小满缓慢地摇摇头,说:“现在不行。大壮,我说过我们要彼此坦诚,所以,我会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但是,我现在心里很乱,暂时不想说太多,以后再详细地告诉你,好不好?嗯,我家里没什么人,就是我爸爸和我哥哥。我主要是担心我爸爸,从小到大,他都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但是唯有一点,他不希望我和男人在一起,而现在,我不光是和你在一起了,还这个样子,我怕……他会接受不了。所以,再缓一缓吧,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去找他,慢慢地告诉他实情,会比较好。” 大壮听完有些闷闷不乐地,谁能乐意被老丈人不喜欢不接受呢?不过,想了想,小满爸爸不喜欢也是人之常情嘛,谁能乐意自己的宝贝儿子和男人搅基呢?大壮这么一想,便也就收了小肚鸡肠的心思,点头说:“那也行,慢慢来吧。小满,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爸爸,叫他慢慢地接受我。” 小满在大壮的手掌上轻轻地挠了挠,欣慰地说:“好。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 大壮又想到一个要紧的事,吞吞吐吐地问:“那你到底叫啥名啊,以后,我是不是以后就不能叫你小满,得叫你的真名了?” 小满的唇角漾开笑,说:“我姓周,我叫周安程。不过,我喜欢听你叫我小满。以后就咱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小满。我是你一个人的小满,如何?” 大壮咧开嘴傻笑不已,抱着小满的后背,馋嘴似地吻着他的脖子,哑声喊着:“小满,小满,老婆……” 这样的独一无二的情话最能激得人肾上腺素狂飙,何况是大壮这样年轻而热血沸腾的年纪?爱恋和温情的抚摸渐渐地变了味,轻轻柔柔的浅吻琢吻加上了力度,在小满白皙的肌肤上碾出情|色的痕迹 “怎么办?就这么喊着你的名字,我都石更了……” 惊惧忧愁的情绪都化作一室的温柔旖旎…… 只是,柔情过后,大壮还是对今天的事情心有余悸,同时有些疑虑,忍不住问:“小满,你失忆之前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他们要杀你?” 小满闭上眼,说:“没得罪谁。只是,我的存在,对某个人就是妨碍。他希望我死,而已。哼,可惜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得逞,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大壮当仁不让地问:“谁?非要这么置你于死地?” 小满冷笑着说:“没别人了,只能是他,我哥哥,周安鹏。” 大壮惊异地说:“啊?他是你亲哥吗?太没人性了吧?” 小满静静地说:“我们不是一个妈生的,我是我爸爸带回家的,从小他就看不起我,骂我是小杂种什么的。不过,我从来都不怕他,会叫的狗不咬人嘛,周安鹏脾气浮躁跳脱,不是成大器的人,我只要略施小计就能叫他倒霉。我讨厌他妈妈,总是用一双冷眼看我,当着爸爸的面却笑得好像对我多好一样,每次和周安鹏争斗被爸爸发现的时候,她都是帮着我说话打周安鹏,背地里却阴着整我,叫我吃了几次哑巴亏。” “后来呢?”大壮听得出了神。 小满的唇角勾着鄙夷的弧度,说:“后来我也就懂了,她玩阴的,我也玩阴的呗,这种事,我可是有天赋的,再说,我还有一个有利的,她再怎么,不可能拿着周安鹏开刀,而我,完全没压力啊,我就利用周安鹏狠狠地回击了她。” 那时候,周安鹏十六岁,还在上中学,青春期的荒唐年纪,开始对女孩子上心,又因为长相帅气家里有钱把妹非常容易,故而他的书包里总之藏着避孕套。当时十三岁的周安程,也就是小满,洞悉了这个小秘密后,经常溜到哥哥的房间,把那些小雨衣扎出洞来,而周安鹏一无所知,居然叫学校的三名女生都怀上了他的孩子。 女生的家长、还有学校校长教导主任等都找上了周元奕,最后的结果是周元奕给三个女生的家长赔礼赔钱,周安鹏被学校开除,周元奕气得回家对大儿子动了家法,几乎没把他打死,周安鹏的母亲跑出来拦着,周妻二十年忍气吞声,看着儿子要被打死,终于忍不住了,对老公恶言相向,说得说不得的话都说了出来,而且恶毒无比,不光是周元奕,连一旁的周安鹏周安程哥儿两个都听呆了。 她吼叫着说:“周元奕!你娶我来不就是当个生育工具的吗?好,我依你的,给你生了安鹏,原以为母凭子贵,你会待我们娘儿两个好,结果呢,你还嫌不足,又去外面弄个私生子回来打我的脸!这十多年来,我守着活寡,还要对你弄回来的小杂种笑脸相迎!老娘早就不想守着你个活太监过了!” 周元奕没想到她居然将夫妻闺房里的事情对着两个儿子挑明,连“守活寡”“活太监”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气得不得了,还口口声声骂周安程是“小杂种”,错愕痛心的同时痛下决心:离婚! 周妻也是受够了,离婚就离婚,不过,她只愿意自己走,绝不愿意带着儿子走。在她看来,带着周安鹏走,就意味将周家的财产拱手相让给周安程那个小杂种。她怒气盎然地吼道:“安鹏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儿子啊,你要我带他走,再不回来?他不就是年轻不懂事犯了点小错误吗?还能不给他点改正的机会?难道他就不是你亲生的儿子,只有周安程那个私生子才是你亲生的?” “亲生”这两个字叫当时周元奕身体震了震,脸色惨白,只是当时,大家都没有往多的方向去想。 ☆、 第52章 大壮心里其实挺意外的,他自己名义上那个爹就是被人称作活太监,没想到小满的爸爸也是,不禁脱口而出:“你爸爸这些年也挺苦的,和我爹差不多”。 小满一听这话就不爽,为爸爸抱不平,说:“我爸才不是那样。他是具备那个功能的,要不能生两个儿子吗?那女人的话纯属污蔑。” 大壮差不多在脑子里理清了这个事,小满的爸爸,多半是搞的婚外恋生的小满,可是,奇怪的是,后来,他既然和前妻离婚了,为什么不把小满的妈妈娶回家呢? 小满惆怅地说:“我也不知道,爸爸从来不许我提这个事。可能我妈妈已经死了吧,不对,应该是永远活在他心里,叫他没办法再对那女人做什么,才被那女人骂活太监,其实是用情至深。” 大壮想了想,还是觉得很怪异,不过,既然人精一样的小满都没闹明白,自己就更不可能闹明白了,便转了个话题,说:“你跟你哥真是冤家路窄,怎么这么倒霉地做了兄弟呢?你哥对你狠,你也没手软过。wai” 小满说:“那次整他的套子,是把他整惨了,退学了之后一个多月不敢出门,怕出门就被多管闲事的愤青揍,外面的人说得可好笑,说他竟然连着叫三个女的怀上了,要搁古代,就是连中三元,连三宫六院的皇帝都不见得那么威猛。弄得我爸都不好意思,出门谈生意的时候都少了,最后搞到一个澳洲的三流大学的名额,送瘟神一样把他送出国去避风头了。” 大壮对小满那渣哥的破烂事儿不感兴趣,只问小满自己的情况,这才知道小满居然不是本国人,而是一海之隔的东南亚某国的华裔,因为高中成绩突出获得了留学北大的机会,在北大读了本科和硕士,算是“汉文通”,故而和大壮交流起来全无语言不通的压力。 大壮觉得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也太多了点,小时候就听见邻居们常常羡慕地提及谁谁谁家有海外关系,没想到多年之后的自己,也拥有了海外关系!老婆就是华裔哎!虽然不是米国这样的超级大国,也是亚洲四小龙之一,传说中富得流油的国家。 话题终于落到了条件如此之优异的老婆大人之前有没有谈过恋爱的问题上来。 大壮吞吞吐吐问起这个问题,紧张得一颗心在胸腔里扑扑直跳。 小满直面这样的大壮,敏感地洞察到他的心思,沉吟着没有说话。 见小满没有马上回答,大壮的脸迅速灰了下来,失落又沮丧地自言自语说:“肯定是有过吧?我就知道……唉……” 想到这么优秀的小满落到自己手里,无非是命运的眷顾,要不是因为那一日碰巧救了他,哪有今天?大壮越发觉得自信心受挫。 再又想到小满可能会有的前男友,大壮这心啊,大热天就飘起了雪花,小心肝这叫一个拔凉拔凉的…… 处不处的情结,男人多少都会有点,何况大壮这样认识小满前完全是一张白纸,自然是无比希望对方最好没有过往,也是清清白白的白纸一张。 而猜测着小满的前男友,没准和小满一样是个金尊玉贵、门当户对的少爷,大壮就更加深刻感受到危机和自卑:自己算什么,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以前是个农民,现在挣了点钱了,也无非就是个小金额的暴发户,和各方面都优秀得令人发指的小满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小满本来还想轻描淡写地说“也不算,就是读书的时候不懂事,谈了个男朋友当好玩”之类的话混过去,现在看着大壮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他愣是没忍心说出口,就怕大壮听了心里有疙瘩。 小满一横心,说:“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当时学习忙死了,哪有时间谈恋爱?工作了也忙啊,几乎两三天就要坐一次飞机这里那里地出差,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自从认识小满以来的就横在大壮心里的这个大疑虑解开,同时,心头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落了地,大壮满心的喜悦,就像是从地狱十八层直升天堂,嘴叉子都咧后脑勺去了,笑得这叫一个阳光灿烂啊。 大壮搂着小满在他脸上连连亲吻,得意洋洋地说:“那就好,正好我也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咱们都是第一次,是彼此的初恋……嘿嘿嘿,老婆,我太爱你了……” 搂着大壮的颈脖回应他的吻的小满略心虚,不过,转念一想,和谢达敏虽然混了几年,可是,那时候年纪小,加上是远距离,聚少离多,算不算真正地谈恋爱? 小满自我安慰地想:再说,和谢达敏也没真正做过,顶多打个啵隔着衣服婆娑两下,还不是跟玩儿一样?和现在跟大壮做了夫妻的情形相比简直就不值一提。还有,谢达敏是独子,继承家业的话长期都呆在h国,而自己,以后就和大壮在魔都吧,反正碰不到面的,就撒一个小小的、善意的谎,免得大壮难过呗。 大壮吃了这一刻定心丸之后,尽管心里还有许多疑问,但是,有这一点就足够了,他抱着最心爱的老婆又是摸又是亲地,别提有多喜悦和满足了。 第二天,大壮果然不去上班,分别给几个下属打电话,将今天的一应事情都交代了下去。这在事必躬亲的大壮来说还是头一次,深怕那几个新来的业务做事情不力,隔一个小时就要打电话去确认一下业务推进的进展,看得小满直摇头,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那么不放心,招人家进来干嘛?” 正说着话,门外又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大壮和小满齐齐变了脸色,低声地交谈: “这个点儿?谁啊?” “不会又是那帮子王八蛋吧!” 大壮对小满做了个“嘘”的手势,跑去厨房操了一把砍骨刀在手上(昨天的切菜刀已经砍卷刃了),凑到防盗大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 居然是昨天来做过询问的警察,怎么又来了! 警察上门,总不能不开门,大壮便回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小满躲起来。 小满会意地往内屋一闪身,因为不放心,究竟不能安安心心地坐下来,到底还是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外屋的动静。 大壮拉开了门,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问:“警官,怎么是你?有事吗?请进请进。” 大壮开了门就发现不太对劲了,因为还不止这警察一个人,后面又闪出来两个,也穿着警服,估计是帮着掠阵的,叫他顿时有了“事情不太妙”的预感。 警察将门撑住,并不进屋里,而是一脸严肃地说:“你是田大壮?昨天有人报案,控告你暴力殴打他人,造成严重身体损害,你有故意伤人罪的嫌疑,现在,”他扬了一下手里的拘留证,说:“依法拘留你。” 大壮惊得一身的汗都下来了,忙说:“哎,警官,我没有故意伤人,是歹徒破门而入抢劫我,我是正当防卫,昨天你都看见的啊,我家这门都叫他们弄坏了……” 说着,大壮看着自家新换的防盗门,欲哭无泪,说:“我怎么就这么手欠呢,早知道会被反咬一口,我就不换门了!警官,你昨天倒是亲眼看见的啊,给我作个证……” 警察面无表情地说:“换不换门都一样,你跟我说没用,你还是省着点力气,留着给律师说清楚事情的经过,律师帮得上你,我帮不上。行了,别磨叽了,跟我走吧。” 说着,后面的两个警察也上前来,亮出了手铐。 大壮直接的反应就是往后一退。 警察厉声说:“老实点!你要袭警吗?那就不止是拘留几天的事儿了。” 大壮马上举起手,说:“好好好,我不反抗。不过,能让我给我家里人打个电话吗?我怕我这突然一走,他们找不着我还以为我失踪了。要是跑去警察局报案,不是加重你们工作负担吗?” 警察听他说得合情合理,倒是微一点头,说:“给你三分钟处理一下家务事。快点。手机搁家里吧,拘留所里不能使用任何通讯工具。” 大壮在手机上胡乱拨了两三个按键,冲着小满在的房间大声说话:“老婆,我犯了点事,要进局子几天,你大着肚子没人照顾,就去你娘家住几天,让你爸妈照顾你,也别和你爸爸置气了,到底是亲爹,什么事不能担待你的?身体要紧,宝宝要紧,听话啊!自己保重!”说完,就假装挂了电话。 警察听大壮这口气是在给怀孕的老婆打电话,不禁有些同情,说话的语气也好了些:“行了,跟我们走吧。案子查清楚了,要是没你什么事,就会放你出来,让你和你老婆团聚。到时候再好好照顾你老婆。都要当爸爸的人了,以后做事情别那么冲动。” 大壮垂着脑袋跟着警察走,心里只是担忧:刚才说的话也不知道小满会不会乖乖地听从?但愿小满的爸爸能快点赶来。 大壮跟着警察走了之后,小满才闪身出来,紧蹙眉头,满腔怒火。 周安鹏,简直欺人太甚! 小满捏着手里的手机,脑子里激烈地斗争着:大壮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在暗示我丢开顾忌,去求助爸爸,毕竟歹徒随时会再来,而且,我目前的状况也确实是没法自己照顾自己,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万一那帮人再杀回马枪,自己根本没有抵挡之力。而爸爸呢,虽然目前这模样要叫他失望和难过,到底是爸爸,总没有对亲儿子亲孙子置之不理的道理。 但是,小满还是有顾虑,再者,想到当初出柜的情形,小满还有点心有余悸。 那一次和谢达敏,还没怎么呢,就是被周安鹏告了一状,又没抓现行又没怎么,爸爸就怒火滔天,破天荒地打了自己两巴掌。那现在,爸爸见了如此模样的自己,会不会再次发狠,弄得大壮出不了局子呢? 找到爸爸,小满自己和肚子里的胎儿的安全自然是有了保障,但是,大壮呢,爸爸会不会迁怒大壮?说不定性子上来了,真的痛下狠手,对大壮不利?而小满现在是满心心疼自己的男人,想着他一辈子清清白白,没进过牢房那样的地方,还不知道怎么遭罪呢,就恨不能马上联络人手,把大壮捞出来。 事不宜迟,此外,此地也不宜久留,小满思忖再三,想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好在恢复了记忆,连熟悉的电话号码都记得明白无误。小满打了个电话出去,找到之前的心腹下属,令其马上开车过来接自己。 该下属名为谭华清,自从周安程被任命为周氏企业的亚太区总裁后就一直追随,担当他的特别助理,周安程出事后,亚太区总裁由猎头公司挖掘的职业经理人暂时担任,他也就退居一般事务性工作,真正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见到周安程(小满)安然无恙,谭华清几乎要喜极而泣,一边开车一边说:“总裁,原来您没事啊,那帮子乌鸦嘴都说您遭遇不测了,咦,您这……” 谭华清见总裁一身家居服打扮(没办法,肚子太大穿不了好衣服),肚子还高高地隆起,模样委实诡异,心下忐忑地想:“总裁怎么会这么大个肚子呢?跟怀了小孩一样!” 小满面不改色地撒谎,说:“腹部长了个肿瘤,好在是良性的,医生说下个月可以摘除。这个事,暂时保密,你别给任何人说起。” 腹部长了肿瘤不是应该尽快摘除吗?怎么让它养这么大了还要等下个月?谭华清虽然觉得很怪异,不过,既然总裁都这么说了,他做下属的只能无条件相信。难道还去质疑上司的话的可信性吗? 谭华清忙说:“哦,这样啊,那就期待总裁病体早日康复,总裁的健康就是我们周氏亚太分公司全体同仁的福音。” 小满说:“废话别说那么多,我今天晚上没地方住,你给我安排一下,还有,我哥,就是周安鹏这混蛋,想要杀我,还陷害我,搞得我的一个好朋友进了局子了。你认不认识警察局的人,给活动一下,把我朋友捞出来。” 谭华清为难地说:“总裁啊,我们算是过江龙,除了生意上的伙伴,在这里认识的人可少了,要不,我联系一下这里的商会,看看有没有人有警察局的熟人可以帮个忙的。” 小满修长如玉的手指敲击着车内的小案板,以强硬而笃定的语气说:“不是看看,而是必须!我要我朋友明天就从局子里出来,你赶紧想办法找人找关系,我这边联络一下律师!” 谭华清虽然心里为难而踌躇,却不敢说出来,只好说:“好,我会尽力。” 小满现在有个身份证明了,本来可以去宾馆住,想着肚子太打眼了,终究还是去了谭华清的租住房勉强栖身,谭华清就去了别处住。 当夜,小满抱着电话找了几个以前有过接触的律师,咨询了一番之后选定了一个。那律师连夜去了警局了解情况后回复小满说,大壮的案子目前还在审,程序没走完,取保候审也是就通常说的保释暂时做不了,还是观望吧。 而谭华清这边呢,找了几个人都不靠谱,他忽然想起来,总裁的男朋友谢达敏来过魔都几次,有一次总裁忙着开会,还是他陪着那谢大少的。 谭华清没记错的话,谢大少当时夸耀说这边警察局有关系,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尽管找他。 因为总裁事前有交代,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都要暂时保密,所以,谭华清便给总裁打电话请示指令,哪里知道总裁忙着咨询律师,手机一直忙音,叫他根本打不进去。 谭华清失了耐心,便想着,谢大少是总裁的男朋友,得算自己人了,就算来不及给总裁说一声,也没多大关系吧? 谭华清的脑子这么一偏,周安程还活着,并回到魔都的消息就传到了海之彼岸的前男友谢达敏的耳朵里。 ☆、 第53章 周元奕的身体渐渐好了,不过,想着至今生死未卜、多半已经不在人世的二儿子安程,他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去工作,故而还是在家疗养的时候居多,偶尔去公司里看看情形。 门外响起叩门的声音,一个仆佣在门口怯怯地说:“老爷,谢家大少爷来了,说有要紧事要和您说。” 周元弈怒目瞠视,低吼一声:“我不想见他,让他滚!” 仆人正要下楼去说,周元弈却又改了主意,喊住他,说:“算了,我去见他一见,他居然还有脸来?厚颜无耻的狗东西!若不是他,安程怎么会……” 安程失踪后,周安鹏就下了定论并反复说与父亲听,力图使他相信安程是为情所困而去了一个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悄悄自杀了,所以才会如此多次查找而无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周元弈本来是不信这话的,安程那么优秀,性格也算坚强,再怎么为情所困也不至于要自杀吧。 可是,大半年费尽心力却一无所获的查找叫周元奕痛彻心扉,渐渐地就信了这个说法。 对安程的死有多悔恨痛苦,也就对谢达敏有多恨之入骨,周元弈的想法变成了这样:你谢达敏既然喜欢安程,就不能坚定一点?执着一点?家里人反对一下就退缩了,算什么男人?安程认识了你,真是命里的劫数! 周元弈换了衣服下楼。 楼下踱步的谢达敏见周元弈现身,忙赶前一步,讨好地喊:“伯父。” 周元弈脸上冷若冰霜,声音更像是裹着冰碴子一样,说:“你还有脸叫我!” 谢达敏苦着一张俊脸,对着周元弈不住地道歉,说:“伯父,对不起,我错了,大错而特错。但是,您大人雅量,总要给我们年轻人一个改正的机会吧。” 这话却越发招出周元弈的怒气:“给你机会,那谁又给安程机会呢?可怜他年纪轻轻,却……” 说到这里,周元弈悲从中来,竟然落下泪来。 谢达敏却大声地说:“不,伯父,还有机会。我也一直在找安程,这大半年来几乎夜夜失眠,一闭上眼就是安程的模样。我真的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伯父,您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我真是不得已的啊。那一天您往我家里打电话质问我的时候,我爷爷一听就犯了心脏病,爸爸妈妈都骂我说我要逼死爷爷。这罪名我怎么当得起?只能先撒个谎混过去。我本来是打算等缓过来了再找安程解释,谁知道他气性比您还大,就是不理我不接我电话,憋在心里自己苦。可是,我绝不相信他就这么丢下我……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叫我找……” 谢达敏接到谭华清的消息后,本来欣喜若狂地想要马上冲去魔都寻找自己的恋人,转念一想,又觉得机会难得,走之前要不要先去告知安程的父亲一声,好在他面前讨个好,把这大半年来几乎僵化到见面就要开打的关系缓解一下。 因为谢达敏深知安程和父亲父子情笃,要想以后长久在一起,少不得要过他父亲这一关,而上次的事情叫他父亲气恨不已,故而谢达敏特意来到周府,意在将功赎罪,同时述述可怜表表忠心。 可是,谢达敏声情并茂的话还没说完,听出端倪得的周元弈就狂喜地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前襟,从声音到身体都在颤抖,却强自镇定着,确认地问:“安程?!他还活着?你找到他了?” 谢达敏见周伯父真情流露,表情到口气都没有之前那么痛恨自己了,便心里一喜,自以为是计策适宜,忙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是啊,伯父,我一直都在找安程,这一年里面去大陆都去了五六次了,可惜都是渺无下落,谁知道他竟然就在魔都!就刚才没多久,安程以前那个特助,叫谭华清的,打电话给我,说安程现在很麻烦,一个朋友被陷害得进了局子,他本人也貌似恶疾缠身,说是肚子里长了个大瘤子,还有,据安程自己说,许多事情都是您家大公子做的幕后推手,他现在处境危险……” 这信息量太大,叫周元奕一下子昏头涨脑,暂时没法对应。 就听见谢达敏在耳边殷勤地表着忠心:“不过,伯父您放心,我现在就去,把安程给您带回来,一根头发也不少他的……” 周元奕忽然醒悟过来,怒而挥开谢达敏,说:“我的儿子我自己会带回来,要你个外人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 说着,周元奕就打电话给自己的心腹特助,下令道:“马上给我包一架飞机,我要直飞魔都,办一桩要紧事。” 谢达敏忙凑过去,说:“伯父,我也和您一起去,捎上我一路吧!” 周元奕指着他的鼻子开骂:“谢达敏!别以为你告诉了我这个不得了的消息,你就有什么功劳敢在我面前卖弄!” 周元弈顿了一下,眼睛闪着冷冷的光:“安程和你的事情,我之前不答应,现在更不会答应。好不容易安程平安了没事了,我不许他再有一点闪失!你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安程的事情我自会料理,不要你管!还有,不许去魔都插手安程的事情,也不许出现在安程的面前!” 说完,周元奕就直接喊了仆佣来逐客,搞得谢达敏乘兴而来,灰溜溜而归。 谢达敏一路上都在患得患失,反思自己是不是走了一着臭棋,早知道就不告诉安程爸爸了,弄得现在反而更加糟心。不过,魔都还是要去的。 谢达敏也拿定了主意,但是,他没有周元弈的魄力和财力去包机,只能去订飞机票,便只买到了次日的航班,比周元奕晚了半天抵达。 而这半天,就足够周元弈转移走安程,叫他无法再触及半分。 当然,在登上飞机之前,周元弈还顺带着料理了一下家事,令手下的得力干将将大儿子周安鹏强行带回。 周元弈见了大儿子的面就如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手里抄起什么就是什么,没头没脑地朝周安鹏脸上身上打去,打得他遍地打滚嚎叫。 周元弈自己打不动了就令心腹按着周安鹏在地上,拿鞭子抽,抽了十多下,抽得周安鹏身上的昂贵手工西服都成了碎布条,可笑地挂在身上,露出血迹斑斑的身体,周元弈才令人住了手,一脸狠绝地说:“为什么打你,你心里该有数。你素来荒唐,我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再怎么荒唐,不至于要对亲弟弟赶尽杀绝。不就是为了几个家产吗?弄死了他,是不是接下来就要弄死我了?你休想!” 说完,周元弈也不听周安鹏的分辩,径直交代人将大看管起来,一天给两顿饭吃,绝不许他踏出家门一步。公司方面,则交给自己信得过的副手来处理,随后,直飞魔都。 在飞机上,周元奕面色阴沉,心里是喜忧掺半。 喜的当然是宝贝儿子安程平安无事。这大半年来周元弈几乎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无数次在心里祈祷,只要儿子活着就好,并在菩萨面前立誓,以后感情的事就随儿子高兴,自己不再过问。 但是,想到谢达敏说的安程肚里长了个瘤子,周元弈留了心,并想起陈年往事,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儿子不会是怀上了吧…… 想想安程的性格,周元奕又马上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安程是不知道他自己的特殊体质的,再说他和谢达敏两情相悦那么些年都没有过那样的事,要不然早就怀上了,难道失踪的这大半年就会失身以至于怀孕吗?安程从小就是个心里特有谱的人,不至于这么快就移情别恋,还和别的什么人……应该不会吧。 思来想去到了魔都,直奔分公司拎住谭华清令其带路,周元奕堪称一路神速。 当时,周安程(小满)正在电话里和律师讨论大壮的案情,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周安程以为是谭华清来给自己送吃的东西,并没有很在意,只是心下微恼:这家伙有些没规矩啊,虽然是他的房子,到底是我在住着,怎么门都不敲一下就要进来? 当爸爸从天而降一般忽然现身,毫无心理准备的周安程顿时呆了,傻了。 他颤颤巍巍站起来,扶着无处遁形的大肚子,面对着爸爸拷问般的目光,羞愧得恨不能打个地洞钻走。 周元奕呢,见到了活生生的儿子,心情也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 先是满心都要溢出来的狂喜:儿子还活着!好端端地,没少胳膊没少腿! 目光下移,落在儿子的大肚子上,虽然是预料中的事,周元弈还是有些难以自抑的惊怒交加。 最后,就变成了无可奈何的认命服输:真是最怕什么来什么,儿子到底还是到底还是随了自己啊……真是冤孽…… 而谭华清见来的不是谢大少,而是周董,心里顿时连连叫苦,虽然不知道是福是祸,总有一种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的感觉。 这下子两父子见面没有想象中的死里逃生相抱而哭的感人场面,倒是诡异地相见不开口,死死地盯着对方,谭华清便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周安程打破了沉默,侧头对如临大敌的谭华清说:“你先出去!” 谭华清如蒙大赦一般地弓着腰,陪着笑说:“是是是,我就在外面候着,总裁,周董,您们有事尽管喊我。” 谭华清赶紧给他们带上了门,由他们两父子相认或者相杀,他自己则没敢走远,下了楼,就在楼前休憩的长椅上坐下,等着。 思绪万千的父子两人都沉默着,最后是周安程先开了口,艰难地说:“爸爸,我……” ☆、 第54章 周元奕皱着眉打断儿子的话,直接而犀利地说:“那个人是谁?我要扒了他的皮!竟然对你干出这样混账的事情!” 周安程略在心里纳闷,老爸眼睛毒啊,怎么一看就知道我是怀着孩子?就连谭华清都只是瞎猜,我说是瘤子,谭华清就马上信了。 周安程的脑子转得快,马上就跳到应对之策上来。现在大壮在拘留所里,自己大着肚子不好为他奔走,爸爸来得正好,终于有大腿可抱了。 所以,现在要把责任啊什么的都往自己身上揽,才能叫爸爸愿意帮大壮出来。 周安程咬了咬唇,说:“不怪他,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周元弈看着宝贝儿子这副形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身为男子却要隐蔽于无人的山林等处颠沛流离受怀孕生子之苦,稍有不慎暴露人前则有可能跌落万丈深渊变成万夫所指的“怪物”,而始作俑者,无非情爱二字,误人误己。 周元奕痛心疾首地说:“安程,我竟然不知道你如此荒唐!比你哥哥还要荒唐!你不是和那谢达敏爱得死去活来吗?还搞的什么殉情自杀,害得爸爸这一年都以为你跳崖死了,伤心得头发都白了!心里只是后悔当初不该逼你!没想到,你怎么转眼就和别的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搅合上了……还怀上了孩子……” 周安程勾着头,由着爸爸骂。他知道,不叫爸爸出这口气的话过不了这道坎,爸爸心里不爽,又怎肯帮大壮出来? 周元奕骂了儿子足足半个小时,周安程虚心听教,还不时地往爸爸的茶杯里续水,意思是嘴巴骂干了,润润再骂。 最后闹得周元奕也就没脾气了,毕竟儿子大着个肚子,只能骂,不能上手打,骂来骂去也无非就是几句话来回“你从小就被人夸聪明,现在看来全是小聪明!”“真聪明的能把自己给折进去吗?”“你怎么小事聪明,大事反而糊涂呢?你这样的条件,生活完全可以五颜六色,而不是乱七八糟!”之类的。 周元奕看着儿子挺着个大肚子听训也挺糟心的,“哼”了一声,终究还是面冷心软地说:“坐沙发上去!你是该挨罚,只是怕连累肚子里的孩子!今天就饶了你。” 周元奕用眼睛丈量着儿子的肚子,估算着日期,问:“看你站着这么吃力,有几个月了?” 当着爸爸的面,周安程到底还是不好意思,羞赧地低头,小声地说:“好像是七个月了。” 周元奕撇嘴,说:“这么重要的事,你自己都搞不清楚吗?这分明是快要临盆了,至少八个月!没准儿哪一天说生就生了!早产一个月左右的多得很,你当年就早产了两个多星期。” 周安程吃了一惊,说:“啊?!”脑子里快速的转着念头:八个月?!那就不是温泉的那次了,而是更早!难道说…… 还有,爸爸这么能一下子就看出我怀孩子的月份,倒像是有过产育经验的人一样!周安程在心里暗自琢磨着。 周元奕环视了一下四周,当机立断地说:“你不能住这里,这种平民小区太危险了,叫别人看见你就完了。我安排一下,马上带你走,以后安排私人医生,随时给你预备着接生。” 得到爸爸的庇护当然好,可是,想到拘留所里的大壮,周安程马上说:“要带我回家吗?不,我不走,哥哥他……” 周元奕咬牙切齿地说:“那个畜生!我已经处置他了,你不要担心,他现在再也不能祸害你,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周安程却还是摇头,说:“我不走。他……大壮,还在拘留所里面呢,为了保护我,他打伤了那几个歹徒。爸爸,你帮帮我们……” 周元奕听得咬牙,说:“我不整他就算好的了,我干嘛要帮他,看他把我的宝贝儿子祸害成什么样了!” 周安程哀怨地看着爸爸,柔言细语地说:“爸爸……当初要不是命大遇上大壮路过,我真死在那山上了。你不知道当时多危险,医生说再晚一点就不见得救得活了,就算救得活,也可能是个废人了。我胸口这里,断了五六根肋骨呢,不是大壮救了我,还把他好容易攒下的老婆本拿出来给我住院治疗,不知道你今天见着我会是什么样呢!” 周元奕听得也就颓了一大半,再怎么说,那什么大壮都是儿子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是现在电视剧里常演的吗? 周安程见爸爸气势消了许多,便趁机将自己失事后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尤其说了自己的失忆症,还有,重点说了大壮的好处,特别是他利用在医院看护的间隙时间去帮人杀猪,去工地打工,还有,胳膊都摔骨折了还舍不得花钱打石膏的事情都说了,最后加上一句:“其实,是我先喜欢上他的,也是我先说出来的,不关他的事。爸爸,你要怪就怪我吧。” 唉呀,听儿子这口气,竟然还是倒追的,再一细打听,那田大壮比儿子还小三岁呢,周元奕就越发没了底气,没法再接着发狠了,只能怪自己的儿子丢人。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周安程,说:“唉,我是怪你。安程,你怎么就不能领会爸爸的苦心呢?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爸爸为了怕你走上这条不归路,都不许你和男孩子玩吗?” 周安程想了起来,小时候爸爸确实管得自己和哥哥很紧。别的男孩子都在一起爬树打弹弓,泥地里滚一团的时候,爸爸总是令他们哥儿两个在家里呆着看书看电视,当时周安程还以为自己是少爷所以要学着文雅的举止的缘故,虽然不高兴也只好听爸爸的话老实呆着,倒是看了不少书。后来,哥儿俩都渐渐地长大了,周安鹏因为表现出明显的性别男爱好女的特征,爸爸就对哥哥的管束松了些,却还是没有依着当时时兴的男孩送专门的男校上学的风气送周安鹏去男校上学,而是让哥儿两个都读的男女混合的学校,结果周安鹏就出了那样的事,搞得一家人颜面无光的同时叫爸爸也有些懊悔,渐渐地顺带着对自己也就管得没那么紧了。 周安程忽然想起一件趣事,“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说:“还真是的!爸爸,我还记得,你不光是不许我和男孩子玩,就连我那同桌,本来是个女生,因为被人称作男人婆,你都不许我和她来往。” 周安程一边回忆一边在心里犯着思量:咦,老爸那么早就开始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了?难道他是神算子,掐指一算,就知道我长大了会喜欢男的? 儿子的这些话,勾起了周元奕的回忆,叫他想起儿子小时候小小的一团孩子气,却每每一副老成乖巧的样子叫自己高兴,越发触动心里的怜惜之意,话语也由开始的强势变得软绵绵了起来,尽管还是带着点埋怨和不甘心的语气:“那个什么大壮,是个农民吧?那还不如谢达敏呢!早知道你会这么着,找的男的一个不如一个,那次就不该拦着你。唉,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还不如当初就把你当女孩儿养,我来给你把关,找个配得上你的好男人。” 呃……不要这样说吧,爸爸。心细如发的周安程敏感地察觉到爸爸心里的动摇,同时心里涌过一阵暖流,爸爸到底还是让步了呢,不管长多大,亲爱的爸爸都是这么地爱着我,包容我。 周安程凝视着爸爸,说:“爸爸,你也别怨这个那个的了。我是真的喜欢他,想和他过一辈子。至于这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就当做是上天的恩赐吧,我还是很乐意的。爸爸,你应该也会很高兴当上爷爷了吧?” 周元奕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儿子,到底还是认输了,说:“我是爷爷吗?准确地说,是外公吧?我可真是衰啊,明明养的是儿子,却要当外公了。” 周安程听老爸这口气虽然带点火药气,却一句比一句软,相较那一次出柜雷霆震怒,程度轻得多了,便机灵地顺着杆子往上爬,讨好地说:“就是爷爷,大壮他不敢反对的。” 周元奕“哼”了一声,算是半推半就地应允了。 周安程在心里暗暗握拳,好,老爸的态度已经缓和了大半了,今晚上再努把力,一定叫他明天去弄大壮的事情。 到了夜间就寝时分,周安程主动开口,撒娇一般地说:“爸爸,我们一起睡好不好,好多话想和爸爸说。” 周元奕也知道他的心思,撇嘴说:“说话可以,就是不许提他的事情。” 周安程哈哈笑着敷衍道:“好。” 不提大壮是不可能的,这一晚,父子俩同睡一张床,聊了一些别后的事情,周元奕主要问了安程遇险的事情,就怕是周安鹏设计的。 安程虽然讨厌哥哥,这时候倒也不落井下石,老老实实地说:“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吧。我就是那些天心里闷得慌,想出去散散心,爸爸你知道我原是喜欢去攀岩的,只是这次走得远了点。我请的那个向导,我回想起来,不是个好人,可能他看到我身上带的财物很多,起了歹心吧。现在才知道一句古话说得好,在外面行走,要财不露白。不然,就要招来杀身之祸。” 周元奕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说:“就算最开始不是安鹏做的,他后来这样对你也是可恶。不过,安程,我的意思,他到底是你的亲哥哥,唯一的一个哥哥,爸爸既然惩治了他,你就算了,啊?” 安程大方地说:“好吧,我听爸爸的。” 收拾周安鹏容易,就怕伤了爸爸的心。不过,孩子生下来之后,没了碍事的大肚子,还怕他吗?他要敢再来挑衅,玩不死他!安程心里想着,乐得在老爸面前大度肯让。 接下来,周安程见爸爸态度又明显松弛了许多,便不失时机地把话题转到大壮身上,不动声色地给爸爸洗脑。 周安程说了一车皮大壮的好处,什么勤劳、勇敢、善良、正义、聪明、谦虚、谨慎……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反正哪儿哪儿都是好的,叫周元奕简直要疑心儿子嘴里的田大壮是不是不用化妆就可以上演手撕鬼子的正义红军战士。 总之一句话,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都在田大壮身上体现完了。 周元奕忍不住说:“那什么大壮,真有那么好吗?安程,我记得你以前说谢达敏也很好。” 周安程沉默了一下,说:“爸爸,你这是在揭我的短。以后不要再提起谢达敏,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 周元弈不以为然地说:“说说又怎么了?叫那小子也知道知道,好叫他有点危机感。” 周安程吞吞吐吐地说:“千万别……爸爸你这是在给我拆台呢!实话说吧,大壮前不久问我的时候,我给他撒了个谎,说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和他一样是初恋。” 呃……周元奕听得这叫一个心塞啊,犯得着为这种事撒谎骗人吗?儿子还真是爱得卑微呢。儿大不中留啊,就喜欢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周元奕半天没说话,郁闷地吐了一口气出来,说:“你至于吗?他一个农民,不用看,我都能想象得出来,条件肯定好不到哪里去,犯得着你这么上赶着吗?” 周安程的眼睛黑沉沉地,幽幽地说:“是,也许在一般人的眼里,他是没什么好,没钱,没权,没学历,但是,偏就讨了我的好。到目前为止,对我特别好的有三个人,爸爸你,谢达敏,还有大壮。谢达敏就不说了,都翻了篇儿的人了。爸爸,打小你就疼我,周安鹏总是抱怨你偏心,我心里也知道你确实偏爱我,可是,你还有工作,还有其他人要顾及要平衡,我能得到的,总归有限。而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想要我喜欢的人,天上地下,只爱我一个人,他的眼里只有我。这样说也许很矫情,却是我真实的想法。” 周元奕定定地看着儿子,终于叹了口气,说:“要是真的这样,倒是算可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多少人的梦想。” “可是,怕就怕,人的心是会变的。”周元弈语重心长地说,“他以前是眼里只有你,因为窝在那小山村里,没见过世面嘛,可是,现在不同了,这纸醉金迷的大都市诱惑多了去了,他也算有点能力,又有你这倒贴一般地帮衬着,相信很快就会渐渐地出人头地,但是,有了钱之后就有了更多的选择,他还能维持初心不变吗?他还会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他还比你小三岁呢!” 周安程做出一副认真地思考爸爸的话的模样,半响才抬头看爸爸,眼神清澈而坚定,说:“我觉得大壮不会变。爸爸,不是我自夸,看人还是有几分准头的。大壮的性格诚实守信,却不是没有机变的一派老实,而且很有上进心,机遇合适的话,一定能成大器。而且,他对我一心一意,就算发达了,也不会有那些饱暖思淫欲之类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当然,也不排除我看走了眼的可能,最后还是落得和爸爸的预想一样的结果。不过,即便那样,也没什么,爸爸你还不了解我的性格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叫负心人都滚好了,至少我还有孩子。就像当年,爸爸有我,一样不会后悔。” 周元奕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儿子猜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周安程却若无其事地转到了现实的话题:“爸爸,你有这边警察局的熟人吗?” 周元奕没好气地说:“没有!快点睡觉!你一个有身孕的人,自己养着精神就得了,管那么多干什么!他做事情瞻前不顾后,倒霉了就该自己承担,蹲几天号子算什么!” 不过,等儿子睡着了之后,周元奕想了一会儿,倒是释然了。 儿子失踪那么久,自己一个本来不信神佛的人都信了菩萨,天天在菩萨面前祈祷,只要儿子平安无事,随便他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都行。现在好了,儿子已经平安了,就是菩萨显灵。还想反悔吗?那菩萨降怒下来,万一再遇上什么祸事,再求就不灵了。所以,还是惜福吧,折腾个什么啊。条件好点差点都不计较了,再说,儿子肚里都有孙子了,总不能叫孙子一落地没爹,只靠着单亲爸爸吧?何况儿子还喜欢那什么田大壮喜欢得什么似地,干脆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吧。 不过,周元弈还是决定要先亲眼看看这儿婿的人才品行是不是像安程说得那么好,总觉得儿子像是被灌了一吨迷魂汤下去了一样,把一个农民小伙儿看成绝世好男人,还非卿不嫁了。 第二天起床后,周安程正说去饭厅吃早饭,经过走廊的时候,却听见爸爸在书房里打电话,声音有点大:“刘局,这个事儿还要麻烦你帮忙活动一下,年轻小伙子都是这么着,愣头青一样,爱动手,又没个轻重。不过,我那外甥确实也是被惹急了,防盗门都被撬了……” 周安程忙蹑手蹑脚又退回自己的房间,唇角微翘,愉快地想:哟哟,大壮什么时候变成爸爸的外甥了?爸爸还真是,昨天说了不管,也不许我管,结果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看,一大早起来就找人找关系了!还背着我!是想要做活雷锋吗? ☆、 第55章 再说这边,大壮在拘留所里呆了整整三天,蹲号子他不在乎,主要是在里面就等于和小满断了联系,也不知道老婆大着个肚子,现在情况怎么样呢,那帮子王八蛋后来还追杀他没有,吃饭怎么办,和他爸爸联系上没有。 种种担忧压在心上,大壮急得快要疯了,逮着个人就想借人家的手机打电话给老婆问平安。因为不守拘留所的规矩,气得警官差点想关他禁闭。 第二天小满委托的律师就来了,听到是小满弄来的律师,大壮这才略略放心了一点,起码能说明老婆现在还平安着呢。 只是,这律师不知是个呆的还是个工作狂,只知道问案情,然后拼命地往小本子上记记记,每次大壮问他小满的情况时,都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完全探听不出来什么。 忍了三天,大壮急得脸上长痘嘴里溃疡,终于明白为毛有人想要越狱了,谁家搁一个大着肚子还老被仇人惦记追杀的老婆能不急得想要炸飞监狱? 大壮没犯罪分子的胆量,只恨不能自己会穿墙术,才好出去亲眼看看老婆的情形究竟是怎样。 所以,警官提审他问他话时,大壮就不肯配合了,咬紧牙关反复强调自己是正当防卫,说不上三句话就转而哀求着让他打个电话给老婆,老婆怀着孩子呢如何如何,倒是说得警官都有些同情。只是拘留所规定如此,还是狠着心拒绝了他。 第四天早上,听到铁门响,大壮以为自己又要去审判室接受讯问了,刚刚垂头丧气站起身来,却听见看守民警说:“xxxx号,因为证据不足,还有原告方面撤销指控,你被无罪释放了。现在跟我去领了你的私人物品,就可以出去了。” 大壮顿时欣喜若狂。 领了东西,大壮脚下生风一般奔了出去,出门就两眼到处划拉,想先找个公用电话,给老婆打个电话报喜呢。 就是这拘留所的门口跟不毛之地一样,连个卖东西的摊子都没瞧见,别说公用电话了。 门口的一棵大树下停着一辆车,忽然,车门打开,一个司机模样的人钻出来,疾步走到大壮的面前,客气地说:“田先生是吗?您是不是在找电话要给我家二少爷打电话报平安?不过,二少爷的号码换了,您用以前的号是找不着他的。来,这里有手机,您请用。” 大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露出职业化的微笑,说:“二少爷已经被周先生接走了,去了更安全的地方住。原来的手机号码也停用了。您打这个号码。” 司机又笑了笑,加了一句:“还有,周先生想先见您一面,特意叫我来接您。” 大壮半信半疑地接了手机,按着司机的话拨了一串貌似住宅电话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通了,没一会儿扬声器里传来老婆熟悉的声音,“喂。” 大壮激动地说:“小满,是你吗?” 那边的声音也很激动,说:“大壮,你出来了?” 大壮焦急地问:“是是是,总算出来了,一直想给你打电话,就是没办法。小满,你还好吗?你爸爸来接你了?” “哎,一言难尽。以后再给你说。你出来就好。” 大壮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司机,压低了声音问:“小满,我现在不能去见你吗?你爸爸派了一个司机来接我,说要先见我一面。他不会是想要拆散我们吧……” 小满安慰地说:“应该不会。是这样,我和爸爸坦白了我们的事,他还是有些……疑虑吧,所以,想先见你一面,谈一谈。不过,你不要太有压力,就和他随便说说家常话。” 怎么可能没有压力?是岳丈大人要见我!而且……港台狗血剧里的剧情奔涌过大壮的脑子,叫他情不自禁地惶恐起来:“哎,你爸爸要和我说什么?不会是拍出一张支票来,叫我滚蛋吧。” 小满“噗”地一声笑,却又一本正经地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我爸爸也许会给你一张空白支票,随便你填几个零。要是你觉得价格合适,想滚就滚吧。” 大壮急得说:“嗨,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又耍赖一般地说:“要滚也可以,和老婆一起滚,滚床单滚草地都可以。” 小满哼一声说:“你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 和老婆说着话,心情忽然就好了一些,大壮沉声说:“老婆,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小满轻斥道:“得了,别胡说了,你先去吧。好好说话,别惹我爸爸生气。” 大壮不自觉地重重点头,说:“我当然不会惹他生气。不过,他也不能不讲道理,非要搅散我们。” 小满说:“瞎想什么。你能这么快出来,还是我爸爸找的关系通的路子,你先谢谢他吧。” 岳丈大人的形象在大壮的心里瞬间高大到需要仰视了。 半个小时后,大壮被引往周氏企业的亚太区分公司。 分公司位于魔都著名的写字间林立的某街道的某大厦内,占了整整一个楼面的办公区域,规模还挺大的。 大壮一眼望去,都是一丝不苟的隔断办公桌,时不时有人走动经过,手里往往拿着文件或文件夹,一个个都是白领精英的模样。 因为是夏天,中央空调放出丝丝凉气,男的衬衫西裤,衣着楚楚,女的套裙淡妆,风姿宜人,叫大壮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越发挺直了脊背,心想:小满是总裁,就是他们的领导,我是领导的家属,也得像个样子! 大壮进了一间装着欧式风格雕花大门的办公室,当中是一个硕大的会议桌,背后则是三面落地的玻璃窗,站着窗边俯瞰整个魔都,叫人顿起一种世界在我脚下的豪情。 “哒”地一声门响,大壮还以为是岳丈大人终于到了,马上在会议桌边拉开一张椅子端端正正坐好,脊背挺得笔直,标枪一样。 结果,却是身着端庄套裙的秘书小姐用小托盘端着咖啡进来,轻巧地放在大壮的面前,轻言细语地说:“田先生,请您再稍微等一会儿,周董正在开会,估计还有半小时才能结束。” 大壮“哦”了一声,看着那秘书又转身走了,还把门也带上,留下大壮一个人。 其实,周元奕没在开会,他坐在这半年来都闲置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同样也在做心理建设。 尽管被儿子洗了一晚上的脑,周元奕把目前了解到的田大壮各方面条件一排列,还是有点嫌弃,和……不甘心。 身份?以前是农民,光听“田大壮”这三个字就知道了,多么土气又接地气的三个字啊,变成人名,一下子就叫周元奕勾勒出一个农村小伙儿的形象:黧黑的脸庞、厚厚的嘴唇,一笑就冒傻气…… 不过,安程那个“情人眼里出潘安”的倒贴货倒是把他夸到天上去了,说他长得很帅,很有男人味儿,也许……还过去吧?希望拉出去不要太丢儿子的脸……周元奕想了半天,在本子上勉强打了个勾。 钱?自然是没有的!不过,儿子说了,早晚会有的!反复说这家伙能成大器,又说“英雄不问出处”,那就拭目以待吧。周元奕在本子上先打了一把叉,想想又打了个半勾。 事业?周元奕已经叫人调查过了,倒是真算是起步了。来魔都不过几个月,居然创出一个叫“猪安详”的生鲜超市特供品牌,现在做得有模有样的,虽然可能有安程那个倒贴货的指点帮助,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达到这一步,倒是说明这年轻人很有潜力。周元奕想了想,在本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勾。 最关键的,当然还是这个人,他的品行,他对安程的忠诚程度。经过昨晚上安程的反复强调渲染,周元奕已经了解到大壮是怎样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好男人,而且对儿子忠犬得要命。那么,现在,百闻不如一见,就去见见吧。 周元奕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出了办公室。 这边,一个人在会议室等候的大壮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镇静一下自己。 大壮始终喝不惯这东西,一股子苦涩在舌尖上蔓延开来,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大壮拘手拘脚地等着,不时地在心里暗自默记一下等会儿见到岳丈大人该说的话。 越是等待,越是叫人心情忐忑,难以平静,大壮本来在肚子里打好了腹稿,准备了响亮而动听的言辞要对岳丈大人表决心的,可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得饥肠辘辘,等得心浮气躁,当小满爸爸真人现身的时候,大壮却几乎都忘光了,光是干巴巴地喊了一声“伯父好”就没词了。 周元奕一看长相就先松了一口气,安程还真是没夸大,这小伙子长得精精神神地,一点土气相都没有,面部线条刚毅,眼窝有点陷下去,身高足有一米八五以上,反而是有点混血的感觉,因为才出拘留所,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邋遢,不过,好好收拾一下的话会更加外形突出。难怪安程喜欢…… 好吧,光看长相配得上安程,带出去也不会丢人……周元奕心下略慰藉。 而且,周元奕托人找关系的时候,也顺带着问了一下大壮在拘留所的情况,知道他一门心思担忧着怀孕的安程,还有点小感动,觉得安程说的倒也不全是夸大其词。 再加上刚才在办公室里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还有儿子的交代又交代,生怕自己这岳丈大人摆谱太过,伤害了小女婿的自尊心,周元奕又调整了一下心态,看着大壮的眼神带上了一点温和。 见他正襟危坐,大手放在膝盖上,规矩得像才进校门的小学生,周元奕心下又多了一点好感,便说:“随便点,别那么拘谨。我就是和你聊聊天,了解了解你。” 大壮本来是很紧张的,背部挺直到有些僵硬,汗水直出,尽管会议室里冷气打到只有二十度,他却是一脑门的汗,因为,太想给岳丈大人留个好印象了。 现在见这岳丈大人和颜悦色,通情达理地,大壮也就放松了下来,再一细看岳丈大人的面容和小满有五分相似,虽然有些华发渐生,眼角也有了细细的纹路,却更添几分成熟男人儒雅沉稳的气质,也叫大壮感觉亲切。 大壮本来是有些沉默的性子,亏得来了魔都后的锻炼,现在已经能头头是道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岳丈大人问了几个关于他目前的生意以及将来的发展前景的问题,大壮半点不含糊地回答了上来,叫周元奕看着他的眼神又带上了几分满意,说:“听起来还不错。安程也夸你,说你虽然没读过什么书,见识也不多,倒是有着一般城市里长大的青年难有的优点,肯吃苦,肯钻研,还有股子认准目标就不放松的韧劲儿,以后肯定会出人头地。” 哟,岳丈大人夸我了!大壮心里高兴得哟,对着岳丈大人和蔼可亲的脸,简直是满心的崇敬爱戴之心,可惜没长尾巴,要长了尾巴,说不定还要顺势摇一摇,表表忠心。 可是,大壮没想到的是,岳丈大人好似学了川剧变脸的绝技似的,刚才还笑眯眯的呢,转眼间就“风萧萧兮易水寒”了,冷森森地说:“不过,你再怎么出人头地,和安程也没法比,这个差距,大家心里都有数,要不是孩子眼看着要出世,我决不能答应你们在一起。作为父亲,我对安程寄予的期望很大,根本不是现在这样。” 大壮羞愧地低头,只能笨拙地说:“我知道我配不上安程,不过,我一定会努力,让安程和孩子都过上好日子的。” 叫惯了小满,叫安程总感觉怪怪的,像不是那个人,只是,要依着岳丈大人的来,以后慢慢改过来吧。大壮心想。 周元奕笑了一声,说:“呵呵,这个嘛,貌似不需要你特别努力。安程将来必定是要继承家业的,他比他哥哥聪明能干得多,周氏还是只有交给安程,我才能放心。也就是说,安程的身上背着几十个亿,但是,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或者,你们的孩子也有份。至于你,可以享受,但是,不能拥有。我的意思,你懂?” 这有啥不懂的?大壮点点头,说:“我懂。这很正常啊,我能理解。谁家的父母能都只能乐意叫自己儿子啃老,但是不会乐意叫人家啃老。我也没那么大脸赖着您要您的钱啊。您放心好了,以后安程的钱是安程的,我的是我的,会分清楚,不拿您家一分钱。”感觉略凄凉,总觉得被嫌弃了。 周元奕摇摇头,说:“光是那样还不够。安程虽然自己有钱,但是,他以男子之身为你生孩子,吃的苦头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你难道不应该好好地补偿他,反而是心安理得地自己挣钱自己花吗?” 大壮猛然醒悟,忙说:“不不不,我哪能那样干呢?我挣的钱都给安程,挣钱不就是给老婆孩子花的吗?” 周元奕说:“那也不必。那你不成了我家的免费长工了吗?我这样压榨你的劳动价值,要被人喊周扒皮了,正好我又姓周。” 大壮说:“没事,我心甘情愿的。” 周元奕说:“不行,不行。我的意思呢,你留一半,给安程一半。这样,你赚钱比较有动力,也对你有一定约束力。现在啊,社会上各种各样的诱惑实在太多,不是有句话吗,男人有钱就变坏。我留的这一手,也是为了叫你警戒。” 大壮毫无异议,说:“是是是。我是无所谓的,倒是宁可全部给安程,剩下的一半也不要。”只要安程瞧得上,有啥说的呢,别说只是两个钱,他要我的心肝肾脏,我也不含糊地给啊。 周元奕说:“这样就可以了。也就是说,安程的钱,是他一个人的,而你的钱,是你和安程共有的额,这个,希望你出具一个书面的东西,再拿去公证一下。我要求这个呢,也不是算计你。我觉得很公平。安程的钱是家族继承来的,所以,只能是他的,而你的钱,现在还没多少,将来有望增多。你和安程结不了真正的婚姻,万一以后分道扬镳了,总不能叫他一点你的好处都占不到。再者,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现在的事业才起步,我和安程都难免要帮你一点,现在的世道,哪怕就是介绍认识个人或拉个关系或搭个线什么的,都是资源都是人脉,花钱都买不来的。所以,你要是成功了,分我们一半,也是应该的。我是个商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在大壮看来,钱这个东西,无非就是让一家人活得更加舒服更加安心的东西而已,有就多用,少就节省着用,都是无所谓的。周伯父这样说话,大壮不在意钱,只是,略略有些在意这个说法,却还是咬着牙说:“没问题。您说了就算。只要安程愿意,怎么都成。” 周元奕看着他沉吟了一会儿,又缓缓地开口:“还有一个最要紧的事,我是说的万一的话啊,但愿不会发生……你和安程的孩子,不管有几个,只要你们一旦感情破裂要分手,所有的孩子的抚养权都归安程,一个也不给你。你同意吗?” ☆、 56|第 55 章 大壮别的没听到,就只听到“你们感情破裂,分开”几个字,顿时像被电打了一样,顾不得面前的人是尊敬的岳丈大人,又是伤心,又是不服气地反问:“为什么我们会感情破裂?不会的,我……” 大壮眼圈都红了,瞪着周元奕,说:“我爱他,心疼着他,苦的累的我来,凡事都让着他,还不行吗?为什么会分开?不会的,我绝不……” 周元奕对他明显过激的反应有些愕然,抬起手,示意“冷静,听我说”,才慢悠悠地说:“我只是说万一的话,谁也不能一定担保不出什么意外,对吧。你看看电视剧里演的,男的有了钱,什么小三、小蜜、二奶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全来了,就算没有那些花心事,有时候碰上个逢场作戏啊喝醉了酒乱性啊之类的破事儿,也不是没可能的。而我家安程呢,完美主义者,换句话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多半是不能忍的。还有一种可能,七年之痒。说老实话,你和安程差距大,不仅是身份地位上的,还有学识修养见地等等。听说你小学都没毕业,而安程是北大硕士毕业,本科拿的商业管理和汉语言文学的双学士。你在农村学着种地养猪的时候,他作为留学生代表参加各种比赛,学有余力还学了日语韩语两门外语。我不是泼你冷水,我只是有这一层担心,有言在先而已,就怕你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之后,发现还是不合适不相容,不得不分开,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婚姻呢,往往是因为误解而结合,因为了解而分开。” 大壮垂下头,岳丈大人前面说的那些男人花心之类的话他还能反驳还能发誓表白自己绝不是那种人绝不会做对不起安程的事情,而后半段,确实戳中了他的软肋。是啊,安程在大学里意气风发的时候他还在地里刨土坷垃呢!就算现在出来了有了一点小小的事业基础,可是,安程也是聪明能干的,又有这财势雄厚的爸爸做后盾,只会越来越发达越有钱,难道还倒退回来好和自己匹配吗? 周元奕看着黯然的大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说这些话,目的不是打击你,只是……我是安程的爸爸,当然是凡事以他为首要考虑,希望你谅解,我的话原是有些不近情理。但是,你也得承认,安程生孩子很辛苦,十个月怀胎,离群索居,避人耳目,其间还被人追杀,危险异常,当然,危险的时候,你好好地保护了他,还为此被拘留了好几天,但是,和安程的付出相比,终究是不能比的。你们万一分开,孩子归安程所有,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大壮咬了咬唇,说:“可是,我和安程说好了,这一次是他生,下一次、或者,下下次都是我,我觉得我们不会分开,你非要这么说,那我生的孩子也要归安程吗?” 这下子轮到周元奕呆若木鸡了。 这边,大壮却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想着安程带着一群孩子,自己孑然一身,被排斥在他们之外,何等孤独凄凉? 大壮忍不住大声地反驳:“不,我不走!我绝不离开!什么逢场作戏酒后乱性的,老子现在开始滴酒不沾,绝不叫那样的事情发生!还有那什么七年之痒,我是不会痒的,安程要是痒,我给他常备痒痒乐!什么差距不差距的,伟人还说过,人定胜天,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我明天开始报夜校上学,每天有空就看书,绝不会和安程弄到无话可说的地步!共同语言?必须有!大大地有!要是这样也不行的话,我也还是不走,他们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大不了在他们住的房子外面挂个吊床,只要能守着我的老婆孩子,风餐露宿也无所谓了……” 这话说得又急又快又大声,中间还夹了一个“老子”,实在是对岳丈大人大大地不恭敬,可是,周元奕不但没生气,反而心生赞许:要是都像谢达敏那个孬种一样一吓就跑,他是绝看不上眼的!要的就是这股子牛犊子一般勇往直前的劲儿!要的就是这种对安程和孩子守护到底的决心! 周元奕对儿婿的考察基本结束,他觉得,自己说的那些防患未然的话有些多余了,不过,就当做是给年轻人提个醒吧。 且慢,刚才这家伙说的安程先生一个,接下来由他接棒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有特殊体质? 面对周元奕的提问,大壮显出惶恐的神情,说:“周伯父,对不起,我要说了这话,你一定得生气,你打我骂我都行,原本就是我不对,是我祸害了安程。” 大壮便将自己如何从刘大夫口中探知男人也能怀孩子的秘密,又如何为着想要和安程长相厮守而用了刘大夫的法子,终于心想事成的事情和盘托出。 周元奕听了以后半天都不吱声,一双眼睛幽深难辨,看得大壮心里像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只是请罪说:“都是我不好,您要怪就怪我,打我骂我都使得,就是不要赶我走。” 周元奕现在觉得,这田大壮简直是……相当可爱。儿子还真是没看走眼。 那什么天上流星掉落到安程的肚子里变成孩子,绝对是被人骗了。不过,损失不过是一千来块钱,倒是也无所谓。反而给安程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掩护。 作为一个自己也有过相同经历的人,周元奕只想保护自己的儿子少吃苦少走弯路。对于周家传承下来的这种奇怪体质,祖辈都是掩口不提的,可见是见不得光的羞耻事。本来周元奕很担心,不知道这个事该怎么给大壮解释,又担心儿子的特殊体质会不会给他们以后的生活埋下隐患。大壮这人品质不错,若是谢达敏就说不准了,所以,他当初才会极力反对。年轻的时候感情好,能有共同的孩子当然是喜欢的。而将来呢,若真是感情淡了没了,说不得还嫌弃安程呢,一个男人居然会生孩子,还用孩子绑架别人一辈子! 而大壮这样说,周元奕就放心了,虽然事实的真相不是那样,但是,这确实是大壮真心实意想要的孩子,也算阴差阳错的计划内怀孕吧,而不是什么意外的附加品。 周元奕决定对此事保密,等他们自己去发现吧。 因为对这儿婿终于放了心,周元奕接下来倒是好好地安抚了大壮一番,把先头说的那些比较过分比较斤斤计较的话语和态度圆了圆,更多鼓励,更多赞赏。 大壮到底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便又高兴了起来,还是对岳丈大人满心崇敬。 翁婿两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不知不觉就聊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周安程打电话给爸爸,说:“老爸,黎叔把晚饭都做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周元奕抬手看表,竟然已经下午六点了,便呵呵笑着说:“这就回来。不过是和大壮聊了两个多小时嘛,看你急成什么样了!行,你让黎叔摆桌子吧,我们这就走。” 将手机收了线,周元奕转头很自然地对大壮说:“走,回家!再不回去,安程要跟我急了,哈哈。” 回家!换句话说我也是家的一份子吗?再换句话说,岳丈大人竟然这样就承认我了?大壮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脑热,竟然说:“伯父,你人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有钱人,一准儿都是拿钱砸人,直接给我一张一千万的支票,叫我滚蛋呢。” 说完了,大壮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自己挖坑自己跳吗?还能更傻|逼一点吗? 倒是周元奕经过刚才的接触和交谈,已经了解了大壮的直爽坦诚的性格,并没有想歪。他悠悠然地看了大壮一眼,调侃地说:“不好意思,今天出门急,忘带支票本了!你要是想要的话,下次补给你也是一样的。” 看岳丈大人误会了吧?大壮急忙纠正说:“没有,没有,我是胡说的,别说一千万了,就是一个亿,我也不滚。” 说完,大壮恨不能自己扇自己一个耳光,越说越没谱了,还坐地起价起来了!小满爸爸不会以为我真要一个亿吧。 周元奕不恼也不急,就看着说错话的大壮脸红脖子粗地一个人着急。 大壮的脸涨得通红,说:“周伯父,我这人……不会说话,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不要钱,我只要和安程在一起。他是我最珍视的无价之宝,多少钱都不换。” 周元奕这才笑了出来,说:“你想要也不给。一个亿我有,不过,有别的用处,不能给你。” 顿了顿,周元弈又说:“这些话,说给安程听就可以了,说给我听……” 他摇摇头,露出无奈的表情,说:“你和安程两个,一个赛一个地肉麻,搞得我这老心脏有点承受不起了,以后在家里,你们都收着点,照顾点我们这些局外人的感受啊。” 啊啊啊,小满对他爸爸说了什么有关于我的肉麻的话,真想知道啊……大壮这心里啊,满心的欣喜雀跃,恨不能马上见到小满,然后把他狠狠地揉在怀里。 大壮坐着岳丈大人的车一起回家。当然,也不是什么好得不得了的车,一辆奔驰而已,因为周元弈不常在魔都,公司没有董事长专用车,但是,光是看司机,下属们毕恭毕敬、训练有素的做派,大壮也能深感岳丈大人的生意委实做得不小,想来是很有钱,尽管刚才把话都说开了,得了岳丈大人的认可,大壮的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惶恐:真是太高攀了啊。 汽车从车水马龙的大街拐上一条树荫浓密的小道,又弯了几弯,最后,开到一栋小洋楼的面前,周元弈拿一个遥控器开了门口的铁门,铁门徐徐打开,汽车进去了。 大壮吃了一惊,原知道岳丈大人有钱,竟然有钱到这个地步! 才来魔都的时候,小满的肚子还不是很明显,套上一件厚外套,两人一起出去玩,轧马路。偶尔看到在闹中取静的地方,静静伫立着一栋这样海味风格的小洋楼,大壮总是说:“等咱们赚钱了,也买一栋这样的房子来住,体会一把资本家的感觉!”小满便笑着说:“好啊。”而那时候,大壮只以为是不太可能实现的梦想,因为听说这么一栋并不显山露水的小洋楼动辄要卖上千万,哪里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呢? 周元奕看了看大壮,淡淡地说:“这房子本来不住人的,是收藏品,我买的时候很便宜,现在大概要值三千多万,其实住着并不舒服,老房子嘛,哪有现在的房子好?我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准备,安程原来租住的房子又住着很多他的同事下属,进出不便,所以,暂时没地儿,就先住这里了。下次来,我会给你们另外换个舒服点的地方。” 大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岳丈大人这意思是要买个豪宅给他们住,不过,小满住是应该的,他……总觉得脸上有些火烧火燎的。现在才知道岳丈大人为何要有言在先了。 所谓攀龙附凤啊,个中滋味……谁攀了谁知道! 进去了就是一层森凉,这老房子冬暖夏凉,简直是自带温度调节。周元奕按了一下门铃,一个仆役模样的人开了门,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张开嘴,“咿咿呀呀”说了一通,周元奕笑了笑,说:“阿黎,这是二少爷喜欢的人,名叫田大壮。以后你就在这里帮着照顾二少爷,要和大壮好好相处。” 大壮略吃惊地看着面前这哑巴男人,周元奕介绍说:“阿黎是从小就在我家里做事的,他虽然不会说话,但是都听得懂,安程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你去上班的时候,有阿黎陪着安程,你就好放心了。不过,你下班就回家陪安程,他的孕期好像弄错了,我估摸着应该是没多久就要生了,所以,你多陪着他一些,宁可少在外面忙。事业什么的虽然重要,老婆生孩子一辈子也没几次,对吧?” 话没说完,周安程就出来了,扬起脸,高兴地喊了一声:“大壮,你来了?” 就这一声呼唤,便胜却,人间无数。就这一声呼唤,大壮的耳朵里再听不到别的声音,眼睛里,看不到别的人了。 ☆、 57|3.05| 看这两人一对上眼神,那叫一个浓得化不开啊,估摸着不是顾忌着旁边还有两硕大的电灯泡,能迅速合体,再来个火辣辣的长吻。 到底是年轻啊,周元奕摸了摸下巴,呵呵一笑,对阿黎说:“他们也算久别重逢,可能要举行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给他们五分钟时间,我们先去饭厅!” 说完就脚下生风地往里走。 阿黎其实比周元奕还小一岁,原是老管家的儿子,虽然自小聋哑,却识得唇语,别人说的话都明白,而且心思灵巧,又会点拳脚,打小就侍奉着周元奕,称得上是是亦仆亦友。 这一回安程怀着孩子,虽然有他自己的男人田大壮可以照顾,周元奕却还是不放心,特意带了阿黎来,要阿黎暂时陪着二少爷个把月,毕竟安程现在的模样需要避人,不能请仆佣或者钟点工,只能靠着阿黎这个忠仆了。 阿黎眼睛晶亮地又看了一眼二少爷和大壮,这两人已经完全是眼里冒粉红泡泡,再看不见别的了,两情缱绻,羡煞旁人。 这是阿黎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情景。不光是他自己没有结过婚没有体会过和某人相爱的滋味,就是在周府,也没见过。先生以前和前妻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像一对同租一处房屋的房客,各不搭界,大少爷倒是女人不少,不过,先生不许他往府里带,阿黎有时候能看见大少爷开着车和某个衣着暴露的女子亲嘴甚至在身上乱摸,但是,没多久,就换了一个,大少爷从来都是轻薄浪荡的举止,没有对哪个人真正动过心。而二少爷呢,高中之前是个小孩,天天读书看书,高中之后就出国了,寒暑假回国的时候也还是在读书看书,貌似没谈过恋爱,后来虽然知道二少爷谈恋爱着呢,还为了谈恋爱的时候被先生打了两巴掌和罚跪,但是,阿黎是没见过他和人亲热亲密的样子。 阿黎稀奇的同时心里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不过,看着先生已经大步走开,他也不敢停留,眼角瞥见那一对人已经抱在一起,却只能快步跟上,追随着先生进了饭厅,拿出雪白而浆洗得笔挺的餐布准备好。 周元奕洗了手过来,阿黎赶紧给他拉开椅子,看他坐下,便递了一块餐布过去。 周元奕慢条斯理地打开餐布放在大腿上,支着下巴坐了一会儿,等那只是亲热不够的家伙们过来。 阿黎看着灯影下的先生,虽然鬓角已显白色,眼角也出现细细的纹路,岁月催人老,不再是当年那个俊秀斯文的青年了,不过,先生的脊背依然笔直,身材也保养得很好,淡蓝色的短袖衬衫扎在笔直挺括的西裤里,一派历经岁月沉淀而越显光华的儒雅气质。 周元奕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两人过来,有点不耐烦了,说:“这两人!超时了啊,真是不自觉!阿黎,你去喊他们一声。” 阿黎过去的时候,正看见二少爷和他那情人还站在进门没多远处接吻,那一种难舍难分的情浓爱意,看得阿黎都代他们脸红,只好大声地咳嗽了一声。 安程赶紧推开大壮,略尴尬地说:“走吧,吃饭去!爸爸和黎叔都在等我们呢!” 大壮牵着安程的手,心满意足地跟着进了饭厅。 周元奕坐了一方,看着两人“哈”地一声笑,说:“我还以为你们有情饮水饱,不打算进来吃饭了呢!” 安程不好意思地说:“爸——” 大壮也不好意思,不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答应了岳丈大人在家要收着点呢,这……实在也是忍不住…… 周元奕转移话题,说:“快去洗手!别仗着肚子里有孩子就不讲卫生!” 大壮赶紧扶着老婆去洗手,回来后坐下,略有些局促,只好盯着菜看。 铺着雪白桌布,陈列着漂亮餐具的实木餐桌上,摆着几个看不出名堂的菜肴,大壮仔细辨认,只看得出有虾有蟹,实在认不得是些什么。 周元奕既然认可了这儿婿,当着儿子的面就越发和蔼可亲,还给大壮介绍:“这是黑胡椒蟹,我们那边都时兴这么吃,你也尝尝。”说着,就夹了一个蟹到大壮的碗里。大壮受宠若惊地接了,连声道谢。 安程说:“在自己家里,别太客气,是不是,爸爸?” 周元奕笑着说:“是啊,今天光听见大壮说对不起和谢谢两句话了。” 接着,周元奕又夹了一个到儿子碗里,说:“多吃海鲜,补钙。再吃点蔬菜,补充叶酸。食补比什么都好。” 大壮尝了尝,味道实在是怪。好吧,这是人家h国的特色,异域风情呢,不习惯也得学着习惯。 倒是安程先说了:“黎叔,这个螃蟹不是这样做的。这是大闸蟹,河蟹呢,哪能跟我们那边的海蟹一样的做法。这个小河蟹要清蒸,用姜蒜醋汁儿蘸着吃才好吃。” 周元奕本来是叫阿黎一起吃饭的,阿黎坚决不肯,守着在周府那边的规矩,看着主人家吃完了收拾干净了之后才去厨房里另外做自己的。这会儿就站在餐桌不远处,等着主人家的吩咐,听到二少爷的话,黎叔点点头,表示记住了,下次照办。 大壮又尝了尝其他几个菜,材料都是好的,就是味道很怪,不是黑胡椒就是咖喱,还有一个什么甜辣猪蹄,不知道放了多少糖进去。本来猪蹄就油,再放那么多糖,即便是爱吃肉的大壮也不敢下第二筷,实在是太腻人了,可惜了好材料。 周元奕低声说:“安程,黎叔不太会做饭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这里材料不齐,也做不出好味道来,将就着吃吧,别啰嗦。” 话是如此说,周元奕其实也吃不下这几个菜,要品相没品相,要味道尽是怪味,叫他这讲究人光是看着就倒了胃口。 吃了几口,周元奕放下筷子,拿汤勺接了一碗汤来喝,谁知汤也是油腻腻的,放了很多番茄酱。 周元奕觉得吧,安程是有身子的人,胃口本身就不好,再天天吃这些,也确实难受,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说:“算了,阿黎你以前也没做过厨子,叫你做饭,真是难为你了。” 阿黎苦着脸,一副办了坏事怕被老师批评的表情,做了几个比较激烈的手势,周元奕温声说:“没关系的。不用专门去学,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二少爷。饭菜的话,可以让外面的馆子送来。一会儿我出去看看,找一家味道和卫生都过得去的馆子,叫他们每天送餐,先预付一万块,按月结算就好了。安程,你和大壮想吃什么,事先告诉馆子方面一声就得了。” 安程忙说:“好啊,好啊。省得每次黎叔做饭都累,今晚上这几个菜,黎叔忙了一下午呢。” 说着,为了表示嘉奖,安程拿馒头片蘸了点海鲜蟹的盘子里的酱汁,故意鼓着脸又吃了两口。 大壮迟疑着说:“周伯父,要不,以后我做饭吧。外面的菜肴油份重,偶尔吃吃还行,经常吃并不好。而且,以前都是我做饭给安程吃,他都吃惯了,觉得还行,能吃得下去。伯父,您喜欢怎么样的口味,我学着做你们那一方的饭菜也行。” 安程连忙说:“对啊,大壮做的饭菜好吃,爸爸你尝了就知道,比外面的大馆子也不差什么。” 周元奕笑了笑,从善如流地说:“那好啊,那我也跟着有口福了。不过,大壮,你不用专门照顾我的口味,安程喜欢吃的我肯定也喜欢。而且,我可能明天就走了,下次来尝你的手艺吧。” “啊?爸爸你就要走了?”安程听了这话,马上露出不舍和不高兴的表情。 周元奕无奈地说:“那边公司里还一堆事儿,还有你哥还在家里呢,临走我打了他一顿,还关着他叫他面壁思过,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我也不能不管他。” 安程闷闷地低头,用筷子戳着盘子的螃蟹。 周元奕摸了摸儿子的头,怜爱地说:“爸爸还要来的啊,别难过。没事就给爸爸打电话,爸爸想你。打电话的话,不要用手机,用家里的座机,对肚里的孩子没辐射,知道吗?还有,生孩子的时候一定通知爸爸,爸爸保证火速赶来。” 大壮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心里也挺感动的,不管儿子长多大,永远是父母心中的那个小孩。安程还有爸爸疼,我就什么亲人都没有了。 这小洋楼果然是观赏着比住进来舒服,安程睡着二楼上最大的卧室,还铺设着老式的红木地板,正中的大床居然是一架黄梨木的架子床,简直叫大壮疑心是不是走错到了民国剧的布景里,安程拉下他的脖子亲了一下,说:“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爸爸的收藏呢,千万小心着用,别弄坏了叫他心疼。” 大壮摇了摇那床,说:“是不太结实,好在你现在这样儿,咱们晚上也不能有啥活动,应该弄不坏。” 安程抿着嘴笑,说:“有这自觉就好。” 安程又告诉大壮,爸爸昨天就定下一套别墅,现在已经修好了,正在做内装,估计三个月后可以交房,加上敞开透气的时间,预计半年后就能搬家了。 大壮讶然地说:“干嘛要买新房子呢?这不挺好的?虽然家具旧了点。” 安程撇撇嘴,说:“你那什么眼光啊,真当这是旧家具不值钱呢?这都是古董,我爸生怕我们给他弄坏了呢。半年以后赶紧地搬出去,这小洋楼我爸还计划着改成什么文艺沙龙或者咖啡馆呢。” 大壮“哦”了一声,说:“我是没什么眼光。不过,偶尔还是有灵光一现的时候,比如……” 安程也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两人嘻嘻哈哈说了一阵,大壮说:“你爸人真好。” 安程满足地叹了口气,说:“是啊,我爸爸就是好。只是……” 安程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 大壮转身,却见安程的眼眶里似乎有泪闪烁,急得连声问:“怎么了,老婆?好好地哭什么?” 安程吸了吸鼻子,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我现在自己也怀了孩子,才能体会到一点爸爸当年的艰苦辛酸。” 大壮自以为了解,文不对题地开导说:“你爸爸早早就离了婚,带着你和你哥哥两个人,真不容易。” 安程气得踹了他一脚,说:“你都不了解情况,就乱安慰人!” 大壮委屈地说:“你不给我说,我当然不了解!你和你爸两个,都是猴精猴精的,我哪里知道你们那些弯弯绕的心思!” 安程平躺在床上,抚着自己的肚子,沉默了良久,才说:“我猜,我肯定是我爸爸亲生的!” 大壮一听这话笑了,说:“你怎么还怀疑这个呢?你肯定是你爸亲生的啊。要不,能那么疼你?我看着都羡慕得……” 安程气得又斜着蹬了他一脚,说:“说话前能动动脑子吗?我说的是那意思吗?” 大壮纳闷了一阵子,恍然大悟一般地说:“哦——我知道了,你说的,原来是——你是你爸亲自生的,自己生的?原来,你爸算是你妈?” 安程翻了个白眼,说:“就是这么回事!你个笨蛋,非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才能懂吗?” ☆、 58|57.5.13 这一道神天霹雳啊,还是没能劈开大壮脑子里的混沌,他不解地问:“怎么会呢?难道你爸也认识刘大夫,也去过青莲山的温泉?也……” 安程还想蹬他一脚,实在是肚子大了不方便,只好喘着气说:“你以为我爸跟你一样呢,信那什么刘骗子!” 大壮这下子纳闷了,攒起两道黑浓的长眉,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又问:”是你自己瞎猜的吧?还是你爸告诉你的?”。 安程翻了个白眼,说:“我爸哪能告诉我?瞎猜嘛,倒也不是瞎猜,我是有根据的。” 见大壮不信,安程就一条条分析给他听:“我爸爸来的时候,看到我之后的表情,居然没多少吃惊,反而是有些了然的悲哀神色,好像他早就预料到会这样似的。还有,我小时候爸爸总是不许我跟别的男孩子一样去外面疯闹,要我和哥哥安安静静坐在家里看书,等读初中了,爸爸总是担心我的交友问题,也不许我们住校。还有……太多了,我以前没这个念头,都忽略了过去,现在回想起来,倒是一一都对上号了。” “还有……”安程的眼中闪过一抹隐痛,鼻子也酸了一下,好容易忍住,才能接着说下去:“最关键的是,这两天,我和黎叔单独在一起,我设法问了黎叔,他虽然竭力想要避开这个问题,最后还是避不开,叫我连猜带蒙地猜出了大半的实情。我确实是爸爸生的。而且,爸爸生我的时候为了避人耳目,捏造出失足落水后失踪的事情瞒过当时的家人,就是安鹏妈妈那些人,和黎叔两个人躲在一处深山老林里渡过那漫长的孕期。” 大壮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说:“可是,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你爸和你都是天生就会生孩子的男人?” 安程脸蛋略红,说:“你孤陋寡闻了吧。我以前在大学里读书的时候,老是上一个专用的论文文献网查资料,有时候能看到一些很匪夷所思的东西。有一次我就看到一篇科技文章,说有华夏之国有一个奇异的民族,男子亦能受孕,后来因为战乱,族里的人纷纷出逃,最后散乱在世界各地了。我在猜想,我们周家是不是就是其中一份子。” 大壮惊叹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你怀上这孩子,其实,不是老刘头教咱们的那个法子?” 安程嗤笑一声,说:“老刘头还挺能的,上下嘴皮子一碰,就骗了你一千二百块去!能买一头猪了!大壮,你亏惨了!” 大壮咬牙切齿地说:“我找他去!叫他把吃进嘴的吐出来!” 安程鄙视地说:“拉倒吧你!那你还得绕上来回的路费,餐费,再说,你现在大小是个总经理了,擅离职守的时候万一有什么,损失就不止一千二了!” 大壮简直郁闷得想要挠墙,说:“那我就这么叫那老王八蛋骗了?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坏呢!” 安程撇嘴说:“还不是你给了人家可乘之机?我倒是觉得钱被骗了没什么,关键是他这样说,等于把产期说短了一个月,幸亏爸爸有经验,一看就知道我快八个月了,不然,我还以为只有七个月呢!” 大壮听了这话,又恨不能跳下床买火车票,回大田村揍死那满嘴谎话的老刘头去,直到安程一声喝骂:“别闹,我正想事情呢!你烦不烦啊,我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了!” 安程的思绪飘到了很多年前。 小小的安程在周府里,爸爸很忙,因为工作很多,总是早早地出门,天黑了才会回家。而“妈妈”,即安鹏的妈妈,却天天都呆在家里,虽然看着小安程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点冷淡的笑意,目光却很阴郁。小安程从小就很敏感,知道这个“妈妈”不喜欢自己,也从来不往她跟前凑,经常是一个人孤独地玩着。但是,即便是这样可怜,也不能安生,因为,还有一个讨厌安程的哥哥,时常跑来找茬,安程人小却倔强不服输,往往和哥哥打起来,然后“妈妈”就来了,无一例外地指责安程不听话、天生的脾气古怪、仆佣们也在背后窃窃私语,大意就是安程是个天生的小讨厌鬼,也顺着太太的意思有意无意地给阴整小安程。那时候的小安程,就老是出状况,不是被哥哥揍了,就是被仆佣不小心摔了,只有偶尔叫黎叔看到了,会护着一把。直到有一次,小安程被来家玩的“妈妈”的外甥“不小心”撞到花园水池了,小安程不识水性,遽然落水,尽管只是家里的池子,却也惊慌得不得了,手脚并用地在水里扑腾哭叫,却被那假装来救的“妈妈”的外甥按着头猛灌了几口水池里的淤泥水,哭都哭不出来。 小安程当夜就发高烧了,旋即转为转为小儿急性肺炎,高热不退、咳嗽气促、甚至呼吸困难,被送往医院急救,在那个时候小儿肺炎是会要命的,因为病势汹汹,医生下过两次病危通知书。 真的很凶险,幸亏有爸爸。最危险的那几天,都是爸爸不眠不休地陪着意识飘忽的安程。 安程一直昏昏沉沉地记不得当时得情景了,只是有一次,他感觉脸上都有雨点溅落,还在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病房里怎么下雨了,睁开眼,才看到爸爸一脸胡茬,眼睛通红。 看见儿子睁眼,爸爸的眼泪又刷地留了出来,紧紧地握着小安程的手,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爸爸不应该光顾着工作,就不管你了。儿子,你快好起来,你要是死了,爸爸会活不下去的……” 后来,小安程渐渐地好了,却变得十分黏人,总是缠着爸爸,哪怕爸爸去上厕所,他在输液,他也一定要拔了针头跟着爸爸去。爸爸无奈极了,只好走哪里带着安程去哪里,连上班都带着。于是,哥哥安鹏不干了,在家里吵吵闹闹地,说爸爸偏心,“妈妈”也沉着脸不高兴。可是,这一次,爸爸却不肯再顾忌什么家庭的平衡了,直截了当地说:“你们说偏心就偏心吧,无所谓。安程没有妈妈,我就偏心他一点又怎么样。” 晚上,小安程要和爸爸睡,他抱着爸爸的脖子,将小脸依偎在爸爸的脸上,小声地问:“爸爸,为什么哥哥有妈妈,我没有妈妈?” 爸爸当时的表情安程现在都记得。 愁苦、悲伤、还有无处发泄的郁闷。 安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为记忆中的爸爸。 大壮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安程,轻拍他的背,说:“怎么了?忽然这么难过?” 安程接过大壮递过来的湿毛巾,擦去眼睫上的泪,说:“我只是为爸爸难过。我在想,当时我缠着爸爸,吵着要妈妈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心情啊?” 大壮也心有戚戚,说:“是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你那时候是个小孩子,你爸爸又说不出来。” 安程说:“和爸爸相比,我现在真是太幸福了,有你陪着,还有爸爸疼爱,不像爸爸那时候,真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啊,虽然有个黎叔可以跑腿,还要想方设法瞒着家里的安鹏他们……唉,我一想到那时候怀着我在肚子里却无人顾惜的爸爸,就觉得很难过,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大壮环着安程的肩膀,说:“老婆,我和你一起啊,岳丈大人这么好,我和你一起孝敬他。” 安程咬了咬唇,眼里泪光闪闪,说:“我现在最想知道爸爸以前的事情,他是和什么人有了我,又是为什么和那人分开,自己孤零零地隐居起来生下我。想到爸爸为了生下我吃过的苦楚,我就忍不住难过得想哭,想要找到那个人,我要去问问他,为何这样对待爸爸?为什么让爸爸一个人?若是他回答不上来,我就揍他,揍死他!” 大壮说:“好!不用你动手,我来揍!你指挥就行!” 安程这才笑了,说:“好,到时候我就说一句,关门放狗!然后,你就扑过去!” 大壮不满地说:“怎么把老公比作狗呢?” 安程说:“狗不好吗?狗是人类忠实的朋友呢,等我们的孩子出世后,再大一些些,身体有点免疫力了,我就要养一条大狗。现在,你就暂时顶替一下,也没关系嘛。” 大壮只好委屈求全地说:“好吧,只要老婆高兴,我做牛做马做狗,都没问题的。不过,还是最想做马,你的小公马。”说着,大壮眸色转暗,手也情不自禁地抚上了老婆的身体,低声呢喃:“老婆,你想不想?” “呜,有点想……” 安程仰躺在床上,皮肤白皙柔滑,手脚玲珑修长,被情|欲点燃的面庞笼着一层红晕,尽管有个高高隆起的大肚子,却反而有种奇异的美感,叫大壮心里按捺不住的火,好似往秋日干爽的山林里丢了一根火柴,熊熊蔓延…… 从额角到下颌,从脖子到腿根,这个心爱的人,是我的! 满心满胸都是想要将他的腿架起来狂肆索要的欲|望,大壮在他的耳边嘶哑地说:“老婆,等儿子出世,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我要……插在里面,睡觉也不出来!就在你里面呆着!” 安程羞得腮帮子火辣辣地,低喝一声:“滚!你想得美!” 架子床上红纱帐垂落下来,遮住一室春|光。 一时云歇雨收,安程被大壮温柔地抱在怀里,懒洋洋地说着话。安程的想法差不多成型了,便将肚里的盘算都告诉了枕边人:“这件事,爸爸一直忌讳莫深,从来不肯提及,我也不敢随便乱说,看看要设个什么法,让他自己说出来才好。不然,我先斩后奏去到处打听这事儿,会惹恼爸爸的。我可不想叫爸爸生气。” 大壮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好,别琢磨了,快睡觉吧。还不累呢?” 安程懒懒地说:“我累什么?不都是你在忙活吗?” 大壮嘿嘿地笑,说:“你知道就好。那……等儿子生出来了,你要好好补偿我……” ※※※※ 第二天,大壮只是去自己的小公司里转了一圈就回家了,前期的新人培训是大壮手把手教的,加上之前和几个超市还有养殖户的关系都理顺了,所以,尽管大壮几天都缺席,倒是运作正常。 大壮就在巡视的超市里买了些菜,想着给岳丈大人露一手,做一顿色香味俱佳的午餐。 安程坐在桌子前看美食杂志,端上了一盘,就在杂志里找类似的菜肴图片来比对,不时地发出一声惊叹声:“大壮,你这道菜比书上的还要好看,材料还多!” 一道芙蓉蛋。是用温油慢炒鸡蛋清,再洒上火腿细末。加上火腿特有的味道,鸡蛋清的纯正香味也被烘出来了,颜色漂亮得让人不忍心下筷子破坏整盘的美感。安程举着筷子半天,终于从边角上扯了一点下来,放在嘴里一尝,哇,一个炒鸡蛋竟然吃出了芙蓉鸡片的味道!不!比芙蓉鸡片更细腻口感更好! 一道酿豆腐。猪肉茸、香菇末、大葱碎等加上各种佐料拌匀,腌制入味后放入豆腐块里,用平底锅小火慢煎成两面金黄,最后浇上厚厚的浓香芡汁儿。咬一口,鲜嫩滑润得果冻一般,同时,醇厚的汤汁在舌尖上蔓延开来,鲜得人差点闪掉舌头! 还有,姜蒜鲶鱼的清甜爽口,红酒烧牛肉的余香绵长,更有蜜枣莲藕清炖小排骨,叫人想到这江南的味道,清新怡人…… 谁知道饭菜一一端上了桌子,岳丈大人却迟迟不见人影,直到快十二点了,他才打了个电话给安程,说是不回家吃午饭了,而且,下午就要回h国。说了几句话,又叫接电话的安程把电话拿给大壮接。 岳丈大人在电话里对大壮交代了许多,总之,好好照顾安程。还说,医生的事情,他已经在安排了,估计这两天就有人上门,让大壮到时候也一定在家,听听医生怎么说,怎么安排。 岳丈大人走了! 重归二人世界! 至于黎叔,那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新生活要开始了! 菜肴实在太多,安程和大壮再加一个黎叔,也吃不了这么多,而且味道确实好,连黎叔都连连对着大壮翘大拇指,意思是好吃极了。 安程忽然说:“爸爸在飞机上也要吃饭的,虽然头等舱的伙食还可以,到底不如自己家做的又好吃又干净,还有你的心意在里面。大壮,不如咱们用个饭盒一样菜装一点,给爸爸在飞机上吃,到底是你专门为爸爸做的。” 大壮觉得老婆真贴心啊,还知道帮自己在岳丈大人面前挣表现。大壮忙搁下筷子,起身就要装盒送饭,说:“好,我这会就去给爸爸送。”不自觉地也跟着安程叫爸爸了。 安程笑得眯起眼睛,说:“不急,咱们先把菜装好,别弄得乱七八糟,像剩的一样。反正爸爸也是坐飞机的时候当晚饭吃的,晚一点也没关系。你吃完了再送去是一样的。” 于是,大壮又来到了周氏的亚太区分公司,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盒套。前台小姐听说他找周董,上下打量着他,说:“预约没有?我们董事长很忙的。” 大壮挠挠头,说:“预约?那倒是没有。不过我没别的事儿,就是过来给他送个饭盒。” 正好昨天给大壮端咖啡来的秘书小姐经过,心里大概知道这个昨天和董事长在会议室里商谈许久的年轻人和董事长关系不一般,再一看还是特意来送饭的,尽管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热心地过来说:“董事长这会儿正在见客呢!这样,你跟我上去等着。等客人出来,我用内线电话请示董事长一下你再送去。” 那也可以。大壮就跟着她坐电梯上去,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没多远的休息室等着,秘书小姐还给倒了一杯热茶。 大约十分钟后,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开了,出来一个长相极其俊美的年轻人,只是面带愤怒之色,走了几步出来,却又回过身去,把着门,冲着里面说:“周元弈,你不能这样!我好心好意把实情都告诉了你,你却转身就不认人了!我不管,我找不到他,我就找你。你走哪里我就跟哪里,总不信翻不出他来。” 周元弈拧着眉走过来,指着那年轻人的鼻子,讥讽地说:“谢达敏!你现在倒是上心了!说得好像多情深意重似的!当初他生死未卜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我说过不同意你和……”周元弈忽然转眼看见大壮,赶紧把到嘴边的骂词又给咽了回去,沉着脸对谢达敏说:“滚吧,不想见你。再闹,我叫保安来轰你走,就一点面子也没有了。” 那个叫谢达敏的年轻人愤愤地走了,大壮看得一头雾水,周元弈对他招了招手,大壮急忙过去,将手里提溜着的饭盒递给岳丈大人,说明了来意。 周元弈呵呵笑着,说:“好,我就尝尝你的手艺。一会儿上了飞机,让空姐热一热给我吃。你赶紧回去照顾安程吧!” 大壮完成任务回家,下午就陪着老婆睡了一会儿午觉,又看了一个文艺片,然后,做晚饭来喂饱老婆。 刚刚吃完没一会儿,岳丈大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飞机没晚点,已经平安抵达h国。 大壮忽然想起下午的事,自言自语地说:“老婆,你爸会不会和你一样,也喜欢男人?” 安程沉下脸,徉做恼怒地说:“我爸的事,你也敢八卦?” 大壮忙摇手,说:“不敢,不敢!我就是今天看到……随口说说而已。” 安程敏感地问:“你看到什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想?” 大壮只好老实交代,说:“今天给你爸送饭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小伙子,把着你爸办公室的门不走,还说你爸走哪他跟到哪,我就想,是不是……”到底是岳丈大人的隐私,即便是对着亲密无间的老婆,大壮也不敢随意说话。 “很年轻很漂亮的小伙子?”安程直觉不妙,却不露声色地问:“有多漂亮?比我怎么样?好哇,你在外面偷看别人,还觉得别人漂亮!” 大壮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平时从来不管别人长得漂不漂亮,这不因为是你爸的事儿吗,我才留心看了一眼。” 安程说:“到底长什么样,你倒说说。” 大壮回忆了一下,说:“个儿不低,和你差不多。脸有点长,眼睛挺大,双眼皮,反正,就是电影明星那样子的,挺帅。我当时是挺吃惊的,还以为你爸爸……嘿嘿嘿,那个……老牛吃嫩草呢。我肯定是误会了!哪能呢?哈哈哈。” 安程已经猜到了那个所谓的很年轻很漂亮的小伙子是谁了,又听到大壮没心没肺般的描述,顿时心里暗暗伤神。 不过一年不到的光景,竟然物是人非到这种地步!以前和初恋情人的甜蜜,现在只想绕开他走,或者说,再也不见。 唯愿爸爸走了之后,他也自行退散吧。 ☆、 59|57.5.13 好在谢达敏不能知道安程的住所,故而只能去缠周元奕,周元奕一走,想来也跟着走了,叫安程松了一口气。 第三天,周元奕安排的医生就来了,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很精干,自己开着一辆商业车带着自备的医疗仪器过来,却连个护士都没带,十分低调,想来早就得了岳丈大人的特别提点。 大壮连忙赶上前来,帮着医生把仪器啊医药箱之类的拎进去,按着医生的指定放好了位置。。 及到看见大着肚子的安程,医生并没有露出什么大惊小怪的神情,很淡定稳重的样子,看起来很有专业素养。叫大壮在心里默默赞许了一番,又佩服岳丈大人的神通广大,能把这样的人都召至麾下,任凭调遣。 做了一系列的零零碎碎的检查之后,医生下了诊断,说:“胎儿一切正常。放心待产吧。孕期的话,我这里推算,应该是三十二周,正好八个月。正常生产的话,一般是三十七到四十二周。当然,也有可能提前。孕二十八周到三十七周之前为早产,早产的话一般也能成活。不过,还是尽量争取自然生产,对胎儿对大人都好。我会每周来检查一次。” 大壮点头如捣蒜,说:“那当然,孩子能在妈妈肚子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天营养。” 听到“妈妈”这两个字,安程和医生的嘴角都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等到医生走了,安程就开始寻大壮的晦气:“凭什么我还没有发话,你就把我的名头占了?我才是爸爸!不许跟我争,不然丢你出去!” 大壮弱弱地问:“那我呢?宝宝出来喊我什么?” 安程没好气地说:“叔叔!” 大壮惨叫道:“怎么可以这样!完全体现不出来血缘关系啊,就好像一个陌生人!” 安程转了转眼珠子,说:“那就干爹?” 大壮不满地说:“明明是亲爹!” 安程从善如流地说:“那就爹吧。” 大壮挠挠头,说:“我是没问题。关键是,现在哪里有小孩子喊爹的?你不觉得有种一下子回到了旧社会的感觉吗?” 安程瞪了瞪眼,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你自己想一个呗。脑子不动,要锈掉的!” 最后,就变成了土洋结合的“爹地”,安程捶着桌子笑,说:“不错,不错,这个好。很有种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的感觉!” 违和感满满,大壮的嘴巴虽然不算笨,到底拼不过安程,只好委曲求全地同意了这个头衔。 二人世界,甜蜜而温馨,加上一个即将来临的小天使,生活充满了期待和幸福。 转眼的功夫,时间哗哗地流走,安程孕三十七周了,到了临产的边界。 这一日清早,大壮从背后小心地环抱着安程,睡得正香,忽觉老婆动了动,忙张开眼,一看,安程并没有醒。那是什么? 大壮忽然就懂了,惊喜地说:“老婆,刚才是儿子,儿子在动!” 安程睁开眼,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说:“你才感觉到呢!早就会动了。要不会动还得了?” 大壮嘿嘿嘿地笑,说:“你怎么早不叫我知道?我还是第一次摸到他动呢!” 安程抚着肚子,低声地笑,说:“你这个迟钝的家伙!小家伙每天在我肚里抬胳膊伸腿的,动静小的,你可能没注意到,刚才那一下,肯定是他用小屁股拱了一下,才叫你感觉到了。” “真的啊?”大壮新奇极了,说:“咱儿子还很调皮嘛,每天在妈妈肚子里动来动去,等他出来,我打他小屁股,看他还调不调皮了。” 安程一听不干了,说:“人家在肚子里动动,怎么就惹着你了?还没出世呢,你就想着要动用家庭暴力了?一边去!当不来孩子爹就叫你下岗!” 大壮这叫一个悲催啊,忙解释说:“哎呀,我就开个玩笑嘛,哪能真打呢?我就是逗儿子玩儿。打是亲,骂是爱,就像我……” 安程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扶我去尿尿。” 这老房子确实不方便,主卧里没有卫生间,还要穿过客厅。安程这些天来肚子飞涨,眼看着又大了一圈,现在他自己站着已经看不到脚面了,所以,上厕所都要人扶着,还要帮忙解裤子穿裤子。 大壮也是谨遵岳丈大人的教诲,除非紧急事情或者必须他那小公司的老总出面的必要场合,都尽量呆在家里陪老婆。 “扶什么扶?我抱你去!”大壮试图一个公主抱把老婆抱起来走。 安程打他的手,说:“不要你抱!我自己走!摔着了可不得了!” 大壮悻悻地说:“哪能摔着,我小心着呢!”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改为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婆走。 一系列个人卫生的贴身服务弄完,大壮又把老婆弄回了床上躺着,狗腿地问:“早饭想吃什么?我去做。” 安程的俊脸憔悴,哀怨地说:“没胃口,肚子太大,顶着胃了,什么都不想吃。” 大壮跟着他犯愁,说:“那怎么办?多少总要吃点吧?营养很重要啊,就为了儿子你也得多吃一点。” 临近产期,不论孕妇还是孕夫都会情绪波动,有时幻想着肚里可爱的小宝宝,心情飞上天,有时又讨厌自己的生活被一个孩子搅合得一团糟以至于情绪低落,所谓的孕前孕后抑郁症就是这样。 安程以男子之身怀孕,本性又是个极其要强的人,现在过着这样躲躲藏藏的生活,心情难免有起落的时候,比如现在,听着大壮的话,明明知道他是为了他好,安程就是不高兴,忍不住挑刺地说:“你就光想着儿子?怎么不想着我难受呢?我又不是你的生育机器!吃吃吃!为了孩子必须吃!那你给我塞进嘴里啊,塞不进就灌嘛!” 大壮吃惊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忍气吞声地说:“那就歇会儿再吃?要不要先喝一点水?” 安程吸吸鼻子,烦恼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想要对你发脾气,我就是控制不住,太难受了……” 大壮宽容地说:“没事,没事。你现在身子难受,心情不好,想找人发脾气,不冲着我来还冲着谁去?总不能对着黎叔发脾气吧?人家一个聋哑人,还不得憋屈死?” 大壮又豪迈地拍拍胸口,说:“要发脾气就朝我发!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反而弄得安程哭笑不得地,同时心里感动,说:“算了,你给我熬点粥喝吧,别的真吃不下。” 大壮给老婆熬了点瘦肉豌豆粥,看着他吃完。 因为孕晚期必须补钙,除了钙片之外,医生还说要早晚喝一杯牛奶。安程嫌腥味大,喝不下鲜牛奶,大壮便学着网上的方子给老婆做姜汁撞奶或者双皮奶,虽然要损失一点牛奶里的营养成分,总算去了腥味以后能喝掉了。 孕三十八周,九个多月了。 安程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臃肿,胃口差,睡不好,脚也浮肿,抱着个大肚子坐不舒服,站不舒服,躺着也不舒服,心情也好不起来,偶尔脾气上来了,还冲着大壮发脾气:“你倒是来试试?我都喘不上气来了!现在我就恨不能赶紧剖了!” 大壮忙赶上前赔小心,又给他按摩小腿等处容易静脉曲张的地方,安程勉强舒服了一些,苦着脸说:“好难受。我真想剖腹生了算了。自然生产,能生得出来吗?别到时候疼了半天,还是要挨一刀,还弄得这里裂了那里裂了的。” 大壮安慰他,他也不理,暴躁得不得了,还嚷嚷着说:“你说得倒轻巧,我现在恨不得把孩子掏出来塞你肚子里叫你也体会体会这难受的滋味!看你还说不说什么孩子需要营养需要呆足了月份撑到自然生产的话!” 安程已经不讲理了,就闹着要剖腹产,闹得大壮简直没辙,索性心一横,跑客厅去给岳丈大人打电话请示,自言自语地说:“好好好,剖了,剖了。估计儿子在你肚子里也呆够了,没准儿想要出来自己晒晒太阳!” 黎叔着急地“咿咿呀呀”地说话,手势打得飞快,大壮似懂非懂地说:“啊?你是说不要剖?可是,他不听我的啊,我也没办法……” 岳丈大人接了大壮的电话,只有一句话:“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大壮这才算安心了。 又回去和抑郁的老婆搏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劳任怨,勤勤恳恳…… 直到…… 门铃“叮咚”一声响。 同样愁得两眼发直的黎叔乳燕归巢一般奔过去,开门。 大壮没抢过黎叔,只在心里欢呼:救星来了! 果然是周元奕大步走了进来,沉着脸,说:“胡闹!剖什么剖?时间都没到,急什么?哪里就那么难受了?” 黎叔拎了周元奕的箱子,跟着进来,也激动地做着手势,大概是控诉少爷不听话,非要闹着提前剖,大壮还纵容少爷。 大壮赶忙上前去解释,周元奕摆摆手,说:“我知道不怪你,是安程任性,我去给他说,不许他胡闹。” 岳丈大人简直是定海神针啊。大壮由衷地想。 安程见了爸爸果然就老实了,露出一脸委屈的神情,说:“爸爸,我是真的难受……” 周元奕上前虚虚地抱了抱儿子,抚着他的背,说:“爸爸知道,所以,爸爸才赶过来陪你啊。没事的,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意识到自己说顺了嘴,周元奕连忙纠正说:“生孩子的人都这么过来的。” 对上儿子洞若观火的眼睛,周元奕无奈地想,遮掩不遮掩都是一样,儿子打小就聪明,现在自己都有了孩子,还能联想不到? 只是,看着大壮老高个个子杵在这里,周元奕还是不自在,便想着要设法轰他出去,别叫他听到了怪不好意思的。 倒是安程也体会到爸爸的心情,先开口了:“大壮,有爸爸在这里陪我,你出去休息会儿,这些天你辛苦了。还有,你不是老担心公司的事吗?现在去公司忙活忙活也行,反正爸爸在这里,你放心吧。” 大壮有些不放心,不过看人家父子俩是想要说自己的悄悄话了,便只好识趣地出去,给他们掩上门。 临出门前,大壮生怕他们说话太多嘴巴干,便体贴地去厨房榨了满满一壶西瓜汁送去。 推门的时候,大壮听到岳丈大人正在娓娓地劝说:“……怎么不能自己生啊?可以的。我说可以就可以,你还不相信呢?连爸爸都不信了?再说,医生不也说可以吗?医生的话你总要听嘛。能顺产就顺产,肚子上挨一刀,你以为好过呢?爸爸陪着你,放心好了……” 等到大壮关门落锁的声音响起,确定他是出门了,父子俩互相对视。 周元奕轻咳一声,说:“得了,别撒娇了,自己也是眼看着要当爸爸的人,还这么……” 安程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情,说:“我是真的难受……” 周元奕叹气,说:“再坚持一下,应该没几天了吧?” 安程又是一声“难受啊……” 周元奕无奈地说:“哪有那么难受啊?爸爸……爸爸也是过来人,还能不知道吗?” 话一旦说开了,周元奕就不再遮遮掩掩,对惧怕生育之痛的儿子现身说法,声调也软中带硬:“你闹什么闹?当年爸爸还不是这么着过来的?当时的处境还不如你呢!只有个黎叔可以跑腿,也没医生,就是黎叔弄了个赤脚医生来,痛了大半天,才算是把你平平安安生下来了!” 安程眼含热泪,说:“爸爸,我知道你生我不容易……” 周元奕身体一震,再看安程,哪有刚才那么任性胡闹的样子?这才醒悟过来,沉下脸,说:“你故意的?什么产前抑郁症?就为了骗我说这些话吗?” 安程认真地迎上爸爸的眼睛,说:“也不全是。不过,确实有顺势而为,故意夸大。对不起,爸爸,可是,请你告诉我。我一直想知道,想了二十几年。” 周元奕叹了口气,说:“好吧,等你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我就慢慢地告诉你。” ☆、 60|57.5.13 周元奕这一次来,还很周到地带来了很多小婴儿的衣物用具等,而且都是很细心地拆开并清洗了一遍的,等孩子出世就可以用。他叫了大壮过去接收,一样一样指给大壮看,都是些什么用途的,弄得大壮又是感激又是尴尬,说:“周伯父太费心了,连这个都帮我们考虑到了。倒是我和安程啥也没准备。” 周元奕笑着说:“我也没怎么费心,都是叫梅姨去买的,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人养孩子,竟然还有这么多名堂。看这些,这帮婴幼儿用品设计的公司,真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梅姨是在周府帮佣了十多年的仆佣,做事特别细致妥帖,周元奕就交代了那么一句,她便将所有可能用到的物品都搜集了来。 小衣服里面包括各种长短内衣,系带式的、纽扣式的、套头式的都有,还有连身衣,能把宝宝的全身包裹得像树袋熊一样,以及颜色鲜艳的各种外套,还有宝宝软鞋、棉袜,擦嘴巴的纱布手帕,吃饭用的围兜等等。 即便是尿片也有讲究,方便快捷的纸尿片用于外出,梅姨还另外用细软纯白棉布做了厚厚一叠可换洗尿片,内衬塑料纸,就不容易弄脏床铺,还有隔尿垫,宝宝专用湿纸巾、婴儿油、痱子粉等等,不一而足。 奶瓶也是很多名堂,大小奶瓶加起来足有五六个,以及各色奶嘴一打,据说是分了年龄的,宝宝一个月时喝奶的奶嘴不同于六个月时用的,所以,梅姨各样都配齐了,还有什么奶瓶刷、消毒锅、温奶器等等。 大壮拿起一个奶瓶,上面还带了一个水泵样的东西,问:“这又是个什么?干嘛用的?” 周元奕赶紧把那东西抢下来,低声咒骂地说:“梅姨也真是的!这种东西也买了来!安程哪里用得上!” 大壮本来还没留心,只是随意一问,忽然发现一贯是处变不惊的岳丈大人的脸居然红了一红,不禁在心里略惊奇。再瞟一眼,看到岳丈大人把那东西胡乱塞到一个抽屉里了,就越发好奇了。 于是,等岳丈大人走了之后,大壮悄悄地从抽屉里拿了,回房向老婆大人请教。 安程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不过,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嘛,上网查查看。 打开那网页一看,安程的眼睛瞬时就瞪圆了,大壮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呢,却见他慌忙不迭地点了上方的小红叉,嘴里骂着自己:“混蛋,拿这种东西来调戏我!” 大壮大呼冤枉,却见老婆的整张脸包括耳朵根儿都红透了,就像一整个大苹果一样,大壮忽然就明白了,脱口而出地说:“我当是个什么呢,原来是吸奶用的啊?” 安程将那东西朝他扔去,羞恼地说:“你还说!快把它扔了!” 大壮笑嘻嘻地凑过去,说:“确实是个没用的东西!不管有没有,都用不上它!这种事儿,我来做就得了,很乐意效劳!” 说着,狼爪摸上来,声音也暧昧而喑哑起来:“老婆,会不会有奶啊?先让我咂一口试试?” 安程气得正要骂人,忽然蹙眉捂住了肚子。 大壮吓得不敢再胡说八道了,赶忙抱住老婆,说:“老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安程眉头深锁,喉间漏出呻|吟:“好像……下面流水了……” “啊?”大壮完全不明白,心想,这种时候,老婆总不会是在勾引我吧?低头一看,果然见安程靠坐着的深紫色床罩上蔓延开一片水渍,还真是流水了,不过,此水非彼水,大壮心知异常,连忙说:“别怕别怕,我去请医生来!” 安程捏了一把他的胳膊,忍住不适的感觉,轻飘飘地说:“我不怕,应该是宝宝快要生了吧。爸爸也在,喊他一声。他……有经验。” “好。”大壮连忙将老婆斜靠在床上的一堆靠枕上,然后快步奔到门口,冲着楼下喊一嗓子:“周伯父!黎叔!安程他……好像要生了!” 周元奕和黎叔听到这动静赶,都飞身上楼。周元奕看见安程虽然羊水破了,却还没有发作,脸色算是正常,倒是没多惊慌,问安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安程说:“肚子有点疼,不过,还能忍得住……” 周元奕说:“那就忍着,我马上打电话让安大夫过来。” 半个小时后,安大夫就赶来了。而这时,安程的腹痛明显加剧了,靠在大壮的身上,捧着自己的肚子,全身汗如雨出,不时发出痛苦的低喊:“啊……好疼……疼死了……” 大壮就一直抱着安程,老婆喊一声,他那高大的身体也跟着抖一抖,心疼得无以复加,也是一脑门的汗水。看得周元奕又是好笑又是赞赏,这儿婿,还真是个会疼人的。 安大夫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清场,虽然和周元奕是老交情了,但是,这么一圈儿人围着,还咋咋呼呼地,叫人大夫怎么专心做事?便说:“要是在医院生的话,你们都不能在这里呆着,因为对我的工作是一种干扰。好在我还有十多年的经验,你们又这么担心,就留一个人下来吧。产夫没力气的时候也好给鼓鼓劲。” 周元奕本来想留下陪着儿子的,毕竟自己也是有过产育经验的人,多少能帮助一下安程,可是,看大壮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便自觉地说:“好,我们都走,大壮在这里留着就好。” 大壮感激地看着岳丈大人,岳丈大人已经带着阿黎转身走了,还把门也带上了。 医生很迅速地铺开卫生垫,让大壮帮忙把安程移过来。 随后,将安程下面的衣服都脱光了,令他双腿大开仰躺着。 不过,在此时的大壮的眼里,却无一丝旖旎的想法,只有心疼和庆幸,心想,还好是我留下了,要是岳丈大人……他看到儿子这样受苦,得打我一顿才能解恨吧? 医生将胎心监护仪的触头放在安程的大肚子上滑动,轻声劝慰着口中呼痛不已的安程:“不怕不怕,胎儿的心跳非常有力,是个健康的好孩子,着急想要出来看看这世界呢,你要做爸爸了,要加油啊。” 大壮热泪盈眶地跟着说:“老婆加油啊。” 安程痛得都要神思恍惚了,断断续续地说:“痛得受不了了,还有多久才能生出来啊?” 医生瞥了大壮一眼,镇静地说:“痛是正常的,不痛才不对劲。你这才开了两指呢,还要继续用劲。” 好在阵痛消停了一阵,安程歇了口气,没过五分钟,却又疼了起来,这一次来势汹汹,安程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把巨斧劈开一般,再次发出惨呼。 大壮心疼得恨不能以身代之,握着安程的手,语无伦次地安慰着:“不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了……疼啊?疼就掐我吧……一辈子就疼就疼这一回,下次咱不生了……” 医生无奈地说:“家属,让你留在这里,是让你稳定他的情绪,不是叫你跟他一起大呼小叫,吵吵闹闹的。好了,现在不出声了,听我的……” 医生沉稳而轻柔地说:“为了可爱的小宝宝,要做一个勇敢的爸爸。好,现在听我的……吸气……均匀地吐出来……再吸气……再吐出来……好的,保持这种有节奏的呼吸,现在稍微用点力……” 大壮再不敢说话,就紧紧地握住安程的一只手,给他勇气,给他支持,告诉他,我在这里,和他,和宝宝,在一起! 阵痛依然一阵一阵地袭来,安程感觉自己正在身受满清十大酷刑之苦,一会儿像被千万根银针扎着,一会儿又像是被重锤敲打,一会儿又像是被一把锯子拉扯着……最可恨的是,全部都落在自己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同时牵扯着神经,真是苦不堪言。 安程的汗水一层一层地出,全身湿透,像是泡在水里一样,并随着阵痛的时而剧烈时而缓和发出高高低低的呻|吟痛呼。但是,医生教授的这个呼吸方法确实很好用,产道在痛苦与汗水的挣扎中一点点打开,终于……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宣告了新生命的到来! 大壮激动得几乎不能自持,贴在安程的耳边说:“老婆,生了!真个大胖小子!” 安程甚至来不及看一眼那个红通通的婴儿,就被倦极累极的困意夹裹着,陷入了沉睡。 大壮担忧不已,急声问医生:“他没事吧?” 医生轻声说:“没事,太累了嘛,很多人都会这样。让他睡一觉就好。” 安程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梦里,自己似乎又变回了一个小小的少年,朝着前面奔跑,不停地奔跑,眼看着终点就在前方,可是,当自己快要接近的时候,脚下的道路却会莫名其妙地变长……要累死了…… 安程一急,就醒了,睁开眼,便有一张大脸凑过来,温柔而低沉的嗓音里是满满的欣喜:“老婆,你醒了?” 安程的声音都哑了,说:“你怎么不去照顾宝宝?” 大壮忙说:“你爸陪着宝宝呢,我当然是要守着你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安程摇摇头,说:“不疼了。快给我看看宝宝。” 大壮正要去,却见岳丈大人抱着宝宝推门进来,笑吟吟地说:“安程醒了?我听见声音,琢磨着他也该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要见宝宝,就送来了!” 安程手臂一撑就想起来接过宝宝,大壮忙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说:“你别动,身子还没好,先别抱宝宝,等你好了,想抱多久抱多久。” 大壮从岳丈大人手里接过宝宝,宝宝虽然健壮,体重达到七斤二两,但是,在大壮的大手掌里就好似一个丁点大的小猫咪似的,大壮小心翼翼地捧着他,举高给安程看。 周元奕哭笑不得地说:“大壮,宝宝不能这样抱,你会把他摔着的,得把他的小脑袋靠在你的胳膊上。” 安程做了一个“笨蛋”的口型,大壮连忙按着岳丈大人的提示,将宝宝竖着抱起来,如捧着什么易碎的珠宝古玩似地,往老婆大人面前献宝:“老婆,你看咱们的宝宝,太可爱了!” 小小的婴儿躺在大壮的臂弯里呼呼大睡,眼睛紧紧地闭着,但是从眼睛的长度来看,必定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小娃儿才出生,估计说羊水里泡久了,皮肤还有些皱巴巴的,但是,那触感,细腻嫩滑得连牛奶果冻都比不上。 安程屏住呼吸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小宝贝,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气出大了,会惊扰了小宝贝的美梦。 安程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小宝贝看了足足一分钟,心里满满地都是爱。 直到…… 小宝贝似乎感觉到了爸爸和爹爹满是爱意的注视,小嘴动了动,咂吧了一下,忽然,他那清淡的小眉毛一皱,眼睛也不张开,就哇哇哭了起来。 两个新晋的爸爸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安程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还没好,就要从大壮的手里抢过小宝贝,说:“一定是你抱得儿子不舒服,我来!” 大壮委屈地说:“我明明是好好地抱着儿子的,动作特别轻,哪里会抱得他不舒服?” 安程不讲理地说:“就是你笨手笨脚!我来!我来!快给我嘛!” 周元奕快步上前,说:“都别争了,还是我抱走,是宝宝要吃奶了。” 安程恋恋不舍地说:“原来宝宝饿了啊,我也想给他喂奶。” 大壮不知道怎么就想歪了,也许是想起了那天的吸奶器,在安程的耳边小声地问:“你有奶吗?要不要先用那个吸奶器吸吸?” 安程的脸一下子爆红,岳丈大人也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壮,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要不是看着大壮的手臂弯里抱着宝宝,安程简直要实施家庭暴力了,要你胡说! 大壮沮丧极了,新爸爸难当啊,老是出状况是怎么回事?一下子把老婆和岳丈大人都得罪了! 岳丈大人拿了一个装着雪白的奶汁的奶瓶进来,开始教小两口怎么给宝宝喂奶:“先把牛奶滴一滴在自己的手背上,试试温度,要不烫了才敢给宝宝喝。开始喂的时候呢,要将宝宝的上身靠在自己的肘弯里,手臂托着他的屁股,喏,这样,身体呈四十五度角,喂奶的时候呢,只要用奶嘴……喏,这样,在他的小嘴巴上擦来擦去,他感觉到了,就会张嘴来吸……” 大壮按着岳丈大人的教导抱着小宝贝开始用奶瓶喂奶,果然小宝贝是饿了,含住了奶嘴就不松口,脸颊上的肉肉一鼓一鼓地,吸得很用力,一会儿就能看见小脑袋瓜上冒出了亮晶晶的汗珠子。 安程就一直侧身凑在旁边看,唇角挂着暖心的笑,说:“看宝宝吃得好用力啊,连汗水都吃出来了,可见吃奶也是个力气活呢!” 周元奕笑着说:“那当然。要不怎么有一句话,叫做,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所以说啊,宝宝吃奶,长大,还有将来学习都要用力气,都要努力,你们当爸爸和爹爹的也要努力啊,给宝宝做个好榜样。” ☆、 61|57.5.13 安程现在知道听了爸爸这过来人的经验之谈有多必要了,顺产之后虽然还有点余痛,却感觉大松一口气,像是把一块一直压在身上以至于喘气都困难的大石头搬开了一样,而且,马上就能坐起来,半天之后能下床扶着人或墙走两步了。 周元奕眯着眼笑,对安程说:“要是那时候依了你做剖腹产,你现在肚子上挨一刀,别说下床了,在床上连翻身都不能,不对,应该还吊着止痛泵止痛呢!” 安程往爸爸身上蹭蹭,亲热地说:“所以说,还是爸爸靠得住。不像大壮,太没主意了,被我吵吵两句就要叫医生来拿刀来了!” 大壮这叫一个冤啊,忙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吵得我头都发晕了!” 安程朝他呲了呲牙,大壮便委委屈屈地不敢争辩了。 周元奕拍了一下儿子,说:“你差不多得了啊。别老是欺负人家大壮,我都看不过眼了。” 安程说:“谁欺负他了?我忙着看宝宝都忙不过来呢,哪有那闲心?” 说着,安程的眼神又转回到小宝贝的身上,觉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也许小宝贝就长了点小肉肉,小脸蛋看起来没刚才那么皱巴了。 安程心里这叫一个爱啊,忍不住用指尖轻触小宝贝的小下巴,小宝贝感觉到了,却并不反感爸爸轻柔的抚触,反而把小脸蛋也凑过来在爸爸的手指上蹭蹭,一下子叫安程心花怒放,说:“宝宝喜欢我摸他!” 周元奕笑着说:“那当然,父子天性嘛。” “我也摸摸。”大壮忙也伸手去摸儿子的下巴,谁知道摸过来的咸猪手一多了,小宝贝不干了,眼睛也不睁开,张嘴就是哇哇两声,吓得大壮缩手不迭。 周元奕哭笑不得地说:“你们俩个把宝宝当玩具呢?” 安程看了一眼大壮,轻飘飘地说:“快去洗奶瓶!洗好了也别上来了,我饿了,想吃东西,给我做饭。” 大壮只好拿着喝完的奶瓶准备走人,又问:“老婆你想吃什么?哦,周伯父先说。” 周元奕含笑看着大壮,说:“还这么客气呢,大壮,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安程笑着催促大壮,给他解围说:“大壮在私下早就叫爸爸了,只是,他脸皮薄,没好意思当面喊。大壮,快啊,喊爸爸,喊了爸爸给你一个大红包!” 周元奕佯怒地打了安程一下,说:“人说女生外向,怎么我生个儿子也是这样!不过让大壮喊我一声爸爸,就想要我大出血!” 大壮忙说:“没有,没有那个意思!爸爸!早就想要这么喊你了。其实,在我心里,也一直把你当爸爸的。” 周元奕笑着看着大壮,说:“哎,真是好孩子。今天没准备红包,改天给你补上。” 大壮难为情地说:“安程说笑呢,爸爸还当真了!哦,对了,晚饭到底吃什么?” 安程抢先说:“满汉全席。” 大壮和周元奕都无语地看着他。 安程笑眯眯地说:“生孩子很累的,我现在真的很饿,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快去做吧。” 周元奕压低了声音,说:“你先摸一下你肚子上的游泳圈,想清楚了再说话,你确定要吃一头牛吗?想想一头牛的重量贴你身上是什么效果!” 安程本性爱美,听了这话再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腰和肚子,果然一圈儿软趴趴的肉,马上惨叫地说:“啊,算了,我只要一碗稀饭,还必须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那种!明天我就要开始减肥健身!” 大壮马上维护老婆大人,说:“爸爸哄你的,生孩子长点肉正常的,一会儿就掉了,你本来就瘦,我还希望你长胖点呢,减什么肥啊?” 安程一脸沮丧地说:“那把这些肉贴你身上去啊,哼哼,站着说话不腰疼!快去做饭吧,满汉全席你们吃,我吃不着,闻着也好过,去吧,快去做吧,我和爸爸在这里看着宝宝,你放心。” 大壮便走了。 安程的视线又落回宝宝的身上,盯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娃儿看个没够,略带不满地说:“怎么这小东西老是在睡觉?睁开眼没两分钟就又睡了!搞得我想和他玩一会儿都不行!” 周元奕失笑地说:“怎么?父爱泛滥了?等着吧,有机会的。这么点大的小奶娃,不就是成天吃了睡,睡了吃的?要不,怎么能快快长大呢?你们别成天逗着玩,影响人家的生长发育!” 安程往爸爸的身边凑了凑,说,“爸爸,你那天答应了我的话,现在该兑现了吧?” 周元弈脸色一凝,叹气说:“就知道你把人家大壮支走了,就为了问我这个。你怎么老就忘不了这个事呢?我都不想说的话,你非要问出来。知道了又有什么好处?无非就是又多一个人难过。” 安程眼睛瞬也不瞬地凝视着爸爸,说:“为什么会难过?他,怎么对爸爸的?不管怎么样,告诉我,我想知道。” 安程的脸庞、鼻子嘴巴的轮廓都肖似周元奕,唯一双眼睛像那个人,黑白分明,转盼多情。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恍如还笼罩在那个人温柔的目光下,再多的怨,再多的悔,似乎都随着岁月的洗礼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记忆的闸门打开,被刻意尘封的回忆奔涌而出。 在周元奕年轻的那个年代,别说是同性恋,就是男女之间正常的异性恋,也是少见的,大多就是父母看好了,让青年男女们见个面,若是没有太大的不满意之处,就差不多能谈婚论嫁了。 周元奕那时候真是没意识,加上当时父亲生病,那时候有个说法叫“冲喜”,就是家里有人有什么疾病快要不行了,办一场喜事兴许就能逢凶化吉或者拖延些时日。所以,就听从了家里的安排,浑浑噩噩地和一个女子结了婚。新婚夜,因为应酬宾客喝得太醉并没有行那什么周公之礼,到后来,也没有那个想法,对她,总感觉很陌生,提不起精神来。 倒是周太太很着急,回了娘家后不知道得了什么人的指点,弄回来一种什么鬼药,终于如愿以偿地和丈夫圆了房,并顺利地怀上了孩子。 周元奕的父母都很高兴,尤其是病榻之上的父亲,还真是好转了一段时间,直到安鹏出生才去的,临死都因为心愿得偿而带着笑意,称得上是含笑九泉。没多久,周元奕的母亲也跟着去了。 因为安鹏的出生和父母临终前的谆谆教诲,周元奕对妻儿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太太和儿子想要,也会设法。但是,夫妻感情,却没有因为儿子的到来而增进多少。特别是越到后来,周元奕越是恐慌地发现,他真的是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不能硬。 经过很多次的治疗和痛苦的自我反省,周元奕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自己其实没有那方面的功能障碍,自己,只是,不能喜欢女人而已。 周元奕和她商议着离婚,因为,不能真正地爱她,也不能有夫妻之实总是令人遗憾的,但是,他却羞于承认自己和别人迥异的性向,只含糊地说是自己不行,不想叫她守活寡背名无实的。但是,太太却哭闹着不肯,只说他是不是嫌弃她,是不是瞧上了外头的女人,是不是一点儿也不把他们娘儿俩个放在心上,还拉着他去堂屋跪他父母的遗像,要他摸着良心说话。 周元奕不懂女人的心思,见这情形只好作罢,说,只要她愿意,当然可以一直做周太太,而一旦不愿意了,也是来去自由,还有一大笔赡养费可以拿。 周太太以小家碧玉之身得嫁青年才子企业家,而且势头向好,自然是不乐意离婚的,至于那一档子事嘛,虽然小有遗憾,但是,儿子都生了,似乎也就没那么必须,反正,周太太当着,名牌衣服穿着,珠宝首饰戴着,出入有名车,居家有仆佣,儿子也是一堆人捧着的小少爷,要是离了婚,哪有这样的享受? 夫妻俩达到暂时的平衡。 周太太每天还是很忙的,名媛的各种聚会,还有照看儿子,或把儿子带出去秀,以及各种花钱,再说,老公虽然不行,人总在,比起那些被抛弃的可怜女人,她还是能想得过去的,没有太纠结。 而周元奕呢,开始有些内疚,觉得自己耽误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但是,她执意不肯离婚,他也不忍心逼迫她,反而是拿很多的物质补偿她和孩子,自己则寄身于工作,打拼出一片大好的事业,将家族企业的规模扩展到以前从没有的高度。 但是,再多的工作,总不能占据人全部的身心,一个人,总要有情感寄托的,周元苦闷了三年,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情动,也是最后一次。 那个人和周元奕同岁,也是出于差不多的愿意结了婚,区别只在于,他没有孩子。 邂逅是美好的,暧昧是美好的,而一旦偷食了禁果,品尝到情|欲之烈火焚身滋味后,两人越发投身其中,难舍难分,亦是美好到了极致。 情到浓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滋味终于促成两人的决断。 如此,两人终是商议定了,要并肩迈向新生活,在此之前,必须解决掉障碍,那就必须要先分别回家,向老婆提出离婚。 ☆、 62|第 62 章 “然后,”周元奕看着安程,眼神黯然,说:“就没有然后了。” “怎么可能?”安程难以置信地说。 “真的。”周元奕的唇角带着苦涩,说:“现实永远比理想骨感。” 这话说得安程心里一惊,忍不住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离婚……不顺利吗?” 想了想,安程又自言自语地说:“可是,听起来你们感情很好啊,那时候离婚不容易啊,能下这样的决定,说明你们之间是有真爱的吧?”安程心里暗自揣摩,十分不解,相爱如此,为何最后仳离,而且,爸爸在之后的二十几年里绝口不提那个人,也像是被伤害至深的情形,却又是为何呢? 周元奕苦笑着说:“不是一般的不容易。唉……安鹏他妈抱着安鹏要跳楼,我总不能看着她们寻死吧?只能缓一缓。他那边呢,阻力就更大了。虽然没孩子,却有父母。他的妻子还是他父母的故交之女,算是青梅竹马吧,在妻子没有过失的情况下忽然提出离婚,你可以想象他家里翻天覆地的情形。幸好,他保留了一点理智,没有说出我来,他家里人只知道他在外面有外遇,还是个男人,但是,不知道具体是谁。” 安程隐隐然猜到了当时的情景:两个男人的爱情算是禁忌之爱吧,偏偏还各自先有了家庭,这种违背社会伦理和道德观念的爱情会遭遇多大的阻力简直难以言说,很多人不堪重负,最终还是退却了。难道爸爸喜欢的那个人,也是这样软弱的人吗? “可是……”安程真的是不甘心,难道真的是因为这样世俗的理由,那个人就放弃了爸爸,还有……爸爸腹中的自己? 安程知道一个劲儿地盯着问等于是撕开爸爸的伤疤,可是,他实在无法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应该是相爱的,我知道。若不然,你不会生下我。还有,爸爸,安鹏天天说你偏心我,平心而论,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 安程终究是红了眼睛,攥紧了拳头,说:“而且,爸爸你这些年都是一个人,其实,……是不是因为你还在爱着那个人?” “那又怎么样?周元奕低下了头,说:“每一个陷入爱情的人都会以为自己于对方而言,是特殊的,是独一无二的,是值得对方放弃一些什么或者说人生难得几回搏的,却往往被现实打得一败涂地。” 周元奕的思绪终于定格在那个飘雨的黄昏。 和傅俢然在老地方相见。 因为两人都是业界知名的商人,尽管不是同一座城市,但是,还是十分低调,包括见面的场所,只是一家茶馆的包厢。 周元奕的脸上还带着伤痕,那是前一晚救下意欲跳楼的妻子而被妻子抓伤的。持续一个多月的离婚大战,妻子宁死不离,还以才两岁的儿子为要挟,口口声声“你要逼死我,我就带着安鹏一起走”,真的……快要到极限了。 还好,还有他也在一起苦苦抗争。 周元奕抬头凝视着他,说:“你那边,怎么样?” 脸上的抓挠痕迹是如此明显,周元奕是戴着礼帽和大围巾进来的,到了包厢才摘下,在灯光下真有点触目惊心,可是,奇怪的,一贯温柔体贴的傅俢然竟像是熟视无睹一般,从表情到眼神都很呆滞,一直垂着眼帘老神在在地默不作声。 周元奕的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站在那里,看着他,说:“什么意思?我这边暂时离不了,你呢,你那边怎么样?” 傅俢然面色不动,半天,才说:“我们……还是算了吧。” 周元奕如被雷劈,爆出一声嘶哑的低吼:“你早干嘛去了?现在你给我说这个?” 每次都是他主动,每次都是他在带着他,每次都是他温柔地说:“元奕,我们再努力一点,再坚持一点,就肯定可以了。我爱你,元奕。” 而现在,他说:“我们算了吧。” 周元奕气得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衣服前襟,愤恨地说:“你再说一次?” 傅俢然依然眼帘低垂,慢慢吞吞地说:“我说,我们算了吧,分手了吧。这样,大家都好。” 周元奕简直要一口血喷出来,盯着他,恶狠狠地说:“好!好得很!” 一拳挥过去,打在他的脸上,打得他英挺的面容碎裂了一般,怔怔地说:“元奕……” 周元奕又给了他一拳,说:“这是你欠我的。现在,咱们两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正如你所愿!” 他没有吭声,全无力道的面袋一般任由周元奕挥拳。 周元弈忍着心痛挥了两拳,却都没能打出他的一句真心话来。 终究还是失望了,周元奕垂下肩膀,落寞而去。 从此,即是天涯,再不相见。 安程知道,出柜是一件很困难很痛苦的事情,不过,他还是不能接受那个人,另一位爸爸就这么简单地屈从了社会和家庭的压力,就此抛弃了可怜的爸爸和自己,他忍不住问:“那后来呢,后来爸爸你有了我,难道没有再去争取一次?他……难道不应该负起责任来?” 周元奕摇了摇头,说:“没有。那一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何必再去自取其辱?有了孩子又怎么样?即便是女人,遇上狠心的男人,也没办法用一个胎儿去绑架别人一辈子,何况是我!安程你还不知道爸爸吗?尽管在生意场上磨练得圆滑,骨子里还是很骄傲的!” 是,爸爸小时候就教导安程一句话,做人,不可能有傲气,却一定要有傲骨。安程想象着那时候的爸爸为了一身傲骨头,却强忍艰辛,独自一人忍受十月怀胎和一朝分娩的辛苦,不禁湿润了眼眶,不由自主地喊:“爸爸……” 周元奕低下头,不叫安程看到自己的一脸苦涩表情,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从小不要你和男孩子玩,也不许你和谢达敏在一起了吧?这种背德的禁忌爱情经不起风吹雨打,我就怕你付出了真心,最后却是明月向沟渠。不过,幸亏,你选的是大壮,他无父无母,就没有家庭阻力,虽然文化低了点,也没什么钱,倒是一颗真心对你,不像有些自命不凡的人,开始的时候嘴里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最后……哼……” 床上躺着的小宝贝忽然挥舞了一下小胳膊,周元奕注意到了,弯身过去一看,说:“哟,宝宝尿了,快拿湿纸巾来。” 安程看着爸爸有条不紊地收拾干净了宝宝,又轻轻拍着宝宝睡了,心有触动地说:“爸爸,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带我的吧?一个人,真是辛苦了。那么辛苦,会不会有后悔的时候?那个人,既然所托非爱,为何还是生了我?” 周元奕低着头,指尖在呼呼大睡的小宝贝的脸上轻轻滑过,感受那一份婴儿独有的柔滑,微笑着说:“这是我出来没有后悔过的事情。刚刚怀上你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彷徨,也想过要怎样怎样,终究还是不忍心。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庆幸,没有因为一念之差就错失了你,我的儿子。” 安程抱住了爸爸。 周元奕笑中带泪,说:“所以,安程,你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和他无关。以后,别再追着爸爸问了,这些陈年往事,爸爸是,回忆一次,伤一次。” 安程将脑袋埋在爸爸的肩胛骨上狠狠地蹭了蹭,心里却想:“回忆一次,伤一次吗?那是不是因为,爸爸,你还是在意他呢?” 无论如何,安程想要见那个人一面。 不为别的,只为问他一句:“当年,你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说出那样的话?” 可是,当年,绝然离开的周元奕没有看到后来的一幕。 傅俢然的脸上是周元奕打出的红肿痕迹,嘴角还带着血,他却如同木头一般,任由那红线一般的血流经下颌,低垂着眼帘,不知道想些什么。 只是,高挑修长的身体不时地痉挛一下,像是癔症发作的前兆。 直到一双鞋面上挑着一对黑蝴蝶的高跟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随后是一个女人娇柔的声音:“没想到,你喜欢的人竟然是个男人!” 可是,要是仔细听,能听出女人的轻缓娇柔的声音里带着的森森寒意,就如同吐信的毒蛇。 傅俢然身体猛然一颤,回归了部分神智,痛苦地嘶喊:“你……不可以伤害他!你答应了我的!” 女人冷笑着说:“那要看你肯不肯配合我治好你自己的病了!” 傅俢然摇头,说:“我没有病。” 女人莞尔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森然地说:“你就是病了!我父亲临终把我托付给你,你也发誓要一辈子对我好,现在,你竟然喜欢了另外一个人,还是个男人!这不是病入膏肓是什么!有病必须治!” 傅俢然抬起眼睛,看着来人,哑声说:“婉如,求你了,算我对不起你,你就……放过我吧?” 若是有人在场,会看出异常来,因为,傅俢然的眼睛是五官中最出彩的,不光是形状优美,还总是神采奕奕,转盼有情,而此时,这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全然失了以往的神采,最惊人的是,竟然还在眼白的中间,出现一根深灰色的竖线! 一般人可能不知道,而老南洋人也许能看出一点端倪:傅俢然是被下了降头术! ☆、 63|第 63 章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小宝贝都满一周了,相比七天前才出安程肚子时皱巴巴的样子,现在小肉皮全部撑开,显得十分白嫩可爱,而且每天都会睁开一对黑豆般又黑又亮的水润大眼看看,尽管目光都是婴儿似的游离不定,却也叫周家的三个男人高兴雀跃的: “宝宝看我了!” “他明明看的是我!” “争什么争,宝宝谁也没看,看的是奶瓶!奶瓶才是宝宝的最爱!” “嗷~~” 安程这时候就会偷眼打量爸爸,见他的脸上露出真心的愉悦笑容,似乎已经把那一场陈年旧痛置之脑后,安程心下慰藉的同时还是有些伤感,子孙之爱究竟还是比不上携手一生的人。爸爸的情路实在是坎坷,一辈子就爱了一个人,一时的欢愉换来的是岁月里的长久的伤痛,像一根插在心口的刺,时间久了,和血肉长在了一起,难以释怀,难以忘记,也难以轻松。 安程决心给爸爸拔去这根刺。 若是那个人真是那样自私而懦弱,那他就根本不值得爸爸的爱,爸爸可以完全放下他,另外找个人,黄昏恋也好夕阳恋也好,携手走过最后的岁月吧,若是那个人只是因为一时的软弱而放弃,而对爸爸依然存有感情,那么,安程也不介意再给他们撮合一下让他们复合,毕竟,相识相爱一场不容易,安程不希望看着爸爸孤苦伶仃地走过余生。 安程想要找到那个人,再次确认一下,当初,他对爸爸是如何,现在,他是否还留有初心。 但是,这一次,安程想要瞒住爸爸,独自行动。因为,能复合的话当然是皆大欢喜,要是不能复合呢,要是那个人真的已经完全把爸爸忘之脑后了呢?若是后者,安程觉得就没必要让爸爸知道了,爸爸说过,过去的事情,回忆一次伤一次,虽然伤,但是,总归还是有点希望有些盼头才叫爸爸放不下吧,而那个人要是完全丢开爸爸过他自己的小日子去了,爸爸的那点希望和盼头是不是就完全归于虚无了呢?那又何必告诉爸爸,打碎他那一点点小小的念想呢? 只是,安程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去找那个人,那安程得回h国才行,而他现在,出家门都不被允许,别说出国了!一个爸爸还不够,再加上一个大壮,成天在安程的耳朵边碎碎念:“你要好好坐月子,养好身体才能出门。” 每次听得安程脑门上青筋直跳:“坐你妹的月子!大男人坐什么月子!” 大壮心想,做苦口婆心状:“生了孩子就要坐月子,产后体虚是男女一样的,你要多在床上躺着,外面有风,吹了风以后偏头痛,还有,……” 安程瞪着大壮:“少给我来这一套!让一下,我要出门!” 大壮怎么肯让他出门,这才一周多点的功夫,虽然外面不冷,但是,吹了风总不好,大壮才不要自己的媳妇得什么月子病,影响终身健康呢,无奈之下,只好去搬救兵,给岳丈大人打电话。 周元奕赶了回来,安程只好偃旗息鼓。 安程对着大壮是指点江山,说什么是什么,可是,所谓一物降一物,对着爸爸就没办法了,安程是个孝子,基本不和爸爸争执,凡事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爸爸既然不准,安程只好暂时打消了出门的念头,改成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练瑜伽,要知道,安程生了孩子之后虽然也没变得痴肥,但是,腰腹上还是多了两团软软的赘肉,要是别人也许不介意,但是,身为完美主义者的安程就不同了,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恨不能马上开始跑步减肥,永远以自己的最佳面貌展示人前。 可是,爸爸说了:“安程,要身材也要讲究科学,医生怎么说的?产后六周才可以进行恢复运动,而跑步游泳这样的剧烈运动,至少是三个月之后。你实在要运动可以,打打太极拳吧。” 安程改成练瑜伽之后,周元奕倒是没有反对,只叫他悠着点,不要练那个高难度的动作,尽量以调理呼吸为主,安程只是阳奉阴违。 倒是大壮看着安程练的那些个瑜伽动作,越看越惹火,这是锻炼吗,这明明是在勾引老公。 有一个动作,是安程仰躺在那什么瑜伽垫上,自己用胳膊把两条腿紧紧地抱着,像个河蚌一样,只是,身体虽然卷成一团,倒是臀瓣到臀中间的缝隙在紧绷的裤子里显露无疑,看在大壮的眼里,简直就是明晃晃的邀请,开这么大,撅这么高,难道是邀请老公来插两下?老婆大人可真是热情啊。 结果,大壮才靠近,安程就翻了脸:“干什么你!” 大壮的喉结涌动,抱着老婆不放手,声音都哑了,给浴|火烧得:“你说呢?屁股撅这么高,老公都不用费力掰开了,老婆你真体贴。” 安程翻身坐起来,将大壮一推,脸蛋一扬,似笑非笑地说:“我怎么记着,有人早上还在提醒我,我是坐月子的人,不能乱来!” 大壮摸着老婆柔滑的身体,已经浴火熊熊,欲令智昏了,说:“你不乱来,让我乱来一下就好,好老婆,我都忍了快一年了,忍得都要爆炸了。先给我亲亲……” 到最后还是没敢进去,医生说了的,产后一个月严禁床事,大壮是个爱妻如命的,哪里舍得为了图自己快活就叫老婆的身体有什么损伤,不过,看着老婆练瑜伽练得那么好,身纤体柔善拉纤的,大壮就令他趴着,屁股高抬,在紧闭的腿根间肆意模拟了一番,倒是也尽了兴。 安程累得不行,推一把还趴在自己身上享受余韵的大壮,说:“下去,累死我了!” 大壮满是遗憾地说:“都没进去,你还累什么!”不过,还是乖乖地下去了,老婆大人的话就是圣旨。 安程确实觉得很累,尽管没真正进去,但是,大壮这一百五的体重压着,还有在腿间冲撞时的力度,叫趴伏着的安程腰都要被撞散了,可见大壮说的话也确实不错,这一年忍得辛苦。就算这没进去,也叫安程有些消受不住。 要是真进去了,还不得叫这头饿狼……安程的脸略红了红,又觉得有些期待,就算会痛点累点,也会被|操得很爽啊有木有。 男人在床上得到满足了就会很好说话,安程趁机开始给大壮洗脑:“你说说你,封建思想一套接一套,还坐月子呢,你自己上网查查,坐月子就属于咱们华人居住地区的不良陋习,人欧美人就不坐月子,女人走路去医院生孩子,生了孩子还要抱着孩子步行回家,回家还修建花园干活呢,身体照样棒棒哒。” 大壮不以为然地说:“跟老外比什么?老外吃的和咱们不一样,体质就不一样,老外不坐月子,咱华人要坐!” 安程说:“那华人和日本人韩国人体质总差不多吧,怎么日本人韩国人不坐月子呢?再说了,我不是女人,我是个男人,就更不需要了!” 大壮给他东绕西绕地,终于松了口,说:“行行行,你实在要不坐就不坐吧,我也拿你没办法。” 安程一笑,说:“那你不许给爸告状。哎,大壮,你现在怎么跟个小学生一样,一点屁事儿就给爸打小报告,害爸跟救火队员一样冲过来,我还能怎么着?再不乐意也只能乖乖地回屋去。” 大壮无奈地说:“那你想去哪儿啊?” 安程说:“我想去一趟h国,回去调查一下我那个爸的事情。” 大壮不解地说:“爸不是不乐意嘛,你还背着你爸捣鼓这些事,小心惹恼了爸!再说,我听你那天说的那情形,你那个爸,明显就是搞了个婚外情,真叫他离婚,他就……唉,好多人都这样,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 安程沉下脸,说:“你再说一次?你也想家外彩旗飘飘?” 大壮忙说:“我说错了。那是一部分人的错误思想,我不是那样想的。” 安程哼了一声,说:“谅你也不敢。不管是怎么样,我想去找到那个人,见他一面,到底是怎么个情形,把话说开,若那人是个只顾自己的人渣,我就打他一顿,回来给爸登报找老伴儿。” 大壮想想岳丈大人一个人确实也可怜兮兮的,又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也赞同老婆的想法,说:“就是,给爸另外找个老伴儿,总有个说话的人,不寂寞。” “不过,”大壮搂着安程,不放心地说:“你要一个人乱跑,还跑那么远去,我怎么能放心?你上次山上摔下来的事,万一再遇上了,可怎么办?不如我代你去跑这一趟,无非就是找个人嘛,我能行。” 安程“噗嗤”一声笑,说:“你去什么呀?你去了,我才不放心呢,傻乎乎的,当地的话也听不懂,万一叫人拉去卖了。” 大壮不以为然地说:“我又不像你生得细皮嫩肉,谁买我呢?别说笑了,就我去吧。” 安程坚决不同意,两人争执间,大壮忽然一拍脑袋,说:“咱们谁都别去了,哎哟喂,现在这社会,有钱什么都办得到,何必自己踏破铁鞋去找人呢,找一家侦探公司不就得了?” 安程难得赞许地说:“大壮,你倒是想出了一个有点用处的主意,但是,魔都这边的侦探公司的人怎么会去到h国那边找人办案呢?估计还是得自己跑一趟。” 大壮说:“试试呗。万一人家业务就是做得这么纯熟,特别为顾客着想呢?” 安程想了想,说:“行,那就试试吧,你先去找几个侦探所问问,看看有没有h国过来的人,要特别了解当地的人和事的。 第二天一早,大壮就领了妻命去找侦探所。 下午,某侦探所侦探迟德哲就应邀来到了周家。 在h国的时候,总是不经意与周安鹏狭路相逢,叫迟德哲想放下那个不该爱的人又时常遇见,以至于不能当断则断,恰逢迟德哲的一个朋友去了大陆那边的魔都开了一家侦探所,说这边好挣钱,发展势头也好,力邀迟德哲加盟,迟德哲想想在h国也烦,便收拾了收拾过来了,没想到才呆了不到一周,接了几笔业务,其中一笔竟然来自周安鹏的弟弟、周安程。 ☆、 64|第 64 章 迟德哲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周安程,见他长相比周安鹏更显俊秀,个子也很高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身材没有安鹏的好,肚子那里有些赘肉,破坏了整体流畅的美感。 周安程以前不怕人看,哪儿哪儿都是完美的,走哪里都是一道流动的风景线啊。现在呢,最恨人盯着他的肚子看,心想,看什么看,叫你丫肚子里揣个包子揣十个月,看你丫不发福?哼。 周安程盯着迟德哲,以有威力的眼神迫使对方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来,说:“迟先生,闲话少说,我们就切入正题吧。首先,我要确认一点,你对h国的风土人事很熟吗?我迫切需要找到一个人,因为我自己暂时去不了,只能委托他人调查。然后,我手头的信息不多,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希望你能通过我的描述来把握线索,找到这个人,以及确认他的住址。” 迟德哲调转了目光,恢复一贯的冷淡而镇定的语气:“这个没问题,可以说是我的长项。但是,我要先确认一点,你的意图是否合法。我不想惹麻烦,这个,你能理解吧?” 迟德哲以前在照片上看到过周安程,周安鹏给的,是个两寸证件照,照片上还是大学生的青涩模样,那时候迟德哲就在心里奇怪,这么个私生子的弟弟,还遭遇大难失了忆,哪里值得周安鹏忌惮得非要人的命不可。 这一天见了面,迟德哲才知道周安程确实是个人才,也难怪周安鹏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和周安鹏的颐指气使、懒散却狂妄的作风迥异,周安程十分干练,逻辑清晰,说话语速非常快,足见脑子瓜好使。 “当然。”周安程也不避讳,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实话说吧,反正也瞒不住你们做侦探的,只是希望你们遵守你们的职业规范,为委托人保密。其实,这个人,他可能是我血缘上的父亲。这样的话,没问题吧?我没有什么不良意图,找他,只为完成寻根的心愿。” 迟德哲嘴里咬着的烟差点掉了,幸亏他反应快,一口咬住了。 卧槽,周安程不是周元奕的私生子吗?周元奕偏疼这个儿子,叫周安鹏嫉恨得几乎要吐血,可是,他刚才说的什么?他要找的人,是他血缘上的父亲?那周元奕又算什么?养父? 迟德哲本来还不确定要接这个委托案的,虽然给出的报酬优厚,可是,来回跑有些劳时费力,而迟德哲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侦探了,早就过了为一点委托费就不辞劳苦的阶段。这一趟来,不过是为了侦探所的名声,总没有个上门的生意还往外推的?就算要推,也要听清楚别人的委托条件再找理由推脱不接吧? 可是,现在,周安程抛出来的这个悬念,很好地勾住了迟德哲的好奇心,叫他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做了决定:接!和安鹏有关的事情,哪能不接? 周安程将自己掌握到的全部情况都一一告诉了迟德哲,迟德哲做了详细的笔录之后再次确认:“其他的,没有了吗?” 周安程仔细地想了想,说:“没有了。我掌握的情况全部在这里了。我想,找到他,应该不是难事。他家,在当时而言,算是当地的名门世家,家族企业貌似很厉害,他作为其中的一个经营者,崭露头角的话,在当时,嗯,二十五年前,应该是蛮引人注目的。他已经结婚,妻子的话,貌似是青梅竹马的,但是,感情不见得很好,没有婚生子。长相,应该蛮不错的,据说,我的眼睛和他长得很相似,杏核状,大而有神的那种,双眼皮。其他的,我实在是不知道了。我需要你做的,首先是找到这个人,其次,确认他目前的现状,特别是婚姻家庭状况,他还和妻子在一起吗?感情状况如何,等等。” 这样的委托要求迟德哲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无所谓,就冲着之前的那个大悬念,迟德哲是不接不足以释疑心。他合上笔记本,很职业范儿地说:“好的。我会尽力。这是委托书,请您签字,我们就达成委托关系了。还有,款项,请您先支付一半。” 周安程也不含糊,签了字之后将一张支票推到迟德哲面前,说:“这是五万块的现今支票,背面已经背书和盖章,你直接去银行就能兑换成现金。合作愉快。不过,我还是想先知道,大概多久能有确凿的结果出来。” 迟德哲说:“最迟两周,快的话,大概一周吧。坐飞机来回路上耽误也得两天,对吧?” 大壮去自己的小公司和几家关联超市转悠了一圈回来,就听说老婆大人已经把事情搞定了,忙问花了多少钱。 听到花了十万块,大壮顿时肉疼,说:“就这么点事儿,还十万块呢,老婆,你也太大方了吧。两三万块还差不多,这么多钱,早知道还不如我跑一趟,顺便当旅游呢,看看我老婆小时候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安程笑着说:“有机会啊,下次咱们一起去,我好给你做向导,也顺便回忆一下我的童年。” 大壮眼睛一亮,说:“好啊,那到时候把宝宝也带上一起。” 两人正说着话,周元奕也回家了,大壮赶忙去厨房做饭去了,留下爷孙三个在堂屋里等饭和闲聊。 周元奕抱着宝宝走了一圈,笑嘻嘻地说:“哟,我这孙儿又重了!真是肯长啊。” 安程笑,开玩笑说:“那当然,也不看看咱宝宝的爹爹是干嘛的。卖猪肉的,属于是饲养员一个性质,大肥猪都能喂出来,还喂不好一个小娃娃?” 安程边说着话,边估摸着:要是一周之后就能出结果的话,岂不是就要准备去h国了?可是,老爸这一次奇怪啊,本以为他逗留个几天就会走的,没想到快一个月也,他还一直留在魔都不走,是为何呢?害得周安程也不敢乱动了。 周元奕自己就说了:“安程,我要告诉你一个……算是好消息吧。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这个事情,因为八字没一撇,就没给你说。今天总算有点眉目了。” 原来,周元奕从某个生意场上的熟人嘴里撬出一个重要情报,魔都郊县某处本是一家大型工厂,因为有污染被有关部门责令停业整改,改动太困难,工厂无奈之下,便决定索性将厂址迁去其他城市,于是,这一大块土地将要出售。而厂区虽在郊县,却位于魔都新修的一条城际直通快道的末尾部分,就未来前景来看,交通会很便利,不论修个什么,应该都会不错。 而周元奕的设想,是修成一个大型的游乐场地,类似于南方某直辖市的欢乐谷,或者香港的迪斯尼,力争成为魔都的坐标式所在,名字大概就叫什么欢乐世界,或者什么乐园。 安程听了,大声赞好,说:“这个设想太好了!爸爸,我支持你。不过,那块地能顺利拿下来吗?大概要花多少钱?” 周元奕笑了笑,说:“拿地是很难,不过,这次倒是顺利,基本上没问题了,我才跟你说的。买地的钱,是五个亿,倒是建设资金要用得多些,大型游乐设施都不便宜。所以,我想把地分成两块,分两期来完成,第一期投资大概三十亿,作为欢乐世界的主题,第二期投资十五个亿,就另外修一个主题乐园,作为相辅相成的部分。” 饶是安程,也吓了一跳,说:“总投资五十个亿!这么多!” 周元奕笑着说:“可是,做好了的话,利润也很可观啊。做生意是这样,江中行舟,不进则退。既然有了这样的好机会,咱们就得想方设法抓住了。” 安程点头,说:“好。” 周元奕揉了揉眉心,露出些许疲态,说:“可是,我们周氏没有那么多流动现金,顶多拿十五亿出来,剩下的,就要靠银行贷款了。安程,等你坐了月子出来,就帮爸爸做这个事情,你脑子灵活,口才好,正适合。还有,这个投资太大,我不亲眼看着实在不能放心,所以,我琢磨着把公司重心转移到魔都来,以后,我就坐镇魔都了。” 安程脱口而出:“太好了!” 当然喜欢和爸爸在一起,安程巴不得多孝敬孝敬爸爸,可是,有个问题,爸爸在这里坐镇的话,自己想溜号就没那么容易了。等一两周之后迟德哲那边有消息了,该捏造一个什么借口去h国一趟呢? 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想来一定有办法。安程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接下来,周元奕和安程都忙了起来,周元奕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早出晚归,除了工程上的人要应酬之外,还有h国那边的董事会也要耐心说服,还有不听话的大儿子,一听老爸要将公司重心迁移去魔都,而这个计划里没有他,周安鹏气得跳脚,成天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摔东西打狗,这也需要周元奕去劝解压制。 而安程呢,虽然在家里坐月子,却也还是帮着爸爸理事,看标书、做标的,开电话或者视频会议的什么的。 周元奕有些想安排大壮到周氏来工作,说起来是帮忙,其实也有提携的意思,到底是儿婿嘛,公司的未来既然是安程来挑大梁,大壮也可以做个副总裁,不比现在弄的那什么“猪安详”好?说起来,原本毫无根基的年轻人能混成这样是很不错的,充分说明了大壮的能力,但是,到底平台小了点,再说,传出来也不好听,一个卖猪肉的! 周元奕先将这个话给安程说了说,安程不同意,说:“不知道大壮会不会同意,但是,我觉得不太好,哥还在那边闹着呢,大壮要是来了,他不更要气得吐血?到时候说爸爸你偏心偏到胳肢窝去了,正经的儿子被流放了一样,却连大壮都得了重用!” 周元奕苦笑着说:“你哥那人,唉,不是我看轻他,实在没什么能力,还好大喜功,专做面子活儿,每年浪费资金不少。我觉得,他做个闲职还行,正经的位置他哪里做得了,别把事情搞砸了!不过呢,我的心思你也知道,安鹏到底是你哥哥,他已经长歪了,现在也纠正不过来了,就……让他歪着吧。你和大壮把生意搞好了,让他做个干股东,每月拿分红,还是能生活得很优渥的。” 安程还是摇头,说:“算了,我不想招人口舌,还是避嫌的好。不过,爸,你要真想要大壮好,想要提携他,我倒是有个想法。” 周元奕看着儿子,笑道:“喂,看你眼珠子转得骨碌碌地,是不是又在谋算你老爸了?你可以啊你,有了老公就忘了老爸,还帮着揩油!” 安程略尴尬地说:“没有啦。其实我也是想着给老爸你减轻一点压力。那块地,不是规划了二期吗?一期的话都要一年完工,等上二期的项目的话至少一年以后,那多出来的半块地不就空着吗?空着多可惜。我是想着,干脆不上二期,把二期那块地给大壮,弄一个狩猎山庄。投资不会太大,也就是那块地值钱而已。” “狩猎山庄?”周元奕斟酌着这个事儿,倒是觉得是个令人耳目一新的点子。 安程趁热打铁地说:“爸你不知道,我养伤的时候,大壮带我去山里玩了一次,抓的野兔野鸡,用木头签子串起来烤着吃。哎,特别好吃,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后来,大壮也给我烤过,总觉得没有那一次那么好吃。我就琢磨着,烧烤是一样的烧烤,也还是大壮亲手做的,为什么就觉得没有那一次的好吃呢。我琢磨了许久才琢磨出来,不光是食物的问题,山林、篝火、露天、星空、都增添了气氛,就越发觉得那一日的烧烤美味得再不可得了。” 周元奕听得眼睛一亮,却沉吟着没说话。 安程说:“现在的人都提倡回归自然亲近自然,可是,也就说说,能怎么回归呢?但是,在咱们的狩猎山庄,真的能有回归的感觉。爸爸,你想想,一大片山林,有野兔、野鸡出没,还有小溪流水,水里是鲜活的鲫鱼、草鱼等等,不时地能听到山羊的叫声,低头,能在树下采到蘑菇,一家子带着孩子,多好啊。白天有的玩,晚上就开篝火晚会,将白天抓住的兔子野鸡鱼羊之类的挂在火上烤,一大群人,打打纸牌、聊聊天,看看月亮星星,再大快朵颐一番,是不是很有野趣,也亲近自然了?” 周元奕颔首,说:“听起来是不错。” 安程说:“最关键的是,客源不愁。从老爸你那欢乐世界出来的游客,玩了一天,正好累了,又没吃的。隔壁就是狩猎山庄,正好去歇歇脚,打两个野物,吃晚饭,再睡一晚上帐篷,多好的郊区两日游啊。欢乐世界和狩猎山庄,正好是互补。不比二期好吗?大部分人玩了一期就玩累了,二期的项目再好,他也玩不动了,倒是宁可找个环境好的地方歇歇脚,顺便美餐一顿。” 周元奕的脸上露出笑意,说:“相当不错。不过,你要我拿着小半块地给大壮,我虽然是周氏的老板,到底有董事会的掣肘,我没办法一手遮天的。就算是这小半块地,也得一个亿吧,大壮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安程想了想,坦然地说:“只拿得出一部分,一百万吧。不过,没问题的,可以向银行贷款嘛。周氏的贷款将来也是我操作,我就顺便给大壮一起申请了,几十个亿都贷了,想来多贷一个亿,银行那帮人不会那么不给面子吧?” 周元奕看着安程,无奈地笑,说:“你这可算是空手套白狼呢,借着我们周氏的名头,给你老公拉贷款。” 对着爸爸,二十几岁、自己也当了爸爸的安程总是忍不住撒娇,拖长了声音喊:“爸——” 有爸爸在,真好,自己就永远可以是一个随意撒娇的小孩!安程想着,越发想要找到另一个爸。 周元奕笑着说:“说起来,大壮真是个好孩子,能帮他一把我也乐意。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和安程你在一起,也真算他祖坟冒烟了,哪里找这么肯倒贴又想得周到的贤内助?” 大壮回家,听了安程的话,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没想到就这么一下,自己就成了亿万“负”翁了,背上一个亿的银行债务,不过,听安程描绘的前景,债务一两年就能搞定,然后,真正晋身为亿万富翁。 “好是好,我就怕我忙不过来了。猪安详那边,怎么办?我又没有分|身术……”大壮话没说完,就被安程堵住了嘴,说:“怕什么啊,我爸开的公司最擅长的就是管理,随便指个人去就把你那小公司的业务稳住了,你就好专心搞狩猎山庄这一块。等做出规模来,你就跟着爸的脚步走,他另外买地做欢乐世界的二期,你的狩猎山庄就也上二期,他的版图扩大,你的生意也就跟着做起来了。多好的事情!” ☆、 65|第 65 章 时间一忙起来就过得快,不知不觉,两个多星期过去了。 安程心急如焚,终于等来了迟德哲。 迟德哲从表情到眼神都是十分之正经,嘴里说的却是:“周先生,你委托我们找的人,名叫傅俢然,住址已经确认,不能确认的是,不知道这个人还有没有活在这世上。” 安程大吃一惊,说:“什么?连是生是死都查不出来,我给你们侦探所十万块,你就是这样做事情的?” 迟德哲斯条慢理地说:“如果,你知道傅家这些年发生了多少古怪离奇的事,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说老实话,你给的十万块不够,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 安程眼色一凝,焦急地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迟德哲说:“周先生,你能再描述一遍你说的那位相关人最后一次见到傅俢然时的情景吗?” 安程把爸爸那里听来的话又描述了一遍给迟德哲,因为担忧和恐惧,惯于在台上演讲或致辞练就了一口口若悬河的好口才的安程少见地结巴了起来,而且说话时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 尽管是从未谋面的亲人,安程也绝不希望他莫名其妙地被人害了性命。 迟德哲听完,点点头,说:“刚才您自己说这个场景的时候,有什么感觉?觉不觉得傅修然先生像是被人操纵了意识?” 安程越发惊得连嘴唇都在抖:“你是说,他…他…他被人……下了蛊,或是,降头?” 在南洋,特别是早些年,巫蛊以及降头术这种类似于黑魔法的邪门歪道曾经十分猖獗,而在h国这个南洋小国,因为经济发达,故而相较于邻国要好一些,何况安程这样一直发奋读书的乖乖小孩?对于降头术只是听闻而已,根本没想到会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迟德哲郑重地点头,说:“我以前接到过类似的案子,凭我的经验,有七八分像。就你描述的那个场景,傅俢然先生像是被人下了爱情降的一种,拆散降,或者与灵降相结合,拆散降会令男子对其本来倾心的对象产生厌恶,而灵降则会控制人的意识,令人说出违心的话语。” “可是,”安程不太明白,正想打岔,迟德哲又接着说道:“我不是没根据地乱说,或者是胡乱按个罪名,好拿我的委托费。嗯,有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已经确认了。傅俢然先生的岳丈,早年曾经做过降头师,据说身怀绝技,能飞头数里远。他女儿,同时也是傅俢然的妻子,名叫徐婉如,自幼生得柔弱,总被人担心要早夭,却一直没死也没生过大病,现在倒是十分健康。相反,她嫁入傅家之后,开始的几年倒是还算平安,后来,接连出了许多状况,傅家人,死的死,疯的疯,傻的傻,剩下几个还正常的,都悄悄地搬走了,现在的傅家,就是徐婉如一手遮天。我们调查起来十分艰苦,被问及的人往往闭口不言,生怕祸从口出,好容易才打探出一点消息,现在只知道徐婉如从来没有以寡妇自居,所以,按说,傅俢然还活着,但是,很多年,都没有看到他露过面了,所以,到底是死是活,真的很难判断。” 这也太可怕了!安程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好容易才逼退了泪意,问道:“你们就不能设法潜入傅家,看个究竟吗?” 迟德哲瞥了安程一眼,说:“这不符合我们侦探所的原则,我们侦探所,是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做调查,是做正经生意的,潜入人家去是非法的,我们不能那么做,这一点请务必谅解。” 安程咬了咬唇,说:“行,你们不帮忙就算了。我自己去!” 迟德哲说:“周先生,那我必须要提醒您,傅家原本就是高宅大院,现在呢,傅家的几个旁支都凋落了,几乎是徐婉如一个人的城堡,而且,加固了很多次,潜入,哪有那么容易的?这可不是拍电影。还有,徐婉如既然是降头师的后人,而且,傅家发生的几件离奇事件都与她有关,就说明,她很有可能会利用她的邪门法术来对付入侵的人,您,真敢去吗?” 安程捏紧了拳头,说:“不敢也得敢,我已经告诉你了,他可能是我爸爸!龙潭虎穴,我也要去试试!” 迟德哲站了起来,这一回没用敬语的“您”字,淡淡地说:“好吧,我言尽于此,你实在要去以身犯险就去吧,我也无计可施。五万块钱的尾款,麻烦你结算一下吧。” 安程将早就准备好的五万块钱的现今支票丢给迟德哲,冷眼看着他离开。 安程晚上告诉了大壮这件事,大壮听完这匪夷所思的事情,惊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再一听到老婆说要瞒着爸爸悄悄回一趟h国,吓得一下子抓住老婆的手,说:“不行!太危险了!那女的,简直就是个老妖婆啊,你那个爸,多半被她整死了,你这一去,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得了?” 安程含着泪说:“可是,我既然知道了,总不能不管吧。而且,那个爸,也不见得就死了,她没有对外面报过他的死讯,说不定还活着呢。我得设法把他救出来。要是他死了,我就要控告那老妖婆谋杀,为我那个爸讨回公道!不管怎么样,我身上总流着他的血,我不能坐视不管!” 大壮想想也是,要是自己的爹娘有这样的事,大壮肯定也是毫不犹豫地操菜刀操扁担打死仇家作数吧,便说:“行!咱一定把你那个爸救出来!不过,你不能去,你还在坐月子呢,宝宝也离不得你,要去我去!” 安程当即反对,说:“算了吧,你去我才不放心,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太危险了!降头术是什么你懂不懂?我简单给你说吧,降头术很多种,药降就是用药,但是,和我们常知道的毒药不同,吃了不会马上就死,药性留在体内,等一定的日期才会发作,到时候没有人给解药降的话,死状痛苦不堪。就好像,武侠小说你看过没有?《笑傲江湖》里面东方不败给魔教教徒吃的三尸脑神丹,就好似这个药降,几百种毒虫的尸体配成药丸,到了期限没有解药,毒虫在体内肆虐,比吃了鹤顶红死掉的人要凄惨万倍。还有灵降,人被降头师控制了心神,叫杀人就杀人,叫跳河就跳河。其他的,还有好多,我也不能一一说得清楚。” 大壮听得拧眉,说:“听起来还真是邪门啊。不过,我就更不能让你去了。你才生了孩子,身体虚弱,去那种邪门地方,就是能平安回来,也怕邪气入体,对身体不好。还是我去。你别担心我,总觉得我没见过大世面,会搞不定。其实,我办事牢靠着呢,平时,我都是让着你,还真以为我那么没本事呢。” 安程听得着急,说:“这不是有本事没本事的问题,而是……” 大壮想了想,说:“我会小心的。不过,我想的话,就算她是降头师,有些歪门邪道,难道这世上就她一个降头师吗?一山还比一山高,总找得到比她厉害的法师,收拾了她。不过,要是暂时对付不了她,我也不会逞能的,就当做先侦探一下情况呗。安程,你放心,有你和宝宝在家里等我,我自己知道,太危险的事情不做,太危险的地方不去,总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和你们过一辈子的。” 安程想了想,咬牙说道:“对,你就是去看看,千万别逞能。等我好了,咱们一起再去一趟。或者,实在不能救,也就算了,反正,他……要不,算了,干脆不要去了,都这么些年了,要出事早出事了,和不差这一会儿……” 大壮搂着安程抚慰地说:“别说那些。我知道,你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还不施救,这一辈子都过不去这道坎。而且,要去就现在去,万一生死之间,就差这一会儿呢!去晚了,岂不是后来抱恨?还是我去一趟!你放心好了,我会小心加小心,小心万分的。然后,每天给你打电话报平安,总行了吧?“ 安程含泪点头。 第二天,安程请了个办出国旅游的人来给大壮办了个h国五日游,委托他们帮大壮办理签证护照等,给了一千块加急费用,那人满口答应会尽快。 安程想了想,又给迟德哲打了个电话,问:”再给你一个业务做不做?我要找两个法术高强的降头师,报酬的话,随便开。” 迟德哲沉吟了一会儿,说:“好。” 迟德哲又来到了周家,这一次,除了周安程在场之外,还有一位身材高大,相貌英武的青年男子,据周安程说,这一次的行动,将由此男子担负。 男子伸出手掌与迟德哲握手,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田大壮。“ 几个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周安程随即变得有点心神不宁。 田大壮低声在周安程耳边说:“黎叔总是弄不好宝宝。你不放心,就过去看看吧。我和迟先生说一会儿。” 看两人那不经意间流露的亲昵态度,简直就像是丈夫对待妻子,迟德哲随即了悟田大壮与周安程应该是那种关系。 这个嘛,迟德哲倒是不吃惊,早在周安鹏的嘴里,他就了解到周安程是喜欢男人的同性恋,还因为出柜的事情折腾了一场。 引起迟德哲兴味的是此时发出哭声的婴儿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迟德哲一直很好奇周安程说的那个爸爸傅俢然,开始还觉得匪夷所思,因为周安程的脸型五官和周元奕有五分相似,加上周元奕对这个私生子小儿子的偏爱,要说不是亲生,也实在是太叫人难以置信了!但是,当迟德哲拿到傅俢然二十多年的照片时,却吃了一惊,因为周安程的眼睛的形状神采确实像足了傅俢然! 迟德哲百思不得其解,某日忽发奇想:有没有可能这两人都是周安程的亲爸爸? 当时迟德哲还在心里笑话自己异想天开,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可是,这样的想法就是挥之不去。 现在,见周安程和这田大壮的情形,再联想到隔壁啼哭的婴儿,迟德哲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66|第 66 章 现在看起来,周安鹏是周元奕与前妻生的,而周安程是周元奕与傅俢然生的,呵呵,也就是说,两兄弟都是周元奕亲生,渠道却大不相同,有意思! 如果周元奕和周安程都是会生孩子的男人,那么,周安鹏,会不会也…… 这个大胆的猜测一出来,迟德哲觉得自己身上的血就像是煤气灶上烧到沸腾的水壶,兴奋得快要鸣笛了。 迟德哲是喜欢周安鹏的,尽管不知道那个个性恶劣的家伙有哪一点值得人喜欢。 当那家伙斜斜地靠在墙上,勾起一边嘴角朝着他一笑的时候,那止不住的心跳……就是明证。 本以为远走魔都,就能彻底忘记那家伙。 而现在,迟德哲的心里涌起一个大胆的构想。 熊熊的野望…… 若是周安鹏也会生孩子,呵呵,他要是不听话,就这样……那样…… 一想到那个又坏又痞的家伙跟个小媳妇一样低眉顺眼地给自己怀孩子,迟德哲心里本来已经熄灭的火焰,像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般蓬勃招展起来。 正当迟德哲神思天外的时候,田大壮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原来是岳父大人,大壮连忙对迟德哲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往一边接电话,不过,声音还是漏了出来:“……爸,安程可能是没听到你的电话吧,他哄宝宝去了,等会儿我让他给你打回来。哦,对了,爸,你回家吃晚饭吗?今天买了大海蟹,是红烧还是用咖喱烧?……” 迟德哲猜想,这电话里的“爸”应该就是周元奕吧?这打电话的口气,简直就是亲如一家啊,我也好想掺一脚怎么办? 周安鹏对迟德哲抱怨了很多老爸和弟弟的事情,但是,就迟德哲自己的判断,周元奕对大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好,要说,也就是个恨铁不成钢而已。毕竟,周安鹏自己,毛病多多,工作能力嘛,也就那样子。 纨绔有余,精英不足。 所以说,掉面子,招倒霉之类的,算是自找的。 因此,迟德哲对周元奕和周安程并没什么偏见。 反而很希望将来若是真能和周安鹏在一起了,能得到安鹏家人的支持和祝福。 那么,怎么样才能达成这一点呢? 迟德哲忽然有了一个构想。 田大壮很快就回来了,对迟德哲抱歉地说:“不好意思。” 迟德哲叼着烟卷,摆了摆手,说:“没事,正好我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一会儿,周安程也回来了,三人又重新言归正传。 迟德哲故意把话往危险万分的地方扯,弄出些关于降头师的奇闻怪谈,又吓人又恶心,叫田大壮忍不住打断他:“降头术我是不了解,估计跟西游记里的妖怪修炼一样,也是要分道行的吧?她一个女人,年纪也不大,修炼的道行不见得有多高深,还会找不到对付她的人?我们肯出大价钱请有能耐的降头师,还能找不到吗?” 迟德哲将香烟往烟灰缸里顿了顿,说:“降头术的修炼,不光是看年头,还要看天分的。有些人就是修炼得好。还有,降头师本身就是邪恶的,和你在西游记里面看到的专门捉妖降魔的法师不同,那些人的心思,呵呵,你要是随便用重金去请,也许能请到,但是,你能辨别得了、驾驭得住吗?还有,就算你运气好,请到了有本事的降头师,难道不怕那种人在帮你干活的时候有点私心,暗中又给你下点什么吗?我这可不是空穴来风,据我的调查,傅俢然之所以娶徐婉如为妻,多半就是当时徐婉如的降头师父亲捣的鬼,不然,以她那样的出身,怎么可能嫁得进傅家这样的门第?” 周安程的脸色一白,问:“那又是怎么回事?哎,迟侦探,我付给你的钱不少啊,怎么你调查出来的东西没有全部告诉我呢?” 迟德哲理所当然地说:“因为这是我的猜疑,再说,你当时也没要求。” 周安程不悦地说:“那你现在说吧。” 迟德哲说:“傅俢然的父亲以前遇到过大劫难,就是徐婉如的父亲给解的,我怀疑,那一场劫难,也许本身就是徐婉如的父亲为了谋利而制造出来的,不过,年代久远,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形是怎样。而且,就是傅俢然和徐婉如的婚姻,也未必就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周安程被这一番话吓住了,是啊,大壮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地闹着要去,心是好的,可是,老公到底比从来没有抚育过自己的另外一个爸要重要得多,怎么敢叫他去冒险?降头师这一行,连三教九流都算不上,简直就是黑暗世界里的人物,大壮懵懵懂懂,招惹上了怎么办? 安程转头向着大壮,说:“算了,你还是别去了,我实在是不放心。” 大壮拍拍老婆的手,正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听见迟德哲说:“我忽然想起来了,我也要回h国有点事。要不然,我带田先生一起吧。我也不敢说我能起什么作用,不过,接触的人多,地皮子也熟悉,总比田先生一一个人去的好。” 周安程简直喜出望外,那敢情好啊,有迟德哲跟着一起去,那就放心多了,忙说:“那真是求之不得。迟侦探,要是这一次你能护送着大壮办好这一件事,酬劳随便你说。” 迟德哲笑笑,说:“如果说我不要钱呢?” 安程和大壮都疑惑地看着他。 迟德哲又点了一支烟,悠然地说:“以后也许是一家人了,说钱多伤感情。” 一家人?啥意思?大壮戒心大起,打量着迟德哲,忽然怒火高涨,心想,这家伙肯定是看上我老婆了! 操!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当着老子的面就想撬老子墙角? 大壮狠狠地说:“你想打安程的主意?门都没有!不要你帮什么免费的忙了,我就知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安程惊愕地说:“不会吧?大壮你别激动……” 迟德哲哑然失笑,说:“没有,没有。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哪个意思啊?莫不然,你看上我岳父了?你早又不来,早来没准儿还有点搞头,现在,晚了!我岳父也被预定了!” 迟德哲哭笑不得,说:“我虽然不反对年下,不过,还是倾向于找个和我自己年纪差不多的。” 安程对大壮做了个“差不多得了”的手势,才转向迟德哲说话:“原来你喜欢我哥啊。真没想到。” 迟德哲眼睛微微眯着,说:“是没想到,还是压根儿心里没把你哥哥当一家人看?也难怪安鹏总是抱怨他在家里不受重视,你们就没把他当一家人看!这么明显的暗示,都想不到会是安鹏?” 安程笑着摇摇头,说:“不是的,我是早猜到了。是大壮没猜到,他没见过我哥,脑子里没印象,所以,才误会了。” 安程这才认真地打量了迟德哲两眼,算是个帅哥,就是眼光实在不好,居然瞧上了周安鹏! 说起这个哥哥,安程实在是没啥好感,不是看在老爸的份上,早就想法收拾他了。那家伙实在是太欠着收拾,就在昨天,老爸还在说呢,又做些造孽的事情! 周安鹏一个人在h国,深感自己是被抛弃被遗忘的,心里不平,越发地拈花惹草。不过,周安鹏自从高中那一次的事情后,对留种这个事情特别小心,基本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而周元奕呢,却不希望这样,巴不得大儿子搞大了哪个姑娘的肚子就娶回家好好过日子,幻想着大儿子自己当了爹会知道警醒,好好做人。结果呢,这一次终于发生了叫周元奕喜闻乐见的事情,周元奕心里这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还想着,小儿子受苦了,还好大儿子没有。叫女人生孩子,总比自己生孩子的好。 谁知道,周安鹏这家伙,想到老爸发“搞大了姑娘肚子就必须娶回家”的话,便强拉着那倒霉的姑娘去堕了胎。 周元奕真是气坏了。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因为在魔都,鞭长莫及,收拾不了大儿子,便只能通过冻结他的银行卡来泄愤。 回家后和安程说起这个事,周元奕连连摇头,说:“这个作死的畜生!他还嫌弃人家姑娘小家子气,配不上他,要我说,就他那德行,有人接手就不错了,气死我了!” 周元奕生了一会儿气,说:“他也快三十的人了,也该成个家。一般的小家子的、性格太软的姑娘镇不住他,得找个女强人风格,或者,女汉子那样的。安程,你以后也帮你哥留心着点。” 安程忍不住又看了迟德哲两眼,心想,找什么女汉子,索性找个真汉子给周安鹏那个欠收拾的货! 一拍即合。 三天后,大壮的护照和签证都办好了,随着迟德哲踏上了h国的解救之旅。 安程确实不放心,两人约定,大壮的手机要保证二十四小时畅通,还有,安程给大壮买了好几个纽扣式微型摄像追踪器,若是去办事,就一定打开,让这边的安程也能看到整个过程。 ☆、 67|第 67 章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安程早上起来,先料理了宝宝的吃喝拉撒一应事情,看着他闭着眼睛又睡着了,才亲了亲小嫩脸蛋,放回了铺着雪白蚊帐、四周都是木条围栏的小木床里。 出房门,靠在走廊的露台边,给大壮打电话,温柔地低语:“起来了吗?” “早就起来了。我们今天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找一个很厉害的降头师。老婆你呢?吃饭没有?” 没营养的话扯了两三分钟,大壮说:“我们要出发了,等会儿空了再给你打电话。” 安程收了线,往楼下走。 餐厅里,周元奕坐在餐桌边看报纸,等着安程。桌子上,摆着几个盘子,都是黎叔从外面铺子里买回来的早点。 周元奕招呼儿子说:“宝宝又睡了?这小子几天功夫就长重了不少,抱着都有些坠手了。” 安程一笑,说:“是啊,小孩子长得快。” 周元奕一边看报纸一边随手拈起一个盘子里的包子吃,咬第一口只觉得这面和得也太糟糕了,包子皮完全趴趴地沾牙,像是沾了水的发糕,勉强吞下去,再咬第二口,周元奕差点一口吐出来。 这包子什么馅儿啊! 太难吃了! 周元奕将就礼仪,即便是在自己家里也不乱吐嘴里的东西,他取了一张餐巾纸遮着嘴,把恶心的包子馅儿吐了个干净,拿杯子大喝了一口泡了两片柠檬的白开水,这才觉得好些了,拧着眉问安程:“大壮出差好几天了吧?怎么还不见回来?去哪儿了?” 安程扯了个谎。 周元奕便以为大壮真是出去办事情耽搁了,叹了口气,说:“吃惯了大壮做的饭菜,再吃这些简直没法忍了,胃口被养刁了。” 安程听了越加思念大壮,不过三天的功夫,像是过了很久一样。 除了思念,还有担心。 当然,有手机这个强大的联络工具,缓解了很多担忧,能通过手机里时刻和大壮保持联络,听到他的声音。 虽然有个追踪摄像,但是,因为距离太远,实在看不太清,往往是模糊的一团影像,仔细辨别,也许是大壮被风拂起的衣角。 周元奕吃了早饭就上班去了,那块地已经征下来了,现在一堆事情,安程也没法置身事外,回到房间后开了电脑,然后一通忙活。 一会儿,宝宝又醒了,嘴里“哇哇哇”地叫着,舞动着一对小胳膊,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尿了。 安程走过去,解开他的纸尿裤看了看,点了点小鼻子,说:“原来你制造环境污染了!” 安程给宝宝清洁了之后换了纸尿裤,洗干净手出来之后发现宝宝又哭了,没办法只好给他喂了一奶瓶牛奶。 宝宝用力地吸着牛奶,小腮帮子一鼓一鼓地,一会儿睁开一双黑豆般的眼睛看爸爸一眼,又闭上眼睛继续喝奶,天生优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围着一圈儿,像是个黑乎乎的小毛边。 安程忍不住用修长的指尖戳了戳宝宝的小嫩脸,说:“要是你爹爹在,又要说你了。吃要花钱买奶粉,拉还要花钱买纸尿裤。整个一个中国移动啊,还带双向收费的!” 说着爹爹,安程就忍不住担忧,自言自语地说:“真想他早点回来啊,唉……” 倒是大壮没怎么想老婆孩子,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满满地,随着迟德哲到处东奔西走,侦查了解情况,寻找可能的突破口。 徐婉如的降头术走的哪一个路子,探知清楚了才好请这方面的高手来降伏她,但是,徐婉如深居浅出,这一点实在探知不到。只好寻了很多人,各种法术的都有,鱼龙混杂,还彼此不服气,需要迟德哲和大壮来调节。 再有,就是突破傅家大宅的问题了。 外面的地形,迟德哲和大壮早就勘察了许多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就是里面的情形究竟是怎样,不能知道。不敢贸然行动。 有知情的人摇头说:“徐婉如以前未必见得很厉害,因为傅家曾经请过外面的降头师和她决战,那一次,徐婉如是惨胜,傅家是大败,傅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落得死的死、傻的傻、疯的疯的地步,剩下的要么被施了法术、充做奴仆,要么远走他乡,再不敢惹这个女魔头,而徐婉如歇过那一口气之后,修炼精进了不说,还把傅家大宅加固了许多,而且,很多关卡都施了法术,现在外面的人根本不能探知里面的情况,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迟德哲和大壮都犯了难,知道此事要冒险,只是,太多冒险了不行,说好了要平安回家的。 直到…… 他们找到一个关键的人。 一个遍体伤痕、口不能言的十七八岁男孩子。 请一个降头师给他解了身上的降头,孩子“呜呜呜”地哭着,断断续续地说:“那女人好狠,她拿针扎我三叔,叫我看到了,就……幸亏我逃出来了……” 迟德哲和大壮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居然要算是安程的堂弟。傅家算得上人丁兴旺,傅俢然本来三兄弟,他是最小的老三,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哥哥都各自生了不少孩子,而这个孩子是傅俢然二哥的第三个孩子,名叫傅兴安。那一次决战之后,傅家元气大伤,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其中傅兴安就是其中之一,被徐婉如用灵降之术控制着,在傅家大宅做工。 迟德哲和大壮听到他说的三叔,这不就是傅俢然吗?傅俢然还活着?顿时两人兴奋了! 傅兴安哭着说:“活着又怎么样?跟死了也差不多。他就是成天地躺在床上,连那个恶女人拿针扎他都不知道!算是个活死人!” 大壮抓着这孩子连声问:“你三叔怎么了?他……为什么会变成活死人?是那女人给他下了什么降头术吗?能解开吗?” 傅兴安抽抽噎噎地说:“解应该能解开吧,不过,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年了,就怕解开了,反而催他快死。那女人都不敢给他解开,怕解开了就死了。” 随后,迟德哲和大壮才知道傅俢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婉如算是个隐藏的降头师,法术来自家承,不像别的降头师要行走江湖,她本意是做个少奶奶,暗中操纵把持住傅家,过富足逍遥日子就得了的。直到,傅俢然的出轨,让她忍无可忍地亮出爪子,先是用拆散降迫使他们分手,随后给傅俢然下了爱情降。要是一般人,被下了降之后就老实了,可是,傅俢然算是意志特别坚定的一类,总是有神智回归,意图逃离的时候,某一次他向傅家大哥求救,说了被下降头的事。傅家大哥震惊了,再联想到之前傅父暴亡的事,多半和这女人脱不了干系,便私下联络人手,想要拿下这妖邪的弟媳妇。哪知道这弟媳妇还很有两下子,竟然把大哥请来的降头师打败了,同时妖性大发,害得傅家伤亡惨重,傅家大哥、二哥乃至几个孩子都在此战中死去,而傅兴安当时年纪尚幼,才容下了。 但是,在这一场战役中,徐婉如自己也是元气大伤,以至于控制不住傅俢然,眼看着他试图逃跑。徐婉如心一横,给傅俢然下了一种最厉害的爱情降,叫做“情定终生”,这一种降头术对施降者有极大的反噬作用。施降者徐婉如再不能反悔,必须爱傅俢然一生,一旦变心,三倍反噬于她本身。 傅俢然被下了这种降仍然不肯屈服,他恨透了这个女人,在残留的意识里不愿意面对她,加上降头术的作用,终于失去了意识。 徐婉如费尽心力,却只得到一副躯壳,心里这叫一个恨啊。她天天拿针扎傅俢然,想要叫他醒来,可是,对方怎么都不醒。 恨到极致,恨不能他死。 偏偏不能叫他死。 因为这爱情降的反噬作用,他死了,她也活不了。 听完傅兴安的话,大壮看着迟德哲,问:“现在怎么办?” 迟德哲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带着这孩子去警察局,以谋杀罪控告徐婉如,和警方联手,救出傅俢然。” 大壮欣喜若狂,这事儿总算要等来好结果了,算是不辱使命! 安程揪着一颗心等待决战的结果。 追踪影像里一会儿传来人笑起来的“嘎嘎”声,一会儿传来密集的枪声。 终于,大壮的电话来了,激动万分: “徐婉如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死的!她的眼睛爆了,里面居然长出了一棵蔓藤!” “安程,我看到你爸爸了!天哪,他竟然是……像是时间停止了一样,他不像你爸爸,倒是像你哥哥!” “可是,你爸爸……” “他们说,徐婉如死了,降头术自动被解除,可是,你爸爸他……为什么还不醒呢?” “医生说,这是人的潜意识的问题。他在睡着之前每天面对的都是伤害和欺骗,所以,他本能地封闭了自己的感官。要想他醒来,必须让他意识到他现在安全了,还有,爱着他的人在等待他醒来,哎呀,怎么感觉很肉麻,像是睡美人在等待王子的吻呢?这和我无关啊,快快召唤岳父大人……” ☆、 68|67.66.65.05.13 周元奕坐在飞机上,心潮起伏。 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恨那个心狠手辣、阴险狡诈的女人,也恨自己。 恨到心颤,恨到心痛。 要是当年再细心一点,再执着一点,再坚持一点,是不是情况就会完全不同? 为什么要那么坚持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以至于完全误解了他,错失了他? 想到他这二十五年来的遭遇,周元奕无法不自责难过,同时想到了许多过往的事情。 想起安程小的时候,一个小豆丁,长着一双和他相似的眼睛,总是手牵着周元奕的衣角,哭哭啼啼地问“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我却没有?” 而那时周元奕恨着他的负心,总是没好气地回答安程说:“因为他不要我们了,你就当他死了吧。” 而那时候的他,应该已经丧失意识了吧。 等不来心爱的人的拯救。 生不如死。 在自己咬牙硬挺着一个人带儿子的时候,他同样在忍受着痛苦。 更大的痛苦。 非人的痛苦。 可悲的是,完全不为人所知。 周元奕下了飞机,司机早在外面等候,只待周元奕一声吩咐,便将汽车开得风驰电掣一般,直奔他在的那一所医院而去。 周元奕一反平时的稳健,三步两步跨入医院,奔过长廊,甚至等不及电梯,就直接“蹭蹭蹭”地,直接从楼梯跑上三楼。 可是,到了他的病房门口,周元奕一路焦躁的心情反而瑟缩起来。 也许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越是急于想见到他,越是不敢面对他。 尽管他没有知觉,不能睁开眼睛回视自己。 可是,还是觉得内疚,觉得亏欠了他,以至于,狼狈到不敢面对。 周元奕举起敲门的手顿在半中间,人,则僵硬地立在门口。 不进亦不退。 直到一个查看病房情况的护士过来,奇怪地问:“你是要探望病人吗?为什么不进去?” 周元奕这才如梦初醒,心一横,牙一咬,跟着护士进了病房。 病房靠右侧的病床上躺着他,了无生气。 护士走过去,用耳温计量体温,顺便轻柔地说:“傅先生,今天有人来看你喽,快快醒来吧!” 这是医生的交代,别以为病人暂时没有醒来,就当他是聋子,要以对待一般病人无异的态度对待他, 可是,就这么一句话,说得周元奕又湿润了眼眶:我早就该来了啊。 另一边的一张椅子里坐着个人,抱着手肘,脸上盖着报纸,正呼呼大睡。 护士笑道:“这个陪护也是,像瞌睡虫投胎一样,病人睡,他也睡!” 大壮听到声音醒了,见护士进来例行检查,忙将盖在脸上的报纸取下来,招呼说:“又来量体温?” 再一眼看到后面跟进来的岳父大人,大壮顿时不好意思了,忙解释说:“爸,你来了?其实,我也不是光睡觉,我还对他说话来着,医生说了的,要多陪他说话,别以为他睡着就听不见了。” 周元奕现在越来越欣赏儿婿的诚实本份的性格了,含笑说:“哦,你都说些什么了?” 大壮挠挠头,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给他说,都睡了二十几年了,睡得不累啊?怎么也得翻个身吧?不愿意翻身就睁开眼看看啊,外面的天多蓝,还有鸟儿飞过,红红绿绿的花花草草也漂亮,真不想看一眼?其他的,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大壮本来是不爱和陌生人说话的性子,这也是赶鸭子上架了,若不是看他是安程的另一个爸,大壮连这几句干巴巴的话都挤不出来。 周元奕笑了,说:“行了,你的任务完成了,赶紧回去看安程和宝宝吧。我的车就停在外面,我打电话让司机送你去机场。” 大壮高兴地一点头,说:“谢谢爸。” 大壮走了之后,周元奕将大壮坐的那张椅子拖过来,在他的床前坐下,凝视着他的脸。 一如二十多年前一般地俊朗迷人,只是消瘦了许多。 紧紧地闭着眼睛,对周遭的一切,无知无识。 想想曾经的甜蜜,周元奕的泪水夺眶而出,压制了许久的感情像是洪水决堤。 他拉住他搁在床边的皮包骨头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 二十五年的分离,二十五年的隔阂,二十五年的怨恨误解。 在这一刻消融。 滚烫的泪水,断线的珍珠一般,一滴一滴滴落在他温凉的手掌心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晚了二十多年……” “我是元奕啊,你不会睡迷糊了,已经把我彻底忘了吧?” “你快醒来吧,你醒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绝对想不到……” “求求你,醒过来吧。” “我们一家错失了二十五年。人生,也许只剩下最后一个二十五年,还要继续错失下去吗?” “求求你,快醒来吧。” “我爱你,还是爱你。” ~~~~~~~ 这边,大壮也是一路止不住地兴奋激动,只恨机场候机太久,飞机飞得太慢,出机场也啰嗦,及至上了机场外的一辆出租车,恨不能抢过方向盘来自己开,惹得那司机白他一大眼:“再快就超速了!罚单你给交钱啊?” 到了家,大壮拿钥匙开了门,黎叔见他回来,高兴地咿呀叫唤了一声,可能是说:大壮你回来了! 大壮已经习惯了黎叔的示好方式,但是,这会儿顾不上和他说什么,一句“黎叔好”,就将手里的旅行袋往地上一扔,撒开脚丫子往二楼上跑。 二楼的卧室里听到动静的安程正说要去走廊看看下面发生什么事了,才打开门,就被拉入一个火热的怀抱。 安程心里一喜,马上配合地仰起脸。 随即,雨点般的吻落下来。 还有男人的粗喘:“宝贝,想死我了!你想我不想?” 一边亲一边把大手往衣服里探入,捏着上面小小的蓓蕾,按捏抚|弄,另一只手则强势地把住安程的臀部,用力往上一托。 又是一次急切的深吻,大壮的手探入安程的臀缝,插了一根手指进去,按了几下,就把安程按得腰都酥软了。 同时,噬咬着安程细白的耳垂,口中的热气直扑耳内,带来难以言说的悸动:“再不让我进去,我都要疯了。就让我进去吧,当做奖励,嗯?” 难以抵挡的挑逗和诱惑之下,安程的两腿分开,自动绞缠上他精实的腰部,呈现一个剑拔弩张的局面。 小木床的宝宝却“哇”地一声震天响的哭声,惊散了爸爸们的好事。 大壮悻悻然地看着老婆毫不留情地推开他,不顾他裤子下面高耸的小帐篷,就跑去给儿子换尿片喂奶瓶去了。 大壮平息了一下自己,也凑过去看宝宝。 几天不见,小家伙就猛长了一截,藕节儿一般白白嫩嫩的小胳膊挥舞着,特别好玩的样子。 安程抱着儿子喂奶瓶,笑着调侃大壮:“宝宝,看你爹爹回来了。你爹爹回来第一件事,都不看宝贝儿子一眼,就要干坏事。宝宝快羞羞他。” 大壮下面的裤子还余兴未消呢,想干坏事的证据十分确凿,抵赖不得,索性撒赖地往安程的身上靠,低低沉沉地说:“就想干坏事怎么办?儿子再亲,没有老婆亲。老婆,你倒是快点啊。” 安程白他一眼,说:“那你给宝宝灌进去好了。” 大壮嘿嘿地笑,粗粝的指尖一抹儿子的小嫩脸,说:“小坏蛋,快点吃,吃完了乖乖睡觉,别老想霸占我老婆。自个儿使劲长吧,长大了找你自己的老婆去。” 安程瞪他,瞪他也没用,今天的大壮完全是饿狼一头,痴汉一枚,下面某物的傲然屹立,带动得上面的脑子里被少儿不宜的画面填塞满了! 等到把宝宝糊弄住了,大壮二话不说,将老婆打横抱起,往浴室那边走,避免一切干扰。 这叫一个激情四溢啊。 从身体到心理,爽歪歪。 一轮战罢。 莲蓬头的热水“哗啦啦”撒下来,安程不顾身体后面的不适,硬是要给自己的男人修饰面容。 安程手里拿着刮胡刀,目光专注,动作轻柔地给大壮刮去脸上的胡茬。 脉脉的目光中,流转着无限的情意。 虽然没有说出口,他又何尝不想他?他又何尝不疼他? 想到一首老歌十娘为你做面汤,虽然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场面,可是,大壮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老婆,谢谢你心疼我! 将近一个星期的相互思念和担忧,再次化作勇猛的冲刺动作和销魂入骨的呻|吟:“我也……爱你……啊……轻点……” 到了第二天下午,周元奕打了电话过来给安程,喜极而泣:“他终于醒了。不过,他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年,身体机能严重退化,虽然醒了,却要慢慢恢复,连坐轮椅都只能限定每天合计一小时。” 安程安慰爸爸说:“人醒了就好,康复的话,慢慢来吧。二十五年的时间都等了,还在乎再等两三个月吗?” 周元奕说:“两三个月可能不行,彻底康复到正常水平的话,至少要半年。不过,公司那边离不得我,我顶多再在这里陪他一周……两周吧,就得过去,现在,只能你先顶上了!正好又是投资的关键时候,唉……好在你月子也坐得差不多了……” 于是,次日,安程就开始上班了,暂时替代董事长的职责,执掌公司,指挥这次重大的投资项目。 周安鹏在一海之隔的h国,听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可恨的是,老爸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委屈抱怨,就是不许自己也去魔都的大项目里面掺一脚、露一手,还派人看着他,不许他乱跑,行动自由也大受影响。 还有一个可恨的,那个讨厌的迟德哲最近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着,老是阴魂不散地在他身边出现,严重妨碍了他的思考能力。 烦得周安鹏恨不能操板凳劈人。 这边,安程替代父亲,有条不紊地安排公司的一系列工作,大壮也在梳理自己那个小公司的业务,同时准备交接个职业经理人来接受管理,等着安程这边的贷款安排到位了就要上马狩猎山庄的项目。 宝宝呢,除了黎叔之外,还特意请了一位有经验的专业护婴师来照顾,叫小两口放心多了,正好放开手脚打拼事业。 特别是安程很忙,到了公司就是连轴转,晚上还要忙到七八点才能回家,偶尔还有应酬,陪着什么市里的、局里的领导吃饭喝酒。 大壮心疼老婆,可是,这也没办法,是岳丈大人交代下来必须办好的事情,只能看着他忙活,电话里嘱咐一声“少喝酒,弄杯白水作假”,或者打听出他在哪里应酬,估摸着时间开车去接,安程总是笑话他“有司机呢,要你接什么?老实在家里陪着宝宝,别想趁机偷跑出来兜风。” 这一日,安程晚上又有饭局,不过,不是他请客,而是市局的一位大领导过五十岁生日,广宴宾客。安程请示了父亲之后,拿了一串金楠木的手串作为贺礼。 到了酒店一看,这领导面子大,人脉广啊,高朋满座,济济一堂啊。 安程想了想,怕这价值几十万的手串不能交到领导手里,便没有拿出来,而是学着大多数人,包了一个五千块的红包。 “少了!至少得一万!”安程得耳边忽然响起声音。 我知道,这不过是随大流,还有重头戏在我包里呢,要你一个陌生人提醒什么?安程正在心里嘀咕,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蓦地一抬眼,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 虽然含着温和的笑意,却也带着一点点哀怜,和一点点怒气。 他跨前一步,试图抓住安程的手。 安程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碰触。 他望着安程,眼底涌动着万千情绪。 安程的心里则是一团乱:到底还是碰上了! ☆、 69|67.66.65.05.13 “安程,我一直在找你。” “那一次的事,是我不好,我没想到……” 谢达敏试图抓住安程的袖子,急切地述说。 平心而论,谢达敏的相貌比大壮英俊,是那种电影里的奶油小生式的英俊,眉目精致漂亮,和安程自己差不多的类型,而此时,这张英俊的脸上满是悔恨自责之意,越发引人心折。 但是,安程没有动心,也没有动容,只有一个感觉:麻烦! 可是,一个男人深情款款地盯着另一个男人看,说着悔恨的话,在这人来人挤的寿宴上,却很是引人注目。再说,来参加这寿宴的不是官场上的人就是生意场上的人,要么认识要么以后会认识,安程不得不顾忌着别人的目光,没办法现在就和谢达敏撇清干系,只得低声说:“你先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别招得人家都跟看西洋镜一样。” 谢达敏一贯是知道安程的说一不二的性格的,见他这话说得还算软和,便以为他肯原谅自己几分了,脸上显出喜色,马上说:“好,我知道了。” 谢达敏虽然不再说什么招人误解的话,却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安程,安排座位的时候,他自称是安程的老朋友,一起从h国来的,好说歹说地和安程旁边的人换了座位,硬是挤在安程旁边落座。 安程无可奈何,只盼着寿宴赶紧完事,才好走人。 上菜之后,谢达敏就跟个老妈子一样,给安程剥虾剥蟹,不由分说地放安程碗里,搞得安程如坐针毡,好容易等到做寿的那领导来敬酒了,谢达敏又俨然护花使者一般,抢过安程的酒杯帮安程挡酒,弄得人家都怪异地看着他们两个,气得安程心里直咬牙,又不好说什么。 只好等着领导一走,算是打卡成功,安程借机上厕所,就打算溜之大吉。 谢达敏尾随而来,直接在洗手间里把安程给堵住,表情悲催地说:“安程,你又悄悄地溜走,不听我解释?” 叹了一口气,谢达敏的表情无奈中带着宠溺:“你总是这样!幸亏我发现得快。” 安程简直受不了他这把自己当正牌男友的理所当然的语气和表情,站直了身体,神情冷冷地看着他,说:“谢达敏!我觉得你以前还有点眼色,有点脑子,现在怎么退步得这么厉害?我的意思这么明确,你看不出来吗?” 谢达敏马上态度端正地低头认错,说:“我知道,安程,那一次次的事情是我错了,可是,我也是不得已啊,我……” 安程见有人进来,连忙往外走,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叫人家听了去八卦。 谢达敏跟着安程的脚步走,还想继续解释讨好,安程低声说:“别说了!出去找个咖啡馆再说!” 安程心想,是伤疤总要揭的,谢达敏这里,总要把话说开才好,不然,他还这么纠缠,万一叫大壮撞上了,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想起之前给大壮说的“我也是第一次”,安程心里越发焦躁,看着狗皮膏药一样的谢达敏,只恨不能把他贴墙上去牢牢粘住,再不要来烦自己。 谁知道出了酒店大门,还没来得及找咖啡馆呢,就看见大壮笑嘻嘻地迎上来,说:“这儿,这儿呢!眼睛往哪儿看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安程必须迅速隔离开他们,只好转头对谢达敏说:“要不,咱们下次再聊。今天我还有别的事。” 谢达敏拧着眉毛看着这一幕,一个个子很高的年轻男人快步走过来,熟稔地揽住安程的肩膀,亲昵地说:“走吧,车停在那边呢。” 安程侧头看着他,嗔怪地说:“谁要你来的?你又抢人家陈司机的活儿!” 谢达敏忍无可忍地说:“安程!” 安程转头,淡淡地说:“还有事?明天再说吧,我今天真的有点累。”又想拉着大壮快速逃离。 安程的心里实在是恼火,看样子躲不过了,妈的,遇了个正着,谎话要被戳穿了!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大壮莫名其妙地看着明显带着怒气的谢达敏,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随即回忆起来这人在岳丈大人的办公室见过一次,脑回路运转起来:这不是岳丈大人之前的相好吗?哦,我懂了,现在正主儿要回归了,岳丈大人要收拾掉以前的风流韵事,自己身在h国,可能也没好意思,便让安程帮忙处理一下。难怪这人看起来怒气冲冲,原来是被分手了,所以气急败坏! 大壮低声对安程说:“爸也真是的,这种事也交给你来办。不过,爸交代的事情总要给他办好了。行吧,你就去给他把话说清楚,实在不行,给点分手费吧。快去,我就在那边车里等你,一个小时能搞定吗?” 安程没想到大壮的脑回路居然拐到老爸的身上,颇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内疚,不过,转念一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谢达敏一刀两断也好,便说:“好,我带他去那边咖啡馆说一会儿话,今天要彻底了结这件事。” 大壮便善解人意地走开了。 安程看着谢达敏,说:“走吧,那边有个咖啡馆,我们进去谈。” 一个“谈”字,像在谢达敏的心上敲了一记重锤,这个没有感情,只有商榷口吻的“谈”,其实,是没什么好谈的。 有感情的话,何必谈,见面直接抱上了,没感情的话,谈来谈去,还不是个空?不如云淡风轻挥手说再见。 果然,进了咖啡馆,安程毫不避讳地看着谢达敏,说:“刚才你也看到了,他是我现在的男朋友。我和你之间,已经过去了,不如我们退一步,做个普通朋友可好?” 谢达敏的眼睛都红了,说:“安程,我真没想到……你……那一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可是,我家里人当时都逼我,我爷爷心脏病犯了,差点……对不起,安程,我是真的后悔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啊,别这么绝情……” 安程不想拖泥带水,连“你我缘分已尽”这样的话都不肯说,不然怕谢达敏会说“既然有缘,何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只是强硬地说:“抱歉,不过,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覆水难收。” 谢达敏执拗地说:“不,安程,我忘不了你。你不知道,你才出事的那些天,我就像疯了一样,到处找你,晚上觉都睡不着,闭上眼睛,就好似你在骂我,在恨我,他们都说,你是为情所困,寻了短见,我的心,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安程侧头嗤笑一声,说:“我是那种会去寻死的人吗?你一向知道我性格坚强,怎么可能呢?亏你会那么联想!” 谢达敏红着眼睛看着安程,说:“我没办法不自责,安程,我知道你怪我……对不起……” 安程无奈地摇头,说:“我没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考虑,我不能以我的立场要要求你。但是,时过境迁,我们真的结束了。” 谢达敏收起刚才一副悔不当初、痛不欲生的样子,语言也变得尖锐起来,“因为刚才那个男人?” 安程拧了拧眉,说:“这事和他没关系。我和你分手,是我们基于自身的原因,我们不合适。” 谢达敏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安程,说:“我们不合适?我们哪一点不合适,无论学历、出身、相貌还是读的书、喜欢的电影,都是最合拍的,所以,和我们同期谈恋爱的同学,大多都散了,只有我们这一对留下来了,整整七年的恋爱,你说我们不合适?” 安程搅了搅面前的咖啡,说:“我们都玩过投资,你比我还要精道,难道不知道一句话,壮士断腕?呵呵,我们真是不合适,我也不看好,就算是七年的感情投资,该断就断,该抛就抛,免得被套牢了悔不当初。所以,我清盘了,不好意思。” 这样的话不啻于往谢达敏的心上扎刀子,再怎么自命为二十四孝男友,也忍不住了,谢达敏冷笑起来,说:“安程,这一年来,我到处找你,你倒是对得起我,不声不响就找了别人!我现在问你,你倒是理直气壮,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安程蹙眉看着谢达敏,也冷笑了起来,说:“谢达敏,我说话一直留着分寸,不想伤你。不过,你既然要非要纠缠这个对得起对不起的问题,那我也给你说说!” 安程说:“我们之前也谈了六七年,我的性格,你该很了解,非常自我,眼睛里容不得半颗沙子。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从来都是我的格言。对,你说你有苦衷,你有顾虑,你家里人逼你,你爷爷犯了心脏病,你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放弃我。但是,那一次放弃,就抵了我们全部的爱情了。谢达敏,交往这么久,我这个人,说好听点,是我行我素,有性格,说难听点,就是自我中心主义。不要求地球都围着我转吧,起码爱我的那一个人,要全身心地围着我转。任何时候,他都只能把我摆在最高位置。而不是,有了状况,先把我押后,大不了事后安抚一下,说几句好话,或者跪一跪键盘就了事。” 谢达敏忍不住想要辩解,说:“可是,安程,你也体谅体谅我啊,当时的情况,我总不能看着我爷爷……” 安程望着他,眸光坚定,说:“你应该早就想到要出柜的,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万一叫家人发现了你该如何对应吗?这种逃避敷衍的态度本身就说明你对我的感情不过如此,根本没有个长远打算!” 谢达敏苦笑着说:“安程,你总是这样说话,太强势了,一点余地不留。我当然有长远打算,我是想着等我们经济上好一些了,就去欧洲发展,那里很自由,我家里人管不着我们。” 安程从鼻子里笑了一声,说:“你是谢家独子,在你爸退下来之前你到处晃荡一下还可以,三十岁之后,他们还能容许你?只怕要给你安排相亲了吧。到时候不光是你爷爷要犯心脏病,没准儿你爸你妈也要出各种状况呢,那时候你怎么办?还是只有屈从了吧。而那时候若我还和你在一起,快十年之痒了吧?像我这样脾气大又自我的人,没准儿你也腻味了,家里人又逼着,是不是你只能一脸苦相地求我原谅,让你先结个婚?当然啦,我也必须谅解你,因为那不过是你的权宜之计嘛。” 谢达敏被辩驳得无话可说,最后,只能避开锋芒,说:“我……好吧,你说的也没错,我没有尽全力护着你,那……你那个男朋友,他就可以?我就不信他就没有家庭压力吗?” 安程哂笑道:“呵呵,他还真就没有。不过,就算有,他也不会像你那样避避缩缩。” 谢达敏心一横,说:“那我也想试试,其实,这一年,我家里人都被我磨得差不多了,也许不会太反对了。安程,你不能这么狠心,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再试一试好吗?我们在一起七年了,七年的青春时光,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安程,就这么辜负了吗?” 安程摇摇头,说:“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不可能。我要求爱人忠诚于我的同时,也会对爱人忠诚。我没有机会给你,抱歉。” 谢达敏还不死心,安程将面前的半杯咖啡一饮而尽,说:“达敏,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一起看过的一句哲言吗?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河水在流动,时间在前进,人的感情也在不断地变化。今时今地,我对你心软,就是对我男朋友的不忠。你当初看上我,总不会希望我是这样没品格的人吧?所以,别再勉强自己也勉强别人了。就此别过,希望下次再见到你,你也有了新的感情归宿。” 安程头也不回地离开,谢达敏呆呆地坐在原地,半响,紧紧握住拳头,在心里呐喊:不,安程,我不愿意!不愿意! 安程还没走到车前,大壮早就下了车,靠在车门上微笑着等待。 已经是秋天了,寒意渐起,大壮始终穿不惯西服,除非必要,更喜欢穿舒适便利的夹克上装加牛仔裤,此时正是这样的装束,短到腰部的夹克越发凸显两条修长结实的长腿,包裹在藏蓝色的牛仔裤里,整个人看起来朝气又阳光,朝着安程扬唇一笑,暖意弥漫。 安程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等安程走近,大壮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个纸杯,笑嘻嘻地说:“给你买的,还是热的呢!” 安程的手里塞过来的纸杯暖乎乎的,熨着他微凉的手指,还挺舒服的,不禁问:“什么东西?” 大壮说:“五谷豆浆。难得看到有卖的,就买了。”一边说,一边绕过去给安程开车门,习惯性伺候女王上车。 安程哑然失笑,说:“我才喝了一杯咖啡出来,哪里喝得下?” 大壮笑着说:“一杯豆浆而已,哪里就喝涨了肚子?你还记得那时候你在镇医院住院,最喜欢喝这个?” 安程低头浅笑,放在唇边抿了一口,香浓的液体滑入喉咙:“那时候真辛苦你了。” 大壮嘿嘿地笑,说:“早知道会捡来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儿,就是辛苦一百倍也认了。” 上车后,安程坐在副驾驶座上,微微侧身,往窗外看,见谢达敏也出了咖啡馆,低垂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安程确实有些不忍心,毕竟是喜欢过的人,可是,他这样纠缠不休,安程也没办法,只好把话往狠里说。 而且,安程最担忧的是,他可能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找上大壮…… 主动交代永远比被动被戳穿的好。 如果是由谢达敏来告诉大壮,事实还不知道会歪曲成什么样子呢?不如自己坦白。 安程看着正要准备发动汽车的大壮,硬着头皮开口:“大壮,刚才那个人,其实和爸没什么关系。呃……” 车窗附近忽然投下阴影。 大壮和安程都愕然抬头,安程的脸色随之变得铁青。 大壮不明所以,一看,车窗外,正是刚才见到的那个俊美的青年。 他敲击着车窗,说:“安程,我还有话要说。” 又转头看着大壮,说:“还有你,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安程的眉毛渐渐地竖起来,谢达敏知道,这是安程暴怒的前兆。 可是,谢达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就是不服气,不甘心! 安程开口:“走开!不要惹得我讨厌你!” 谢达敏眼睛赤红,说:“走开了就更没有机会了。安程,你不能这样不公平。” 大壮莫名所以地看着,忽然有些明白了,看了看安程,又看了看谢达敏,说:“你……他……” 谢达敏略略直起腰身,迎视着大壮的注视,略傲然地说:“我是安程的男朋友。或者说,前任男朋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安程就这么给我归类了。我觉得不公平,所以,想要再讨论一下这个事情。” ☆、 70|69.67.66..05.25 安程气得很,刚才的话简直白说了!这人现在怎么这德行了,怎么就这么死搅蛮缠呢! 安程狠狠地盯着谢达敏,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谢达敏!你要点脸!别闹得这么难看,以后再做不得朋友了!” 谢达敏执拗地说:“安程,我只想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而已。我就不信,我们七年的感情,抵不过他一个中途撬墙角的……” 大壮本来就已经猜到了几分,再听到这一句“七年的感情”,又加上一个“中途撬墙角的”,愈发心往下一沉,但是,男性的本能叫他来不及计较别的,直接先护住自己的领地。 大壮一摔门下了车,他个子比谢达敏高,干惯了农活力气也大,竟然把谢达敏像搬一块石头一般生生把他从安程那一侧的车窗前搬开,按在一棵树上,冷声说:“你要说什么?跟我说!别骚扰我老婆。” “老婆”两个字叫谢达敏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咬着牙说:“呵呵,口气真大,连老婆都喊上了!你拿得出结婚证来证明安程是你老婆吗?哼,我和安程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打酱油呢!” 大壮盯着他,说:“结婚证顶屁用!像你这样听不懂人话,只会死搅蛮缠的杂碎,就算结了婚,照样得离婚!倒不如我和安程现在情投意合,早就做了事实夫妻!” 大壮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和安程不光是住在一块儿了,还连儿子都生了,岳丈大人也同意了,连“爸”都喊上了,还能不是一家人?不是事实夫妻吗?主要是男男领不到结婚证,若不然,早就把那九块钱花出去了,还轮得着这个什么讨厌的前任在这里叽叽歪歪? 一向自命儒雅的谢达敏居然被骂做“杂碎”,不禁勃然大怒,再一听到对方说早做了事实夫妻,便想当然地联想到那一方面,心里顿时被嫉恨填满了:自己和安程谈了七年恋爱,却都是亲亲摸摸,没来过一次真格的。没想到一次事故,事情全变了,听这人的话分明是在炫耀,炫耀他操了安程不知道多少回了! 嫉火焚身,加上目前求而不得的焦躁,叫谢达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扳回这一局,于是,说得说不得的话都飙了出来:“那又怎么样?我和安程……早在七年前一起夏令营的时候就……做了,在草地上,星空下,天地为证,早就做了夫妻了,你个小三,拆散我们,还在我跟前炫耀,真有脸啊……” 谢达敏这样说,完全是偷换概念,少年情热,那时候他们是曾经在草地上互相抚慰,可是,裤子都没敢脱,只伸手进去撸了几下。不过,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情|爱,和男女之间的不可一概而论,如果从“只要射了就算做了”这一层面来说,谢达敏觉得自己说得也没错,只是心里嫉恨不已,不知道安程和他,做到了哪一步? 但是,大壮却信以为真,听得简直心尖尖都痛了,七年前就做了?操!毛都没长齐呢就做了?那七年期间,都做了多少回了? 谢达敏的空口说瞎话听得一旁的安程忍无可忍,再一见大壮信以为真后呆滞心痛的模样,越发气冲脑门,拉开大壮,一拳砸上谢达敏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老子瞧不起你!滚吧,我们之间彻底完了,连朋友也不是了!” 谢达敏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望着安程痛心疾首:“你打我?明明是他先说的,你不怪他,反而怪我?” 安程懒得再理他,只朝着大壮怒吼:“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说完,安程自己就脚下生风一般先回了车边,并猛力去拉驾驶室的门,意思是大壮再不走,他就要自己开车走了。 大壮连忙三两步赶过去,将气呼呼的老婆拉回副驾驶座安顿好了,自己也上了车。 一脚油门轰下去,汽车扬长而去,对还呆立在当地的谢达敏轰出一车屁股尾气。 大壮目有斜视地开了几分钟路程,一路上眼角的余光直往老婆那边撇,本来心里还有些火大的,见老婆一直别过脸望着窗外,脸颊鼓鼓地,生闷气不理人的模样,再大的怒火也没了,只在心里郁闷:老婆啊,你瞒得我这么苦,现在暴露了,我还没来得及生气呢,你倒是先气上了! 安程像是猜到了大壮心里的想法,冷笑着开口:“是,我骗了你,我不是第一次,我早和男人做过了,不光和他,还有别人……” 安程实在是气急了,满心想要解释的话,偏是赌气往反方向说,破罐子破摔,索性把自己说得不堪,看大壮怎么说! 大壮的脸上明显露出苦痛的表情,动作幅度加大,油门踩得吱吱地,汽车狂飙起来。 安程斥道:“你干什么!停下!不要命了!” 大壮不理,闷着头开了大概几里路,直到一条空旷无人的小道上,才踩了刹车,拉了手刹,转过身将安程按住,狂肆地吻。 安程一腔委屈没法述,便极其不配合地将头往一边扭,躲着大壮的吻,还一边发着脾气:“你还亲我做什么?我的嘴亲过很多人了,早就脏了,不像你!呜……我还满嘴谎话,骗你……呜……” 大壮的舌在安程的口中翻搅,将他那些话搅得七零八落,语不成声。 安程的舌头左躲右躲躲不了大壮的纠缠,索性不躲了,软软地回舔着大壮。 大壮一腔的火像是往火药桶里扔了一根火柴,头发丝都要燃爆了。 这下子好了,两人的怒火都化作欲,火,安程满心以为的争吵,最后,就变成了车震。 震完了之后,安程两眼失神地摊躺在后座上,大壮则拿着一条内裤给老婆大人擦拭着后面,若无其事地说:“裤子反正脏了,没法穿,将就一下,索性光着回去,我抱你上楼,没人看见,没人笑话你。” 安程鼻子一酸,勾住大壮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没有和他做过,也没有和别人做过,只和你做过。你信不信?” 大壮凝视着安程,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嘴角,柔声说:“我信。我当然信你,你是我老婆,他不过是个对我满怀恶意的陌生人,我为什么信他,不信自己的老婆呢?” 安程垂着眼,很难为情:“可是,大壮,我确实欺骗了你。他是我的初恋男友,我和他是谈了七年恋爱,但是,那时候年纪小,条件也不允许,没有和他做过那样的事。只是,那一次你问我,我没说实话。那是因为,大壮,我当时看你的神情,很希望我和你一样没有过别的感情经历,我……一来是因为我想让你高兴,二来,我确实有投机的心理,想着以后也许遇不上他了,就那么说了,后来,我后悔了,不该对你撒谎,可是,说都说了,我没好意思再……” 大壮吁出一口气,说:“没事,别说你骗我这点儿小事,就是更大的事,我也还是一样地接着你!谁叫你是我老婆,是我独一无二的小满呢?” 安程红了眼睛,揽着他的颈脖,主动吻上了他。 大壮贴在安程的耳边说:“哎,老婆,那个人,说什么草地上,星空下,我虽然知道他是乱说的,不过,我们都没试过呢,今天倒是正好,要不,试一回?” “想得美!我累了,起驾吧,小英子。” “嘿,又把老公比太监!老公非要给你正一回规矩不可!” …… 大约半小时后,场景变成了密密匝匝的草丛。 风吹过,草儿低头弯腰,两具纠缠着的男性健美身体隐隐显出,风停,却又隐藏在了草丛中。 只有暧昧的水声“滋滋汩汩”,像在为这世间最原始、最炽烈的人类情|爱伴奏。 ※※※※ 一周后,安程还是照常上班,只是谢达敏太招人嫌了,老是在安程公司所在的写字大楼附近出没,把安程腻味死了,除非必要都不下楼,上下班则是大壮亲自接送,杜绝了他的再次靠近。 这一天,大壮和安程才回到家,却见周元奕居然也回来了,手臂里抱着宝宝,笑吟吟地说:“下班了?不错嘛,小两口一起回家?夫妻双双把家还?” 大壮急忙喊了一声“爸”,从岳丈大人手里接过宝宝,安程则惊喜地说:“爸,你回来了?那……他呢?你把他一个人丢下了?” “怎么可能把他一人丢下?跟我一起来了,在里面呢!”周元奕一边说,一边转身往里走。 安程和大壮顿时都有些紧张,大壮还好,还护理过傅俢然,再说,这事儿与他没多大关系,主要看安程的。就是安程有些心里没着没落的:说起来是亲生父亲,却打出生以来就没见过面,怎么可能顺顺当当地就认爸爸? 但是,安程又觉得自己一口一个“他”地未免太不尊重,可是……安程拉了一下爸爸的衣角,局促地说:“爸,一会儿我怎么喊他?” “至少喊一声傅叔叔吧。”周元奕脚步一顿,淡淡地说。 安程表情一滞,心里泛起了嘀咕。 傅俢然就在客厅里,坐在一张轮椅上,听着一个小音箱里放出来的音乐,神情平静。 周元奕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周到地说:“修然,安程和大壮回来了。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安程,这是大壮。” 傅俢然随即抬眸,目光直直地望向安程,眼神中有些沉重的东西,又含着期待,似乎比安程还要紧张,放在膝盖上的白皙手掌微微有些颤抖,半天,才说:“安程,你……好吗?” 大壮知道,因为在h国的时候,医生就是说过,傅俢然一睡二十几年,无论是语言还是身体机能都要慢慢调试,说话结巴温吞,行走不便都是正常的,慢慢地能缓过来,变得和正常人无异。只是,大壮那时候看他还是躺在床上的无意识的人,现在醒了遽然就在面前,论起这家庭关系来,还真不知道该喊他什么,且听安程先喊了再跟着喊。 安程迟疑了一下,喊道:“傅叔叔。” 叔叔?!!!傅俢然流露出明显的失落表情,勉强一笑,说:“好孩子。”又转头看着大壮,亦笑了笑,说:“大壮?你好。谢谢你……一直照顾安程。” 大壮连忙说:“不不不,应该的。傅……叔叔,好。” 晚饭还是大壮做的,很多好吃的菜肴,周元奕心满意足地说:“在家千般好,最好的,就是大壮做的家常菜,现在吃惯了,去了别处都不喜欢,便赶着回来了。” 大壮笑,说:“爸你喜欢吃最好了。” 傅俢然吃得很少,也不怎么说话,多是微笑着听他们说话,风度怡然。 饭后,周元奕才说到傅俢然的情况,说:“你们傅叔叔还要住院,康健活动的话,我知道怡康医院做得比较好,我已经联系过了,明天应该就可以入院。我可能也一起住过去,呵呵,看能不能胜任,做一个合格的陪护。你们有空就多来医院看看。” 及至晚上歇息下了,大壮搂着安程,有些忧虑地说:“你怎么不叫他爸啊,我看他的脸色,好像有点难过,看得我都有些不忍心。” 安程蹙着眉,说:“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忽然这样,总觉得怪怪的,有些喊不出口。” “而且,”安程想了想,说:“不光是和我,他和爸爸之间也有些隔阂,你不觉得吗?要不然,爸爸会让我喊他傅叔叔?” 大壮仔细回忆了一下,还真是的,岳父大人虽然一直言笑晏晏,但是,有些不自然的刻意。 ☆、 71|70.69.05.25 话虽如此,一家人却还是挺心齐的,第二天周元奕带着傅俢然去怡康医院做检查并办入院手续的时候,安程和大壮也抽时间去了。 折腾了一上午,终于把入院的事情搞定了,傅俢然身体尚未复原,体质很差,一上午的颠簸对他来说很累,想要午休一会儿。安程因为忙,便上班去了,留下大壮在病房里守着。周元奕则去了医生办公室,咨询一下关于病人康健的问题。 医生侃侃而说:“周先生,感谢您给我们医院的捐赠啊。傅先生的病,我们医院一定会好好医治。众志成城,相信一定会让傅先生尽快恢复健康的。我们医院,有着极其成熟的……” 周元奕打断了医生的话,微笑着说:“医学方面的专门术语我一个门外汉听不懂,我只想知道,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医生为难地说:“这个真不好说。要看运气,还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了。周先生您想想,傅先生做了二十多年的植物人,一般来说,能活回来就是奇迹了,不管恢复到哪一步,相信都是努力的结果,不能苛求太多了。” 周元奕的心略沉了沉,说:“大概呢?你就随便说说吧。我的希望,当然是完全康复,没有后遗症。” 医生说:“我们医院以前收治过的植物人,没有像傅先生这么长时间的。一般来说,植物人能在一年以内恢复意识的,经过康健运动,都能复原,和原来的健康状况差不多,而一年以下五年以上的,要是在意识存续期间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比如,陪护人天天不间断地对他说话,每天按摩身体,特别是腿脚的话,经过康健活动,大致也能复原。而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就要难得多了,十年以上的,我们医院没有先例,不好妄言,不过,据我看过的一些医科杂志,奇迹不是没有,但是,真的是奇迹,百分之一二的可能。不过,即便是百分之一二的可能,我们也要心存希望,不是吗?” 周元奕点点头,说:“好,我明白了。总之,就是很困难,基本不可能,是吧?” 医生点点头,说:“尽人事,知天命,期盼奇迹出现,是我们目前能做的。” 不论怎么说,就算他不会走路了,或者智力有些受损,毕竟,人还活着啊,人活着就好啊。周元奕想。 接下来的几周,周元奕都一直陪着傅俢然住在医院里,白天托付给护士和医生,晚上回来,陪着傅俢然。 因为有护工,周元奕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活儿要干,但是,还是遵照医嘱,每天给他按摩抚触身体。 据医生说,对于曾经的植物人来说,丧失意识的那些年,也丧失了听觉、触觉等许多感官感觉,所以,温柔的抚触能有效地安抚病人的情绪,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亲昵如此,但是,要想和过去一样,却又做不到,似乎有一层隔阂横亘其间,叫周元奕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对他抱有炽烈的感情。 其实,不是周元奕因为他可能的瘫痪或者智力下降而改变初衷,相反,周元奕对他的遭遇是充满内疚和怜惜的。 只是,周元奕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历经了二十多年的爱情忽然又回来了,而且,之前的事情完全是误会,傅俢然为此受罪多多,似乎,一切都是好的方向,两人的复合势在必行的感觉。 只是,缺失了二十多年的爱情,等于是缺失了二十多年的共同生活经历,它却不像美酒,会越放越醇香,反而像是一锅汤,放久了,凉了,再好的食材,入口的滋味也不好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周元奕十分介意的事情。 傅俢然沉睡了二十多年,容颜像是被放进了防衰老防腐蚀的玻璃缸里一样,二十多年的岁月流逝似乎没在他身下留下什么痕迹,依然显得十分年轻,而,俊朗。 于是,问题来了。 周元奕在医院照顾他的这段时日,来来往往的护士医生都如此招呼:“哟,这是爸爸来照顾儿子呢?” “不是儿子。” “哦,原来是叔叔来照顾侄子。”问话的人往往换一个自以为得当的猜测。 一次两次,周元奕还能挺得住,次数多了,就很沮丧了,他自认为保养得不错,虽然年近五十,依然显得年轻,常常被人称赞“年富力强”什么的,可是,对上傅俢然,就变成了很造孽的“老牛吃嫩草”的感觉,明明事实是傅俢然比他还大一岁。 而傅俢然呢,童话里的睡美人被王子一吻就醒来了然后过着幸福的生活的故事显然只是编造的美梦。事实是,他的脑子变得迟钝,反应变慢,很多的不适应,而身体方面呢,多年没有站立起来过,肌肉有些萎缩,开始的时候只能坐轮椅,慢慢地通过康健运动来复原。至于能不能完全恢复,要看个人,有些人,也许以后就不能再恢复正常,并且不能有过于激烈的运动比如跑步之类的。 所以,现在的两个人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的,不像伴侣,更像朋友。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傅俢然的康健治疗十分顺利,可能是因为傅俢然本身有着极其强烈的想要恢复健康的意愿,积极配合治疗,所以,一个月之后,他能站起来了,语言功能上也恢复得很不错,基本能自如表达,智力上看不出太大的损害,每天有医护人员会来陪他下两盘棋,后来的几次,傅俢然都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足见智力上也恢复得相当好,令医院的医生们都高兴得很,他们很清楚,若是一个躺了二十多年的植物人能在自家医院里恢复到丧失意识前的水准,那简直就是重大业绩,所以,医院方面也很积极,针对傅俢然的康健治疗设计出很多方案,还真有点众志成城的意味。 这一日,周元奕下了班,来到医院,负责傅俢然这间高级病房的护士一见他来,就迎上来说:“周先生,您快去劝劝傅先生,他今天的复健运动的强度加得太大了,我们都生怕出事啊。” 周元奕问:“他现在在哪里?还在复健室吗?” 傅俢然的康复治疗很复杂,就主要方面来说,是针灸、中药、运动、高压氧四维一体的综合,各方面来刺激和促醒瘫痪肢体,最开始的时候的最惨,要用专门的牵伸支架之类的东西来牵引,刺激他站起来,看着傅俢然屡屡被牵引着站起又屡屡身体不支倒下,周元奕看着都疼。不过,傅俢然真的很有毅力,再苦再痛他都咬牙坚持,大约一个月后的现在,他可以不需要任何支持牵引就能自己站起来,还能走上几步了。 护士苦着脸说:“是啊,今天上午他去高压氧气舱做了半小时,然后就一直在复健室做运动,中午午休后下了两盘棋,练了一会儿对话,下午又去复健室,一直到现在,中途都没休息,我去叫他几次了,他都不理我,我真怕他身体吃不消啊,周先生,你快劝劝他,身体的事情是不能蛮干的,万一造成肌体损伤,就是欲速则不达了。” 周元奕点点头,说:“好,我给他说。” 周元奕来到复健室的门口,透过玻璃往里面看。 此时已经下午六点了,别的病人都走了,只有傅俢然一个人在,手扶着康健跑道的两边,一步步挪动着不甚灵敏的双腿,身上的背心汪着汗水,像涂了一层蜂蜜,油亮亮的。 护士忧虑地说:“傅先生太拼了,每次都要做到极限。让他休息,他也就是喝口水,马上又回去做运动了。” 周元奕转头对护士说:“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傅俢然抬头看着周元奕走过来,拿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说:“元奕,你来了。” 周元奕微笑着说:“刚才有人给我告状了,说是有个病人不服从指挥,过量训练,反而会对身体有反作用,让我来劝劝他。” 傅俢然也笑,说:“不会的,我有分寸。” 周元奕凝视着他,说:“你急什么?护士都说了,万一用力过度,反而对身体有损伤,这叫欲速则不达。” 傅俢然摇摇头,说:“我没办法不着急。我已经失去了二十五年的时间,现在,只能夸父追日。” 周元奕笑着说:“今天看来是不错,还用了这么难的一个成语!” 傅俢然本身学识很不错,但是,睡了二十多年,记忆力什么的衰减得很厉害,语言表达上也会迟缓,能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不光是身体,连带着语言、还有思考能力上都能有这样的进步,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十分惊叹。要知道,睡了二十多年的植物人复苏,本身就是奇迹,能活着就不错了,像傅俢然这样的目标直指恢复到正常人水平的,若是真能达到,医院都要托赖着名声大振。 到了晚上八点左右,安程和大壮抱着宝宝过来探望两位爸爸。 宝宝现在三个月了,脑袋已经能抬起来,胖乎乎、白生生地十分可爱,因为白天睡得很多,到了这会儿倒是很精神,一双黑溜溜的眼界睁得溜圆,这里看那里看,带着婴儿特有的好奇表情,简直把人的心萌翻了。 安程爱子如命,简直不肯错失宝宝的任何一个可爱表情,加上今天的宝宝穿了一身安程在一家专门代购国外衣物的网站上淘来的宝宝趣味服装,被扮成一只小乌龟的模样,越发叫安程兴致勃发,就拿着个相机这里那里地,时不时地“咔嚓”一下,拍下一个个宝宝的激萌瞬间。 周元奕笑着说:“安程,你把我们都当布景板了是吧,全是宝宝被抱在这个人手里那个人手里,但是,重点永远都只有宝宝一个!” 安程心情很好地拿出宝宝的电子相册来拿给大家看,用手指点着几张特别可爱的,得意洋洋地说:“那当然!谁叫我们宝宝这么可爱呢!” 周元奕笑微微地说:“其实你小时候也很可爱。” 正捧着宝宝的照片欣赏的傅俢然抬头,看着安程,说:“安程小时候的照片有吗?我想看。” 周元奕说:“安程小时候的照片不多吧。那时候照相机是个稀罕东西,还需要点技术才能照的,不像现在的卡片机手机这么随心所欲,想拍就拍。我那时候忙,可能没给安程照什么相片。” 安程想了想,说:“应该有几张。初中以后的集体照就很有几张。我回去找找,明天给你们带过来。” 安程是个有收拾的,东西也好照片也好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回家一翻就找到了,第二天带过去给两个爸爸看。 傅俢然拿到安程的旧照片时,手都在抖。 照片泛了黄色,两边还有可笑的波浪形白边,是那个时代的特点。 一张黑白照上有规规矩矩的布景,估计是在照相馆里照的。照片上的安程估计五六岁大,表情非常严肃,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紧紧地抿着嘴巴。因为黑白的底色,显得眼睛非常黑亮有神。 还有一张也是黑白照,看起来差不多大,也是六七岁的样子,估计是抓拍的效果,安程咧开嘴笑着,露出缺了两颗牙的上排牙和只剩三颗牙的下排牙,憨憨的样子,在一贯看起来精明的安程身上真是难得,叫凑在一旁观摩的大壮也忍不住笑,说:“安程居然还有这么糗的时候!” 傅俢然也笑,只是笑着的时候眼眶里闪着泪光。 将相册合上还给安程的时候,傅俢然终于落下泪来:“对不起,对不起,在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尽到责任……” 安程终于忍不住,上前拥抱了父亲,低声说:“爸爸,这不怪你啊……” 傅俢然紧紧地抱住安程,泣不成声地说:“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啊,尽管非我所愿。不过,孩子,剩下的时光,我再也不要错过和失去。” “对,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安程伏在傅俢然的肩膀上重重地点头,抬眼看着不远处的爸爸,周元奕眼中亦是泪光闪烁,冲着安程点点头,似乎是赞许安程刚才情感自然流露而喊出的那一声“爸爸”。 ☆、 72|71.70.05.25 安程改口喊了“爸爸”,对傅俢然是个极大的鼓舞,接下来的一个月,治疗情况越发地好,连医生都惊叹,奇迹正在发生! 现在的傅俢然不光能站起来,还能独立无支撑地走上一小段。 在医院看来,很多植物人醒来之后,语言上,能说话,能表达自己的思想;行动上,能走路,能骑自行车;思维能力上,能下棋,能看懂电视剧,这样的水准,就算是完全康复了,根本不能指望他们像普通人那样担负起劳动,工作,或者是负担家庭的重任。 就傅修然的情况来看,确实是奇迹了。 这一日,安程和大壮还是照样带着宝宝来探望两位爸爸。 宝宝快五个月了,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还特别喜欢和人玩,听人说话的时候会不时地露出婴儿独有的甜蜜无牙的笑容,叫四个男人都稀罕得不得了,争着抢着抱宝宝,只是傅俢然的手臂力量差一些,抱一下子就要遗憾地转手他人。 几个人高高兴兴说了一会儿话,傅俢然起身,走了几步,扶着墙壁,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周元奕想过去扶他,他摆手说不要,自己能行。 周元奕就由他自己去了。 安程看着,略担忧地说:“傅爸一个人能行吗?一般人也许觉得上个厕所撒个尿是很容易的事情,对于病人来说却不轻松,好多个动作构成呢。爸,我以前摔骨折的时候足足在床上躺了小半年,很能理解。” 周元奕轻声说:“没事的,他有这个心劲儿,一切都会好的。” 傅俢然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安程留了心,第二天来的时候,给傅俢然带来一支十分精致漂亮的英国制手杖。 周元奕一拍大腿,说:“我倒是疏忽了,还是安程想得周到!” 确实,因为之前的腿部肌肉萎缩,所以,相对于语言和思维能力的良好复原,傅修然的腿脚还没能恢复得很好。 能走,但是,不能走得太长时间,一般十来分钟就要休息一下,能站,但是完全无无支撑的情况下容易疲乏,所以,这一根手杖对傅修然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 安程笑眯眯地说:“傅爸,你试试看好不好用。” 傅俢然小心翼翼地拄着手杖走了几步。 意想不到地好用。 而且,拄着手杖走路的感觉特别好,站得稳,身体笔直地走路,只需要手臂手腕处用点力,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反而是多了一番常人没有的文雅潇洒的感觉。 安程唆使地说:“在病房里走几步路算不得走,不如咱们去外面散散步,要是傅爸走累了,就坐车回来,或者,找个地方吃吃夜宵。” 周元奕想想也不错,傅俢然来了魔都之后就是天天呆在医院里,要么病房要么复健室,两点一线般的枯燥生活,能带他出去转转当然不错,关键是,要通过医院方面的同意。 有了安程这个嘴甜会说话的大帅哥帮忙,医院值班的医生护士哪里抵挡得住,再看看傅先生身体状况确实好转了很多,适当出去走动一下应该也没大事,何况还有那么多亲属陪伴?尽管他们也搞不懂为何傅先生的亲属全是男的,没一个女的。 于是,来了魔都快三个月的傅俢然终于呼吸到了来自大自然的清新的风。 安程和大壮走在两位爸爸的后面,安程手里拿着相机,大壮则抱着宝宝,从背后仰慕爸爸们的风采,特别是大壮,羡慕地说:“我以前没觉得西服好看呢,总觉得拘手拘脚的,没想到爸爸们都穿得这么好看。改天我也去弄一身来试试。” 安程斜睨大壮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没觉得我穿西服好看?” 大壮连忙纠正,说:“你在我眼里是例外,你穿什么都好看,你不穿都好看。” 安程瞪他一眼,说:“大街上呢,说什么荤话!” 确实,傅俢然和周元奕都穿着西服,加上儒雅俊朗的外形,都是风度翩翩的样子。特别是傅俢然穿着一身格花呢的英伦风格修身西服,身材好得没话说,手里拿着一根纯黑色的精致柱杖。这样的傅俢然不但不会被不知情的人视作行走有障碍的残疾人,反而会被人羡慕地认作为是正宗的英伦绅士做派,一路回头率爆高。 可惜,带着个小麻烦就是不方便,没走多久,小坏蛋就“哇哇”地哭着吵闹起来,看他那个闭着眼睛混闹腾的哭法,应该是饿了吵奶吃。大壮无奈地说:“人家有毒瘾,我家宝宝有奶瘾,幸亏我们知道你有瘾,随身携带奶瓶。”说着,掏出一个已经预备好的奶瓶来。 宝宝喝奶只能坐着,大壮和安程找了个没人的亭子坐下给宝宝喂奶,周元奕和傅俢然就继续去散步。 看爸爸们走开了,小两口没事干,开始闲聊,自然就聊到了傅俢然的身上。 大壮说:“你傅爸算毅力惊人的,这就算好了吧?” 安程:“没有哦,估计还要住一个月吧。今天爸不是说了嘛。” 大壮:“还住啥呢?能说话也能走了,看起来好人一个了嘛,虽然走得不太稳,在家里也可以调养的,就跟你那时候一样。不如给医生说说出院呗。不是为了省钱,看爸这样成天跑来跑去地躲辛苦,回家舒服些。” 安程嗤笑着说:“你知道什么!”瞅着周围好似没人,安程压低了声音,说:“还有个关键的要治呢!” 大壮不明白,说:“啥?不都好了吗?还有啥要治的?” 安程气得一戳他胸口:“笨!” 大壮还是不明白:“到底啥要治嘛?老婆,不带你这样的!自家人说话,还说一半藏一半的,急死个人!” 安程扭头再看了一下四周,觉得还是比较安全,这才说:“你没觉得爸和傅爸有些生疏呢?” 大壮想了想,说:“是有点。怎么了?” 安程说:“说明他那方面还没好呢,需要接受治疗。” 大壮嘴巴张大,说:“啊?!”真没想到这一层,在大壮看来,这俩都是爸爸级别了,光想着叫他们颐养天年去了,没想到老人也有性|需求,特别是其中一位简直就一点也不显得老。 安程说:“伴侣呢,就是要时不时地做一做,才能促进感情。性生活不和谐的,多半都长久不了。” 大壮星星眼看着安程,腻声说:“老婆,我们俩就特别和谐。” 安程抿嘴一笑,说:“别打岔。谁说你了?别自卖自夸。” 大壮连忙点头,说:“是是是,咱们接着说。对,老婆你就是这么高瞻远瞩!那是应该治。得好好治。实在不行,咱给他们买点伟哥?伟哥在手,雄起我有。” 安程忧虑地说:“去你的,买个屁的伟哥,别吃出毛病来了!我觉得吧,他在器质上应该是没问题的,雄起应该是可以的,关键是持久力行不行。医生都说了,他不能有太过剧烈的运动,这个……应该属于是比较剧烈的运动了吧,估计还是要少量……” 一道清润的嗓音打断了安程的话:“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当儿女的,有孝心是对的,不过,管太宽就不好了。” 大壮和安程的魂都要吓飞了。 转头一看,两位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说话的正是傅俢然,他那乌黑的眼睫毛低垂着,唇角弯出两道法令纹,呈现出从来没有过的危险情绪。 安程忙把倒霉的大壮拖出来顶罪,板起脸来骂他:“谁叫你东问西问的?看这些问题多无聊!幸亏宝宝听不懂,不然都叫你带坏了!” 大壮本来想喊冤“老婆,这不是你自己提起来的话题吗?我哪里东问西问了?不带你这样的!”可是,素来疼老婆的大壮面对两位岳丈大人责备的目光,只好委委屈屈地低头认错:“是我太八卦了,好奇害死猫啊……” 而后四个人挥手再见,安程大壮带着宝宝回家,周元奕则陪着傅俢然回医院。 傅俢然一路都没说话。 周元奕想说点什么,实在是有点尴尬,只好也沉默不语。 到了晚间,周元奕还是和往常一样,给傅俢然按摩小腿等处。 这是医生的叮嘱,植物人长时间躺在床上造成触感迟缓,要多多按摩抚触,让他更加愉快也更加积极地接受治疗。 周元奕的按法一般就是按摩到膝盖附近的位置就又转向,往脚踝的方向按摩,如此循环,正正经经,不含一点暧昧色彩。而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因为先前安程的猜测,两人都有些失了常态,心浮气躁,周元奕偷眼看他,却见傅俢然仰了仰脖子,哑声说:“再往上一点。” 周元奕知道他今天是受了刺激了,被自己的儿子质疑那方面的能力,任是哪个男人都会羞耻吧,所以,也没说话,就顺从地将手掌覆上,往上挪了一点点。 “再往上一点……” 好吧,再往上一点。周元奕认命地把手掌往上移,沿着他依然紧实的大腿。 一直往上,往上……就到了他的大腿根部,周元奕看了看他异军突起的裆部,终于停下来了,无奈地说:“别这样,你现在的身体吃不消……” “吃得消,”傅俢然扯着周元奕的手在上面滑动,声音喑哑:“他们还怀疑我不行了,其实,我早就行了,早就恢复正常了。是看着你老是假正经,我没好意思……元奕……我很想你……你想不想……” 周元奕也不是不想,就是很羞耻,虽然保养得好,到底是五十岁的人了,总是怕接吻啊什么的时候因为距离太紧了叫对方看到他眼角脸上无处躲藏的细小纹路,而对方,实在是太显得年轻了,叫他怎么好意思…… 周元奕吞吞吐吐地说:“好吧,不过,先把灯关了,我怕……” 一片漆黑中做这样的事情感觉很安全,除了真实的插|入、抽|动、身心都飞上了天的快乐,还可以尽情地幻想,幻想自己和他都还是青春好时光,在草地上,在无人的角落,甚至在满是灰尘的储藏间里,疯狂地做着爱做的事情…… 一时激情退却,傅俢然从后面紧紧地抱着周元奕,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喘息,好一会儿,说:“我还行吧?不会太令你失望吧?” 周元奕微笑着说:“挺好的。你很厉害。” 久违的性嗳拉近了俩人本来有些微妙隔阂的心,傅俢然亲昵地捏了捏周元奕的屁股,说:“下次不关灯,可以吗?我想好好看看你。” 周元奕微微脸红,说:“有什么好看的?我怕你看得太清楚了反而没兴致了。” 傅俢然这才明白周元奕耳朵想法,哑然失笑,抓起他的手,亲吻他的指尖,柔声说:“胡说!不管你是什么样,我也爱。我现在是有些显得年轻,不过,我听说,植物人才醒的时候是年轻,不过,禁不起老,比一般人老得快。等不了一会儿,我们就差不多了。要是你实在不喜欢,我就……天天出去风吹雨淋,让这脸快点老。” 周元奕轻声说:“你傻啊你,青春永驻是所有人的梦想啊,也就是你这么傻,居然想要自己老得快。” 傅俢然说:“我只在乎你喜不喜欢。你希望我是什么样,我就想要那个样。” 周元奕轻轻地笑,说:“你又甜言蜜语了!看来,你真的恢复得很好。” 傅俢然轻吻周元奕的脸颊,说:“不,是真心话。元奕,其实,我才怕呢,我是真的怕你们不要我。” 周元奕转过身来,一片黑暗中,两人的眼睛都都在闪亮:“为什么?你现在看起来起码比我小十多岁,完全可以冒充年轻小伙子勾引比你小二十岁的,再说,你也有钱,傅家的家业现在全落在你身上了,有钱有貌,还怕人会不要你?” 傅俢然低笑一声,说:“别人我不管。我只怕你和安程会不要我。过去的二十多年,不能陪着你们,现在想要补偿你们,却有心无力,再说,你和安程两个都能干,赚了那么多钱,我实在不知道还能给你们什么,反而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烦恼,我就怕你们嫌我……” 周元奕用手捂住他的嘴,说:“哪里的话?你吃了那么多苦,我们怎么可能……” 傅俢然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房上,说:“就算你们嫌我,我也不管,就是要和你们在一起!我已经错失了和你们的二十五年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再也不要错失!就算厚脸皮,就算是累赘,我也赖定你们了!” 周元奕笑着吻了吻他的唇,说:“太谦虚了。没觉得你是累赘,倒是好使得很呢,我都担心……” 傅俢然柔情脉脉地回吻着他,说:“担心什么?没什么好担心的。” 周元奕说:“怎么不担心?刚才你没有用套,万一……要怀上了,比宝宝还要小一岁多呢,到时候人家问起来,可怎么说呢?你说我担心不担心?” 傅俢然给这句话说得一颗心狂跳起来,抱着周元奕说:“真要有了,就生下来!错过了安程的成长,我正是满心遗憾呢!” 周元奕翻了个白眼,说:“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生孩子这种事呢,是年轻人的活儿,咱们含饴弄孙就可以了,别闹出格的叫安程和大壮为难了!” 傅俢然笑着说:“嗯,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 73|72.71.05.25 第二天,再来医院探视的时候,看到爸爸们,想到昨天的不当言论,安程和大壮都有些讪讪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幸亏手里有个宝宝可以转移视线,小两口举着宝宝,无耻地卖萌,试图混过去。 宝宝越长越可爱,肉嘟嘟的小脸两侧长了些软软的头发,小白胖手上一个一个的小肉窝儿,特别好玩的样子。还很喜欢人逗他,一逗就咧开小嘴儿笑,简直能把人的心给笑化了。 周元奕开始做出不高兴的样子,给口无遮拦的儿子儿婿脸色看,被卖萌的宝宝这么一搅合,顿时忘了,还拿水果刀给小两口切西瓜去了。 倒是傅俢然若无其事地,表情十分温和,似乎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叫两人松了一口气。 大壮悄声附到安程耳边,说:“你傅爸涵养真好。” 安程也表示同意。 可是,接下来,他们看到了什么? 吃完西瓜后一家人坐着聊天说话,逗宝宝。爸爸们坐一侧,小两口坐一侧。 周元奕坐的椅子有点低,傅俢然忽然说:“别动,这里有个蚊子。”就往周元奕的脖子上拍过去。 大壮和安程的目光全部被吸引了过去,心想,哟,这医院号称五星级呢,居然没有灭四害?蚊子这样传播疾病的东西怎么能允许存在!!! 蚊子不知道打着没打着,他们看到的是,傅俢然啧了一声,坦然地说:“不小心把你领子都弄乱了,我给你理理吧。” 于是,接下来,大壮和安程都看到了! 看到了! 衬衫领子下面、锁骨上方,周元奕的脖子上有几处红通通的、很明显的吻痕。 大壮和安程顿时都斯巴达了:啊啊啊,这是什么个情况?昨晚上,难道两位爸爸们天雷勾动地火,野火遇干柴了一把? 真是老当益壮啊!小的们佩服得紧! 周元奕也意识到不对,连忙推开傅俢然,狐疑地说:“干什么你!”便走开了。 等大壮和安程探视完了病人出去的时候,大壮忍不住纳闷地问安程:“你傅爸这是干啥呢?别人都是遮都遮不赢,他怎么像是故意弄出来给我们看的!” 安程有气无力地说:“你总算聪明了一回,看出一点苗头来了!可不就是亮出来给我们看的!这是示威懂不懂?叫你们两个小的胡说八道,叫你们乱质疑老爸的性能力!不好明着说,就拿事实来证明,老爸们的性福生活是杠杠滴!” 大壮恍然大悟,不禁佩服地说:“原来这样也可以的。真是无声的艺术啊。我又学到了一招!今天晚上也试试!” 安程瞪他一眼:“笨蛋!” 此后的日子,过得非常地顺畅,叫大壮不由得感叹,小满还真是苦尽甘来,小时候虽然只有周爸爸一个人,现在倒是双亲俱全,还都那么疼爱他,连带着自己这个儿婿也沾光。 安程听了,笑了笑,说:“你是不是也想你爸呢?” 大壮脖子一梗,说:“我爸早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程抚着他坚硬的颈脖,说:“得了,跟我你还嘴硬什么?早在大田村,你不就给我交代清楚了吗?” 大壮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想找他。我娘一辈子都没提到过他,肯定是因为他负了她,我要给我娘争一口气,不找他,就当是从来也不知道那么个人。” 安程说:“那也不见得。我爸之前还绝口不提傅爸的事,也恨着他怨着他。结果呢,一场天大的误会!万一你娘对你那亲爹也是一样的误会呢?” 大壮被说得有点心动了,迟疑地说:“那倒也是。不过,你傅爸是有你爸知道,我就不一样了,我娘都去了好些年了,一点线索也没有,叫我去哪里找人啊?” 安程想了想,说:“是挺难的,不过,还是可以想想办法。不过,找不找得到,就要看缘分了。” 安程从箱子底翻出了那一只镯子,说:“这是你妈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想来她以前会戴在手腕上,你亲爹肯定认识,咱们就从这个东西入手。” “那要怎么弄呢?”大壮好奇地说。 安程说:“先假如你亲爹是个超级有钱的人,咱们可以把这个镯子拿去网络上的拍卖行,进行全球拍卖,标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天价,只求愿者上钩。” 大壮“切”了一声,说:“我觉得他很可能是个普通老百姓,这世上哪那么多有钱人?你都遇上俩个富爸爸了,几率越加少了!我觉得吧,我那爹,多半也就是个工薪阶层。” 安程打了个响指,说:“那不一定,你都能捡着我,还能没运气?说不定你亲爹就是个超级有钱人。算了算了,咱们换一种假设,就像你说的,他是个普通人,工薪阶层,但是,关心时事,经常上上网啥的。咱们就可以另辟蹊径。” 大壮说:“你打算上网上去寻人呢?” 安程说:“不,我打算发布一些照片到网上,就天涯吧,看的人多。我看有好多晒小家晒幸福晒这个那个的,我就晒我的成长照片,从我小孩子时候起到现在也为人父,配上音乐,再加点噱头,应该会很感人吧。等那帖子火了,我就顺便再晒点纪念品,其中就有我爱人的亡母留下来的老金镯子。看看能不能撞大运一般遇上你那亲爹,也正好点开了这个网页呢。” 大壮摇摇头,说:“这太不容易了,大海捞针一样。” 安程想了想,说:“还有一个线索,就是你学到的你娘的做菜手艺。我们以后开狩猎山庄的话,应该会有餐厅,你可以把最能体现你妈妈独特手艺的菜肴给当值厨师教授一下,叫他们提供这种菜。万一你那亲爹正好走到咱们山庄了,吃到了一道曾经熟悉的菜肴,独特而难忘的味道叫他想起了过往,那个白玉兰一般的女子……” 大壮说:“哎呀,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安程敲了他的头一下,丧气地说:“估计这个也挺难的。那就只有祭出最后一招,最有效,最直接!” 大壮:“啥?” 安程:“糊涂啊你,你身上流着他的血啊,这不就是最好的线索吗?现在dna检测又这么方便!” 大壮郁闷了,说:“那又怎么样?我总不能上大街上见一个年纪差不多,长相有点相似的男的,就拉人家去做dna检测吧?那不得招人家扁呢?特别是万一人家老婆就在一边看着呢,肯定要闹,哇,你丫在外面鬼混,居然儿子都这么大了!要不是的话,人两口子一起扁我,跑大街上乱认什么爹?破坏社会的安定团结吗这不是!” 安程鼓了鼓眼睛,说:“那你也自己想想办法啊,光说我想出来的办法不靠谱!” 大壮想了想,说:“我想不出别的来,一个是往报纸电视台登寻人启事。还有一个,找侦探所帮忙寻找。” 安程想了想,说:“那倒是也行,就是得花钱,还不一定找得到。还是我的方法比较好,不花钱,效果佳。” 大壮无奈地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找爹干啥啊,他都没养我,我还找他来养老送终吗?找不到,还白花一笔冤枉钱!” 安程大方地说:“话不是这么说的。人嘛,总是想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事情,特别是寻根,花点钱花点钱呗,就当做完个心愿。” 大壮依了,花了几万块,在电视台和报纸上打了寻人启事,又联络到迟德哲,再次发出委托。 只是,连着两个月,石沉大海一般,别说爹了,连个漂流瓶都没捞着。大壮也就消停了,对安程说:“早知道不花这冤枉钱打广告了,打水漂一样!” 安程笑了笑,没说话。 这事儿就这么搁浅了,接下来,大壮和安程都忙得不可开交。 欢乐世界和狩猎山庄的项目要开始了。 首先,是投资巨大的欢乐世界。除了周氏集团筹措的二十亿资金之外,安程设法向银行借贷的款项也都到位,欢乐世界一期建设工程经过剪彩仪式后,正式开始。 因此欢乐世界的项目在启动之前就来了一波强劲的广告攻势,故而全城市民都在拭目以待这个崭新的娱乐项目。 只是,工期要一年,是不是长了点?有点难等啊。 人们很快发现,欢乐世界旁边的一块很快的空地上也在热火朝天地修着什么。凑近了一看,人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在挖人工湖! 还有,沿着湖畔还种下了密密匝匝的小树! 预计不需要很长时间,这里就会变成一大片树林。 再加上地面本来就有的起伏的坡面,要是林子长起来了,不就类似于一个人造绿谷吗? 有山,有水,还有重重密林! 真是都市寻幽的好去处! 市民们都惊喜地议论纷纷,这里难道是要修一个市政公园?这里虽然是郊县,顺着公路、快速通道的修建,交通十分便利,地价腾高,这附近的商品房价格都涨起来了,市政府拿这么大一块地修市政公园,还真是大手笔,好期待怎么办? ☆、 74|73.72.05.25 这一天,在人们以为的“市政公园”里,大壮和安程正开着车四处巡视,大壮开车,安程则手持望远镜,看一会儿想一会儿,又出个点子,再和大壮商量一会儿。 “我们这个狩猎山庄以玩乐打猎为主,而来玩的人不一定都会,所以,导猎员是必须有的,而且必须经过严格的上岗培训,熟悉操作方法,训练有素的导猎员能叫顾客安心,二来也安全。若不然,万一出现临时变故,导猎员没经验不会妥善照顾和安置顾客而引发安全事故的话,我们的招牌就砸了。” 大壮慎重点头,说:“那是必须的,导猎员我要亲自面试,一一筛选,必须是胆大心细,有业务能力,还要有责任心的才要,这个你放心吧。” 安程摇摇头,说:“光是这样还不够。我有个建议,狩猎区域不要杂乱无章地,什么都是一窝蜂。最好分区分级,就好像a片分级一样,温顺好猎小型的动物比如兔子,山羊在一区,飞禽在另外一个区,用网罩住,让它们飞不出去,才好狩猎,就是二区吧,主要以山鸡、鸽子还有一些飞禽为主。” 大壮眼睛一亮,说:“对,大型一点的动物就放在三区,比如袍子、小香猪、鹿、果子狸之类。再凶猛一点的动物就在四区吧,不过,那还属于规划中的,野生动物不能猎杀,咱们能提供的人工饲养的动物,估计凶猛不到哪儿去。” 安程说:“对,先规划着吧。我觉得,猎区分区的话,还可以弄个初级区,或者叫弓箭馆吧。专门给那些纯新手练习用,等他们熟练点了,再让他们去一区和二区试手。来过几次的,已经能很熟练的操作弓箭的,就可以直接去三区,这样,导猎员也比较好管理,不容易出事。” 大壮对着安程翘起大拇指,说:“老婆你就是聪明,想什么都这么周全!” 安程唇角翘起,说:“那是啊,现在知道你小子运气有多好了吧。哎,还有呢,我还没说完,咱们还可以弄个垂钓园,就在人工湖旁边,万一是一家子来玩,年轻的可以打猎,年老的跑不动,就可以钓鱼。一家人都有事情干。” 大壮也积极开动脑子,说:“对啊,对啊,那他们钓到的鱼,打到的兔子,还得要有个加工的地方,所以,餐厅是必须的,另外,再搭一排烧烤台吧,租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烤,也可以让餐厅代烤,收加工费。来咱们狩猎山庄一趟,又玩了,又吃了,又放松了,这一天过得真不错。” 安程说:“对,此外,还得考虑住的地方。你想想,人一家子晚上烤着篝火吃野味,玩累了或者喝了酒不想开车想住下来,有些人又住不惯帐篷,咱们得给顾客提供住处啊。不需要太豪华的,就修一溜儿小木屋吧,原木装饰,才符合我们狩猎山庄野趣的主旨。” 大壮赞同地说:“也可以提供帐篷租赁,带他们去空旷安全的林区集体露营,派个咱们的工作人员守着,安全有保障。” “嗯,”安程想了想,又说:“那就先这么着吧。其实,我觉得还可以弄个温泉,打了猎,吃了烧烤,一身烟味,晚上住下来没啥事儿,泡个温泉去去乏是很不错的选择。以后再看看,要不要弄些个唱歌房跳舞厅之类的。来狩猎山庄玩的年轻人多,精力充沛,消费能力也有,娱乐项目可以适当多一些。你说呢?” 说着,安程又有了想法,兴奋地说:“有了!我们还可以造点噱头!丽江不是号称中国式艳遇的最佳发生地吗?咱们这里也一样有山有水,有玩有吃,还能男女合作,碰撞出爱火花来。可以打个口号出去,丽江太远,火车飞机太累,艳遇这边独好,吸引那些青年男女来举行相亲趴体。” 大壮高兴地把安程搂在怀里亲了个带响的,说:“到哪里找我老婆这样的智囊团来!我就听你这么一说,一构想,都觉得财神爷在向我招手!” 小两口把一切都商量定了,大壮一条条理顺,第二天再去再设计人员,工程人员商量实施的细节,这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忙活开来。 狩猎山庄的营业执照之类的很快申请下来,大壮是法人代表,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安程是股东,亦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算是夫妻店。 就是按着狩猎山庄的规划规模,原本只是想着将就弄弄,免得空地浪费的几百万建设资金肯定不够,安程琢磨着要去哪里拉一笔贷款来,或者求着老爸或傅爸帮忙一下,解决这个资金问题。 还有一件要忙活的,傅俢然要出院了,百忙之中,安程和大壮还得抽空把家里收拾了一下,迎接两位爸爸的回归。 只是,没想到,爸爸们回归的第一件事,是要把小两口赶出去。 “不会吧,我和大壮还想好好地孝敬你们呢,怎么要分开住啊?”安程悲催地看着两位爸爸。 傅修然垂着眼睫不开口,一副任凭爱妻做主的样子,周元奕就轻言细语地说:“我也想啊。不过,这老房子住四个大男人,实在是挤了点,还有,你们晚上那动静,地板咯吱咯吱作响,吵得我们也受不了,我们年纪大了的人,多少有些神经衰弱,这个……总之,还是分开住比较好。我们会经常去看你们和宝宝的,当然,你们也可以经常过来看我们。” 安程转头瞪了大壮一眼,“就怪你!”都怪这家伙火气旺,昨晚上做了两回,时间还很久,两次加起来得有两个小时,看把爸爸们都吵着了,搞得现在要卷铺盖走人! 大壮认罪态度良好,马上说:“我下次一定注意。”要节制性生活是不可能的,只好在隔音上下功夫,实在不行,就往地板上铺两层地毯,墙上也挂满挂毯之类的,应该就没啥妨碍了吧。大壮心想。 周元奕摆摆手,说:“这有什么好怪的。不光是你们,我们也需要一点私密空间。就这样吧,你们搬出去住,房子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安程还没生宝宝的时候就买下来了,现在装修好了,也敞气敞了好几个月了,对人体没害处,就是宝宝住也没问题的。” 周元奕看着大壮笑,说:“记得那次大壮还问我要一个亿呢,我说了会给,但是不给现金。这房子虽然没到一亿,也是好几千万,就给你们补上做新婚礼物吧,算是我和你傅爸的一点心意。” 大壮顿时惶恐了,说:“我是开玩笑的!那么多钱呢,想来房子肯定好,住着舒服,还是两位爸爸们住吧,我和安程留在这里。” 傅俢然这时才开口,说:“我们老了,倒是喜欢这老派的房子,你们年轻人就住新的吧,钱不钱的,也别太客套,大家一家人,何必太计较。我也就安程一个儿子,不给你们享受,给谁呢?” 随后,周元奕还告诉安程大壮两人,傅俢然决定,在h国的傅家产业将全部出售,拿一半出来安置傅家剩下的人,剩下的一半为傅俢然所有,想要投入新建的欢乐世界和狩猎山庄,欢乐世界的话,投入十亿元,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而狩猎山庄呢,打算投入五亿元,看股份的话怎么说。 安程喜得撞了一下大壮的肩膀,说:“这下子不用去贷款了。” 大壮看着这位岳丈大人,豪迈地说:“傅爸,您投这么多钱,百分之七八十的股份也行啊,您自己说吧,占多少都可以。” 傅俢然淡淡一笑,说:“那就百分之三十吧。” 大壮大惊失色地说:“那怎么行?我和安程都没投什么钱,现在里面运作的都是银行贷款,您投五个亿,才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太亏了。” 傅俢然说:“这也不过就是个说法。多少都无所谓,有个意思就成。我今年都五十二了,也活动不了几年,将来还都是你们的。” 周元奕也说:“是啊,大壮,那就这么定了。” 安程推一把大壮,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傅爸的美意,咱们就心领了呗,正好山庄也需要资金,这下不用去银行贷款了,省不少利息。” 好吧,盛情难却,不过,大壮还真是觉得有些惶恐了,这……占了人家多少便宜啊。 这攀上高枝儿的感觉…… 小两口搬了家,住进了全城最令人瞩目的高档住宅区的一套三层楼别墅里,家具好,房子好,环境好,什么都好。 周元奕送了房子,傅俢然就给小两口送了两辆豪车,一辆法拉利赛车,休息时间开着玩,一辆奔驰,上班开着比较正式。想得很周到。 还真是……一下子什么都有了。 安程的两位爸爸都是超级有钱人,大壮跟着享福了。 人们常常调侃着那些娶到好老婆的男人,少奋斗二十年,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现在,大壮也是这么样的一个幸运的男人,但是,他怎么感觉不那么幸福呢。 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大壮自嘲地想。 喜欢上一个人,希望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过来嫌给他(她)是每一个男人的心愿和骄傲所在吧,而现在,一切都有了,房子、车子、很多很多的钱……只是,这些好东西,大壮无法拍着胸口自豪地说:“老婆,这都是老公赚来的,拿去随便花吧,想买啥买啥!” 不过,大壮是个心地宽宏豁达的人,想想也就想通了,现在沾光,还不兴将来回报他们吗?等狩猎山庄做起来了,有了盈利,也买个别墅给安程的两爸住呗。他们说的,他们就安程这么个儿子,所以,把儿婿也当亲儿子一样看。那我大壮也是一样,就安程这一个老婆,岳丈也就当自己爸一样孝敬呗。 可是,有人就见不得这样父慈子孝、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局面,偏要要搅局。 傅俢然想要回国去料理一下傅家的事情,周元奕不放心他一个人,便还是随同前往,公司的事情又都交给安程,周氏企业里倒是也习惯了这种皇帝南巡、太子监国的局面,一切都是有条不紊。 直到,某位自称是自己才是正宗太子爷的某人来到。 ☆、 75|第 75 章 爸爸不在的时候,安程在公司就特别忙,事情都往他身上一堆,忙得没完没了,中午吃饭都像是打仗一样,不过,即便是这样,安程也不会忘记给在家里带宝宝的阿姨打个电话,先是和不会说话光会流口水宝宝交流了一会儿,拖着的声调特别平缓和蔼,似乎带着笑意:“宝宝,你在家里干什么呢?哦,吃饭饭啊,都吃了什么啊?……想不想爸爸?……”尽管宝宝只会吚吚呜呜,安程听到一点儿声音,想象着宝宝的可爱的模样,也觉得心满意足。 而后,又问阿姨了解宝宝今天在家的情况:“……宝宝吃了多少奶?两百多?哦,那还不错。……还吃了苹果泥和土豆泥?对,和上一点蜂蜜,口感更好,宝宝爱吃。……下次还可以加一点沙拉酱……算了,还是不加沙拉酱,万一吃得拉肚子……对了,宝宝今天拉的粑粑怎么样……?” 那边的阿姨被主人家盘问得脸都快绿了:谁说男人不会带孩子的?这一位周先生简直比女人还心细,每天喝了多少奶,吃了什么东西,宝宝睡了几个小时,甚至拉了几道大便都要她一一记录,仔细观察,甚至要观察粪便的形状,条状的还可以,若是蛋花状的就必须马上汇报,带宝宝去医院……即便是遥控指挥,也叫她带得这叫一个亚历山大!要不是工钱给得高,相当于是别家的两倍,她还真不敢接这活儿,也太细致太责任重大了! 安程给阿姨打完电话,又给大壮打电话:“吃中午饭没有?” “吃了,老婆你呢?” “正在吃。既然吃了饭,怎么不知道给宝宝打个电话问问?” 大壮哭笑不得地说:“宝宝又不会说话。我打电话还不是只能和阿姨说。我没什么好跟她说的。” 安程不满地说:“关心一下都不行吗?打个电话就算不能和宝宝说话,宝宝总能听到你的声音啊,听到了他就会很欢喜,还会啊啊啊叫唤几声呢。不打电话是态度问题,说明……哼,你心里没有宝宝。” 大壮喊冤说:“哪里是这样?我这一颗心分左右两半,左心房是老婆你,右心房是宝宝,连我自己都没地方搁了!” 安程哼了一声,不过还是表示对这个肉麻的表白很满意。 大壮又打感情牌,可怜巴巴地说:“老婆,我今天快要忙死了,中午就啃了两块饼干,饭都没来得及吃。” 狩猎山庄正在建设时期,国内虽然有几个有名的山庄,但都是远离城市的,加上本身临山傍水、野生动物资源丰富,在修建上不需要花特别的心思,因为应地制宜的格局就足够大气了。而大壮这紧邻着超大型城市,钢筋水泥中开辟出来的人工景致、人造森林,螺狮壳里做道场,还要做得像模像样,光靠独居的匠心和设计还不足够,施工乃至其中的细微之处都要人力去一一落实,而这个重任全部都落在大壮的肩膀上,这段时间还真是忙得睡觉都不敢闭上眼,一个词来形容:只争朝夕! 不过,老婆大人既然吩咐了,再怎么日理万机也必须空出时间来关心一下宝宝,大壮忙说:“好好好,我一会儿就打。” 这边,家里的电话又响了,阿姨接起来一听,这一回是另一位男主人,田先生,比较好糊弄也很好说话的一位,阿姨便笑着说:“田先生,周先生这电话才挂了,您这电话又来了。” 大壮笑着问:“许阿姨,宝宝呢?” 许阿姨说:“宝宝在那边玩,呃……要不然,我把宝宝抱过来,让他听听您的声音。” 大壮说:“好。” 一会儿电话里面都没动静,大壮不禁高声说:“许阿姨,许阿姨……” 话筒里传来“哈”地一声笑,大壮听出那声气,顿时喜欢得心都跳了起来,说:“是宝宝吗?我是爹爹啊,你听得到吗?快回答一声!你就啊一声!” 半天,都没声音,一会儿忽然传来一阵“吧唧吧唧”的声音,大壮正在疑惑,这谁再吃东西啊?难道是宝宝? 便听到许阿姨慌乱的声音:“哎呀,宝宝,电话不能吃的呀!电话脏脏,好多细菌……” 再一会儿,许阿姨的声音传来,说:“田先生,宝宝刚才把话筒当吃的东西啃呢,这孩子才长牙,什么东西都新鲜,都要放嘴里去尝尝……”一边在心里埋怨,这田先生也太不会逗孩子了,人家周先生每次打电话来,宝宝都是很开心地“咦?”“哦”“啊”地,似乎说得很开心,到田先生这,就无聊得啃起电话来了! 大壮也想听宝宝的声音啊,郁闷得恨不能穿过电话线去挠那小不点儿的胖下巴,怎么和爸爸每次就说得好好地,换成爹爹就没声音还啃上电话了,这小子,气死老夫了! 今天倒是顺利,安程忙活到下午六点多钟,估摸着今天能早点走,就接到大壮的电话,似乎心有灵犀一般,说:“唉,今天好容易能早下班一次,不容易啊。老婆,我来接你好不好?” 安程当然说好,便又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等到大壮的来电在手机上响了一声,才拎着包出了写字间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手机响一声就挂掉,说明大壮已经到了楼下的停车场,安程直接过去就行,免得他们的私事叫办公室里的同事下属们知道了八卦。 没想到,劈面却遇上一个人,叫安程恨不能立定转身往回走! 谢达敏! 谢达敏几步走过来,在面露不耐表情的安程面前停下,说:“安程,我来了。” 安程无可奈何地说:“你不是回国了吗?怎么又来了?” 谢达敏深情款款地看着安程,说:“安程,我很想你。也很想念之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那么地美好。安程,我……” 安程试图绕开他走,说:“达敏,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如果你能平心静气的话。” 谢达敏的神情黯了黯,却还是坚持地说:“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安程看看四周无人,加上这里大厦没装摄像头,算是个死角,便说:“达敏,你现在离开的话,你在我心里还能保有一点好印象,或许算得上是初恋的白月光,再纠缠下去,就变成苍蝇腿了,你自己掂量一下,要不要这样!” 谢达敏痛苦地看着安程,说:“我哪一点不如他?偏偏你现在还就对那个卖猪肉的死心塌地了!” 安程愕然了一秒,随即嗓子眼里笑了一声,说:“你非要这样找心理平衡也可以。对,他是不如你,不过,我眼光差,还就喜欢他那样的,卖猪肉的也不嫌弃。你条件好,眼光好,另外找配得上你的去啊,别老是来纠缠我,行吗?” 谢达敏痛苦得恨不能像非洲大猩猩那样自捶胸口,却还是挡着安程的去路,安程被烦得不得了,偏巧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一声,估计是大壮等了一会儿不见老婆下来停车场便来催了。 安程眉头拧着,说:“让开,别做得太难看了!” 谢达敏却还说:“安程,我觉得你失踪后的这段时间一定是犯了糊涂,我是有些对你不住,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啊,我就不信我比不上那个卖猪肉的!” 安程不耐烦地说:“走开!别口口声声卖猪肉的,你那只眼看见他卖猪肉了,人家现在也做着大生意,你别狗眼看人低……” 背后却传来一声笑,说:“是,那个田大壮现在不卖猪肉了,改行卖人肉了,哈哈哈。安程,你也真够掉份的,这样的人也拿来当个宝!” 听到这声音,安程的目光一凝,随即转身,看着一身灰蓝色手工高档西服的周安鹏走过来。 “你……”安程再看看谢达敏,说:“你们一起来的?” 周安鹏耸耸肩,说:“飞机上遇见的,我才懒得搭理你们这些喜欢男人的变态呢!若不是为了老爸偏心,我也不能走这一趟!” 说着,周安鹏的眸色转厉,盯着安程狠狠地说:“周安程,听说你认识那卖肉的之后,给老爸灌迷魂汤的功力渐长啊,哄着老爸给你买房子买名车还不算,还给你男人也买!操!倒是对我这正经儿子不理不睬的!” 安程冷笑一声,说:“你好意思说!上个月你说你车坏了,给老爸开出来的修理费的单子就是一千万!够买几辆好车的了!” 周安鹏愤愤地说:“那有什么办法!爸不给我换新车,车子坏了不得修吗?修理费贵,是修车厂宰人。倒是你先说说,你个私生子,上不了台面的贱货,赏你一碗饭吃就不错了,还使绊子害人,害得爸爸不喜欢我,给你派到这魔都大城市里来享福,我呢,就呆在国内成天被董事会那群老头子念叨!爸还给你买房子,四千多万的别墅,眼睛也不眨一下,车子一买就是两辆!偏心也不带这样的!” 安程本来想分辩,车子不是爸买的,是另一个爸买的,不过,这话又不好说出口,只好说:“那又怎么样?我为公司创造价值,哪像你?上个月的报表我看了,h国内的盈达分公司已经是第二年赤字了,不就是你的杰作吗?投资失败的后果就是节衣缩食,哥,你这两年辛苦点也是应该的。” ☆、 76|第 76 章 周安鹏被揭短处,鼻子都要气歪了,也对安程反唇相讥,不过,安程在工作上还真是样样拿得起,而且样样都做得好,叫周安鹏也说不出个“不好”来,只好拿着私生活开炮,一个劲儿地攻讦他同性恋还和个不入流的男人鬼混丢了周家的脸之类的云云。 连谢达敏都听不下去了,过来试图劝导,挡在周安鹏的面前,说:“大哥,安程只是一时糊涂……” 安程懒得理周安鹏,越是没有风度的吵闹,越是显出手下败将的无能之处,和他理论,像这样没营养没水分的争执,简直就是拉低自己的智商。 安程打算绕开他们走,偏偏被他们挡住了去路,便索性不走了,抱着手肘看这两个现世宝到底要怎样。 这边大壮在停车场等了十来分钟不见老婆大人下来,打电话也不接,心里发慌,便下了车,乘了电梯上来。才出电梯,往里面的写字间没走几步,就看见了谢达敏那讨嫌的脸,背对着的人看起来和安程差不多的身量,两人挨得很近,从大壮的角度来看,似乎是个强抱的姿势。 大壮想当然地以为那就是安程,一下子火冲脑门:这孙子,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样?没完没了地纠缠我老婆,非要我当中华绿巨人还是怎样? 大壮捏着拳头上去,直接把正面相对的谢达敏拎开,按在墙上,一记重拳打在他的腹部。 腹部是人类诸多器官所在,虽然不是要害,重重地挨上一拳也是要命。大壮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干惯了农活,力气大,这一拳头下去,铁锤子一样,疼得谢达敏随即弯腰,齿缝里冒出冷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 大壮丢下他,想要去扶自己老婆,扭头却见不是安程,而是一个和安程身量差不多高的年轻男子,此时正眼睛瞪得老大地看着自己。 大壮顿时有些脑子发蒙了,心想,这啥意思啊,操,谢达敏这家伙换人了?晕死,那我不等于白揍那家伙了?他勾搭别人也与我无关啊。 大壮正有些不知所措,却见安程走过来,拧着眉头看了一眼一脸痛苦状的谢达敏,过去扶住他,问:“你没事吧?” 谢达敏趁机靠在安程的肩膀上,这久违的“拥抱”激动得他简直要热泪盈眶。 大壮顿时悲愤了,冲上前来想要撕开他们。 安程拧着眉头喝止大壮,说:“别冲动啊你,打人了你还有理了?我就晚了一步,没拦住你,你就这么鲁莽!” 谢达敏觉得挨这一拳真值啊,又抱了一抱,还看着情敌被教训,心里这叫一个爽。 当然有人爽就有人不爽,后者比如大壮,看着老婆抱着谢达敏,还柔声细语地宽慰那只装模作样的猪:“疼不疼?伤得重吗?要不要去医院?你把衣服拉起来给我看看。” 谢达敏喜得浑身发痒,还有什么不能依从的,还真把衣服拉高了一截给安程看。 哇哇哇,都露肉了,卧了个大槽!大壮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捏着拳头又要冲上前去。 却见安程把谢达敏一推,冷淡地说:“行了,我看过了,没多大事,回住处休息一下就能缓过来,就别到处乱跑惹事了,再被别人打了,可赖不着我家大壮。” 谢达敏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明明刚才还好好儿地,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 看热闹的周安鹏在一旁嗤笑出声,说:“这都不明白?谢达敏,你跟周安程也谈了七年的恋爱,怎么还没认清楚他是这么一个过了河就拆桥,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贱|人呢?他哄着你,只为了看你肚子上的伤够不够告他这个鸭子男人故意殴打伤害罪。看清楚了伤势不重,告不着了,他就不理你了,哈哈哈,亏你还喜欢他喜欢得跟什么似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大壮本来拔凉拔凉的小心脏一下子又热火了起来:我把老婆的初恋情人打了,老婆也还是向着我的,说明老婆心里只有我,我以后再也不能怀疑老婆了。 谢达敏难以置信地看着安程,说:“安程,你是这样想的?” 安程避其锋芒,说:“我只是看看需不需要赔你医药费,如果需要的话,要赔多少合适。不管怎么样,打人是不对的,我代他向你道歉。” 大壮忙把老婆扯开,说:“是我不对,不该动手,你回我一拳吧,保证不躲开。不过,我打你也没打错,就算你勾搭的是别人,专门带了我老婆的地盘来,是想示威还是想怎么着?对了,你肯定是想在我老婆面前臭显,想叫他吃醋!可惜,就凭你带来这人花里胡哨花孔雀一般的德行,哪能引得我老婆吃醋!” 后一句话显然指的周安鹏,他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西服虽然不算太出格,西服的样式却十分时髦加修身,领带又很炫,粗一看看去,还以为是个小明星呢。 周安鹏这才回过神来,怒道:“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才不搅基呢,别把我扯进来!” 大厦的楼层保安经理闻讯赶来,他认得周氏企业的副总裁周安程,便急急忙忙地喊:“周先生,我接到报告,说是这一层有人打架斗殴,是吗?” 安程反应很快地勾住安鹏的脖子,说:“没有!是我大哥大老远从h国来看我。我们玩嗨了,比划了两下,动静大了些吗?我们会注意,不惊扰其他公司的人的。” 安程贴在周安鹏的脖子边,悄声警告他:“家丑不可外扬,大哥,咱们俩的恩怨以后再说,别闹到警察局去大家都没面子。” 周安鹏冷笑着说:“又不是我动手打人,跟我有关系嘛?家丑?呵呵,不光你的鸭子男人,就是你,也算不上我的正经家人吧。既然如此,现成的热闹为何不看?” 周安鹏手指了指大壮,又指了指谢达敏,对保安经理说:“我亲眼看到他打他,如果必要,不介意做个证人。” 安程恨不能勒死这落井下石的家伙。 周安鹏还嫌事儿闹得不够大,对着靠着墙站着的谢达敏吆喝说:“你还干看着呢?还不告丫的,叫警察来抓他!哥们我都这么给你撑腰了!” 谢达敏咬牙站了起来,手指着大壮,说:“我要告你,殴打他人,故意伤害,你等着坐牢吧。” 大厦的保安经理不明所以,只看着安程,毕竟这里的其他人他都不认识,只认识周安程是这间大跨国公司的副总裁,同时是老板的宝贝儿子,所以,只看着周安程的眼色行事。 安程看着谢达敏,说:“别那么较真啊,大壮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真要打人都是往脸上招呼,谁打肚子啊?呵呵,他就是没掌握好力度,重了点,可能是看你胃肠不太好,算是深度按摩?” 又转头对保安经理说:“没事,都是我的几个熟人朋友,玩笑来着,你忙你的去,我会给他们调解好。” 保安经理巴不得这一声,忙说:“周总,你们要是有什么纷争,最好不要在这公众的楼面上,你们可以回办公室里说,不然,再有人投诉打闹骚扰的话,我也不好做啊,毕竟是职责所在,不能不管。” 安程回答说:“好,我马上让他们进办公室,不好意思,王经理,今天麻烦你了。” 那保安经理没想到周总还记得他的姓,颇有些受宠若惊地说:“没有,没有,应该的,应该的。”就举步要走了,只是略不放心,还侧头看这一群人,生怕他们又闹起来,引发投诉。 安程又使眼色给大壮,说:“这是我哥,亲戚朋友过来叙个旧,还不快往里面请?” 幸亏安程是最后一个走的,周氏企业的办公区已经没人了,倒是方便说话,于是,几个人都进去了,又开始撕扯。 周安鹏先开口,说:“深度按摩按摩得人家站都要站不起来了?安程,你够会扯的!平时就凭着这张嘴皮子把老爸忽悠得像是中了迷心咒的吧?要他给啥他就给啥。” 到了自己的地盘,安程感觉安全多了,听了这话也不恼怒,笑意浅浅地说:“哦,这个啊……得问问爸了。我忽悠我的,爸有没有中迷心咒,得问问他自己。呵呵,要不,咱们打个电话问问爸?” 说着,安程就拿了桌面的电话要拨,吓得周安鹏一个健步走上前,按住电话,说:“瞎打什么电话?我这次来,是和你算账的!” 安程“哦”了一声,看着周安鹏笑得这叫一个眉目舒展,说:“原来,你是背着爸爸偷跑出来的啊,这么怕我打电话!” 两人也算是老对手了,周安鹏最恨的就是看着这鬼心眼多的弟弟这种笑嘻嘻的样子,越是不动声色地笑,下手插刀子的动作就越狠,不像周安鹏,就是嘴上骂得狠,其实拿不出个像样的杀招。 这样啊,不过,哥,算账可是个细致活儿,一时半会搞不定。要不,哥你先别急,一边呆着喝会儿茶,歇歇脚,等我把外头的人和事先料理了再说你这头的?” 周安鹏森森地觉得周安程这话像是威胁:“等我收拾了谢达敏,再来收拾你!”。 ☆、 77|第 77 章 谢达敏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安程,俊眉修目,薄唇噙着浅浅笑意,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模样,不知觉地润了眼角,依恋地说:“安程,我……” 周安鹏在一旁看的呵呵冷笑,说:“这可真是天下奇闻,谢家大少爷不要,倒是要个卖猪肉的!当然了,安辰你是有手段,骗了爸的钱来,倒贴这卖猪肉的,有钱就是任性啊!” 可惜没人理会他的风言风语,谢达敏和大壮的眼里只有安程和安程接下来的动作。 谢达敏忽然有了主张,赶在安程开口说拒绝的话之前先说了:“安程,我知道你想要叫我不告他,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们再试一个星期,不,三天,若是你还是决意不要我,我就彻底死心了!” 大壮听得目疵欲裂,暴跳如雷:“姓谢的!你去告我好了,我宁可蹲号子坐牢房!想要抢我老婆,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安程扭头看了一眼大壮,微微蹙着眉,说:“好啦,大壮,你别激动,哪有那么严重的?达敏也不是全不讲道理的人,我和他说两句话,你别打岔。” 周安鹏撇嘴,说:“搞错没有?看不出来周安程这个口是心非的贱|人,倒是你争我抢的一块肥肉!还非要争得你死我活的!你们有胆地,出去决斗啊!” 周安鹏看到大壮朝他扬扬拳头,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像要吃人的模样,他马上不吱声了,心想,这卖猪肉的,倒是一把子好力气,惹不起,惹不起! 安程在谢达敏的面前站定,双目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缓缓地开了口:“达敏,我很抱歉,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不过,我一直说的是真心话,我们之间,已经是过去了。达敏,也许你觉得如果不是那一场意外事故,我们之间还能继续走下去,所以,一直存了愧疚和试图挽回的心。可是,那一次的事算是试金石,试出我们其实不合适,无论有没有大壮出现,我们都不可能最后在一起,所以,达敏,我放弃了,请你也释然吧。” 谢达敏的眼神流露出真实的痛苦和不舍,说:“安程,我是真心爱你……” 安程看着他,说:“我也付出过真心,七年了,以往的事情全在我心里,是美好的回忆。可是,达敏,你现在这样苦苦地纠缠,只能打碎那曾经的美好,而我现在是不可能回头了,你再不放手,只能闹得越来越不堪。你看,上次你当面说谎,我打了你,这一次,是大壮误会了,他打了你。尽管并非我们所愿,但是确实造成了伤害。达敏,我真不希望我们之间走到这一步,以往的美好回忆全部被打碎,留下的都是愤怒、指责、谎言,还有伤害。同样地,达敏,你也不会希望我们相爱一场,最后印象里的我是这样的形象吧?所以,请你放弃吧。这样,大家都留着体面,回忆也依然美好,虽然因为最终散场而有些怅惘失落,可是,人只有不断的向前,才能一路观赏到不同的美好风景。” 谢达敏泪眼中看着安程,见他虽然语调平和而柔软,眼神到面容都是坚定异常,终于颓然地垂下肩膀,说:“好吧,安程,我不会再来纠缠你了,希望……”他看了看大壮,咬着牙说:“希望你不会后悔。我可以肯定地说,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 大壮怒得捏紧了拳头,一句“滚你妈的!”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光是怒骂或者挥拳痛打,只能暴露自己没文化只会动粗的本质,越发叫这些瞧不起自己的人断言:看吧,安程找的人,就是这么一个没素质的农民!配不上安程!配不上!所以,安程将来会后悔!后悔找了我田大壮! 这种感觉叫大壮觉得很无力,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的生而不平等是怎样地叫人痛苦而难堪。 事情还没完。 谢达敏走了之后,周安鹏又开始叽叽歪歪:“安程,咱们可还没分家呢,爸爸给你买的房子车子也有我一份!今晚上我要住过去!” 安程看着大壮黯然的神情,有心安抚,却碍着周安鹏在场没办法,同时他自己也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听到这讨厌爱惹事的大哥还要歪缠,便怒向心头起,面上却露出融融的笑,说:“好啊,大哥你来啊。欢迎得很。” 大壮一路闷头开车,周安鹏这儿那儿地发表不满,安程则是笑微微地,不知道他那脑袋瓜里转些什么念头这,叫周安鹏又有点后悔了,生怕狡猾多端的弟弟又挖坑给自己跳,说起来周安程干这些事儿可是驾轻就熟。 不过,开到了之后,周安鹏一看这高尚奢华的居住园地,优雅安静的周围环境,一座座造型各异的小洋楼不规则地排列在绿草茵茵的坡地上,妒忌心大起,忘记了顾虑,冷哼一声就下了车,自顾自地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像吩咐佣人一样地说:“我不住客房啊,我要住爸的房间。先给我弄点水洗个澡,坐了几个小时飞机,累死了。” 来开门的是抱着宝宝的许阿姨,担心以为是周先生或者田先生,正高高兴兴地说:“宝宝,快来看,是你爸爸先回来了,还是你爹爹先回来了?” 两个男人带一个孩子的家庭叫许阿姨起初觉得很怪异,习惯了也就好了,和寻寻常人家一对男女一个娃的也没什么两样,何况这一对夫夫还非常的恩爱和疼爱孩子,家庭气氛十分融洽,加上宝宝又非常的可爱,许阿姨渐渐地干得得心应手,想要长久地干下去。 见到先进门的是个不认识的男子,许阿姨顿时惊叫起来:“你谁啊?你干什么?随便往里闯?我要报警了!” 周安鹏嗤之以鼻地说:“我回我的家,你报什么警?像你这么没眼色的下人,分分钟把你开了!走开,别挡道!” “喂喂喂……”许阿姨想要挡住他,怀里抱着宝宝,又不敢,怕误伤着宝宝,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进来。 宝宝虽然听不懂人话,却能察觉人的情绪,此时被许阿姨变了调的惊慌声音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周安鹏这才注意到居然有个婴儿,讶然地挑眉。 安程落后了一步,此时也赶了过来,从许阿姨手里接过哇哇大哭的宝宝,安抚地说:“好了,宝宝不哭,爸爸回来了。”又对许阿姨说:“别担心,这是我哥,他过来住两天。” 许阿姨看了周安鹏一眼,心想,这两兄弟差异还真大!周先生虽然精明不好糊弄,人却是极其优雅的,哪像这个大少爷,嚣张得很呢,才进门就说要开了我!真是的,我又不是从他手里领薪水,由着他说开不开的! 一会儿,大壮也停好了车进屋来,见安程哄着宝宝,宝宝一张雪白的包子脸都哭红了,还打起了嗝儿,模样甚是可怜,顿时忘记了所有的不快和郁闷,也凑过去,大掌轻轻拍着宝宝的背部,柔声安抚:“宝宝不哭,爹爹也回来了!宝宝想不想骑大马?爹爹带你去玩儿?” 周安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说:“我靠!你们两个不会吧?肉麻得还不够,竟然还玩起过家家过日子来了!还捡了个孩子回来养!操!我都有点佩服你们的想象力了!” 安程将手里的宝宝递给许阿姨,低声说:“许阿姨,你抱宝宝进屋去,把门关好,别出来。” 许阿姨猜出来一点端倪,忙接了宝宝过来,快步跑上了二楼。 周安鹏惊觉大事不妙,退后一步,盯着安程,色厉内荏地说:“你要干什么?操!周安程,我警告你啊,你敢动我,我……我告诉爸爸去!” 安程侧头对大壮说:“大壮,你想教训他很久了吧?机会来了,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呵呵,周安鹏,这么些年了,咱们也该算算账了!” 周安鹏看周安程脱了西服外套,开始挽袖子,便想要溜走,一边往门口跑,一边色厉内荏地喊:“要算账等爸爸回来一起算!周安程,你别仗着找了个卖猪肉的大力气男人就得意!” 安程简短地说:“大壮,抓住他!” ☆、 78|第 78 章 周安鹏纨绔少爷一个,体能有限,尽管已经跑到了门边了,却还是叫大壮像拎小鸡仔一样给拎了回来。 “捆上!” “哦!”大壮依着老婆的指令,一点不含糊,扯了根超市买东西的塑料绳子,把倒霉催了的大舅子背着手反捆了,扔在安程的脚下。 周安鹏平时颐指气使,活脱脱一个花孔雀,现在被兢兢业业的大壮捆成了大粽子,这气势一下子就颓了。 尽管周安鹏把瞪着安程的眼睛瞪得恨不能脱开眼眶飞出去,也改不了他目前可笑而弱势的现状。 安程则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唇角还勾着笑。 周安程坐在地上,昂着脖子,对安程虚张声势地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跟你们说啊,我可不是谢达敏那样的软蛋,被打了就打了,你们敢动我,我一定报警,告你们非法拘禁,人身伤害。” 安程就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右手拿着的棒球棍挥过来,敲在左手心上,说:“嗯,力道不错。”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或者说,晚上吃某个菜不错似的。 这似乎猫玩耗子的感觉,身为耗子的一方都会不爽,周安鹏鼻子都被气歪了,胆子又大了些,用一贯嚣张的口气说:“混蛋!快叫你的卖肉男人把我松开,不然,要你们好看!不想老爸回来还要提着饭盒去探监吧?” 安程呵呵地笑,说:“你觉得我有那么蠢,等着你去告我?” 周安鹏缩了缩脖子,确实地,安程这小子从来都是玩阴招,他要么不出手,要是出手了一定想着后招和说辞的,看来这顿打是跑不脱了,索性硬气点,胸口一挺,说:“要打就打,少废话!” 安程挑了挑眉,说:“这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好,现在就满足你!” 听到棒球棍的风声响起,周安鹏吓得又怂了,急忙想喊停,说:“婊|子养的才动器械!别用棍子啊!” 安程才不理他,棒球棍落在周安鹏的背上,引发“嗷”的一声惨叫。 安程又是一棍下去,欣赏着老哥痛得快要变形的脸,呵呵笑着说:“这是我三岁那年你推我落水的那笔账!” 接着又是一棍,敲在周安鹏的肩膀上,“嘭”地一声响,引发周安鹏一声哀嚎:“骨头要断了,别打了!” “这是我五岁的时候你往我脖子里扔鞭炮的账!” “这是我六岁时你往我床上藏老鼠的账!” ……等等等等。 周安鹏开始还试着分辩:“操你妈的周安程,你自己叫男人操了,心眼儿也变得跟女人一样小是不是?这都多早晚陈芝麻烂谷子的账,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我早就忘了!还有,要我说坑了你,你不也坑了我吗?而且你每次都玩阴的,那一次戳安全套,就抵我多少次挨爸的打了!” 安程不接受他哥的申辩,继续把他当人性沙包,尽情练习挥棍的技巧。 中途,大壮生怕老婆打人打得胳膊酸,主动申请要求帮老婆干这粗活儿,安程甩了甩胳膊,说:“没事,这种粗活,再累我也乐意干,心里爽啊,你就一边看着吧,别多事。” 安程怎么可能让大壮来代劳,老爸估摸着也就是一个来星期就要回来,周安鹏这伤说不定还得留着一起拜见老爸,老爸再怎么对大壮好也不能喜欢看着大壮痛殴自己的亲儿子啊,所以,这种活儿,只能安程自己动手,兄弟相殴,一个被打成猪头,老爸就是就是知道了恼怒怄气也只能自叹晦气。 渐渐地,周安鹏的怒骂就变成了:“别打了,要被你打死了!安程,弟弟,求你了,别打了,疼死了,骨头断了,真断了……” 安程不为所动,一板一眼把账都算得清清楚楚,最后是: “这是你刚才吓着我家宝宝哭了的账!哼,你害我我都勉强可以饶过,你惹哭我家宝宝就不能轻饶了你!” 又是一击重重的挥棍,周安鹏再也支撑不住了,眼睛一翻,昏过去了。 安程丢下带血的棒球棍,大壮这才走过来,弯腰查看周安鹏的情况,略担忧地问:“打成这样没事吧?要不要送他去医院?他刚才一直嚷嚷说骨头断了,不会骨折了吧?” 安程大而化之地说:“没事,我都留了心的,没打着他要害,也没打折骨头,就是一点皮肉伤,叫他记着点教训。” 大壮看着地上死狗一般躺在地板上、一身上好的订制西服被抽打得破破烂烂的大舅子,有些犯了愁,说:“要不要给他上伤药啊?” 安程嗤笑一声,说:“你操什么老妈子心?你就忘了他往日要杀我的时候你还说要宰了他呢?得了,这种善后的事情,自然有人接手。” 说着,安程就摸出手机来打电话,若无其事一般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迟侦探,你在h国那边追我哥哥追了那么久,成效还不错吧?” 那边的迟德哲简直了,追了两三个月,奈何周安鹏实在是太直了,只爱软妹,故而这还没拿下呢,谁知道一个眼错不见,人就不知道哪里去了,真是……恨得迟德哲牙根儿都痒痒,现在听到周安程这揭伤疤似的问法,他只好自欺欺人地说:“快了快了,要搞定了。你哥单了这么多年,一下子还不适应,我让他缓一缓。” 这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安程忍着笑,说:“真的假的?迟侦探,你也太温柔了吧?可惜啊,有人领会不到你的苦心,还要去外面疯玩,我们拦都拦不住啊。结果就坏了事了,他跑去夜总会玩什么一王双后,没遇上好人,不光叫人讹诈了,还叫人打了!这可怎么办?” “什么?!!!”迟德哲震惊了,愤怒了。 所谓“一王双后”是含蓄的说法,其实就是和两女的玩双飞,就是3p,这周安鹏,简直离了他的眼皮子就要出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边,安程还在问:“哎呦,这可怎么办?劝也不听,闹得这一身伤回来,把我家宝宝都吓坏了……” 迟德哲磨着牙说:“我马上赶最快的一班飞机过来,你先帮我把他看好了!” 大壮目瞪口呆滴看着安程打完这一通电话,说:“这就把他交代出去了?没咱的事了?” 安程耸耸肩,说:“或者,包装一下,装进礼盒里,给迟侦探享用?” 大壮倒吸一口凉气,说:“幸亏我是你老公,不是你敌人,卧槽,这被整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大壮还是有点担心,问:“迟侦探真会……那啥他了?我靠,要是你爸回来了,万一知道了这事儿,不会怪你吧?安程,你别乱来啊。这周安鹏是个混蛋,干了很多混账事儿,不过,咱们不能跟他一样吧?” 安程撇撇嘴,振振有词地说:“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我爸说了,安鹏这样的不好管理,要找个女汉子女强人才镇得住他。不过,你看他这德行,我估计女的还是不行,不如来个真汉子,省得他到处去臭显还乱勾搭女人,叫爸操心又生气。咱也算为社会的安定团结做了一桩大好事,造福广大妇女同胞。” 大壮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问:“哎,老婆,你哥会不会和你,还有你爸一样的体质,也会怀孩子?” 安程唇角勾着,说:“那要实验了才知道。也不知道迟侦探那杆子枪好不好使?打靶的技术怎么样?” 大壮明白了:我靠!看来大舅子也要喜当爹了!这可真是极好的事情啊额呵呵呵呵。 ☆、 79|第 79 章 直到夜晚十点多钟,迟德哲果然一身煞气地来把周安鹏弄走了。 大壮看那架势,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问安程:“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安程满不在乎地笑,说:“能出什么事儿?大不了就是迟德哲知道了实情之后过来揍我一顿,要不就是老爸回来揍我一顿,反正这口恶气出了,挨揍也无所谓。” 大壮马上站起来,说:“不行!谁也不能揍你,要揍……揍我好了。” “挨揍也要抢?算你有点自觉。”安程也站起来,敲了敲大壮的胸肌,说:“不过,放心吧,也揍不着你。我做事,哪有那么不靠谱的?等着看吧,周安鹏这一回,准保是吃个哑巴亏,投诉无门。” “走,上楼去看宝宝去。”安程主动牵着大壮的手。 从许阿姨那里接过宝宝的时候,宝宝早就睡着了。 小小地,软软地一团,团在大壮的手臂上。 安程和大壮两人一起凑在宝宝的小脸边上,婴儿特有的奶香气息叫人的心都要萌化了。 本来别墅里有专门为宝宝装备的婴儿房和玩具室,可是,宝宝还太小,安程不放心,在主卧里加了一张移动式的婴儿小木床,好夜间照看宝宝,换个纸尿片什么的。 大壮把宝宝抱到小床边,小心翼翼地把他轻轻地放上去。宝宝从人体落到小木床上还是有点感觉,他先是张开小嘴儿,迷迷糊糊地“咿唔”了几声,随即张开眼睛,转着一对黑黑的眼珠看了看凑在自己面前的两张脸,忽然,嘴巴一扁,“哇哇”地哭了起来。 “你怎么抱宝宝的?看看看,又把他弄醒了!早说了我来!”安程不满地埋怨。宝宝一般睡着了就不会醒,而一旦醒了就半天不睡,那就难哄了。 大壮灵机一动,说:“没事,我去给他弄一瓶奶来,他喝着就不哭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奶瓶绝对是个萌物!反正他家这个小吃货就是,随便哭得多厉害,只要一含上奶嘴,就马上不哭了,而且,喝奶是个力气活儿,往往会看到宝宝开始喝得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十分用劲,一会儿就渐渐地鼓得慢了,再看那眼睛,像是糊上一层米浆似地,渐渐地就黏上了睁不开了。然后,这个世界就安静了。 安程用手肘撞一下大壮,说:“每次宝宝哭你就给他冲奶粉,就没别的招数了?宝宝现在长乳牙了,晚上喝奶,没办法清洁口腔,要长虫牙的。” 看着宝宝还在哭,大壮就要伸手去抱,说:“那就抱着到处走走吧。”一般婴儿都喜欢人抱,抱着颠着就不会哭了,这是大壮除了喂奶之外的哄孩不二法宝的另一个。 安程拿手挡了一下,说:“别别别!越走越清醒,还是让他睡。我来拍他,你去拿口琴,给宝宝吹一段摇篮曲,哄他睡。” 小两口的齐心协力之下,宝宝终于睡着了。 可以做一点不适宜少儿看到或者听到的事情了。 可是,平时总是猴急猴急死皮赖脸的大壮却没什么兴致,单手婆娑了两下安程温热滑腻的肌肤,忽然说:“一直说要去上夜校读函授,总是偷懒没去,明天我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今天遇上的事情一直在大壮的脑子里打转,谢达敏是情敌,他的蔑视和侮辱大壮还可以当做是失意者的叫嚣,而周安鹏呢,尽管跟安程兄弟不睦,总是一家人,他那一口一个“卖肉的”“吃软饭的”“倒贴”什么的,却叫大壮无法不介怀。 其实,这真不是大壮想要的,只是命运的邂逅,一直推着他走,走得又快又急,一下子成了有钱人家的乘龙快婿,房子、车子、票子都有了,事业的基础也确实是托赖了周家之力。 到了现在,他再怎么羞愧不甘,他这别人眼里的癞蛤蟆终是将天鹅肉吃到了嘴。泥腿子、土农民的出身无法改变,只能在别的方面奋起直追了。 不管怎么样,努力总有回报,他田大壮,要做堪与安程比肩的男人,令宝宝骄傲的爹爹。 安程懂大壮的心思,说是偷懒,其实也不是,自来魔都之后,办公司,生孩子,带孩子,还有中途去h国找傅爸,大壮几乎没有什么闲着的时候,现在也是,大壮一门心思都扑在狩猎山庄的筹办建设等事情上面,回家都累得很了,还要陪着宝宝玩一会儿,哪有时间精力再去读书上夜校?再说,一般上夜校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拿文凭,大壮现在自己是老板,文凭有没有都无所谓,而他非要这么百忙之中抽空去读夜校,原因也只有一个,他想争口气,今天周安鹏和谢达敏口口声声“卖猪肉的”之类的话伤了大壮的自尊心,偏偏还只能埋在心里。 安慰往往浮于表面,没有实际的意义,大壮想做什么,就支持他去做好了,安程想清楚了之后,柔缓地说:“其实,无关紧要的人说的话,你不必在意。不过,学习是好事,活到老学到老嘛,你去上夜校,我当然支持你,虽然现在很忙,不过,时间是海绵,要挤,总是有的。” “嗯。”大壮抱了抱安程,说:“好。不过,我去上夜校,可能就没多少时间陪你和宝宝了,反而是你要多辛苦。” “没关系。” …… 第二天,安程接到老爸的电话,焦急地问:“安程,安鹏是不是来找你了?” 原来,周元奕这些天一直陪着傅俢然忙着,也没怎么管这大儿子,他原是知道周安鹏一肚子怨气,只想着忙完了这一阵子,再给安鹏好好地谈一谈,规划一下以后,没想到这一日才回家,家里用熟了的老仆佣梅姨却迎上来说:“先生,大少爷昨天出门就没回家,我们还当他在外面玩呢,先生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他?”梅姨是早就习惯了的,先生在的时候都管不住大少爷,先生不在的时候大少爷就更是没龙头的马,就没见着有个回家的时候,即便回家也只为了睡觉! 出门快二十几个小时了不见人回家也不见打个电话回来,就是这么肆意放荡!周元奕在心里叹气,面上却淡淡地,说:“行,我知道了,我给他打电话。” 打了半天的电话总是不通,周元奕也有些着急了,又打电话给他的秘书,这才知道周安鹏让秘书订了往魔都的机票,按时间看应该早已经飞机落地,就是不知道为何安鹏的手机不能接通。 周元奕猜想安鹏去魔都没别的,绝对是去找安程的麻烦去了,又是气恼又是无奈,给安程打电话叮嘱了半天:“他要是来找你麻烦,你别和他计较,我这里已经订了机票,一会儿就过来。” 安程头大地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老爸不是规划好了一周之后再来的吗?这下子麻烦了,老爸过来,看到安鹏被揍得一身的伤,绝对要过问的。 刚刚挂上电话没多久,内线电话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秘书小姐,声音很惊慌,说:“周总,有一位姓迟的先生要见您。我问他预约没有,他说没有,却又嚷嚷着要和您算账。要不要让通知大厦保安经理把他弄走?” 呃……迟德哲又找上门来了?安程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对秘书说:“让他上来。” 迟德哲进了安程的总裁办公室,一脸阴霾地说:“周安程!你骗我!你哥是你打的,你还却捏造什么一王双后给别人打的!你还真下得了狠手!” 安程看着他:“所以呢,你来报仇来了?呵呵呵,这么快就以准男友自居讨公道来了?难道说你们之间已经……” 迟德哲的脸红了一下,嘴硬地说:“那也不关你的事!我来是为了……” 安程斯条慢理地说:“是不关我的事,不过,关我爸的事。他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预计三个小时后会到。你来啊,你来给安鹏讨还公道啊,来打我啊,别客气,我躲一下就是孬种。” 迟德哲倒是不敢动手了。 安程哼笑一声,说:“你既然想进我家的门,今天算你识时务。我打我哥,和你打我,那是两回事,性质都不一样。我打他是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原因,那是他自作孽。再说了,他派杀手杀我,我现在只是打他一顿,已经够便宜他的了,就是我爸,也说不出什么来,你还想怎么样?” 迟德哲怒道:“那你也不能下那么狠的手,把你哥打成……” 安程咧了咧嘴,说:“我对他下狠手,是他活该,可是,我就有点纳闷了,他好像没得罪过你吧,怎么你还忍心在他伤情那么重的情况下……” 迟德哲面红耳涨地辩解:“你别乱说……” 安程耸耸肩,说:“我乱说了吗?啧啧啧,你别说你没有啊,你刚才都默认了。再说了,你接走我哥都快二十个小时了吧,这会儿才想起来讨公道,是不是因为吃了他没好意思必须给个交代呢?就寻上我的晦气了?啧啧啧,迟德哲,看不出你人模人样的,却对一个伤员下手,你也不嫌弃他一身的血糊糊,真重口啊……” “喂……迟德哲,你别走啊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我爸要来了,正好我拉你去我爸跟前说道说道,我打我哥是正打,伤的是明处,你呢,伤他哪儿了?亏你好意思来讨公道……喂,你有种别走……” ☆、 80|第 80 章 酒店里。 周安鹏瞪大眼睛躺在床上,头疼欲裂地回想着过去的十来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 难以置信。 他不是一向对周安程他们的搅基的事情不屑一顾吗?不是一向标榜自己直得不能再直了、只喜欢白皮肤大胸脯大长腿的美女吗? 怎么糊里糊涂地就和那家伙滚了床单了呢? 还是被|插的一方!!! 而且,他以前怎么都想不通身为男人怎么会乐意叫别的男人插那样的地方?明明窄小得根本不可能接纳那样庞大的器官,还会有人乐在其中?那些什么受一定是天赋异禀,比如周安程,哼,还被插上瘾了,居然和那样的一个男人假凤虚凰地过起日子来了,搞笑死了。 现在,他知道了,也许他自己也是天赋异禀的一类。 反正,在最初的不适过去之后,反而是越来越爽。 不知道爽个什么劲儿。 喉咙里痒得要命,就是忍不住哼哼,哼得嗓子都哑了。 操! 完事后回过神来,开始怪东怪西:“你个禽兽!我都这样了,你还能下得了手的!你还是人不是?” “明明是你勾引我!给你凃个药油,你哼哼那么大的声音,把我给哼硬了。后来,你不是也没发对吗?” 迟德哲很理直气壮,本来脑子里就烧着一盆火,想着这家伙老是在外面鬼混正想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到底还是没舍得给他伤上加伤,最后就变成了给这家伙搽药油。 谁知道这家伙趴在床上一身光裸还不老实,搽个药油还一个劲儿地哼哼,屁股还扭来扭去……他可是正常男人,忍得住就怪了! “你给我抹药油怎么换成润滑油了?操,你个不要脸的,还嘴硬!” “药油抹完了,你还嚷嚷着疼,我想着润滑油清清凉凉地也有点效果就给你抹上了呗,谁知道你还尽都伤在屁股上,我……” “好哇,这都要怪周安程那小子使坏,他打我哪儿不好,非要往我屁股上使劲,还引狼入室招来你这么个祸害!混蛋,他这是诱导强|奸,你快去把他抓了来,老子打死他!” “没有强|奸,顶多算和奸,你昨晚上哼哼得那么欢……” “混蛋,别说了!反正……老子的菊花也叫你采了,总不能叫你白采了吧?你去把周安程那小子暴打一顿,给我出了这一口气,咱们这一页就算揭过去了!快去!” 迟德哲走了之后,周安鹏就一直躺在床上,脑子里幻想着周安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心里稍稍解了点气,心想,你会找男人,我不会?哼哼,果然找个强壮的男人还是不错,尽管菊花受了点磋磨,倒是找着一个尽心尽责的免费打手了! 就是这浑身都疼啊,翻身都无力,还真的是,从内到外,很彻底啊……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当时被打得很疼,吓得乱喊乱叫,后来才发现,周安程这混蛋,打的地方都是屁股啊背部啊这样比较肉厚的地方,特别是屁股,倒是没有伤筋动骨,算是……手下留情?周安鹏心里混乱地想着,还是对周安程恨得牙根儿直痒痒,恨不能跟着迟德哲一起出去揍周安程个天女散花,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只是身上实在太疼,加上后|庭被初次开发,当时是爽,爽完了就后遗症发作,又麻又疼,实在是懒得动了…… 大约四五十分钟后,房门口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大床上躺着的周安鹏本来还在“唉哟”呼痛,见迟德哲回来,立刻眼睛一瞪,说:“你揍没揍到安程那小子?” 迟德哲含混地“嗯”了一声。 周安鹏一身的疼痛都轻了许多似的,高兴地问:“揍成啥样了?拍照片没有?最好揍成内伤,叫他以后再不敢惹我。” 迟德哲这回就没吭声了。 周安鹏觉得没对劲,而且,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安鹏不禁大声地问:“你到底揍没揍到那小子?”说着,一着急,还从床上翻了起来,不小心扯到尾椎附近,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迟德哲将手上拿着的西服扔地上,一个健步冲上前,扶住了他,说:“身上不舒服,就好好躺着养着,起来干什么,还起得那么急!” 周安鹏摔开他的搀扶,横眉立目地问:“我问你帮我揍到那小子没有!到、底、揍、到、了、没、有!” 迟德哲垂下眼睛,半响,说:“没有。因为你爸要来了,我现在揍了周安程,你爸肯定得记恨我,所以,我想还是往后推推日子,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 “滚你的!老子白给你玩了!这点事都做不来!”周安鹏大声咒骂着跳下了床,尽管全身上下像是被打散了又重新组装了一遍似的,却依然身残志坚地换衣服要出门去。 “你去哪里?”迟德哲怒了,说:“快回去躺着!伤还没好呢,乱走什么?” “你管得着?别以为昨晚上咱俩打了一炮,你就能插手本少爷的事情了?你算个屁!要说炮|友,本少爷至少能数出几十号来,你还得排队去!”周安鹏不屑地说,忍着疼往门外走。 迟德哲本想温柔地对待才和自己有了肌肤相亲的情人,故而跑去揍周安程这样可笑的事情也去做,虽然没做到,但是,现在看周安鹏这样,又听到他说的这样那刀子戳人肺管子的话,哪里还忍得住?高大的身躯往门前一挡,嗓音低沉地威胁道:“看来是我昨晚上太温柔了,叫你还能有力气出去胡闹!” 一个要走,一个不许走,周安鹏本来力气就不如迟德哲,现在身上有伤,就更菜了,到底给迟德哲搬到了床上,按在被子里,被命令道:“睡觉!养伤!不许起来!” 周安鹏气得说:“你刚才不是说我爸来了吗?我爸来找我,我未必躲着不见?赶紧地,好狗不挡道,让开!我要去见我爸!” 迟德哲这下子没了反驳的理由,只好扶着他起来,说:“我陪你去。” 周安鹏上下打量着他,冷笑着说:“你陪我去?以什么身份?睡了我的男人?你存心想气我爸呢?还是说,你以为睡了我一次,就自以为可以当我的男朋友?门都没有!” 迟德哲真恨不能再把这家伙拖回床上去,以强有力的征服动作迫使他认清事实:我已经是你的男朋友了,这辈子,你都栽我手里了! 不过,想到岳丈大人马上就到,算了,暂且忍一口气,不跟他一般见识!迟德哲搀扶着他往门边走,说:“得了吧,说得你跟个大孝子一样!我还不知道,哼哼,气你爸的事,你一向也没少干。算了,我送你到门口,我不进去,总行了吧?” 周安鹏到了周家门口也没敢进去,就在房子外面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里等。直到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看到周安程陪着周元奕出现,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手里提着大皮箱,周安鹏开始还以为是田大壮,仔细一看,却又不是,身材高挑瘦削,长相气宇不凡。 这他妈的又是谁啊?周安鹏心里有些纳闷。 管他妈是谁?反正老爸来了,看着自己这一身伤,总要给点公道,教训安程那小子一顿的。周安鹏想好了,转头瞪一眼陪着自己猫在这小角落里的迟德哲,说:“我进去了,你滚吧。” “我在这里等你。” 周安鹏哼了一声,说:“少恶心人了?要跟你说多少遍,就是打了一炮而已,别他妈跟个苍蝇一样一直围着我打转,还妄想混到我家里人去!像你这样的,顶多也就值个一夜情,我再不会找你了!” ☆、 81|第 81 章 一行人回了家,自然第一件事就是看宝宝。 宝宝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婴儿哈衣,头上戴着一顶十字绣的婴儿软帽,白白的、嘟嘟的小脸蛋藏在帽子里,可爱得像一个小天使,插上翅膀就会飞走似的,把周元奕和傅俢然都稀罕得不得了,抱了又抱,亲了又亲,一叠声地问:“宝宝,还记得爷爷吗?好宝宝,看爷爷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安程笑嘻嘻地看着两位爸爸,说:“爸,傅爸,你们看起来气色很不错啊。”果然,爱情的滋养叫人容光焕发,呵呵呵。 周元奕微笑着说:“是吗?”心情好当然脸色就好。 安程注视着傅俢然的行走起立,没有手杖却也十分自如,算是彻底痊愈了吧?心里着实为他高兴。 傅俢然抬眸看到儿子这样的表情,心里自然也是喜悦。他是个性格内敛的人,尽管无比像和周元奕一样亲昵地去揉一揉儿子的头发或者脸蛋,终究还是没有。 儿子大了,缺失的那一份亲昵终究还是缺失了,贸然地亲近,只会让儿子觉得不自在,何必呢? 傅俢然如此想着,在怀里抱着的宝宝的小嫩脸上亲了一下,说:“宝宝,傅爷爷给你带了很多礼物哦,要怎么谢谢爷爷呢?来,亲亲~~” 宝宝长牙期间特别爱流口水,既然爷爷自己主动要求了,也就毫不客气地糊了傅俢然一脸的口水。 周元奕和安程都笑了,安程忙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傅爸,巧妙而幽默地解释:“宝宝喜欢谁,就糊谁一脸口水,没办法,小婴儿的爱,就是这么肤浅。” 傅俢然真心觉得很自豪,看安程这孩子给教导得多好,风度翩翩,说话又行事自然又熨帖,滴水不漏。 一会儿,箱子打开,先倒出一大堆玩具来。安程看着就笑了,说:“爸,傅爸,你们两个是把人家商场的儿童玩乐区给搬来了吧。” 傅俢然现在身体基本恢复了,终于可以抱得起宝宝了,此时便抱着宝宝不撒手,随意拿了一个玩具在宝宝眼前摇来晃去,逗宝宝玩。宝宝新奇地伸着小手去抓,高兴地格格直笑,一点也不认生。 许阿姨连忙迎上前来,说:“周……老先生,傅……先生,宝宝正长牙齿呢,最喜欢把玩具放进嘴巴里咬,现在先别给他,等我拿去厨房里高温消毒了之后才能给宝宝玩。” 呃……这个阿姨倒是个细心的,只是……好吧,安程在这家里是周先生,我就周老先生吧,问题是,我变成了周老先生,而傅俢然还是傅先生,这不乱了辈分吗?周元奕脸色一沉,顿时不爽了。 傅俢然看着许阿姨,说:“你……以后叫我傅老先生,别弄错了。” 许阿姨郝然地说:“是。”关键是这男人实在看起来就顶多三十岁,叫“老先生”真的感觉很怪啊。许阿姨心想。 安程出来打圆场,说:“那这样吧,咱们学香港那边的说法,许阿姨,你喊他们都是先生,喊我和大壮呢,换一个叫法。你喊我周生,喊大壮的话,就是田生,或者,周sir,田sir,也可以。” 许阿姨忙说:“好的,知道了。周……生。” 这么一来,周元奕倒是更不好意思了,说:“算了算了,一本正经地说,倒好像很当回事一样,不如不介意好了。” 傅俢然也郁闷了,看着年轻也不好,本来两男的在一起就够引人注目了,再来这一出,闹得元奕心里越加有疙瘩了。 安程看着爸爸,一脸诚挚地说:“爸,你不老,真的,许阿姨呢,一个是习惯,一个口误,一时脑子抽筋了没转过弯来,你别怪她。” 周元奕摆摆手,表示算了,别再提这个事,就在这时,听到门铃叮咚一声响,几个人便趁势转了话题,都笑着说:“是大壮回来了?” 安程说:“有可能,他最近挺忙的,不过,听说爸爸们要来家里,赶早都得回来,给你们做饭。” 周元奕体贴地说:“大壮做的饭菜是好吃,不过,他今天忙了一天,回家里来也累了,就别叫他做饭了,咱们出去吃。” 安程笑着说:“也好,正好小区外面开了一家蛮不错的潮州菜馆子,咱们去尝尝。” 结果门口传来的是许阿姨的有些惊讶的叫喊声:“你……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切,好没记性!你都知道我是周家大少爷了,我不能来?” 周元奕站了起来,讶然地问:“是安鹏来了?……他没事就好,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叫我担心了半天。不过,许阿姨说的他又来了,难道他之前已经来过这里了?” 安程还没来得及回答,安鹏就已经大踏步地进来,到了周元奕的面前,开始一脸悲愤地告状。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安程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哥,还真是坚强啊,挨了一顿打,菊花也受创了,居然还走得这么稳,步子这么快,说话底气也足,还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怎么这么愁人呢! 为了表明自己说得都是真的,周安鹏把上衣都脱了,给老爸看背上的斑斑血痕。 周元奕看着都代大儿子疼,嘴里发出“嘶”的一声。 周安鹏气愤地说:“爸,还有腿上和屁股上呢。特别是屁股,简直就是重灾区,我坐都不敢坐了!爸,你可不能轻饶了他!” 安程冷笑着说:“是,我多心狠手辣啊,不光是这点伤,还把你打出内伤了呢,赶紧地脱裤子给爸爸看啊!” 周安鹏怒道:“周安程,你别不要脸啊,叫我在爸面前脱裤子?” 安程撇嘴说:“你自己说的啊,屁股是重灾区,你得把证据亮出来啊。在爸面前露屁股有什么关系,你在外头那些女人面前随便脱衣服裤子,倒是跟家里人生疏上了!还是想要藏着什么隐私,不给我们看?” 周安鹏在心里骂着,安程这个无耻的,专门往看不到的肉厚的地方打,总不能叫我在老爸跟前脱裤子验伤吧! 其实脱脱裤子亮亮屁股也没啥,主要是周安鹏心里有鬼:这不才刚做了没多久,后面那地方很明显,叫老爸看到了还了得吗?毕竟周安鹏一直在老爸跟前踩安程的性向问题,现在自己也被人采了菊花,不等于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 “去你妈的!你个小妇养的,倒是会挑拨是非!”周安鹏随口怒骂道。 殊不知,这下子,周元奕和傅俢然两人被戳了痛处,都齐齐变了脸色。 傅俢然当然不可能对周元奕的这个儿子有什么好感,再一看他一进门的嚣张,还口出污秽之言,越发心里厌恶,只是碍于元奕的脸面,不好说而已。 安程看着老爸震惊而明显心疼的表情,慢吞吞地说:“爸,对不起,我上次答应了你不跟安鹏算那笔旧账的,可是,他自己跑来我公司里混搅合,还带了谢达敏来,当着大壮的面前闹,叫我怎么不生气?当时我想着答应了爸你不追究的话,还是忍了。后来,他非要跟着我们回家,说这房子他也有份,我也忍了,带了他回家。可是,他一进门,就对着许阿姨和宝宝大吼大叫,把宝宝吓得哇哇大哭,我就不能忍了。爸,你知道的,做父母的宁可自己委屈,就是见不得孩子委屈,所以,我打了他。因为,忍无可忍。” 周元奕马上联想到那时候安鹏派了杀手去追杀安程,这就够令人发指的了,更可气的是,安程当时还大着肚子,要是那次没躲过,还能有安程吗?还能有眼前这么可爱的宝宝吗? 周安鹏见爸爸被安程三言两语说得没了声音,顿时着急了,冲着爸爸大声狡辩,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爸爸,你别听他装可怜,他一贯是这样狡猾的,张嘴乱说,没影的事能说出花儿来,坑死人没商量。倒是看看我这身上的伤啊,这才是铁证!” 别人还犹可,傅俢然先就怒了,正好宝宝在他怀里玩着一个小玩具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场大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傅俢然忽然有了主意,他一个使劲,将玩具从宝宝的小手里拿走,宝宝马上扁了嘴巴要哭闹,傅俢然再不露声色地在宝宝屁股上拧了一下。 宝宝猛一抬头,正看到周安鹏一脸青筋暴起,脸色狰狞地指着爸爸怒骂,便勾起了昨天的回忆,不禁被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下子,没人再去理会周安鹏的质问了,一群人都冲过去哄着宝宝,“宝宝,怎么了,别哭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豆大的泪珠从宝宝的眼眶里滚出来,沿着白嫩嫩的小脸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宝宝扁着嘴哭得伤心,怎么哄都哄不住,叫众人都纳闷:“宝宝怎么好好地哭起来了?” 许阿姨也从厨房里出来看动静,这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指着周安鹏说:“宝宝昨天被这大少爷凶得吓住了,这会儿又见了他,所以才哭。” 周安鹏凶狠地瞪着许阿姨,说:“老太婆,你乱说话,我炒你鱿鱼!” 许阿姨胸脯一挺,说:“我又不是你雇的,你说炒就炒啊?” 周安鹏“切”了一声,说:“我是周家的大少爷,别说你一个带孩子的保姆,年薪一百万的财务总监我都照炒不误!” 这句话终于戳中周元奕的肺了,他铁青了脸,说:“安鹏,你胡闹总要有个限度。说起来,我还没过问你随意解雇胡总监的事呢,公司底下的人都说,是因为胡总监查出你捏造假账转走一千万才被你公报私仇解雇的。本部那边现在对你意见很大,你知道吗?” 周安鹏昂了昂头,说:“不是那样的,胡总监就是小心眼,缩手缩脚,老是卡我的费用,公司的钱都是用在公司了,我一块钱也没有私用,都是那帮子人私下看不惯我,老是污蔑我。所以,我也不想不回去了。本部那边拘手束脚,成天一群老头子这样那样地啰嗦,我早就受够了!我要来魔都这边工作!” 周安鹏心里暗笑:周安鹏,找死也没你这样找的,现在老爸不会再问责我打人的事情了,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周元奕站了起来,沉声说:“安鹏,咱们书房去说话。” 周安鹏便跟了爸爸去了书房。 安程和傅俢然留在客厅里,傅俢然恨恨地说:“要不是看在他也是你爸的亲儿子的份上,我揍扁了他!跑人家家里耀武扬威来了,这不找打吗?” 安程知道傅爸的心情,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别担心我,从小到大,我没怎么吃亏过。现在有你们,还有大壮,就更不可能吃亏了。” 傅俢然想想也是,不过,周安鹏那死德性,真的叫人牙根儿痒痒。 说曹操,曹操就到,大壮也回来了,见了傅俢然便笑着说:“傅爸,你们来了,咦,爸呢?怎么不见人?” 安程说:“周安鹏来了,这会儿跟爸在书房里说话呢。” 大壮顿时警惕地说:“他来干什么?” “哭诉我们欺负了他呗。”安程耸耸肩。 大壮捏着指节,恨声说:“他还敢来告黑状?他怎么不说上次他派……” 安程急忙捏了一把大壮的手心,示意他不要往下说。 大壮知道安程是不想叫傅爸听到.毕竟,这两个爸立场不同。在傅爸,自觉亏欠了安程,肯定是疼儿子疼得恨不能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堆在儿子的面前,哪里听得别人欺负安程?而周爸呢,手心手背都是肉,能和稀泥就和,还是希望兄弟两个好好儿相处的,所以,安程领会了周爸的苦心,虽然心里还是气恨周安鹏,到底没把他往死里整,也就不想叫傅爸知道了心疼。 书房里,周安鹏倒是先问上了:“刚才那男的是谁?怎么盯着我那眼神没对劲儿呢?倒好像我和他天然有仇一样!” 周元奕蹙着眉,说:“哦,那是傅叔叔,我正想告诉你,可能……” 周元奕很尴尬,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我以后要和他一起生活了。” 周安鹏失声说:“什么!我不同意!” 这世界疯狂了吗?光是一个周安程搅基还不够,竟然连带着老爸都赶起了时髦!而且,那个人明显偏袒周安程的样子,别当他是傻的,看不出来!周安程已经有那么多人向着了,竟然还不够,弄了个男的来给老爸吹枕边风! 周元奕咳嗽一声,说:“这和你没关系,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事情就是这样。你不喜欢,以后可以不必见他。” 周安鹏觉得气都喘不匀了,感觉自己走哪里都受阻似地,一样不如意接着一样不如意,倒是周安程那小子到处都春风得意! 算了!他摆摆头,朝着爸爸呛声说:“好吧,凡事都是你们说了算,不必问我的意见,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行!但是,爸,我吃这么大一亏,你说算了,我也就算了,工作的事情你总得给我解决一下,我是不打算再回本部了!” 周元奕鼻子里笑了一声,说:“就算你想回去,董事会那边也未必想要你回去。安鹏,你自己说,这些年,你给我捅了多少篓子了?” 周安鹏心里有数,倒是嘴上服了软,说:“爸,我知道以前有些地方没太用心,落得人闲话,叫你也不太相信我的能力,不过,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地干,绝不给你丢脸,爸,你就给我个机会吧。安程能行的,我也能行。” 周元奕头疼地说:“安鹏,我随便给你怎么说,你都认为我是偏心。但是,亚太区总裁这个位置,不是我想给就给的,要董事会通过才行。安程做的亚太区总裁,也是有指标有考核的,指标达不到,照样得换人,去外面聘请合适的职业经理人,毕竟我们虽然是家族企业,现在也是股份制公司,不可能独断专行的。” 周安鹏不甘心地说:“行不行,总得叫我试了才甘心。爸,你不能光是给安程好位置,就忘了我啊。要不然,你让安程先歇一个月,我做着亚太区总裁试试,不行的话,我再让出来还给安程就是了。” 周元奕气得说:“你当这是过家家闹着玩呢?安程的亚太区总裁做得好好地,公司上下心服口服,你叫他让出来一个月给你玩玩,怎么可能呢?人家还以为安程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已经不适合这个职位了呢?再说了,这次魔都的投资几十亿,要是搞砸了,整个公司都要垮,我敢拿给你试着玩?” 周安鹏语塞,半日,不服气地说:“那总得给我一个差不多的职位吧?” 周元奕断然地说:“没有!要你在安程下面做点事,你绝对是个拆台的,那何必呢?你要是不肯回去,就在魔都呆着一边玩去吧,我每月给你生活费,你不要添乱就好了。” 周安鹏这叫一个暴跳如雷啊,也顾不得面前的是爸爸了,就在书房里大吼大叫地说不公平,闹得周元奕最后也怒了,将书桌上的镇纸朝他扔过去,险些打中了他。 安鹏说:“我都伤成这样了,爸,你还扔我?” 周元奕低吼道:“那又怎样?我告诉你,要是外面的人知道当初是你派人追杀安程,信不信他拿刀砍了你!还不快滚?” 就把他轰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周安鹏却又回来,痛哭流涕地求老爸原谅,说:“好吧,我宁可给安程当下属,我就不信我不能干出个名堂来!” 在场的几个人除了周元奕之外都面露不屑。周元奕征求安程的意见,安程想了想,说:“那就总务部吧。” 周安鹏气得说:“什么?总务部?我是干大事的人,又是周家的大少爷,你叫我干总务这种退休老头干的事情,天天给各部门送圆珠笔发卫生纸?我要去核心部门做总监!” 安程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各个核心部门的总监都是定了人的,除了总务部之外。不过,如果你对职位要求不高,可以接受一般职位的话,我倒是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安排一下。”总裁办公室缺个扫地扫厕所的,不嫌弃就来吧,呵呵,绝对权力核心。 周安鹏眼巴巴地望着周元奕,拖长了声音喊:“爸……” 安程嘲笑地说:“哥,当着人也向爸撒娇呢,你这越长越小了吗?可惜啊,真正小的在这里呢,撒娇也没用。再说了,工作上的事情,一码归一码。不是我挤兑你,凭你的工作能力,也就只够在总务部这些地方打打杂。不过,我要先提醒你一句,公司呢,有一些规定蛮严苛的。总务部美女很多,宜于观赏不宜骚扰,届时请你自重。” 周安鹏鼻子都要气歪了。 至晚间小两口躺下,大壮纳闷地问安程:“你干嘛同意他到公司里来啊?叫他一边凉快去!” 安程诡笑了一下,说:“主要是我比较期待过两个月后,他来给我请养胎假的情景,那一定会很精彩。” ☆、 82|第 82 章 周安鹏从老爸那里不光是缠来了在公司的职位,还要到了一套房子,为了一碗水端平,周元奕不得不答应买一套四百平米的近郊别墅给大儿子,新房要等,在拿到房子之前,因为没有人乐意和周安鹏一起住,所以,便令他自己出去租房子住,一应费用老爸承担。 周安鹏要到了房子还不够,又要车子,理直气壮地说:“住家离公司那么远,我总不能走路去上班吧?” 周元奕气恼地说:“你这些年拿的钱不少啊,连一辆车都买不了,还要管爸爸要?你当爸爸是印钞票的?” 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看看安程,从来都不乱花钱……” 周元奕一般不喜欢拿大儿子和小儿子比,因为性格差异太大,没有可比性,一比,就只能叫安鹏暴躁。说起来,教养的人不一样,差异确实大。安鹏是前妻娇惯坏了的。那时候周元奕只要说一点安鹏教养上的问题,她就要翻脸,而周元奕自觉亏欠了她和安鹏,只好尽量少惹气,把自己对儿童教育的一些体会都用在了安程的身上,所以,这两兄弟,打小就差异明显,安鹏嚣张跋扈,挥金如土,安程乖巧聪明会理财,从来不乱花钱,就是有些小腹黑,会算计人。据看这两兄弟长大的老仆佣梅姨的说法,一个是熊孩子,一个是能孩子,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跟安程比什么?他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周安鹏但凡要钱的时候态度都好得不得了,软着声气给老爸说:“爸,这一点我是不如安程。你不是一直都说我指缝宽,是个不留财的性子吗?” 周元奕这次却不肯让步了,说:“那又怎么样?就因为你大手大脚能花钱,我们就都该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堆起来给你一个人花吗?车子,你自己买。算了算了,给你付个首付,你自己按揭。” 周安鹏撇着嘴,说:“爸爸,你给安程买车一买就是两辆,到我了,就是自己按揭!” 周元奕说:“车可不是我买的,是傅叔叔送给安程和大壮的。” 周安鹏心下讶然,想,老爸找的这个男的,我还以为是个吃软饭的呢,没想到还是个有钱人!这算什么?见面礼?那我也必须要有啊! 周安鹏马上说:“那我呢,他给他们见面礼,不给我吗?” 周元奕哼了一声,说:“那不是见面礼,是印象礼。傅叔叔比较随性,给人礼物要看心情和第一印象,就你刚才那表现,估计没份了!” 周安鹏悻悻然地说:“不给就不给!我也不稀罕。才不乐意为了一辆车就去舔人家的脚板心呢!安程为了这两辆车也算能干的了,我听他刚才连爸都喊上了,我恨不能过去给他一拳,打得他清醒一点。人家有奶便是娘,安程是有车便是爸了,要不要这样子!” 周元奕终于火了,一脚把他踢了出去,说:“滚吧,不要你多事!” 周安鹏忍不住说:“爸,这都要吃晚饭了,你轰我走?好好好,我走,你们一家人好亲密无间地吃晚饭。” 周安鹏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发现迟德哲还等在外面,不禁半带讶异半带得意地挑眉:“你怎么还没走?爱上我了?” 迟德哲看他那德行,就知道这一趟没白跑,挨了一顿打,总归是讨了点好处回来,看这眉飞色舞地! 对付不要脸的招数之一就是自己也豁出去不要脸了,迟德哲仗着比他高几公分的优势,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暧昧地低语:“我爱不爱你,你昨晚上不都知道了吗?我记得你以前和别人说过,爱得深不深,就看做得够不够,那么说的话,我还有极大的提升空间!走,现在就去提升一下!” 周安鹏沉下脸,推他一把,说:“走开!跟老子打了一炮,就赖上老子了!要想我爱你,除非你去隆个胸再来!” 迟德哲反正都豁出去了,脸皮更厚:“那个不需要,胸大肌我一直都很充足,更充足的是下面的子弹,要不要再来仔细体会一次?” 周安鹏本身也不是什么有节操的,便被半推半就地跟着走了,晚上为了养护菊花,虽然没有真刀实枪地做,却也各种取乐了一番,比之女人滋味不同,却是越堕落越快乐。 周安鹏无所谓地想:反正才来魔都立根不稳,拿他当个临时男友也不错,起码对上周安程有男人帮,我也有! 周安鹏养了两天的伤,就去公司走马上任了。他很快就发现,这总务部部长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差事,他大少爷的一身本领完全发挥不出来,偏偏还有人很羡慕地说:“总务部好啊,油水厚,给公司买东西可以揩油。” 所谓揩油,也无非就是给公司采办各类版工具的时候可以得一两成的回扣,因为采买的量大,一次可以弄个几千块,对于一般的工薪阶层来说确实是个肥差,可是,那点小钱周大公子哪里看得上?除非加一个零还差不多! 周安鹏的主要目标是先在公司站稳了脚跟,然后往上调,他是周大公子嘛,太子爷的身份,怎么可能落后于周安程那么个鸠占鹊巢的私生子呢?现在嘛,就当做是在基层先锻炼体会一下。 抱着这样的态度的周安鹏当然不可能干得好工作,而是见了空隙就往老爸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跑,一会儿表决心和志向,一会儿抱怨牢骚什么的,磨得周元奕烦着了,索性抛开这里得一切,和傅俢然去欧洲旅游去了,算是补一个迟到的蜜月。 公司的事情有安程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多了一个安鹏,反而惹是生非,总是要扭着老爸说三道四地,周元奕两头难以周全,做不了两兄弟的法官,便索性躲出去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安鹏对安程这个总裁根本没放在眼里,现在爸爸走了,更没了顾忌。 安程只是不理他,只冷眼看他蹦跶,时不时冷不防地敲打他一下,就足以叫他的虚张声势都华丽丽地被戳穿了。 毕竟,这公司里谁说了算,还不是一眼明了的吗?谁要是这点都拎不清,不要说不能再周氏混了,就是别的地方也不用混了。 不过,公司里忽然多了一张新面孔,还是空降的总务部部长,在一般的办公室文员,特别是女孩子眼里还是新奇和八卦的。 故而周氏公司这些天很热闹,特别是在午餐的时候,同事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在公司餐厅里落座后,各自扒拉着餐盘里的饭菜,就开始低声议论起公司的新鲜事。 “哎,你们知道吗?总务部新来一位部长,说是总裁的哥哥呢。” “真的吗?那一定长得很帅啰。总裁是大帅哥,哥哥应该也会差不多。” “总裁是高富帅了,总裁的哥哥肯定也是高富帅啊,不知道结婚了没有,好想认识他啊。” “我看到过的。帅是帅,不过,跟咱们总裁比,还是要差一点。主要差在气质上。” “我也看到过一眼,我是不喜欢,狂得不行。看人那眼神跟带着钩子一样,看着不舒服。” “哈哈哈,看人的眼神带钩子?瞬间把你扒光了?这形容得简直妙绝啊。听起来像是个花花公子。” “那是绝对的!你见过一面就知道了,反正,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资深色狼,一眼就能丈量出女人三围的那种。” “那不是很有情趣吗?呵呵,蛮好玩的样子。” “好玩个屁?我跟你说,在公司里上班呢,千万别去招惹上司,特别是这种看起来没什么品的上司,不然,搞得身败名裂,再被公司扫地出门!” “不会吧?没那么夸张吧?” …… 周安鹏在办公室里呆着,各种不爽。 什么破办公室?还总务部部长呢,居然没有独立办公室,和下属们挤在一起,区别只在于,下属们的是带隔断的小桌子,他的是带隔断的大桌子,这叫在本部那边独自享三十平米办公室的周安鹏简直要郁闷了,不过,魔都这地方寸土寸金,周氏企业这么大个公司,也就是租了这大厦的一层楼面而已,仅周元奕和周安程有独立办公室,其他人都没有,何况周安鹏目前仅仅是个总务部部长? 再看下属这几个歪瓜裂枣,周安鹏就更加不爽了,周安程那个撒谎骗人的,还说什么总务部美女多,只宜于观赏不宜于骚扰,就这么几付货色,叫他想骚扰一下都没兴致,偏偏还天天在眼皮子底下转,叽叽喳喳吵得人脑仁儿疼: “部长,公司的文具又要添置了,您看看这清单,没什么问题的话,麻烦您签个字,我们好去采办。” “部长,企划部那边的盆景又死了,他们说这回要在空调房间里好养活的,巴西木怎么样?” “部长,电路好像有些问题,昨天忽然停电了两次,尽管都很快就好了,要不要通知大厦方面的人,叫他们来我们这个楼面做一次全面的电路整修?” 周安鹏被这些丑女人念叨得烦躁不堪,怒道:“该买什么、该干什么,还要我一个个教你们吗?你们都是来了公司几年的人了,不会工作的话就卷铺盖滚蛋吧!” 最好滚蛋,滚了招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妞来,洗洗眼睛。周安鹏心想。 偏偏这几个丑八怪下属还很有韧性,被周安鹏骂了也能唾面自干,根本没有另寻高就的意思,周安鹏以前可以凭着性子开人,现在不行了,部长上面还有总裁、还有董事长,除此之外,开个人还要经过人事部部长的审批,没办法像以前那么玩“老子就是任性”。 周安鹏心想,安程和老爸都喜欢男的嘛,看女人只怕个个都差不多,连美丑都分不清了,这样一群丑八怪聚集的总务部还硬是被他们说成是美女如云的宝地,什么眼光啊。 可是,今天,周安鹏居然发现了一个大美女,叫自称阅人无数的他也忍不住轻挑眉梢。 上前一搭讪,才知道大美女竟然是总裁助理,芳名何美瑶。 周安鹏在心里暗骂:周安程又不喜欢女人,弄这么个大美女在旁边只看不吃,不是浪费资源吗? 话说,周安鹏以前只是在夜总会舞厅之类的场所结交美女和约炮,这种套装淡妆的办公室美女还没怎么泡过,现在,才到魔都,地皮没踩熟,损友也没有,故而没怎么出去晃荡,只是偶尔和迟德哲互通一下有无。 现在见了何美瑶,周安鹏倒是觉得干练的工作女性也别有一番风味,正好工作无聊、生活没劲,就当做调剂一下心情好了。 何大美女对周安鹏的邀约表现得淡淡地,带着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劲儿,这就越发激起了周安鹏的征服欲,现在也不跟迟德哲鬼混了,就跟个轰不走的苍蝇一般围着何美瑶转。 特别是周安鹏听到何美瑶的家境情况后越发心热,原来她不光是脸蛋漂亮身材正点,还是家大业大的太子女呢! 何美瑶是独女,其父母都是魔都土著,她父亲头脑十分灵活,国企改制的时候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承包下了一个濒临倒闭的国营大厂,经过改革后经营得有声有色,后来股份制改革,就成了那家工厂的最大股东,而后包装上市,又扩大经营范围,早就是本地富豪榜上数得上的人物了,偏巧就这一个独女,不是太子女是什么?何美瑶来周氏纯粹是为了历练经验,等熬了点资历和经验出来,自然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不过女人能能干得到哪里去,她家的企业能不能继续发展壮大,还得看女婿的能干本事。 周安鹏觉得,堪当此重任的人只能是自己了。 目标锁定了,周安鹏幻想着自己娶到千金贵女后荣耀归家在爸爸面前炫耀的情景,忍不住往安程跟前嘲笑:“人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安程,你身边放着这么个白富美,你不下手,可就便宜了哥哥我了!不过,你不下手是有苦衷的,我懂,哈哈哈。” 安程却也眉梢一挑,浅浅地笑,说:“原来你看上何美瑶了,眼光是不错,就是……有点没有自知之明吧?” 周安鹏脸一沉,说:“你什么意思?难道说你以为我追不上何美瑶?呵呵呵,凭我周大公子的魅力,什么女人不是手到擒来?你就等着喝喜酒吧。” 周安程瞥他一眼,说:“打算结婚?那迟德哲怎么办?” 周安鹏轻藐地说:“关我什么事?我的人生规划里没有他!除非,他心甘情愿做个外室,我也就勉强兼容并收一下……” 安程鼻子里哼一声,说:“双面都要用上,你忙得过来吗你?哥,我给你说,人这一生呢,用鸡|巴的次数是有定数的,你现在忙活够了,以后就没得忙活了,用伟哥也不行,还是悠着点吧。” 周安鹏每次给安程说话,最后都讨不着便宜,气得转身就走。 安程看着周安鹏的背影,唇角微勾,心想,老哥啊,弟弟好心提醒你,你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非要往枪口上撞呢?你不光是没有自知之明,还没有识人之明!人家何美瑶一个t,女同中的攻,你一个小受非要凑上去干什么?丢人现眼吗? ☆、 83|第 83 章 安程早上醒来,被子里还留有大壮的体温,可是,人已经不见了。 听宝宝的小木床那边还悄无声息,想来还在睡觉,安程便轻手轻脚地起床,走过去看看,宝宝一只小手的拇指塞在嘴里,睡得正香。 安程无声地笑了笑,轻轻的解开宝宝腰上的尿不湿看了看,全是干的,想来大壮走之前已经给宝宝换了新的,不然,宝宝这会儿都该醒了。 安程下了楼,见许阿姨也起床了,笑着打招呼说:“周先生早,宝宝还在睡吗?” 安程也微笑着说:“你也早啊。是啊,宝宝睡得小猪一样,只怕外面打雷都吵不醒。” 安程到了餐厅,见桌上已经摆好了早点,煎得两面金黄的韭菜盒子和玉米面小馒头,还有打好了的花生核桃豆浆,温度适宜,不冷不热。 许阿姨笑着说:“都是田先生做的,我说我出去买早点,田先生却说您喜欢吃他亲手做的,又干净卫生有营养。田先生多大早就起来揉面,和韭菜肉馅,打豆浆,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就为了叫您吃得舒心。哪里见这么体贴的好男人?周先生您真是有福气。” 安程笑了一下,说:“好了,许阿姨,你去楼上看看宝宝,要是他醒了,也喂他喝一点这个花生豆浆,光是喝奶粉火气大。” 许阿姨走开之后,安程一个人吃着早饭,雪白浓稠的豆浆和几样精致的面点中似乎包含着大壮温柔的爱意,甜甜的,带着暖人的温度。 安程感受着他的爱的同时也有些心疼,大壮这家伙,要他那么费事地做早餐干什么,我宁可他多睡一会儿! 大壮这段时间简直要忙死了,狩猎山庄建设时期,凡事不说亲力亲为吧,总要天天去工地上盯着才行,毕竟这个东西是新鲜玩意儿,创意的同时也是挑战,没有别人的经验可以借鉴就只能自己摸索,而且还涉及一个游客的人身安全的问题,一点也马虎不得,故而大壮几乎是一门心思都扑在山庄的建设上面,务求细节上完美而无一遗漏。 同时,为了做足以匹配安程的男人,大壮还要在文化学识上提升自己,在百忙之中还要去上夜校学习,那就只能挤占晚上的休息时间。所以,大壮下了班往往是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就往夜校赶,不过是开车途径街边小店的时候买个烧饼或者包子之类的啃了就算解决肚子问题,然后听课到九点半回家十点。回家的时候往往老婆儿子都睡下了,真正算得上是披星戴月,辛苦异常。即便是这样,大壮还是坚持要每天早上给安程做早饭。 安程到了公司之后,看了看今天的日程安排,决定推掉一个十一点的,好赶去狩猎山庄看看那边的情形,顺便和大壮一起吃个午饭,这家伙,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尽管天天在一张床上睡觉,安程都觉得好久没看到他了一样。 安程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会儿,老是觉得外面有人在“哇哇哇”地惊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推开门走出去看看。 确实让人惊叹! 总裁办公室外是秘书办公区,是由总裁助理何美瑶领着三个各司其职的秘书处理各类桌面工作,现在,何美瑶的办公桌上堆满了一大捧一大捧的玫瑰花,惊得秘书办的几个小姑娘一惊一乍地不住发出赞叹声,倒是当事人何美瑶表情淡定。 见安程出来,几个姑娘都忙打招呼:“总裁。”“周总。” 然后主动给安程介绍情况:“总裁,你看,何大小姐好有魅力啊,这花送的……还是蓝色妖姬呢,最贵的……” “谁送来的?” “不知道,哎,这里还夹着一张卡片,何大小姐,快打开来看看……” 何美瑶毫无忸怩姿态,很大方地就打开了。 安程一瞥眼就看到了,落款“周安鹏”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是老哥多年练习而成的签字体,也算难为他把这三个字练得炉火纯青。 只是,“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这一排字就有些贻笑大方,暴露出落款人字写得差的本质,尤其是排列在这样一张浅蓝色的精美卡片上,尤其显得惨不忍睹。 不过,几个小姑娘不在于送花人的字,在乎的是送这一大堆花的人的心意,还在继续八卦:“啧啧啧,原来是周部长送来的,真是大手笔啊。总裁,人家说兄弟如出一辙,那您追您妻子的时候是不是也送这么大一堆花?” 总裁办的几个姑娘都知道总裁是已婚人士了,尽管没见过总裁夫人长什么样子,那必须是叫人联想到“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仙女一般的人物吧。 安程心想,这个真没有,说起来我是既没有送过花,也没有收过花。大壮那个没有浪漫细胞的,他只会往花园里种花,却从来没有摘下一朵来送给我。 不过,看着这满桌子被花屋用漂亮的塑料纸包装着的蓝色妖姬,刻意夸大的虚假浪漫,安程觉得也没啥不得了的,倒是坐在自己的小花园里,闻着大壮亲手种下的黄果兰、月桂、茉莉花的自然香气,欣赏着花架上垂落的蔷薇花,吃着大壮做的美味家常菜,幸福的感觉恬淡、真实而持久。 安程淡淡地说:“适当的浪漫是可以,不过,办公室是工作的地方,希望不要把私人的东西太多带入,影响自己、影响别人,也影响办公环境。” 何美瑶马上说:“是,总裁。我马上让清洁工过来清理。同时会在下一期的员工大会上提醒这件事,希望大家都引以为戒。” 于是,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周部长花了几千块送花博美人一笑,结果,何大美人不光没笑,还叫清洁工把那些昂贵的蓝色妖姬都倒进了垃圾桶,尽都咋舌不已。 周安鹏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却还不死心,继续纠缠何美瑶,还追着问人家:“我送你的蓝色妖姬,你不喜欢吗?那香水百合呢?” 何美瑶含蓄地说:“不必了,其实,我花粉过敏,什么花都不喜欢。”心想,老娘一贯送花给别人,自己不收的,懂? 周安鹏惋惜地说:“这样啊。”美人居然不喜欢花,那下次送什么呢?只有送首饰了。呃……那花费就大了去了,以何美瑶的太子女的身份和眼界,送几万块的拿不出手,至少得几十万,这么一想,周安鹏觉得又有些肉疼了,这个女人实在太难搞了,都一个月了,还连个小手都没牵着呢,幸亏来了魔都后没遇上什么熟人,若不然,叫以前那帮子损友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了? 何美瑶接下来的一句话着实很打击人:“周部长,其实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就送花这个小事都能看出来,你可能是惯常给女人送花的吧,而我呢,偏巧就花粉过敏,这是不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就说明我们不是一路人,不能走一块去呢?呵呵。” “那绝不会。”周安鹏还是不死心,嘴硬地反对。何美瑶懒得再说,便走开了。 恹恹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周安鹏懒洋洋地用鼠标点击着网页,忽然看到一则温泉山庄的广告,不禁眼睛一亮,对哦,邀她去泡温泉!行不行,就看这一步了! 周安鹏火速在网上定下双人甜蜜温泉之旅的vip票,就兴冲冲地去找何美瑶去了,结果,何美瑶见着他就转身往别的方向走,周安鹏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公然在办公区追逐女人。 好容易捱到下班,周安鹏早早地就守在停车场何美瑶的汽车旁边,一见何美瑶踩着七寸高的高跟鞋袅袅婷婷地过来,顿时气消了,心痒了,凑过去献宝,邀请美人一起月下共浴,当然,不排除在环境和情绪都好的条件上做一些情人之间的亲密游戏。 何美瑶实在是看着周安鹏就头疼,看在他是周大公子的份上勉强和他周旋了几次,但是,每一次都极有分寸地暗示了他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奈何这厮就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还这么死皮赖脸的,公司里纠缠个没完还不够,下班了还要继续尾随,叫何美瑶实在是不胜其烦。 不过,无论如何,这厮是总裁的哥哥,周氏的大公子,就算他们兄弟不卯也犯不著得罪他,毕竟何美瑶以后也是要出来打理自家公司的,生意场上讲究人缘,“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他能自己知难而退就最好不过了。 而周安鹏呢,这样大张旗鼓地追一个女人也是头一次,加上他实在是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魅力天下无敌,没有女人拿不下来的,何况烈女还怕缠郎呢,自以为只要拿出“嗡嗡嗡”地赶都赶不走的苍蝇精神,肯定能抱得美人归。 何美瑶看着周安鹏说了一堆叫人浑身掉鸡皮疙瘩的恭维话之后又献宝一样拿出来的两张温泉旅游的票,忽然唇角一勾,魅惑一笑,说:“周末是吗?好啊。不过,这几天你别来找我,我工作很忙。” 周安鹏喜得连声答应,却见就这么一小会功夫,何大美女已经一弯身上了车,一脚油门轰下,绝尘而去。 周安鹏微微迷惘地看着何美瑶远去的汽车,嘀咕了一句:“就这么走了?连个告别吻都没有?也太不温柔了!” “你值得人温柔地对待吗?”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来。 周安鹏仓皇抬头,停车场的某根柱子上,斜靠着一脸怒气的迟德哲。 周安鹏吓得退后一步,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不能在这里吗?在你心里,我就是见不得光的,只能躲在黑屋子里下死劲地操|你吗?好,好得很!” 迟德哲大踏步地走过来,将周安鹏一把扯过来。 周安鹏惊慌地说:“别这样!这是办公室附近……” 迟德哲懒得废话,直接把他扛起来往自己的车的方向走,随后,拉开车门,将他摔在后椅上。 周安鹏翻身起来,怒视着发动了汽车的迟德哲的后脑勺,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迟德哲暗沉的眼眸里尽是怒焰,哼笑一声,并不答话。 周安鹏的心里倒是也不太惊慌,只要迟德哲不吵闹出来叫公司的人知道就好,不然,叫他一个被男人插了屁股的人怎么还有脸去追求何大美女。 接下来的事情当然就是顺理成章的,狂野而肆意的性嗳,像是末日来临,不停歇的沉重抽|插楔入,狂放得像是要干烂周安鹏的肛|门,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周安鹏为自己还能幸存下来而感到庆幸。 “不许再和那个女人来往!” “这你管不着!” “那你当我是什么?” “炮|友啊,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好了,现在我要过我的正常生活去了,咱们还是做回普通朋友吧。” “普通朋友?”迟德哲鼻子里笑了一声,起身穿衣,一边扣着衬衫上的扣子一边自嘲地说:“我一直以为凡事努力就有回报,妄图以自己的力量来感化一个人渣,捂化一块冰块。现在看来,有些人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根本改变不了,我不过是白费力气而已。” 周安鹏拧着眉说:“说得我好像亏欠了你多少一样!喂,你搞清楚了,是我的屁股被插了,你占了便宜才是!” “那我付出的感情呢?你就一点也没有体会出来吗?”迟德哲凑近了他,盯着他的眉眼看,终究还是失望了,转身,说:“算了,是我错了,早知道你是个人渣,就没有想到你渣得这么彻底。我认栽了,冰块抱久了,别把我自己也冻得没人味了。好了,再见,再也不见。”迟德哲大踏步地离开,头也不回。 周安鹏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可是,想想以后娶到了富家千金何美瑶在爸爸和安程面前猛争一口气的情景,又释然了,自己嘀咕着说:“走就走嘛,说得那么绝情干什么?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这家伙就这么绝情绝义,还说什么再也不见,那我的屁股叫他白操了这么久,总有十几回了吧?还回回都射在里面!” ☆、 84|第 84 章 和佳人有约的周末终于到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周安鹏就冲到安程的办公室,要求借用一下法拉利跑车。 安程抬眸瞥他一眼,冷声说:“哟,平时对我冷言冷语地,这个时候倒是好意思了?我的车不借给别人用的,万一弄脏了……” 周安鹏脑子里马上联想到自己和何大美女情投意合之下车震的场面,顿时有些不能淡定了,即便是安程的冷嘲也不在意,厚着脸皮说:“保证不会弄脏。也不白用你的。用完了给你加满汽油再还给你。” 安程懒得跟他计较,车钥匙甩给他,淡淡地说:“不是几升汽油的事。何美瑶知道这车是我的,你借去有意思吗?打肿脸充胖子,还泡什么美女。” 香车配美人嘛,管何美瑶知道不知道,反正混过去有那么个排场就得了呗!周安鹏喜滋滋地接了钥匙。 安程看着老哥那样儿,不禁勾起了唇角:不知道何美瑶今天会给老哥什么样的“惊喜”?可惜大壮太忙了没空儿,不然倒是可以一起去那一座温泉山庄,也泡泡温泉消消乏,顺便看看热闹。遗憾没有眼福啊,不知道老哥会以哪种姿势仆街。 到了约定时间,周安鹏等了半天,何大美女才姗姗来迟。而且,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娇小玲珑的美女。 周安鹏眉头一皱,心想,泡温泉怎么还带个闺蜜?这也太破坏气氛了吧? 何美瑶笑盈盈地说:“周大公子,给你介绍,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钟若姗。正好她也想周末出去散散心,就一起吧。” 来都来了,总不能叫她立正往后转自己回家玩蛋去吧,周安鹏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转眸看那钟若姗,顿时头顶的七魂走了六魂。 这女孩子简直太漂亮了!天生尤物啊! 雪白粉嫩的皮肤像是能掐得出水来,一双大大的杏核眼形状勾魂夺魄,个子虽然比何美瑶低许多,胜在比例调匀,腰部纤细却有一个呼之欲出的丰满胸部,妖精一般。 周安鹏马上就转了态度,热情地说:“好啊好啊,人多热闹,晚上我们三个人还可以玩一会儿纸牌。”输了的脱衣服,哈哈哈,这小美女我就不想了,不过,偷偷摸摸调戏调戏,揩揩油还是可以的。 美女们扭着俏臀上了跑车,周安鹏满心以为何美瑶会坐副驾驶,没想到她理所当然地就和钟若姗那个小美女一起挤在后座上,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说话,玩自拍,几乎不怎么理会前面开车的周安鹏。 周安鹏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嘀咕:早知道这样,就该把公司的司机叫一个来开车,我就好坐后面去,和美女们左拥右抱!现在好了,貌似完全变成她俩人的车夫了! 周安鹏开着车,时不时瞄一眼后视镜,见两女人一直脸贴着脸说话、自拍什么的,开始心里没多大感觉,只以为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友谊就是亲密无间,和男人不一样,要是两男人这样腻歪地挨在一起,那绝对是有什么猫腻了! 可是,这两女的是不是亲密得过了头啊,居然还接吻起来了! 周安鹏看得惊疑不定,都没注意对面开来的车,差一点撞上了,幸亏猛踩了一脚刹车。 钟若姗推开何美瑶,撅着嘴说:“这车停的!也太有技术了!都磕着我牙齿了!” 何美瑶说:“我也是啊,你还咬了我舌头呢!” 操!她们居然还是舌吻!周安鹏恨不能以头抢地,女孩子之间的友谊要不要这么不纯洁啊! 见周安鹏还在发呆,何美瑶敲了敲他的椅子,说:“周公子,快开车啊,您停在路当中,看后面的车都鸣喇叭了!” 周安鹏“哦”了一声,机械地松开刹车,起步。 一会儿,何美瑶又敲椅子后面,说:“周公子,您这车开得……为了安全,还是换我来开吧,你坐后面去。” 周安鹏心想,好!正好隔开她们两个!钟若姗这个贱|货,难怪看人的眼神那么勾人,不光勾男人,连女人也不放过啊,我去看住她,免得勾引得我的未来老婆走了错路。便顺从地交换座位。 谁知道,周安鹏的屁股踩才在后座上落座,钟若姗笑了一笑,竟然在周安鹏眼睁睁的注目下妖娆地起身,开了车门坐去了副驾驶座。 你妹的,你们俩个不会真是玻璃吧? 周安鹏还是不死心,心想,男的搅基还可以用后面,女的搅基怎么玩啊,想干也没器官啊。大不了我豁出去了,帮她们爽一下。 想到这里,周安鹏不禁有些跃跃欲试,心想,要说双飞,也不是没玩过,就是现在快三十岁了,体能没以前那么优了,要一下子满足两个女人,还是两个看起来就需求很旺盛的女人,估计有点力不从心,要不然,到了温泉山庄看看,能不能买到伟哥。 泡温泉的时候,但凡是男人,没有一个不多注视周安鹏一眼的,身边的泳装美女好正点啊,尼玛还一带就是两个,一个大长腿,一个身材娇小玲珑,各有千秋,尼玛这男的坐享齐人之福,左拥右抱啊,能不能匀哥们一个啊? 周安鹏这时候很得意啊,看什么看,老子就这么拉风!同时在心里偷笑着展望晚上的好事:找个美女是玻璃也不错啊,买一个还附赠一个,嘿嘿。赶紧去买蓝色小药丸。 蓝色小药丸是很顺利就入手了,可惜,事实证明,周安鹏完全是杞人忧天,人家两个人要好得形影不离,水泼不进,周安鹏空有男人的器官,却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在温泉山庄订的房间是套间,跟一般公寓一眼,有客厅有起居室,还有两间卧室,一间超大的,一间中等的,两女的当仁不让地占了那一间超大的房间,把另一间留给了周安鹏。 何美瑶笑嘻嘻地说:“周公子就是有风度!知道女士优先。谢谢啦!” 周安鹏只好在心里骂人:“早知道就订普通标准间了,省得隔着一间房。我倒要看看,没有道具,你们俩女的要怎么玩?” 结果,到了晚上,周安鹏甚至不用拿耳朵去听壁角,声音大得像没关门一样! 人家两个女的没有道具,照样玩得很嗨。呻|吟声、娇喘声就没停下来过,一声声地钻入周安鹏的耳朵里,叫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终于忍无可忍地起床,穿衣走人。 周大公子的爱情就这么无疾而终,到了周一上班,周安鹏在电梯门口遇到一身黑色套裙的何美瑶,头发盘成一个漂亮的发髻,一脸标准的职业笑容无可挑剔,谁能想到那一晚放荡不羁的女玻璃是这个端庄持重的女人? 周安鹏瞪着她,她则毫不在意,反而朝着他微微点头,说:“周部长好。怎么,这两天没休息好吗?黑眼圈好大。电梯来了,一起走吧。” 你明明知道我的黑眼圈为什么这么大!就连厚脸皮的周安鹏也自愧弗如了,退后一步,说:“哎,我想起来,还有文件拉在车上了,我去取一下。”便逃之夭夭。 何美瑶哂笑一下,昂首挺胸地进了电梯。 周安鹏心情不好,没处发泄,看见长得美的女人就在心里暗骂“祸害”,看见长得丑的女人还是在心里骂“长这么丑怎么还不去搞玻璃,白占着一个女人的名额!” 正好遇上逮住了某个叫王晓玲的下属的一点小错误,小题大做地发起了脾气,口口声声要通知人事部结算工资,叫她走人。 王晓玲本身有点脾气,加上她新找的男朋友自称门路广大,便也没把这上司放在眼里,她倒是先摔了椅子,说:“我辞职!那点工资我不要了,结算个屁!给你周大公子买药吃!治狂犬病的药!” 周安鹏气得差点和她吵起来,想想一个打工女而已,犯不着,便叫人喊了保安来,说:“你们看着她收拾东西,别偷拿了公司物品,这种loser,什么事干不出来!” 王晓玲朝着周安鹏比了比中指,说:“在这里你是上司,是周大公子,算你牛!但是,咱们走着瞧!信不信,我走了,你也照样站不住脚跟!” 周安鹏不屑地哼了一声,心想,想怎么着?我去的地方,你个loser,连进都进不去呢,还想报复我?也就只能在这里飙两句狠话而已! 到了周三,周安鹏中途出去了一趟,回公司的时候总觉得许多人都在看自己,眼神怪怪的。 周安鹏心里正纳闷,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下属的几个人都悄悄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幸灾乐祸。 周安鹏也察觉出异常来,忙抓住一个平时看起来老实的下属问话,那下属告知了实情:“就是您才出去没多久,有两个什么保健公司的人来,说您委托修理的什么充气娃娃修不好,还是归还给您。因为他们是把那个充气娃娃抬着进来的,所以,大厦里很多人都看见了,都在议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走的时候,说是一会儿还会来找您。” 周安鹏顿时鼻子都气歪了,说:“胡说!我根本没有订购过什么充气娃娃,这是污蔑!” “又来了!又来了!”几个人在楼道里喧哗,声音里带着兴奋。 “啧啧啧,都用成这样了?得使多大劲儿啊?” “这娃娃真可怜啊,连耳朵眼和鼻孔都被撕裂了啊。” “娃娃有什么可怜的?这要是个真人,得毁成什么样啊?啧啧啧,真是禽兽不如啊。” 一会儿工夫,公用的楼道里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不光有周氏的员工,还有别的楼层的别的公司的员工。 因为闻所未闻的这一桩稀罕事情,人人都面带诡异微笑。 周安鹏也挤过去看,只见两个男人抬着一个真人般大小的充气娃娃,一路游街似地过来。 娃娃的衣服早就被扯破了,胸部被捏爆,前面的拟人化的阴|道入口被撕裂出一道大口子,后面的肛|门貌似也撕裂了,拖在地上,看着怪是瘆人的。 更加瘆人的是,娃娃的嘴巴被扯得老大,鼻孔和耳朵眼也被什么东西捅开了,黑洞洞地看着特别诡异。 周安鹏忽然想起刚才那下属的话,脸色一变,转身想走,却见抬着娃娃走的其中一个男的丢了娃娃,一个健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以无比恳切的口吻说:“周先生!周安鹏先生!您送来维修的娃娃,实在是损坏得太厉害了,我们虽然竭尽全力想要将她恢复原貌,却是无能为力啊。” 周安鹏试图摔开他的手,怒骂着:“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订购过这样的东西!你们弄错了人了吧?” 男人变戏法一样摸出一个订单单据,煞有其事地说:“怎么会错呢?这委托修理单上还有周先生您的亲手签名呢!你自己看看,这不就是您亲自委托的吗?” 周安鹏接过来一看,还真是自己的亲笔签名,操,怎么会这样! 随即周安鹏就反应过来,这绝对是王晓玲干的!她总是拿一堆单子给他签字,而他每次都懒得看那些鸡零狗碎的单子的明细,拿起笔就签,可能就混了这么个东西进来。 操!原来那个丑八怪那么早就打算要算计我了! 周安鹏的心理活动还没完,那男人便开始深情并茂的表演了,当着一众大厦里看热闹的人: “周先生啊,我知道您对这个仿真娃娃的钟爱之情,可是,再怎么钟爱,她也只是个娃娃啊,你用前面一晚上做七八次也就差不多了,怎么后面也不放过?好吧,后面现在也有很多人用,倒是也不稀罕,可是,这嘴巴这里……好吧,嘴巴也算是情趣之一,只是,这鼻子和耳朵也不放过就过了点吧?还有这肚脐眼……我们本来想给您换一个新的,就怕即便是新的,最后也难免落得同样的下场,所以,还是算了,把这个给您送回来,也许您还有发掘出什么地方可以用的,反正您已经把这个娃娃毁了,索性就毁得彻底,别再荼毒其他的娃娃了,我们想,这个娃娃也就能含笑九泉了,牺牲她一个,保全了千千万万个……” “哈哈哈……”围观的人群再也忍不住,爆出一阵狂笑,周安鹏脸红脖子粗地申辩了几句,可惜围观群众的笑声太大,没人听他的,最后终于甩开那两个人,逃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加上现在这网络社区的发达,周安鹏这点事儿居然被人拍照后上传到乐一个很红的网络社区,因为够劲爆够炸人眼球,帖子的点击率居高不下,周安鹏和周氏企业都被好奇心爆棚的网友们人肉了出来,连带着周氏公司都被抹黑。 事关重大,安程只得给老爸告知这一切事情,并请示对策。 周安鹏接到安程的内线电话,公事公办的口吻:“周部长,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周安鹏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却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 85|第 85 章 周安鹏猜到安程要说的话,先声夺人:“我是被人栽赃的!我要告王晓玲那个贱女人!败坏我的名誉,诽谤!” 安程点点头,说:“ok,是要告她,不光是你个人的名誉受损,连带着我们公司也没拖下水了!这一次的事情在网络上的影响非常坏,外面的说法很难听。” 开始的时候网络上的怒骂还只是针对周安鹏个人,骂他loser,连女人都玩不起,就对着个充气娃娃发泄,随着点击数的节节攀高,周安鹏的个人情况被扒出,众人得知他竟然是周氏企业董事长的长子,算是太子爷,也在公司内部担任高层职位,便越发哗然了起来,网络上向来都有仇富情绪,有了对象当然不会手软,不光是把周安鹏骂得体无完肤,甚至往周氏企业身上泼脏水,说什么“将熊熊一窝”,有周安鹏这样的loser做企业领头人的公司也高大上不到哪里去,是一群loser的集合。又有人说,周氏建设的“欢乐世界”不如改名叫“娃娃销魂世界”得了。 各种诋毁谩骂不绝,周氏企业苦心在大众面前树立的健康、向上、积极、清新的企业形象也被破坏了。 安程的眉头蹙起,修长的指节敲击着桌面,说:“现在不光是你,连带着我们整个公司都受了影响,一个小时前,我给爸爸汇报了这件事,爸爸说他会马上买机票返回,除了状告王晓玲诽谤罪之外,还会召开记者招待会澄清此事,不过,在此之前,爸爸让你先避一避,暂时不要出现在公司里了,或者,你先回h国去,等这件事压下来了再说。” 周安鹏不禁愤怒地质问:“我是被人栽赃的!靠,你们不帮我,就把我推出去就了事了?话说,你一直都巴不得我不在这里,是不是……这件事,就是你指使王晓玲干的!” 安程的眼里腾起怒火,说:“周安鹏,我告诉你,我是讨厌你,喜欢看着你倒霉,但是,公对公,私对私,我绝不会做出这种为了报私人恩怨就拖累整个公司的事情!” 周安鹏自知理亏,便马上改口,说:“好吧,是我说错了。不过,安程,这件事都是王晓玲那个贱人做出来的,我是无辜的,你停我的职,不等于就是向公众承认我做了这样的事情吗?这个节骨眼上你得帮我啊。” 安程睨视着他,说:“我已经在帮你了!公众是盲目的,一旦被煽动起来了,就不讲道理,现在怎么争辩也没有用,只会越描越黑,只有时间才能平息这一切。追究王晓玲的责任是一定会追究的,但是,这期间你暂停职务,避开公众目光,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周安鹏就是觉得这样太窝囊太没面子了,脖子一梗,犟着说:“我为什么要避?我又没有做那样的事情!” 安程不禁冷笑起来,言辞犀利地说:“就算你是无辜的,可是,对直接下属管理不善,造成矛盾升级,最后给公司形象带来巨大负面影响,难道你不应该引咎辞职吗?哥,你也做了好几年的管理者了,竟然会被下属反咬这么大一口,若是我能决定,我马上就会把你就地免职,就你这样的管理能力,哪里配坐这个位置?” 周安鹏最忌讳别人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而这话从安程的嘴里出来又尤其有伤害力,他不禁怒发冲冠,脖子一梗,就想要和安程争吵理论。 论起嘴皮子来,安程从来也不会怕谁,每次都是完胜,故而一见老哥这刺猬一般扎起浑身的刺气势汹汹的样子,安程只是在心里冷笑:和我吵架?找虐吗? 周安鹏嘴巴刚刚张开一点,话还没说出口,却忽然面色变得古怪,而后,他猛然抬手捂住喉结部分。 安程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就坐在转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周安鹏捂着嘴巴,想要忍住,终究还是没忍住,喉咙里发出“呕——”地一声,随即弯腰俯身,吐了一口酸水出来。 安程吃了一惊,连忙眼疾手快地递了一个垃圾桶给他,又从椅子上站起来,细看他的情形。 周安鹏“呕——呕——呕——”了半天,除了开始的那一点黄水以外并没有接着吐得一地狼藉,只是,泛酸的味道弥漫整个办公室的空气,叫爱清洁的安程看得眉头蹙紧,同时心里有些担忧:老哥这个吐法,难道真是…… 本来安程是很期待看到这一幕的,不过,想到现在跟个落水狗一般的老哥眼看着又要揣上个包子了,倒是有些同情,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再加上爸爸马上就要回来,看到安鹏这情形肯定很快就会知道,免不了要大发一通火气。安鹏这一次,还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安程便接了一杯纯净水递给周安鹏,说:“你没事吧?吃坏肚子了还是怎么了?” 不过,想到安鹏曾经对自己干过的事儿,安程又觉得没什么好同情的,他派出杀手追杀自己的时候可有念过兄弟之情?何况自己那时肚子里还怀着宝宝?现在想起来真是凶险无比。他这一点点磨难又算得了什么? 周安鹏终于平息了下来,这下子也不跟安程争执了,脸色苍白,眼神呆滞,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安程想了想,说:“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少吃油腻的东西。等爸爸到了,我通知你过来。” 安鹏虽然不甘心,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和安程说也没用,不如等爸爸回来再求求爸爸,讨个饶,认个错,也就没大事了。到时候风波过了,还是回公司来上班,没什么不得了的。 周安鹏回了自己租住的公寓,先睡了一觉,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才醒来,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肚子“咕咕”地响起声音,才反应过来自己两顿饭都没吃,便起了来,无精打采地出去觅食。 因为今天是倒霉的一天,周安鹏决心给自己鼓鼓劲,去了一家高档的海鲜酒家,点了一只两斤多重的澳洲大龙虾。 他从来就是不肯委屈自己而要及时行乐的那一类人。 可是,今天也是奇了怪了,烹调得红亮诱人的大龙虾端上来,周安鹏才拿起刀叉,准备享用美味,却又再次胃里泛酸,嘴里泛苦,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 终于还是忍不住丢下刀叉,没命地往洗手间跑。 吐完这一场出来,周安鹏也没了吃饭的兴致,扫兴地看着桌子的龙虾,还一口都没吃呢,白白丢了真可惜。打包?呵呵,我周大少岂能做那么掉价那么小市民的事情? 想起安程说的话,不要吃油腻的东西,周安鹏便真以为自己是胃肠作怪,只得自叹晦气地摸钱包买单,心里为那白白被宰了却不能落入人的肚子里去的大龙虾默哀三秒钟。 好倒霉、好倒霉啊…… 第二天,周元奕和傅俢然赶了回来,先见了安程,了解了情况之后,周元奕做了一些压服此事的指示,安程领命而去。 周安鹏接了电话赶来老爸和傅俢然的爱巢,在书房里得到了老爸的单独会见。 见老爸黑着个脸,周安鹏马上露出一脸委屈之色,辩解说:“爸,我是被人冤枉的!怎么可能嘛?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招招手就来一群,哪里至于那么饥渴地去玩什么娃娃……” “闭嘴!”周元奕不耐烦地说:“你做没做过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无中生有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在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连带着整个公司都被拖下水,你敢说你一点责任没有?你看看别人,谁不是做得风生水起?再看看你,才来多久啊,就闹出这样没面子的事来!现在人人都说你不靠谱,你还赖着不走,很有意思吗?还不赶紧回去?” 周安鹏不服气地说:“爸,我把我在h国那边的东西都打包发运过来了,现在物流都还没有送到,你就要我马上走,我这回去也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还不如就赖在这里。” 周元奕气得想要打人,却见周安鹏面色忽然一变,随后俯下腰,“呕——呕——呕——”地发出一阵干呕声,却没有吐出什么东西。 周元奕狐疑地看着他,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周安鹏停住了之后,自己纳闷地说:“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连着呕吐,吐又吐不出来,搞得难受死了,饭也没吃好过,一闻着那味道就想吐。看来我要去医院一趟,看看胃肠科。” 周元奕心里不好的感觉越发扩大,紧紧地盯着还一脸无知表情的周安鹏,问:“这两天你吐了几次?” 周安鹏拧了拧眉,说:“三次。第一次在安程办公室,第二次在馆子里,这是第三次了,都没有两天,二十多个小时而已。安程问我是不是吃坏了肚子,我觉得我好像没有啊,也没有着凉,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周元奕听他描述的这些症状,基本可以断定了,沉着脸问:“安鹏,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转了性子,和男人玩了什么新花样?” 周安鹏被吓得脸都白了,心想,老爸怎么忽然问这个?这可不能说,老爸以前最痛恨他们兄弟俩跟男人,所以,那时候周安鹏看着安程和谢达敏搅基被爸爸斥骂,心里是幸灾乐祸的,后来还在爸爸面前挤兑过安程好几次,而现在呢,自己也被人采了后|庭,怎么好给爸爸知道? 周安鹏连声否认,说:“没有!爸你想哪里去了?怎么可能呢?我一向是最喜欢大胸脯大长腿的美女,怎么会和男人瞎搅合呢?没有!保证没有!” 周元奕怒气冲冲地盯着周安鹏看,终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游移畏惧,不禁越发怒气上涌,扬手就甩了他一个巴掌,说:“事到如今,你还要嘴硬?不承认是吧,我马上叫医生来检查,一查就知道了!” 周安鹏挨了一巴掌,心里这叫一个憋屈外加不服气啊,心想,我的屁股上又没长处男膜,叫医生来检查个什么鬼啊?老爸真是糊涂了! 周元奕喊来的医生还是上次给安程接生的那一位医生,驾轻就熟地给周安鹏做了检查,随后很平静地说出了对周安鹏不啻于十二级台风的话:“怀孕六周半。” 安鹏不禁气急败坏地说:“这什么蒙古大夫?简直是胡说八道,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医生瞥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说:“要是信不过我的医术,可以去大医院的妇产科,再重新验证一下”。 周元奕送了医生到门口,转身回来,怒视着周安鹏,说:“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还给我撒谎,说没有和男人做过。” 周安鹏见老爸如此较真,只好低了头,小声地说:“好吧,爸爸我错了,我是和男人做过。不过,要说就因此怀了孕,未免太耸人听闻了吧?” “所以说刚才你还傻乎乎地跟人家医生争执什么?你去医院啊?你去啊?那个什么娃娃的事情还没搞定呢,你再在医院闹开怀孕的事,到时候你又能上网上扬名了,要成网络红人了!” 周安鹏简直要疯了,老爸这是怎么了,老年痴呆还是妄想症发作啊?还有那个医生也是胡说八道,说得跟真的一样,无非就个胃肠不适硬是给他们说成了怀孕这样的囧事,男人怎么怀孕啊,拿什么地方来怀孕?就是他想,也没那个功能和器官啊! 周元奕看大儿子一脸不信的神情,终于叹了一口气,说:“这世界还有很多的未解之谜,比如,男人怀孩子,尽管耸人听闻,但是,却实在是有的。比如我,安程是我生的,再比如安程,宝宝是安程生的。现在看来你也是一样的体质。安鹏,你现在该知道为何你们两兄弟小的时候我特别在意你们交朋友的缘故了吧?我是不希望你们吃我吃过的苦头,可是,一切都是天意注定,躲都躲不开,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条道上!” 周安鹏一下子呆若木鸡。 ☆、 86|第 86 章 再怎么难以置信,铁一般的事实在面前,不信也得信了,周安鹏跌坐在椅子里,捂住脸,羞愧难当地说:“我不知道啊,怎么会这样!爸爸,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要是早告诉我了,打死我我也不会和男人做那样的事情!” 周元奕无奈地说:“现在说这些都等于零了!那男人是谁?你赶紧告诉他这件事,一起商量商量吧。” “商量什么?”周安鹏惊声问,“有什么好商量的?这什么孩子我不能要,拿掉就是了!” 周元奕猛地打落了书桌上的一本打开的书,怒声道:“胡闹!你不要命了!” 周安鹏惊得眼睛睁大,说:“不能拿掉?我去,不会这么倒霉吧?爸爸,我不想怀孕不想给哪个男的生小孩啊!”想当初多少女的给他周大少怀过孩子都打掉了,他怎么可能现在倒是要自己怀孩子了?不要啊,一定要打掉,打掉!开什么玩笑,要是叫那帮子损友知道了,他周大少的颜面何存? 周元奕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现在说这个晚了!孩子只能生下来。男人怀孕的体质就是只能生,不能流产,不然,会有生命危险。安鹏,我知道你没有思想准备,爸爸也不希望这样,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只能正对事实了,孩子,必须生下来,拿掉之类的话以后再也不要提了,否则,将来你孩子知道他是不受欢迎的小孩,他心里该多难受。安鹏,你是要当爸爸的人了,以后凡事得靠点谱,别随着性子乱来。” 周安鹏一个人已经傻掉了大半个,脸都木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只转动着一个想法:天啊,我怀孕了,还不能拿掉,只能生下来!女人都可以打胎,我怎么就不能! 周元奕唉声叹气,背着手在书房里转来转去,随后说:“你必须马上回国。那个娃娃的事情还没了结呢,再在这风口浪尖上出了岔子,叫那帮子疯狂的网民再发掘出这个猛料来,你这辈子都不要想抬头做人了!安鹏,听爸爸的话,明天就走,回国会安全得多。唉,索性我陪你一起回去,给你安顿好了,让你可以安心养胎。家里是住不得的,那么多佣人看着,万一泄露了出去就麻烦了!干脆我给你另外安排个住所,还有,黎叔都懂这些,让他陪着你吧。” 养胎!!!这两个字把本来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委顿不堪的周安鹏又刺激得跳了起来,脸红筋涨地反驳说:“爸,回去是可以,可是,我真的不想生什么见了鬼的孩子,我不过是玩玩而已,哪里知道会这样……” 想到接下来的八九个月,自己的肚子就变得像吹了气的皮球一样鼓出来,周安鹏简直头都大了一圈。 周元奕摇着头,说:“玩玩?你一天到晚地玩,玩到快三十岁了还在玩!现在玩大了吧,都是你自作自受!没办法。你只能生下来,刚才那个医生,就是秦医生,他说了,能怀孕的男人的体质,就是有个孩子必须生下来,贸然打胎的话,对身体损伤很大,甚至会危及生命,他就曾经亲眼看到过有人为此而瘫痪的,所以,他不建议手术引产,也绝不会去做这样的手术。” 一个打击接着一个打击,还个个都是原子弹级别的,周安鹏简直要崩溃了,想死的心都有了,最后,有气无力地说:“除了生下来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爸,你得帮帮我。我不要和黎叔躲到一个什么鬼地方生孩子。” 周元奕眉头打结,说:“我是要帮你,不过,更多的就要靠你自己了,你也这么大个人了,老爸管不了你一辈子。你要是不想要黎叔照顾,也可以和叫你怀上这孩子的男人商量商量,他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理当担负起责任来。你养胎期间可以让他来照顾你,等孩子出生后,你们再一起照顾孩子,像安程和大壮一样,那是最好不过的,对孩子的将来也好。” 周安鹏又吃了一惊,说:“不,不,不,我没打算就这么跟个男人过一辈子了,爸,你这一次一定要帮我,我保证以后都好好做人,好好生活,再不惹你生气。真的,真的,爸爸你说得对,要过正常的生活的,和女人结婚生孩子才是正途,我可不能……这也太丢人了……” 周元奕看着他,说:“怕丢人就不要孩子了?那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你已经给孩子做了抉择,要单方面放弃了?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了,这是影响孩子的整个童年的大事,你别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 周安鹏攥着手掌心,终于还是艰难地说:“不,我不找他。我……和他,真的只是玩玩,没认真的,而且已经分手了,当时,我打算追求安程的那个助理来着,叫他看见了,生气闹了一场,就崩了。” 周元奕听得生气,这么儿戏!但是,对方若是没有接受的可能,硬是叫对方来负这个责任也是很困难的,闹起来最终吃亏的还是大儿子和周家的脸面,还是算了吧,吃个哑巴亏得了! 周元奕现在倒是冷静下来了,帮着儿子分析说:“就目前的技术条件来说,生下来比冒险打掉好,所以,还是,生吧。生下来再说,到时候大家都帮着你想办法,有困难总是能过去的。” 周安鹏咬了咬牙,说:“好吧,那就生,我周安鹏也不愁养不起个小孩子,不过,结婚,还是要另外结的。” 周元奕的目光中明显带着失望,说:“安鹏,你要是早这么打算,安安生生地和个女人结婚生孩子,我会很高兴很满意。但是,现在……唉,这孩子真可怜呐。他算什么?你另外再和女人结婚,那这孩子就会像当年的安程一样,成为你那个小家的局外人。唉,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以后多顾念着孩子一点吧,别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 半天,周安鹏弱弱地说:“要不,送给别家想要孩子的?” 周元奕脸上的表情简直是震惊了,怒视着安鹏,说:“你还是不是人啊?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周安鹏低着头不说话了,心里一团乱,他真是对孩子没什么兴趣,要是有兴趣,早和女人结婚生孩子去了,还能有现在的倒霉事吗? 周元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挫败地说:“你当爸爸的舍得,我这当爷爷却舍不得。对了,我想起来了,安程上次还给我说,他们喜欢孩子得很,看宝宝一个人怕孩子孤单,还想着忙过了这阵子,和大壮再要二胎呢。干脆我去给安程商量一下,你生的这孩子,你不养,就送给他们养,就当做给宝宝多个伴儿吧。” 周安鹏听这话,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难受得要命,憋了半天,说:“算了,爸,你别给他们说这个,我……还是自己养吧,我就一个人,也能带大他。” 看大儿子这痛苦纠结的样子,周元奕有点不忍心,想要安抚他几句话,恰好手机铃声响起。 周元奕拿起一看,却是大壮,便接了起来,说:“喂?” 大壮在电话那边爽朗地笑,说:“爸,我听安程说您和傅爸都从欧洲回来了。今晚上我给老师请了个病假,其实是想和您和傅爸一起吃饭,就当做洗尘?” 周元奕苦笑着说:“洗什么尘啊?我这又要走了!” 周元奕看了安鹏一眼,接着说:“我马上要回h国一趟,陪着安鹏回去有点事儿。等我再回来了,咱们再一起吃饭吧。” 大壮忙说:“就是要回国,吃顿饭也耽误不了什么。爸,我都连着啃了一个月的干馒头了,好不容易有个打牙祭的机会,您还不肯来吗?” 周元奕只好说:“那好吧。安鹏也一起来,大家聚聚。” 大壮忙答应了,说:“好叻,我现在去订位子,一会儿把订座的短信发到您手机上,下了班就直接去吧,我先回家一趟接宝宝来。” 周元奕听到宝宝也会来,郁闷的心情终于散去了一些,说:“好,好,好,正想宝宝呢。这都快十个月了吧,最可爱的时候。” 等爸爸挂了电话,安鹏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 周元奕沉着脸,说:“安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年纪也不小了,做些事情还这么任性!你还看不惯人家?你知不知道,不是我给你挡着调解着,安程他们早就收拾你多少回了!别的不说,就说你那一次趁着安程记忆没恢复的时候派出杀手追杀他,你知不知道,那时候安程肚子里有宝宝,已经七八个月了!要是你那次得了手,就是一尸两命。大壮他们才是忍着气在和你一起吃饭呢,你倒还先不乐意上了!” 周安鹏吃了一惊,仔细想了想,还真是的,不过,他怎么会知道安程那时候怀着孩子,打死也想不到啊。这么一想,倒是有些惶恐了起来。 周元奕拧着眉,说:“乖乖地吃了这顿饭吧,估计你和安程两兄弟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说水火不容吧,起码是两见两相厌,今天去吃一顿散伙饭,以后你回h国,他就呆在这里,都少见面了,大家安生些。” 晚饭是在一家海鲜酒楼,大壮先就把菜都点好了,一堆生猛海鲜,虾蟹都是小菜,鱼翅海参,还有燕窝羹,琳琅满目,大壮接了宝宝也还是第一个到,看到周元奕等人进来就热情地迎上去,说了几句寒暄的话,招呼大家落座。 众人看宝宝又长了一截儿,现在已经十一个月了,还不会走路,但是,很会爬,,小圆屁股撅着,左摇右晃地爬得飞快,煞是好玩。 还会说几个单字了,宝宝坐在安程的怀里,小胖手儿一拍一拍,咧着长了四颗小米牙的嘴,喊:“爸…爸…爸…” 周元奕和傅俢然都讶然地说:“哟,宝宝会说话了?都会喊爸爸了?”便都伸过胳膊来抱宝宝,周元奕得了先,搂了宝宝在怀里,笑着逗弄:“宝宝,快喊一声爷爷,爷爷给你好东西。” 宝宝还是拍着手喊:“爸…爸…爸…” 安程笑着解释,说:“才开始学着说,只会几个字而已,爸爸,奶奶,水水,就这几个。” 周元奕听着不爽了,说:“怎么奶奶都会喊了,爷爷却不会喊呢?” 安程和大壮都笑,说:“宝宝说的奶奶,是奶瓶的意思,哈哈哈,这个小吃货。” 大壮哀怨地看着宝宝,说:“宝宝只喊爸爸,不喊爹爹,安程说,爹爹的发音太难了,宝宝还要等会儿才会,啊啊啊,我吃亏了,早知道,我应该占了爸爸这个称呼的。” 安程笑着用手肘撞了大壮一下,说:“你想跟我争?你争得过吗?” 大壮马上说:“争不过,嘿嘿。” 众人都是谈笑风生,唯有平时总是神气活现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的周安程今天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一句话也不说,安程是知道缘由的,而大壮不知道,不禁心下略奇怪。不过,大壮一贯是厌烦这个大舅子的,故而连个招呼都懒得打,只和周元奕和傅俢然二人说话。 周元奕看大壮这个一个多月没见,黑瘦了许多,又因为他个子高,骨架大,就又特别地显得瘦得明显,不禁担忧地问:“大壮,怎么一个多月不见,你都瘦成这样了?工作很辛苦吗?” 大壮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说:“确实有些辛苦,主要是赶着狩猎山庄的工期。很明显吗?我自己倒是没觉得。” 安程也看了一眼大壮,笑了起来,调侃地说:“你当然没觉得,你平时又不照镜子!咱宝宝最知道了,你再这么瘦下来,宝宝该不认得你了,以后不叫你爹爹,叫你叔叔!” 傅俢然和周元奕都哈哈笑了起来。 因为当初是大壮去救了傅俢然出来,所以傅俢然对这儿婿带了三分感激的心情,现在见大壮的品行又好,对安程和宝宝疼到骨子里,当然是更加喜欢,便说:“大壮还是要注意身体啊,你们这里不是有句名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不要太拼了,钱哪里赚得完的。” 大壮说:“怎么听你们这口气,我现在的形象很吓人吗?真的瘦得很厉害?” 安程笑着点头,说:“嗯,真瘦得厉害,像得了甲亢的人一样!” 大壮这才有些着慌,忙说:“没那么吓人吧?” 周元奕给大壮夹了一大块螃蟹放碟子里,说:“也没有啦,安程才是在吓人。瘦是瘦了点,精神看着还挺好,不像病人。” 大壮这才放了点心,说:“倒不是全为了赚钱,其实,我是因为晚上还要上夜校,晚饭也没吃好,所以……我以后会注意些,下次出来别又把你们二老给吓得担心了。” 安程说:“不光是吃饭的问题,我觉得你睡眠时间也不够。以后早上就别给我做早饭了,我们公司楼下新开一家茶餐厅,卖什么的都有,我叫秘书给我买好放桌子上,一去就有吃的,省得你每天早上都少睡半个多小时。” 周元奕和傅俢然听大壮这么会心疼人,都忙得累得那样了,还不忘记给安程做早饭,心里越发喜欢。 大壮笑着说:“也就是忙这一阵子。下个月就好了,我要好好休息休息,陪陪安程和宝宝。对了,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狩猎山庄的主体部分都已经落成,还有一些细小的地方再修整一下就差不多了,接下来要招聘导猎员,紧接着培训上岗,大约半个月左右,山庄就能开始正式运行了!” 周元奕和傅俢然都惊喜地说:“真的吗?这么快?” 大壮点点头,说:“爸,你们真急着明天回h国吗?要是可以耽误一天的话,明天去山庄看看吧,给我们提一点宝贵意见,看看哪里还有没考虑周全的地方?我全程陪同,给你们展示一下全部流程。” 安程说:“那好啊,有田总亲自做导猎员,想必是个愉快的过程。我也要去,正好明天的日程不多,我推一下就好。爸,傅爸,哥,一起去吧,让大壮带着咱们打猎,猎下兔子和野鸡做烧烤吃,又好吃又好玩。” 周元奕想了想,说:“倒是也不差这一天。安鹏,去不去?” 周安鹏正在发呆,蓦地听到老爸喊自己的名字,便含糊地应了一声。 ☆、 87|第 87 章 偶在周安鹏晚上就在老爸这边的客房睡了一宿,因为第二天一早,要跟着一起去大壮的狩猎山庄,顺便看看旁边“欢乐世界”的建设进度,一起住的话,早上走起来也方便点,免得左等右等的。再者,见大儿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周元奕也不放心,宁可圈着他在身边。 当夜,电闪雷鸣,下了一夜的暴风雨。 周安鹏辗转反侧一夜,心情恰似外面的倾盆大雨,跌到了尘埃里。 清早起床,昨晚上的暴雨天气消逝得无影无踪,碧空如洗,虽然没有太阳,却有几朵云彩,只有地上汪着的积水能证明昨晚上的疾风骤雨的确实存在。 又因为这一场大雨,多日的酷暑终于消散,又没有酷日当头,倒是个出游的好天气。 周元奕的兴致也起来了,都不要司机,亲自开车载了傅俢然和周安鹏两人往狩猎山庄的方向疾驰。 正巧直通狩猎山庄的城际快道也开通了,交通十分便捷,一路直行,从城市到城郊,不到一个小时的车距就到了。 狩猎山庄的占地面积大概是“欢乐世界”的三分之二,大约二十万平方米,面积不大,景观却做得相当不错,有坡地,有山林,有山峦,有溪涧,有湖泊,有瀑布,尽管都是人造景观,而且,根据景观特点合理分区。 总的三个大区,一个是垂钓休闲区,主要在湖泊两侧,旁边修了一排小木屋,正中的是游客活动中心,有餐厅,在这里,人们可以钓鱼,可以k歌打牌,可以烧烤,还可以玩水,专为没有狩猎能力的老弱妇孺提供休闲娱乐;一个是小动物狩猎区,集中在山林山涧的附近,有兔子野鸡鸽子其他小型飞禽等;还有一个是大动物狩猎区,主要集中在坡地上,是散养的鹿、山羊、孢子等体型较大的温顺动物。 大壮给大家分发猎|枪, 安程拿起猎|枪比划着瞄准了一下,说:“能打得中吗?” 大壮说:“你要是完全没用过,当然打不中。不过,那边有训练馆,很容易学会的,可以练一下准头再来。这是单筒猎|枪,给初次狩猎的新手用的,另外还有四连发猎|枪,给已经狩猎过几次的熟练客人提供,其实,我们倒是希望客人多猎些猎物,可以赚差价。” “哦……”安程说:“太好了,我要四连发的猎|枪,一发不中,再来一发,绝对是满载而归!” 大壮笑着说:“别猎太多,我们五个人顶多吃一头羊,或者一只兔子一只鸡,猎多了就是死物,不新鲜的不好吃。你喜欢吃的话,以后我经常给你带一只新鲜的回家,用烤箱烤给你吃,更干净,口感更好。” 傅俢然侧头对周元奕说:“看这小两口多恩爱。” 周安鹏看了他们一眼,撇了撇嘴,心想,周安程别的方面都精明得不得了,就是这个找老公上面,傻不拉几的,这田大壮再怎么也不过是个农民出身,天生的loser,周安程还一个猛子就扎进去了,九头牛拉不回!偏生这两老的也跟着起哄,把田大壮说得千好百好地!傻不傻啊?还是田大壮给他们集体灌了什么迷魂药了? 不过,周安鹏现在怀孕了精神差战斗力下降,也就没那精神去故意挑衅对方,就是鼻子里哼了两声,放了点冷气出来,安程不理他,也就算是相安无事。 周元奕等人都是初次使用猎|枪,十分新鲜,跟着大壮来到训练馆,大壮当临时教练,指导动作要领,男人都是生性就喜欢舞刀弄枪,即便周元奕和傅俢然这般年纪也不例外,连周安鹏都来了精神,摆弄了半天,几个人都射击得有模有样,于是,换地方再战。 这一趟狩猎大家都有收获,安程猎了一只兔子两只鸽子,周元奕和周安鹏各猎到一只野鸡,傅俢然猎到一只兔子,大家都兴致盎然,即便猎够了猎物也余兴未艾,还想在山庄里四处走走,游览景致,大壮就折下两根树枝,又顺手编了几根草绳,将几个猎物捆了挂在树枝上挑着走,特别有野趣。 安程意犹未尽,看见有野物出没,就拿着枪比划一下,又问大壮,:“用枪就是好使。大壮,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在你们大田村的那什么山猎野鸡和兔子,我用强光灯照,你去追,费了老大劲才逮住一只兔子和野鸡,是不是野兔野鸡要难猎一些?这些饲养场出来就是呆,都不会跑,等着我们打呢,有点没有挑战性啊。” 大壮点点头,说:“是,有这个问题。现在都是驯养场里驯养的温顺动物,比较容易打得到,不过,游客多半是图新鲜来的,猎物要比较好猎到才能激发他们的兴趣。就是对熟手来说,有些缺乏挑战性。以后看看能不能在国家法律允许的情况下弄些野生动物来,比如说狐狸、野猪、獾、松鼠等,就更加符合我们这个狩猎山庄的名声了。” 周元奕和傅俢然都说:“慢慢来,有这个样子就不错了,毕竟是临近大城市的郊区,弄太过凶猛的野兽来,万一逃离,就要酿成大祸,倒不如就这些温顺的动物,老百姓嘛,就是图个休闲娱乐,真追求刺激的就自己进山去了。” 安程想想倒也是,便笑着说:“对啊,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真喜欢打猎的老手肯定觉得这是小孩儿过家家一般地不刺激,说不得来都不会来,刚才是我的定位错了,这就是一般老百姓闲暇之余来消磨时间的地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狩猎场。” 众人看了,又给大壮热心地提议,“这山庄面积这么大,光是用脚走多累,得弄几匹马,租给游客骑着玩。” “再弄几辆游览电瓶车,可以游遍整个山庄。” 大壮都认真地记在笔记本上,又虚心地提问:“这些都会考虑进去,现在我比较犹豫的是这个定价问题,到底是像你们欢乐世界一样实行一票制呢,还是分别收费?” 周元奕等人都是经商经老了的,自然经验丰富,忙说:“定价是个学问,我觉得可以几种方式并用。一票制有一票制的好处,一次到位,进去了就所有的项目都可以玩,透明消费,对于山庄这边呢,就比较方便管理,单项单项收费的话,就得多招员工,也很麻烦。最好是分几个大项。” “爸说得对,可以学一些景区的设定,整个山庄售一张门票,算是游览门票,二十块钱以内吧,不收门票不行,否则附近的居民把这山庄当免费市政公园了。然后,分几个大项目,比如,租枪支怎么算,租帐篷怎么算,猎到的猎物怎么损,烧烤和加工猎物又怎么算,都一项项列出来,然后,毛估一个一家三口来的整体价,比如住一晚上吃一鸡一兔包猎枪的一日一晚全包价出来,弄去团购网上宣传,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一票制。”安程听了爸爸的话,也帮着积极地出谋划策。 大壮写字慢,记录下来这些点子的时间有点长,看得周安鹏略不耐烦,又有些鄙夷地哼了一声,心想,这种鸡零狗碎的建议也值得记下来?到底是农民出身,没什么见识,人家随便支个招就当锦囊妙计了! 安程扭头,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周安鹏顶回去,说:“你那什么眼神?就你们的地盘上,我哼哼两声都不行啊?” 安程唇角勾起,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你随便哼。其实,我知道你是好意,在给大壮打气加油呢,刚才大壮还在说这里没野猪,你就装猪哼上了!这么大力的支持,我代大壮谢谢你了!” 周安鹏鼻子都要气歪了。 跟安程斗嘴,周安鹏从来都占不到上风。这一次,不光是没占到上风,还收了周元奕警告的眼刀两记,似乎在怪他多事,叫周安鹏一下子就老实了。 走了大半个山庄,最后回到餐厅部,因为厨师还没有招聘来,大壮便亲自去料理那几个野物,兔子和野鸡都抹上烧烤的酱汁儿上了烧烤架,鸽子则掺了些新鲜蘑菇炖汤。 大家围着烧烤架坐了一圈儿,安程兴致勃勃地说:“大壮弄这个烧烤的酱汁儿特别香,我上次吃过了之后一直念念不忘。” 只有安鹏闻不得那还是生肉的鸡兔,躲得远远地玩手机去了。 安程便坐到爸爸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套着爸爸的话。周元奕忍不住烦闷,又禁不起安程技巧地提问,终于露了一点口风出来。 安程压低了声音,故作吃惊地在爸爸的耳边问:“不会吧?爸,你说的是安鹏他……那他要不要生下来?” 周元奕瞥一眼远处的安鹏正专心致志地低头玩着手机,料想他听不到这边说话,再者,这样的事给安程说说也无妨,再怎么兄弟不和也是兄弟,再说安程脑瓜子灵活还能帮着出出主意,便也就不再遮掩,照实地说:“他倒是不想要,不过,这种事情对身体损伤太大,我还是给他说生下来,劝了他半天才勉强答应下来,主要是他找的那男人也不靠谱,估计是靠不上的,以后还是得靠他自己。所以,你也别怪他今天阴阳怪气地,其实是他心里苦,又看你和大壮两个人恩爱越发心里不好受。” 安程本来开始看着老爸和老哥都是一副苦菜花模样有些同情,甚至想要帮老哥一把,联系上迟德哲的,现在,所有同情的心思都打消了,淡笑了一声,说:“他就是这样,总是要别人无原则、无条件地包容他的一切任性,却不知道,越是这样,他以后去外面要吃更大的亏。爸,就说今天早上到现在,他一直斜着眼睛看大壮,还不时地冷哼两声。大壮惹他了吗?没有,对吧?那他为什么要这样?无非就是通过蔑视大壮来踩我。不过,他那些小把戏打击不了我。我家大壮就是穷,就是出身不好,那又怎么样?就是古代还英雄不论出处呢,何况现在,只要不笨不懒,再有一点机会和运气,发财很容易的。当然,败家也容易,大壮靠自己总比他个纨绔二世祖靠老爸好!哎,爸,还有一句话我有言在先啊,他哪一次麻烦不是靠老爸你搞定的?这一次多半也是要赖上你。我不答应啊。我生宝宝的时候都是我家大壮伺候着的,没叫爸爸你费心过,他怀孩子也是一样,靠不上他那男人,就叫他靠他自己,别有了麻烦就赖上老爸,老爸你和傅爸蹉跎了青春,正要好好地相处呢,谁管他生孩子的麻烦事去?” 周元奕苦恼地说:“安程,安鹏他……我早就说过,他是一棵长歪了的树,现在已经纠正不过来了,你叫我完全丢手不管,任凭他去折腾,我也做不到。再说,男人生孩子,最是个麻烦事,弄不好安鹏这辈子就毁了,他身边要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怎么丢心得下?当然,你和他是兄弟,实在合不来也就算了,我……唉……” 安程听着也有些无奈了,真想看到周安鹏一个人怀孩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无助模样,不过,老爸又不忍心,那就只好联系上迟德哲了,不然,还不得把老爸拖住了? 安程犹豫了好一会儿,说:“爸,其实,安鹏那男人,我和大壮都认识。傅爸也认识,就是当初他和大壮一起去救的傅爸,人,其实是很不错的。是安鹏自己脚踏两条船,人家才气跑了的。要是我设法给他说清楚了安鹏的情况,说不定他还回心转意了呢。” 周元奕听了喜出望外,说:“那你赶紧联系一下吧。” 安程便起身去打电话,一会儿过来,说:“我给他说了,他……应该还是高兴的吧?我不知道。对了,他正在魔都这边办事情,不如,咱们叫他过来一起吃烧烤,看看他对哥哥到底啥意思,也好叫你放心。” 周元奕当然同意了。 迟德哲来得正是时候,野兔野鸡刚刚烤好,大壮和他处过一段时间,还挺熟的,笑着开玩笑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守着火烤了半天,熏得一身烟火味都还没吃进嘴里,你倒是赶来就有吃的了!” 迟德哲应景地接了一句,说:“那是。我一路闻着香气就把汽车开得轮子都要飞出去了!” 周安鹏看见迟德哲浑身不得劲,但是,迟德哲和大壮两口子都混熟了,再有救了傅俢然的一层恩义,加上周元奕对接盘侠出现的感激心理,简直是大受欢迎,众人不由分说地就安排他坐到了安鹏的座位边。 烤鸡烤兔端上了桌子,果然香气扑鼻,味道调得十分到位,周安鹏本来对烧烤这种下里巴人的食物满怀不屑的,尝了一口竟然是异常地美味,加上连着几天孕吐胃里没什么东西,倒是胃口大开,迟德哲没说什么话,就用小刀不断地剔下兔或者鸡身上的肉来搁进他盘子里,看得周元奕心里暗暗盘算,这人其实也还算靠谱嘛,也许安鹏跟了他能被照顾得周全。 晚上回去,安程有些懊恼地说:“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傻啊?明明想要报复周安鹏那混蛋的,临到看见爸爸忧愁,我还在帮了那混蛋一把,把迟德哲喊来了。唉,想着他今天那哼的几声就可气,都这时候他还不忘了要瞧不起人!” 大壮不以为意地说:“他瞧不起我就瞧不起呗。他瞧得起我,我没啥好处,他瞧不起我,我也没啥坏处。像他这样没真本事只会咋呼的人,何必在意呢?你也不是帮他,是帮你爸。这就想得过了吧?再说了,你也确实摆了周安鹏一道,要不是你那一次打他一顿狠的又叫了迟德哲来,他能落的今天这样吗?算了,也算报仇了,就别再斤斤计较了,就当做看在你爸的份上。” 安程发现,能独立操作下来狩猎山庄这个亿元资金以上的大项目,对大壮的自信心是个很大的提升,以前他很忌讳这个自己的农民出身和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而现在,这种思想疙瘩显然在淡化。 安程也就释然了。 周安鹏次日就跟着迟德哲一起回了h国,迟德哲临走时向周元奕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周安鹏,并说以后都会把工作重心转往h国内,换句话说,不出意外的话,周安鹏将不会再来魔都了。 安程这才高兴了起来,尽管昨天心不甘情不愿做了一桩好事,倒是有点回报,以后不用再看到周安鹏那讨人嫌的脸了。希望迟德哲的打靶能力强大点,最好叫周安鹏生完这一个接着又怀上一个,叫他忙着生孩子就不能再到处捣乱干坏事了。 一个月后,狩猎山庄开始投入营业,因为是全新的游乐项目,在全城引发娱乐狂潮,客人纷沓而至,造成山庄人手不足,无力接待,作为山庄的最高决策人的大壮不得不实行当日进山庄的人数控制政策,每日只允许最多五百人进入山庄,全城发放预定券,预约入山庄狩猎游乐。 这就相当于是“饥饿营销”,越是限制入内,越是有汹涌的人群想要进去一试身手,这座新开的狩猎山庄一下子成为全城热点,人人津津乐道。 钱财自然滚滚而来,不过三四个月,狩猎山庄的销售额过亿,大壮高兴得不得了。 一个忽发的灵感投诸运行,竟然取得这样的成功,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大壮高兴,安程就高兴,再加上狩猎山庄紧邻着尚且还在建设中的“欢乐世界”,带来的滚滚人气也正好为还没有开始营业正在叫人“敬请期待”的“欢乐世界”造势,故而,安程的工作推进上也相应地变得顺畅。 人逢喜事精神爽,安程这一天是哼着歌进公司的,可见心情很靓。上午处理了一些公司事务之后,安程正想休息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 安程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电话。他有点不想接,因为现在莫名其妙的诈骗电话太多了。 不过,为了谨慎,安程还是接了。电话里是个低沉的男声:“你就是在vv社区登照片的人吗?那个镯子……” “镯子?”安程重复着对方的话,心里惊跳了一下。 当初,为了查找大壮的生父,安程是弄了些照片在网上,其中,就夹杂着大壮娘留下的那个镯子的放大高清照片。 难道,这个人…… ☆、 88|第 88 章 安程和这个自称“裴先生”的男人电话中约定第二天下午六点见个面。 这一天晚上大壮还是回来得很晚,虽然开业快四个月,热潮一直没过,大壮担心山庄的员工尤其是导猎员都还是新手磨合期,又怕他们忙中出错,万一引发什么安全事故,加上夜校的课程也没结束,故而这段时间还是早出晚归。 许阿姨只负责带宝宝,不做饭也不打扫卫生,故而安程又另外聘了个钟点工,每天来半天,负责收拾房子和做一顿晚饭,手艺还成,家常菜的风味,虽然和大壮比起来差远了,好歹能对付。 饭后,安程就抱着宝宝斜靠在床上看儿童绘本,用手指点着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读给宝宝听。宝宝也跟着爸爸咿咿呀呀地学着说话:“青蛙……跳……兔子……跑……兔子……耳朵大大……宝宝耳朵小小……”刚满一岁的宝宝一边学着说话,一边模仿着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对照着绘本上画得十分逼真的兔子的长长的耳朵,嘴巴撅了撅,好像很遗憾的样子。 “哈哈哈,宝宝是人,人的耳朵太大,不好看!”安程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又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耳朵,笑着说:“宝宝耳朵小,好看,漂亮!” 宝宝还小,说太多的话听不懂,安程给他说话都是挑选在绘本上出现的浅显语言,而且,尽量说得很慢很清晰,叫宝宝尽量能听懂和学着说。 宝宝本来只懂“好看”这个词的,现在连在一起用,便知道“漂亮”也是“好看”的意思,得意地扬起了小下巴,说:“宝宝好看,宝宝……” “漂亮!宝宝最漂亮!” “宝宝漂亮!” 安程微笑着看着宝宝,心里充满了柔情和骄傲,我们的宝贝是最聪明最漂亮的! 宝宝总算学会了“漂亮”这个新词,不过,明天要不重复的话,宝宝就会忘。,小孩子就是这样,很快学会也会很快忘记,因为,每一天都要接触很多的新鲜事物。 宝宝正在渐渐地长大。 大壮晚上十点多才拖着疲乏的脚步回家,到处静悄悄的,只有楼梯扶手处亮着一盏小小的插入式小夜灯,指引着大壮通往二楼的卧室。 大壮唇角扬了扬,无声地一笑。安程就是这样,嘴巴上傲娇得很,似乎把大壮吃得死死地,但是,安程总是会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地方,每次上楼睡觉之前都不会忘记给大壮留着一盏灯,生怕他走急了会摔跤一样。 他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再说,摔一跤也没关系的,哪里就摔痛了? 只是,这样的细致关怀叫大壮心里暖暖的,有家,有家人在惦记着自己,在等自己回家的感觉真好! 大壮轻手轻脚进了房间,果然安程和宝宝都睡下了,一室幽静。 大壮便又悄悄地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下楼去一楼的浴室洗澡,生怕吵着安程和宝宝的美梦。 大壮洗了澡吹干了头发上楼去,进房间却见安程那一侧的床边的台灯亮了,安程斜靠在床上玩着手机。 大壮走过去拨了拨他的头发,说:“吵醒你了?” 安程“嗯”了一声,一副爱理不理的傲娇模样,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机。 大壮觉得不应该啊,他的动作都够轻的了,就差踮起脚跟走路了! 大壮忽然就明白了,伸手往安程的耳垂上一摘,凑到他的脸侧,暧昧地说:“原来你是在等我!” 饭在锅里,老婆在床上,原来是这个意思。回家真好,虽然有点累了,老婆想要,就必须要满足啊。大壮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 安程本来是想跟大壮说说今天接的那个电话的,这么一来,也就忘了,两人饥渴地抱在一块亲吻着,胡乱拉扯着对方身上的睡衣。 好久没做了,这一次性|爱来得酣畅淋漓,完事之后安程懒懒地趴在大壮宽阔的胸膛,随口一般地说:“大壮,要是你那个爸真找上门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大壮的手搭在安程的腰上,回味着刚才美好的滋味,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说:“老婆,你刚才可太带劲了!这玩意儿也怪了,好久没做也不是太想,怎么一做上了就只觉得不过瘾呢?你累不累?不太累的话咱们再来一次?” 安程薄唇轻启,懒懒地说了一个“累”字。 大壮不死心,往安程的耳朵眼里吹热气,手也不老实,诱惑地说:“老婆,你累就只管躺平了,干活的事我来。” 安程不同意,说:“我不想,我只想和你说说话儿。” 大壮只好歇菜,揽着老婆说话,可是,他实在太累了,没说上两句就眼皮合在了一起,昏昏欲睡了。 安程摇了摇他的肩膀,说:“喂,问你话呢?要是你那个爸找你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啊?这可问你第二遍了!” 大壮似睡非睡地说:“哦,来了就来了呗。要是他穷,没人赡养,就每月给他点钱。要是他还过得,就不管了。” 安程再想问他,他已经没声音了。 安程一时睡不着,凝视着大壮沉沉睡去的、难掩疲惫的眉眼,不禁抬手轻抚,心里满是柔情和怜爱。 大壮变了许多,变得开朗自信,确实,工作上的成功让人成长很快,但是,有一点没改变,就是他单纯热忱的心灵,和安程弯弯绕绕心眼多的特质不同。 安程希望大壮一直保持这样的一颗赤子之心,尽管可能会吃点亏,当时,总体会很快乐而心安。 所以,安程决定自己一个人去会会那裴先生。 帮着大壮把把关,万一这所谓的生父真是个抛妻弃子的人渣,就不必叫大壮知道了,招得他生一些不必要的烦恼难过。 就当做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好了。 若是这人还可以,当年的事情确有难言之苦,对大壮也怀有一定的感情,那么,安程会安排他们父子相认。 第二天,安程比约定的时间略早一点到了丽都大酒店。 丽都大酒店是一所五星级高档酒店,安程也曾经在酒店附带的宴会厅里款待过一些领导贵宾,尽管没有住过这里的房间,却知道大致的价格,就是最普通的标准间,住一晚上至少是一千多,而这位寻上门来的裴先生的房间则在32层,据说30楼以上都是总统套房,住一晚上要一万八,也就是说,大壮的生父,这位裴先生应该很有钱的了?能住一晚上一万八的总统套房?……安程把车停在地下三层的车库里,一边按下往上的电梯键,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揣摩。 到了32层,安程迈出电梯,朝着裴先生电话里说的3208房间走去。 走廊上散开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看见安程过来都紧紧地盯着他,叫安程莫名地有些心里发紧。 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说…… 一个黑衣男人忽然上前,对安程说:“先生,您是来见裴先生的吗?请等一下,我们要做个检查。” 检查?检查什么? 安程讶然地停下了脚步。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枪一样的东西,吓得安程往后退了两三步。 结果,那不是枪,是红外线扫描器,扫描安程身上有没有携带刀具或是手枪之类的东西。 上下扫描了一下,男人朝着安程恭敬地一弯腰,深深鞠躬,说:“冒犯了!您这边请。” 安程这才明白过来,卧槽!这位裴先生竟然包下了32层整整一个楼面,这些黑衣男人都是他的便衣保镖! 这是怎样的顶级富豪! 只是,他既然这么有钱,相比也会有一定的势力,若是真有心找寻大壮母子,怎么会拖到二十多年以后?这样的疑惑叫安程越发想要先瞧个明白,若是这裴先生真的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就不告诉他大壮的情况了,以后相忘于江湖吧。 及见到了裴先生,安程的眼睛微微睁大,男人深邃的面部轮廓和眼神确实和大壮很相似,不过,包裹在一身昂贵高雅的全手工西服里面,则是和大壮不同的风格和气度。 裴先生,裴伟泽凝视着安程,有些狐疑,难道这是就是当初紫筠后来生下的孩子?长得既不像自己也不像紫筠,不过,倒是很漂亮的长相,看衣着也很体面,也就是说,这孩子的境况还不错吗? 裴伟泽先打破了沉默,一双锐利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安程,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你就是紫筠的儿子?” 安程心想,村里的人都是大壮娘大壮娘地喊,大壮娘自己也不说,搞得大壮自己都不知道妈妈的真实名字叫什么。 安程便含糊地说:“原来妈妈的真名叫紫筠吗?我都不知道。”喊一声妈妈应该不算撒谎,以我目前大壮爱人的身份。安程心想。 物是人非,想起那个温柔而秀美的女人终在异国他乡化作一堆白骨,裴伟泽的心还是揪着疼了一下,他稳了稳心神,问安程:“那个镯子,你带来了吗?” 安程点点头,将装着镯子的精致木盒递给了裴伟泽。 裴伟泽打开盒子,拿起镯子看了许久,眼中有泪光闪烁,说:“确实是紫筠,看,这个镯子,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年父亲给她的生日礼物,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 安程挑了挑眉,这镯子上刻了字吗?我怎么没看见? 裴伟泽指给安程看镯子,果然,在繁复的花纹中隽刻着两个花型的字,不仔细看只会以为那是两朵花。 原来大壮娘的本名叫“紫筠”啊,挺好听挺有韵味的名字,感觉就是大家闺秀风格的名字。慢着,这人说的什么“父亲”?难道说他和大壮娘是同一个父亲?那不是乱|伦吗? 裴伟泽看出了安程的疑惑,苦涩地解释说:“紫筠是我们裴家的养女,所以,我没能娶到她。” 似乎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苦衷。 安程探究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话里挖掘出更多的真相。 裴伟泽一脸非常真实的悲怆表情,说:“我和紫筠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可惜,我父亲是个老古董,他坚持认为,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养女也是女儿,不许我娶紫筠,还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甚至骂她无耻。紫筠是个心思很重的人,她就……是我对不住你们娘儿两个。” 安程心下半信半疑,不禁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以你现在的权势,找到我们也不会是很难的事情吧?” 裴伟泽说:“是因为我父亲不许,唉,我是个孝子,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愿。后来家里连着发生很多事情,终于,我没能找到紫筠,再后来……茫茫人海,紫筠又刻意隐姓埋名,我找了许久,终于还是灰了心……” 安程心里还是疑惑,再怎么长辈棒打鸳鸯,大壮娘当时是怀了大壮的,有爱人有身孕,一般的女人都不会因为被长辈骂了几句就选择逃亡吧?总觉得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不过,裴伟泽确实是一脸真实的忏悔表情,一直给安程解释,说着“对不起”之类的话,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做一个dna检测。 安程敷衍地说:“可以。不过,现在医院该下班了吧?” 没想到,裴伟泽拿了手机拨了两下,说:“你通知医生过来。”估计是对保镖说话。 没多久,就有一个医生提着医药箱出现在房间门口。 医生举着一只粗大的抽血针管向安程走来的时候,安程终于无奈地说:“那个……裴先生,其实……我不是您说的那位紫筠女士的儿子,我只是先过来看看情况而已。” 裴伟泽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却还是维持着风度地说:“那我的儿子在哪里?你带我去见他。” ☆、 89|第 89 章 安程看着裴伟泽,慢吞吞地说:“他不一定想要见您。” 裴伟泽拧了拧眉,声音中带着不耐烦:“那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情,容不着你一个外人置喙!” 安程轻笑一声,说:“我不是外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他的关系比你们的父子关系更加亲密,我是他的、内、人!” 裴伟泽吃了一惊,瞪着安程半天没说话,随后,眉眼耷拉了下来,有些丧气地说:“是吗?你是说,我儿子是个同性恋?这不可能吧?……” 安程落落大方地任由他看,说:“同性恋也是正常的人类感情,在他父爱缺位的二十几年里,出了一些您没意想到的偏差,这不能怪他,只能怪……成长环境使然。” 言下之意,你身为大壮的生父,生而不养,现在大壮成人了你来认儿子,还想叽叽歪歪什么性向问题,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大壮还正不想认你这个爹呢。 出乎安程意料的是,裴伟泽的心态很快调适了过来,不再提及这个同性恋的问题,转而说:“总之,我来都来了,我们父子俩总要见上一面。” 安程笑着问:“他来见你,是不是第一件事就是做dna检测?呵呵,看您随时准备着做检测的医生呢。也是,像您这样的成功人士,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认个儿子回去呢?” 裴伟泽的脸色有些尴尬,说:“倒是也不用那样着急。我可以和他先聊聊。” 安程端正了脸色,说:“您是应该和他好好聊聊。如果您知道他和他母亲这些年经历的是什么,您也许不会这么草率地急着去见他。” 裴伟泽脸上有些动容,说:“他们……母子这些年过得不好吗?” 安程的声音里带着冷意,说:“一个身无所长、却怀着身孕的柔弱女子孑然一身出走他乡,她能好到哪里去?不过,她真的还是算幸运的,晕倒路边却为人所救,救她的人因为身有残疾不能人道,故而接纳了她们母子,还对她的儿子也视若己出。不过,跟您这样的富豪就没办法比了,农村嘛,每日粗茶淡饭,劈柴干农活,孩子也读不上书,靠着自学勉强能看书识字,不是文盲。” 裴伟泽的表情变得沉重。 安程看着他,说:“您呢?您的近况又是怎么样?”安程张望了一下四周,豪华装修的总统套房内是一色的西式宫廷家具,华丽繁复的水晶带鎏金的吊灯在头顶闪着璀璨的光亮,叫安程不禁想起在大壮的老家养伤时的那一间卧房,大壮自己用木头打的床,用竹子编的椅子,一台二十一寸的老电视机上雪花点点。 “我……”裴伟泽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强撑着说:“当年我是真的很爱紫筠,若不是我父亲极力反对,我早就娶了她……” 安程笑了笑,洞若观火,说:“您父亲还健在吗?他应该已经作古了吧?总不能在坟墓里还反对你们吧?又或者,您父亲不是一般人,他会神奇的法术,比如,会诈尸,所以,直到今天,还依然用不可思议的力量反对您去找回他们来,以至于让您延误了二十多年?” 裴伟泽再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安程了然地说:“所以说,您其实,早就另外结了婚,有了家庭了吧?您是不是早就把那个叫紫筠的女子忘记了,重新开始了生活,任由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挣扎求生,不再想起,也不再过问?” “那又怎么样?这么多年,我不可能还不结婚等着一个根本不知去向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紫筠这样不辞而别,也很伤我的心!”裴伟泽忽然暴怒,将手里的一个金制的打火机往地毯上使劲一摔,说:“见鬼的!我是来认儿子的,为什么要听你这么个外人喋喋不休地批判我!” 安程笑了一声,说:“其实,我是在给您做思想准备。您的儿子一直误以为,您之所以这么些年都不曾来找他们,是因为您很穷,您自身难保,如果他知道事实却不是这样,您其实有钱得不得了,非不能也,是不为也,能力足够却根本不想认回他们母子,到时候,您儿子的话会比我现在说的更叫您难以接受。所以,言尽于此,您还是想好了说辞,再去见他吧。身为他的爱人,我希望他得到的是来自亲身父亲的关爱,而不是伤害,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裴伟泽点了点头,低沉地说:“好,谢谢你的忠告。” 安程出了酒店,却没有马上开车走,他回头望了一眼华灯初上时分金碧辉煌的丽晶大酒店,心下怅然:大壮的这个生父,还不如不认的好!说了那么半天,他甚至没有问到大壮的名字! 这一天晚上,大壮还是十点过才回家的,推门进来见安程没睡,斜靠在床上看书,不禁走过来调笑了一句:“哟,还没睡?又在等我,嗯?” 老婆真好,每天等我回来求插……怎么能这么乖的?大壮再累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外面跑了一天,风尘仆仆,再怎么想为老婆服务也得先洗了澡来。 安程瞪他一眼,说:“快去洗澡吧,回头我有话要给你说。” “嗯,用身体说话的方式我比较喜欢。”大壮一边翻找着自己的衣服,一边随口调戏着老婆。 大壮洗了十来分钟出来,内裤都没穿,一身水珠儿就朝着安程扑了过去。 安程气得推他,说:“一身的水都蹭我身上了……” “马上就要摩擦生热了,先给你一点水降降温……” “我真的有要紧事要告诉你……” “是是是,要紧,要紧……老婆你真的很紧……啊,箍得我好舒服……” 安程本来酝酿了半天的话就这么都给堵在嗓子眼里,最后都化成柔媚的吟声:“唔唔……嗯……” 用身体交流了足有将近一个小时,才算是折腾完了。 用安全套就是方便,上面自带润滑,完事后扯出来一甩,不用清理了,只是大壮偶尔会抱怨一句隔着一层塑料到底不如内射的爽,不过,想到安程的怀孕体质,也只好乖乖地戴套。 大壮将装了半袋子白浊液体的安全套处理了一下,又走去浴室拧了一块热毛巾,给安程擦了擦身上的汗水,自己也擦了擦,复又上床躺下,揽了老婆在怀里,亲了亲他的侧脸,说:“睡吧。” 安程磨了磨牙,说:“我还有要紧话还没说呢,你不许睡着了!” “哦,你说,保证不睡着。”大壮累了一天,刚才又卖力取悦了老婆快一个小时,这会儿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为了不睡着,只好安程说一句他回答一句。 “我今天见了一个人。” “你每天见的人都不少吧,这就是要紧话?”大壮觉得这样没营养的对话叫他很难集中得起精神来,看,不远的地方,周公已经在给他招手了! “一个很有钱的男人,包了丽晶大酒店一整层的房间,有五六个保镖随行。” 这句话叫大壮一下子就精神了,狐疑地问:“是个……客户?”客户嘛,当然有钱,在魔都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有钱人如过江之鲫,比不完的。 安程卖着关子,说:“不算吧。” 大壮这下子就没法淡定了,含着醋意说:“不是客户你去见他做什么?老婆,我不就是最近忙了点吗?没怎么陪你吗?好了,明天休息一天,陪老婆。” 安程恶意地说:“那个客户还长得很好看,身高腿长……” 大壮彻底暴走了:“老婆,你怎么可以这样……” 安程笑着摸了摸大壮的脸,说:“和你长得挺像的,身材像,五官也像,就是年纪大了两轮多……” “原来是个老男人啊,哼,老男人也不行……” 大壮还是没能反应过来,一个劲儿地吃醋。 安程终于不卖关子了,说:“大壮,他自称是你爸爸。” 大壮呆了一下,说:“啊?” 安程:“刚才我说的那个有钱的男人,他是来找你的。他看到那个镯子了,镯子上刻着你妈妈的名字,叫紫筠,她是他们裴家的养女,裴紫筠,就是你妈妈。” 大壮拧起了眉,说:“他很有钱?” 安程斟酌着说:“应该是吧。看起来是相当有钱。” 大壮想了想,说:“那也好。那他就不需要我给他养老了,他自己有钱嘛。” 安程看着大壮,说:“这就完了?” 大壮说:“或者,偶尔还是走走亲戚?到底是直系亲属,以后记着端午节给寄点粽子,中秋节寄个月饼,过年就寄个对联吧,反正他有钱,想来也不需要我孝敬过年钱的。” 安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壮,说:“就这么简单?” 大壮点点头,说:“就这样吧。反正,我没想过要图他什么,也不可能对他有什么感情。二十四年了,他没有来找过我妈,我妈到死也不曾提起他,我想,我和他,也就不能有什么了。” 如果能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安程忧虑地想,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太对劲,唉,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不该撺掇大壮去寻什么亲生父亲。 裴伟泽直到第四天才出现在大壮的面前。安程不放心,把公司的事情都推了,陪着大壮一起见他。 这一次来,裴伟泽倒是做足了姿态,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弄一大堆保镖护航,很低调地自己找来的,面对大壮审视的目光,他的态度甚至有些谦卑,而且,绝口不提dna检测这样的敏感话题来戳大壮的神经。 他凝视着大壮,深邃的眼神久久没有挪开,半响,眼眶微红地说:“大壮?你是叫大壮?好孩子,你和你妈妈都受委屈了。我对不起你们……” 大壮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 本来大壮是想淡化处理这件事,反正他对这个有钱的亲生父亲无欲无求,但是,对方这样忏悔的姿态却叫阅历尚浅的大壮勾动了往事,为逝去的母亲伤心了起来。 在大壮的印象中,母亲似乎从来没有开心的时候,她信佛,有一次,大壮高烧不退,她守着大壮昼夜不休,泪水纷纷地向菩萨祷告:“我是身有罪愆的人,要报应就报应到我身上来,我儿子还小,求求您,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 安程在桌子下面捏了捏大壮的胳膊,小小地安抚着他。 裴伟泽忽然说:“都是我的错,我会好好地补偿你,我的儿子,所以,我将对我目前名下的所有财产做个分割,一半都赠与你!大概是一百亿美元的资产!” ☆、 90|第 90 章 大壮和安程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大壮,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和自己容貌相似的男人,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裴伟泽以为打动了大壮,便拿出皮夹,摸出一张照片来,指着照片上的一位十来岁的少年,柔声对大壮说:“看,这是你弟弟,他的名字叫小鑫。小鑫一直想要一个哥哥,若是知道了你,一定会很高兴。还有,大壮,你若是能回来,以后,我会对你们兄弟俩一视同仁。所以,这一半的家产,给你是理所当然的。” 弟弟? 安程拧起了眉,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大壮根本没在意什么见鬼的弟弟,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裴伟泽提及的一百亿美元上! 一股怒气从大壮的心田漫起,渐渐上涌到大脑。 一百亿美元啊! 操!他早干什么去了? 即便是有这一百亿美元的零头,全国大面积悬赏找人的话,也该找到他们母子了吧? 想到娘在床上偏瘫了五年,到死的时候,小腿几乎萎缩的情景,大壮心酸地想,若是有钱,哪怕就是几十万一百万人民币也够来魔都的大医院求医,娘的病情其实并不是太严重的,好好治一治一定能好的,可是,娘就是舍不得钱,舍不得儿子背债太辛苦,而到了最后,娘撒手西去,未尝不含了一种“我死了,就免得拖累大壮过苦日子“的想法。 他却这么有钱,这么有钱! 一百亿美元!砸人玩吗? 还做出一脸悔恨沉痛的样子给谁看?给谁看? 大壮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中闪现怒焰,一串激怒的话语像冰雹一般砸落出来:“你现在拿一百亿美元出来,难道当做冥币烧给娘看吗?” 安程没想到一贯性情温和的大壮情绪会如此激动,本来想拉他坐下,转念一想,又算了。 大壮小时候不乏父爱,却来自养父,但是,养父的身体残疾在大田村早就不是秘密,才招来那么多冷言讥诮。大壮娘固然过得艰难,而大壮渐渐地长大知道人事心里也不会好受。想到那时候还是小豆丁的大壮忍受着伙伴们的冷嘲的情景,安程觉得现在大壮的怒火冲天也是很正常的。 裴伟泽愕然地看着一脸厌憎神情的大壮,低声说:“不是,不是那样。我以为你会喜欢……” “喜欢什么?喜欢钱?”大壮盯着裴伟泽,涩然发问:“不错,没有人不喜欢钱,不过,做人总要有几分骨气,你的钱,我、不、喜、欢。” 大壮眼中的厌憎十分明显,捏紧的拳头……却叫裴伟泽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颐指气使的男人低下了头,说:“对不起,对不起……” 各种狡黠的辩解在这样直白质问的眼神下都是苍白无力的。 何况,他还要继续对不起他…… “对不起”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是神奇而万能的,叫裴伟泽很谨慎地规避了大壮的继续质问。 这谦卑的三个字,加上裴伟泽眼冒泪光的诚恳表情,叫大壮的怒气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服务生适时地进来,给包厢里的三位客人面前的茶杯掺入热水。 紧张的气氛渐渐松弛下来。 龙井的幽淡茶香在包厢里弥漫,令大壮的理智渐渐平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说:“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是,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还是懂的。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难道只为了找我回去做继承人?呵呵,我今天早上起了也没踩狗|屎,怎么就撞大运了?你倒是把你的目的给我说说!” 冷峻的脸色,凌厉而激烈的言辞,是安程从来没看到过的大壮。 可见,这一桩陈年往事,深埋在大壮的心里,给那时候的他带去的心理影响不可谓不大。 裴伟泽脸色微沉,说:“大壮,你冷静一点。过去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母亲,不过,我有我的苦衷,确实,我怯懦了,退缩了,而你母亲不辞而别,也叫我很伤心的。但是,这个事情,总的来说,都要怪我,过错都在于我,我都认。给你一百亿,也不是要拉拢收买你什么的,只为了让你心里舒服一点。还有,说实话,我还真有个需要你……” 他欲语还休,脸上浮现真实的矛盾和困窘的神情,停顿了一会儿,才快速地说了出口:“我需要你的帮助。对不起,才来就要麻烦你。” 大壮瞠视着他,几乎想要把面前的桌子掀了。 裴伟泽对着大壮这样出离愤怒的眼神,几乎想要闭嘴,但是,想到大洋彼岸垂危病榻的小儿子,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你弟弟小鑫,二年前得了白血病,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行,他的病情越来越紧急了,必须尽快做骨髓移植,一般来说,直系亲属里最容易找到配型,其次就是兄弟……” 大壮终于忍无可忍地将面前的桌子掀了。 操!原来他寻上门来,就为了这个!一百亿算什么?买他那个儿子的命的钱吗?他又把我看做什么?刚才亲热地喊着的“儿子”“儿子”,其实就是试管里的骨髓吧!那个什么小鑫才是他的亲儿子,看看,多上心! 面前的茶杯朝着裴伟泽直直地抛洒过去,刚刚才冲上的热水泼溅在裴伟泽笔挺昂贵的西服上,脑门上、头发上、眉毛上都沾上了不少茶叶,叫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安程拧了拧眉,拉了大壮一把,说:“生气归生气,这也弄得太难看了,人家……算了,咱们走吧。” 裴伟泽马上说:“没关系,没关系,大壮生气我能理解,原本是我的请求不合情理,不过……” 他转向大壮,声调凄然:“大壮,就算我求你了。我对不起你很多,我是真心懊悔,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以后……” “没有以后。”大壮决然地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也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但是,” 大壮顿了一下,毅然说:“我可以给你儿子配型,若是配型能成功,我还可以给他做骨髓移植。但是,不是因为他是我的什么弟弟,我不会认的,也不是因为你那一百亿,留着给你自己买墓地吧。我只为了,我是一个人,有着人最基本的道义和同情心,不能见死不救,不像你,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做出来的,却全不是人事。” 说完,大壮拉着安程的胳膊,说:“走啦,老婆,回家去了。” 裴伟泽怅然若失地坐在椅子上,西服湿着,头脸上继续沾着茶叶,一人枯坐。 保镖也不敢打扰他,就守在外面。 直到手机的铃声响起。 裴伟泽接了电话,电话那边是裴夫人娇柔的女声:“伟泽,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嗯。” 裴夫人松了一口气,说:“那你赶紧带着他去做配型检测啊,希望能配得上。” “他……不要我们的钱,还说,以后,再不想见到我,相逢亦是路人。”裴伟泽的表情显出几分真实的心痛自责,对着话筒说:“我……真是对不起他。” 裴夫人安慰地说:“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一下子接受不了,说些气话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当爸爸的何必和儿子计较?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想通了,一百亿呢,没有人能轻易拒绝的吧。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配型,如果能成功,小鑫就得救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把他认回来。” “好。”裴伟泽一声叹息,挂断了电话,思绪飘向了远方。 记忆力中的她,曾经是他的执念,后来,散了,伤了,累了,也就,淡了,忘了。 若不是因为小鑫的病,他会选择永远忘记。 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背夫偷情的证据,是她和他共同的耻辱。 大壮回了家,依然闷闷地,恹恹地,没什么精神,连可爱的宝宝扎着小胳膊欢快地奔过来喊“爹爹,骑马马”都没心思去逗乐。 安程知道他心情不好,便不去烦他,抱着宝宝走开,让他一个人在阳台上发呆。 安程想,他需要静一静。 大壮也没静多久,大约半个小时后就出来了,抢过安程手里的宝宝,抛高高,把宝宝逗得“格儿格儿”地笑,口水都笑出来了,蹭在大壮的肩膀上。 大壮用手指戳戳宝宝嫩嫩的小脸蛋,说:“小坏蛋,你把我的衣服当口水巾呢?这可是你爸爸亲自给我选的高级衣服,一件一千多块呢。” 一千多块一件的衬衣就是大壮能接受的极限了,在他看来,衣服能穿就行了嘛,至于品牌,搞不懂,那些几千块几万块的衣服和地摊上十多块几十块的衣服也没太大差别嘛,都有扣子有领子,不缺什么,只是安程坚持说不穿好点叫下属和客户看不起,大壮才渐渐地穿得比以前将就多了,只是心疼钱,惹得安程嘲笑他说:“废话!衬衣必须有扣子有领子,要不然还叫衬衣吗?那就得改名叫背心了!好衣服和差衣服的区别大了去了,就好比人,都长了鼻子眼睛,但是,有的人长得好看,比如我,而有的人长得不好看,就好比电影里的如花。” 安程斜靠在墙上,看着大壮抓来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衬衣上的口水,调侃地说:“一件一千多块的衬衣而已,不用这么心疼,大壮,你现在有一百亿美元了,这衬衣可以穿一件,一件剪了做抹布。” 大壮的手一滞,说:“我才不要他的钱!” 安程说:“那你又答应给他那儿子移植骨髓?” 大壮拧着眉,说:“我不是说了嘛?不为别的,就为了救命,不论是谁,哪怕是街边的叫花子,求到我门前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安程望着大壮,说:“但是,你心里不舒坦。” 大壮丧气地坐下,说:“过这一阵子就好了。我就是为我娘不值,唉,一辈子就栽在这么个人手里。我之前还想着,他来了,不说扫墓吧,至少往我娘的灵位前拜祭一下吧。可是,他提都不提这件事,只想着他那儿子要救命。” 安程挨着大壮坐下,说:“大壮,你太心眼实在了。他若是心里有你娘,老早就找来了,他若是心里没你娘,就假模假式拜祭一下灵位又如何呢?” 大壮将手里拿着的一个纸片捏成一团,使劲地往远处扔去,说:“不管了,就帮他这一次,以后,再不要提起这个人。我没有爹娘了,爹娘早死了,合葬在大田村。” 安程看着这样落寞的大壮,主动抱住了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说:“就是这样。忘了吧,不开心的事都忘了。” 大壮的配型检测结果是第三天出来的,裴伟泽赶紧给远在重洋之外的夫人打电话,惊喜地说:“配型很成功!五个点里面有四个点配上了!你快带着小鑫坐飞机过来吧,他不肯跟去米国,只能在这边的医院做手术了!” 裴夫人也喜不自胜,自以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当即令人订好了机票,带着病势沉沉的儿子裴昀鑫奔赴大陆。 ※※※※ 黑沉沉的屋子里,一个男人脊背朝外坐在大班椅里,听着下属们毕恭毕敬的汇报:“……裴伟泽终于说服田大壮做了配型检测,检测的结果已经按着您的吩咐调为四点匹配,裴伟泽很高兴,裴夫人带着裴昀鑫赶去魔都了,想必很快就会进行骨髓移植了。” “哼,想不到这个田大壮还有几分骨气,竟然连一百亿都不要!不亏是紫筠生的!本来他可以是我的儿子,但是……都怪裴伟泽那个混蛋!”男人咬着雪茄,雪茄头上的一点红光映出他坚毅的下巴,因为牙齿咬得紧,显出三分狰狞和阴森。 “好,接下来进行第二步,骨髓移植,让他们失败。” 下属们鞠躬点头,说:“好,我们立刻去办。”随即退出屋子。 男人继续抽着雪茄,牙缝里迸出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灭家之苦,裴伟泽,我要一笔一笔跟你清算!” ☆、 91|第 91 章 十天后,骨髓移植。 安程陪着大壮等候在分流室外。 一会儿,裴伟泽出现,身后跟着一个衣着极其优雅高贵的女人,戴着一整套昂贵而别致的宝石项链耳环胸针等。 裴伟泽走到大壮的面前,赔着笑脸说:“大壮,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妻子,以后我们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大壮二话不说,拉起安程的胳膊就走去了楼梯间,在窄小的空间里愤愤然地说:“他把他老婆拉给我看做什么?难道要我喊妈?混蛋啊。” 安程猜想裴伟泽可能还是想要认回大壮,所以才介绍家人给大壮认识,方便大壮以后融入他们那个家庭。 只是,这样急迫,就有些急功近利了,难免不戳着大壮的伤心事。 安程知道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越是劝还越是拧着,倒不如说点别的事情来转移大壮的注意力,便聊起了山庄的生意。 大壮虽然心里不爽到了极点,但是,老婆说话总不能不理会,便闷闷地回了几句话。 直到他的手心被安程修长的手指挠了几下。 大壮抬眸,对上安程温和的笑脸:“紧张吗?听说骨髓移植的话,捐赠者会有些痛。” 大壮心想,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就当来了一次大姨夫。总之,今天了结了这件事,以后再不要提起了。 可是,对上安程关切的眼神和温暖的笑脸,大壮忽然很想撒娇。 妈妈死了,所谓的爸爸……又是这样,自私自利,完全不顾念我这个儿子! 真不知道当初是不是脑抽了,竟然想去找回什么亲生父亲。 幸亏,有老婆疼我。 “紧张。紧张得很,所以,要抱抱。”大壮抬起手臂,无赖似地抱住安程的腰。 高挺的鼻梁贴在安程温暖的颈脖里,贪恋地汲取他的暖,他的好。 不够,不够,还不够,大壮揽紧了安程,情难自禁地吻上了安程的唇。 安程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推开他。 虽然是楼梯间,总有贪快等不及电梯的人会走,万一叫人家看见两个大男人在楼梯间里抱成一团…… 可是,温热的舌尖快速地舔过安程的口腔,无尽地缠绕,这样的情动却叫安程的心猛然惊跳了一下。 安程不想推开他,却不得不推开他,提醒地说:“这是在医院。” 好在大壮从善如流地松开了,看着安程笑了笑,说:“一会儿就回家。回家后补上。”补上什么,不言自明。 拇指擦过刚才吻过安程的唇,一双眼睛含着暗暗的火,看得安程耳朵都红了,心也砰砰直跳。 大壮现在学坏了嘛,果然社会是个大染缸,那么朴实的大壮现在都学会用眼睛放电了,还有刚才擦嘴的动作,还挺勾人的! 一定是跟着电影上学的。 开窍了啊。 不过,再怎么开窍,再怎么勾人,这儿子都生了,自己还小心脏砰砰乱跳是为那般? 安程一边唾弃着自己被色|诱了,一边假装听不懂,说:“对,你是需要食补,骨髓捐赠虽然对人体没有大的影响,到底还是损失了那么多血红细胞,得好好补补。” 大壮又恢复了正经,他牵起安程的手,说:“出去吧,差不多到时间了。一会儿完事了咱们就回家,以后再不要提起这件事。” 安程点点头,说:“好。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裴伟泽看着大壮出来,直接忽略过两个男人十指紧扣的手。 儿子是同性恋这一点,始终叫裴伟泽有些难以接受。 只是,反对不了。 儿子认都不肯认他这个爸呢,又怎么会听他的话? 算了吧,还是当前的事情比较紧要,风物长宜放眼量嘛。 裴伟泽不顾大壮的无视,硬是走到他身旁,将手里拿着的资产转让书和公证书递给他,说:“大壮,这个……我知道你不在乎钱,可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知道能不能弥补你和紫筠所受的苦楚的万分之一。请你收下吧。除此以外,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和回报……” 大壮就好似选择性失聪一般,只是紧紧地握了一下安程的手,低声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进去了。” 大壮松开安程的手,大步往前走,肩膀却故意撞了一下裴伟泽,打落了他伸出来的手上拿着的文件。 代表着一百亿美元的文书散乱一地。 大壮的鞋毫不留情地踩在上面,大步流星地走过,没有半分迟滞,往分流室的方向去了。 裴伟泽怔怔地看着大壮的背影。 安程观察着他的表情,觉得这个男人对大壮还是有几分父子真情,不过,那一点点,远远不够。 最起码,他欠着一个诚心的道歉,不是对大壮,而是对那个守着孤寂死去的可怜女人。 正如大壮介意的那样,他最起码应该去找去大壮娘的灵位,给她一个交代吧,给她说说那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终究负了她。而不是就这么含糊其辞地说几句“对不起”,然后,丢出一大笔钱来就算完事。 别说大壮接受不了,就算安程也看不下去。 大约两个小时后,大壮就出来了,而接受骨髓的一方则要在仓内呆上至少两周的时间,加上移植前就入仓化疗的时间,总计要要在完全无菌的仓内住上二十天。 而这二十天的辛劳是否会成功,就不好说了。医生隐晦地暗示:同胞兄弟能配型成功的只占百分之二十五的比率,异胞兄弟就更少了,大壮这次能配型成功,真是几率很小很少见的,但是,异胞兄弟虽然hla相配,却最容易发生轻重不等的移植物抗宿主病,能否最终成功移植,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当然,这就不是大壮要关心的事情了,他拉了在外面等候的安程的胳膊,简短地说:“走了!” 裴伟泽急忙过来,说:“大壮,你等一下……” 裴夫人也小跑着跟在后面,一叠声地道谢:“大壮?真是太谢谢你了,小鑫要是得救,多亏你……” 大壮置若罔闻,只拉了安程就走,脚步快得像在拉着安程奔跑。 一会儿就甩脱了那两个人,两人下了停车场,大壮疲乏地说:“今天你开车吧,我休息一下。” 安程担忧地说:“不要这么着急吧?在医院里休息一下,不好吗?也好观察一下。医生不是说对捐赠者的身体虽然没有太大影响,还是要注意的吗?” 大壮执拗地说:“回家去休息!” 安程知道大壮是一刻也不想要和裴伟泽一家人多呆。 也好。 安程便开着车载着大壮驶离了医院。 两个星期后,裴伟泽则再次找上门来,两眼通红,神情憔悴地告诉大壮和安程:“手术失败了!” 大壮忍无可忍地怒吼道:“失败了和我什么相干!该做的,我都做了,我不欠你的!” 裴伟泽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看着大壮,声音嘶哑地说:“是,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 他定定地看着自己这个陌生的儿子,语气中带着卑微和讨好:“大壮,我已经立下遗嘱,除了我赠与你的那一部分资产之外,我目前有的资产,在我死后,也都归你继承。大壮,儿子,回到我的身边来,好吗?” “不!”大壮把裴伟泽连推带搡地赶了出去。 裴伟泽回到家,见夫人穆莹莹已经哭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了,一双眼睛肿得睁不开了一样,不禁心下一片惨然。 穆莹莹扑到他的怀里,哀哀欲绝地说:“怎么办?医生说这次移植手术不成功,反而叫小鑫的身体元气受损,再没有后续治疗的,话,也许,很快就会……可能就三个月吧,顶多半年,说不定一个月也可能……” 豆大的泪珠从穆莹莹已经肿得几乎成一条线的眼睛里不断地涌出。 昔日的美貌高贵不见,而今,她只是一位为独生儿子的病折磨得几欲疯狂的母亲。 裴伟泽抚着她的秀发,颓然地说:“别哭了,哭也没用。该用的招数都用遍了,小鑫还是这么着的话,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这意思,就是实在治不好也就算了,天命不可违,再伤心也没办法了。 穆莹莹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依然哭泣着坚持,并指责裴伟泽的不作为:“你就不管了吗?撒手了吗?我知道,你才认了个儿子,现在有继承人了,就不肯对小鑫上心了……嘤嘤嘤……你还记得小鑫才生出来的时候……” 巴拉巴拉,哭着说了一堆儿子小时候的事情,说得裴伟泽愁绪满怀,烦恼不堪地说:“我想认他,他不认我啊,那一天你又不是没看见?他理都不理我。唉,我哪里对小鑫不上心了?我也是没办法……” 第二天,穆莹莹去医院看儿子。 十八岁的小鑫躺在床上,被剃光成青白的头皮上戴着一顶浅蓝色的帽子,衬得他苍白无血色的脸越发白得透明,几乎要融入医院的那一大片的白墙白床,消融于无形一般。 所以,穆莹莹每天都会来给儿子的病房换上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花。 鲜花,代表着旺盛的生命力,而色彩,则代表了这世界和未来的精彩。 别的方面,她无能为力,只能在这些小节上鼓励儿子与病魔做斗争的意志力,努力地活下来。 小鑫呆怔地看着妈妈摆弄花瓶的背影,妈妈瘦了好多。 再看她转过头来,美丽高贵的容颜憔悴异常,叫小鑫泪湿了眼眶,说:“妈妈,你和爸爸再生一个孩子吧。” 小鑫别过脸,将泪水蹭在枕头上,哽咽着说:“我知道,我快要死了。妈妈,你不要太难过了。” 穆莹莹望着可怜的儿子,忍耐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穆莹莹抱着儿子瘦得几乎脱了形的身体,哭着说:“不会的,小鑫,你不会死,你会活下来,爸爸妈妈都在想办法。没问题的,爸爸有很多钱,全部拿来给你治病,一定能治好的!你相信我们!” 穆莹莹冲去医生办公室,将几张金卡拍在主治医生的桌子上,歇斯底里地说:“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救活我儿子!不然,我烧了你们医院!” 几个医生脸色一变,有人说:“裴夫人精神不太好,带她出去休息一下。” 穆莹莹捂着脸在休息室内哭泣不止,忘记了一切,她的世界似乎在崩塌…… 直到……一阵不徐不疾的脚步声响起。 一双纤尘不染的男士皮鞋停留在她的面前。 穆莹莹哭得太用力,此时完全没了精神,甚至连抬头看看来者何人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的清润的嗓音响起:“裴夫人,我是新来的血液科的医生,我名叫匡康平。我知道有一种办法,或许能挽救您儿子的生命……” 穆莹莹甚至没有抬头,她直统统地跪了下去,抖着声音说:“求您,匡医生,帮我……” 这种时候对她说这样的话的人,是天使!是神!是上帝!她必须顶礼膜拜! 匡医生搀扶起了穆莹莹,说:“裴夫人,不过,这个办法有一点点社会伦理上的争议,我不知道您和您丈夫能不能接受……” 穆莹莹坚定地说:“什么都能接受,哪怕叫我现在去死!只要能救我儿子,他还那么年轻,才十八岁……” 匡医生好听的嗓音里带着诱哄,说:“那倒不至于。不会伤及谁的性命,只需要您和裴先生,还有一位田先生,都在心态上豁达一点。” …… ☆、 92|第 92 章 饶是穆莹莹救子心切,听完了男人的话,也不禁有些彷徨犹豫,说:“这样……不太好吧?” 匡医生的这个方法穆莹莹早就试过了,只是,不同的是,这一回,要换个人来试。 之前在米国的时候,曾经有医生告诉裴伟泽和穆莹莹一个险招,就是两口子重新怀一个孩子,在孩子长到三四个月大骨髓发育良好的时候终止妊娠,将胎儿取出放在培养瓶里,然后,用胎儿的骨髓给患病的儿子做移植。这样的话,虽然很残忍,却是最快捷而有效的解决办法。 他们试过了,但是,裴伟泽精|子活跃性差,还有死精,几次试管婴儿的培育都没能成功,最后只好算了。 而刚才,匡医生再次提及这个办法,并说,若是不在乎社会伦理观念,可以和配型中hla相配最多的人做一次试管婴儿,胎儿不必生下来,还是三个月中止妊娠,把胎儿看做一副药就行了。 配型中hla相配最多的人,目前知道的,只有裴伟泽才认下的儿子田大壮。 而穆莹莹以母亲的身份和老公的另外一个儿子配出试管婴儿,即便是没有真实的性接触,也是乱|伦的意味满满。 匡医生笑得温文尔雅,说:“所以说,你们几位的观念应该再豁达一点。就我们医生的角度来看,只要能治病救人,不在于手段。而且,这有什么呢?您不必和那一位田先生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接触,只要你们一个献出卵子,一个献出精子,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医生来操作了,等试管婴儿成功培育出来,再放入您的腹内,大约发育到三个月后取出,别人根本就不知道您怀过这样的一个孩子。不对,您无须把胎儿看做孩子,只把它看做一副药就好了。是的,一副药!一副能治好您儿子白血病,拯救他生命的奇效药!” 这一番话打动了穆莹莹。 儿子性命危在旦夕,身为母亲,没有什么不可为。 她……豁出去了。 但是,这个事情不告诉裴伟泽,并征得他的认可是不行的,所以,这一夜,穆莹莹难得地一扫愁容,亲自给老公下厨烧了一桌子佳肴。 裴伟泽一直喜欢女人会做菜。 两人对坐着品尝美食,穆莹莹切了一块牛排放在裴伟泽的盘子里,娇声说:“老公尝尝我这个……” 要在以前,裴伟泽总会眸色变深,过来抱着她说:“不如我先尝尝你……” 而现在,大家都没有这个好兴致,穆莹莹也不过是强颜欢笑而已。 裴伟泽问:“怎么了?今天怎么忽然自己下厨了?酒店里不方便吧?” 穆莹莹勉强露出点笑意,说:“不,挺方便的。我……想预先庆祝一下。” 裴伟泽停下了手里的刀叉,说:“什么事?” 儿子都快要死了,还有什么好庆祝的? 穆莹莹咬了咬唇,说:“我有办法救小鑫了!” 裴伟泽愕然地看了她一会儿,又重新拿起刀叉,无精打采地切着盘子离得牛排,用有些哀痛又有些麻木的语调说:“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把小鑫现在冰冻起来,等着十多二十年后科技发达,看看能不能根治这个病……” “不是的!”穆莹莹抬起眼眸,目光却有点躲闪,狠了狠心,终于说出了口:“只要你同意!只要你豁达一点,不要太在意男人的骄傲!” 裴伟泽沉下脸,说:“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难道……” 穆莹莹身子有些瑟缩,却还是坚持着条理完整地将匡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裴伟泽眼神暗沉地盯着她看,看得她忍不住啜泣起来:“我也是为了小鑫……我能看着生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就这么死了吗?” “所以你宁可和我的另一个儿子乱|伦,还要生一个孽种?”裴伟泽忽然暴怒,抓起她的卷曲长发拖她过来,不由分说地甩了她两个巴掌,骂道:“你就这么想给我戴绿帽子,还要拖我儿子下水?贱|人!” 穆莹莹哭了起来,大声地辩解:“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想做一个试管婴儿而已,而且这个婴儿根本不会生下来,它就是治好咱们小鑫的一副特效药啊!我碰都不会碰你那个儿子一下,我这辈子都会忠贞于你!但是,我想救我的儿子,我不能失去他!伟泽,今天我去看小鑫,你猜他对我说了什么?他说他要死了,他让我们再去生一个孩子,不要太难过了。可是我会难过,会难过到活不下去!没了小鑫,你还有一个儿子,可是我不一样,我就小鑫这么一个儿子啊,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哪怕是拼了我的命,我也要救他。若不然,他死了,我下去陪他。伟泽,求求你,救救小鑫吧。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允许。” 裴伟泽沉重地叹气:“你是一个好母亲,却不是一个好妻子,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将置我于何地?” 穆莹莹昂起头,脸上的两个红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她大声地说:“我也是为你着想,才坚持要这么做的。你那么那么地疼爱我们的小鑫,他也同样地敬爱你,你们父子互为彼此的骄傲。而你一旦失去他,你一定会终生遗憾。那时候你会后悔,现在有一线希望摆在我们做父母的面前,为什么不去努力抓住它,给我们的孩子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裴伟泽终于被说动了。 他黑沉着脸想了半天,叹了口气,说:“若是真能救回小鑫,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穆莹莹一听这话有门儿,连忙蹭了过去,讨好地说:“肯定是可以的。你去和他说说吧,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去采集精子中心提供一点健康精子……” 裴伟泽的脸黑成锅盖:“闭嘴!” 穆莹莹马上乖乖地闭嘴,只用仰慕的眼神盯着她的老公。 裴伟泽想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好,为了小鑫,就试一下,不过不用跟大壮说了。他看了我像看到仇人一样,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样的要求?咱们只能瞒住他,悄悄地做。” 这可怎么悄悄地做?穆莹莹有些呆滞,忍不住问:“难道给他下点迷药,把他弄去采精中心去?” 裴伟泽的脸色冷峻,说:“你傻啊。这样的话,他醒了来,不就反应过来,要找我算账了?到时候叫我有什么面目对他解释?所以,咱们得设个计谋,神不知鬼不觉地才好。反正这一胎生不下来,就叫他永远蒙在鼓里好了,知道了只会是个伤害。” 穆莹莹信服地点头,说:“老公,还是你最有办法。这么说的话,你心里已经有计谋了?” 裴伟泽“哼”了一声,表示默认。 ※※※※※ 安程本来还有些担心大壮会不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心理负担,事实证明,没有。大壮这个人心还真是大,那天的事情,他说不再提及,也不再想了,就真的忘掉了一样,忘掉了那个什么父亲,也忘掉了那一百亿。 照样地每天忙忙碌碌,给老婆做饭,上班,回家带孩子。 宝宝一岁多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骑在爹爹的肩膀上,和爸爸一起去公园玩儿。 就是两个帅帅的男人,一起带着个可爱的小孩子去公园的场景,常常招来路人侧目。 好在,现在同性恋也是见惯不惊的事情了,加上腐的人很多,眼神多是惊羡而不是惊吓,久而久之,大壮和安程都处之淡然,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两人在公园里陪着宝宝玩了一会儿,宝宝坐了船又坐了飞机,还买了风车、奥特曼等一堆小玩具,兴奋得很,兴奋过了就倒在大壮的臂弯里呼呼大睡。大壮低头问安程:“宝宝睡了。要不要回家去?” 安程眯着眼睛看了看天,倒是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天气,让宝宝在外面晒晒太阳也好,自然补钙。再说,这小家伙在外面睡得呼呼地,弄回去没准一下子就醒了,还要闹着出来,倒是不如就在外面呆着。 两人就找了一张公园的长椅坐下。 大壮体贴地问:“你累不累,要不然,枕着我的腿,也睡一会儿?” 安程撇撇嘴,说:“你还嫌这一路上看我们的人少了?还要黏黏糊糊地,招得人来看吗?” 那当然不愿意!大壮马上说:“那就算了。我就是怕你累了。唉,还是这小家伙幸福,走哪里睡哪里,老子的胳膊就是他的吊床,胳膊都抱酸了!” 安程哈哈笑,说:“怎么着?你有意见?那把宝宝给我,我来抱,我乐意当宝贝儿的吊床。” 大壮哪里舍得累着老婆,胳膊再酸也得坚持啊,只是厚着脸皮说:“其实,我最乐意当你的吊床。” 安程睨他一眼,说:“公众场合,注意点啊。” 大壮忽然注意到自己选的这个位置很不错,前面有个大液晶显示频,正在播放电视节目,便笑着说:“哟,这里可以看坝坝电影。” 安程瞟了一眼,说:“什么坝坝电影?是不孕不育医院的广告!” 因为无事可干,那广告的声音又开得很大,就往人的耳孔里钻,叫大壮想不听都不行。 听了一会儿,大壮用手肘撞了撞安程,小声地说:“哎,刚才那广告说的,十对夫妇当中就有一对是不孕不育的,比率这么高吗?” 安程懒洋洋地说:“是啊。现代社会污染严重,辐射多,弄得人怀不上孩子的越来越多,特别是搞it的。还有那个什么手机,喜欢揣裤兜里的人就容易被辐射得怀不上孩子。” 大壮有点好奇,小声地问:“那生不了孩子咋办呢?就去这种不孕不育医院吗?医院有什么招吗?”别人在学习的时候,休了学的大壮在种地干活,就比读过大学的人少了一份见识。虽然看电视上网能知道有这个不孕不育医院,但是到底咋操作的,大壮就搞不清楚。 安城转了转眼珠子,诡笑着说:“医院里有各色各样的美女,不行的也能给弄行了,于是,孩子就被制造出来了啰。怎么,你也想去试试吗?” 大壮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不不,我哪里敢?再说我也有孩子了。”随即又狐疑地说:“怎么你说的不像医院,倒像是个妓/院?” 安程哈哈哈地笑起来,说:“逗你玩儿的,你还当真了!” 安程就给大壮简要的说了说,概括起来就一句话,试管在手,孩子我有。 大壮惊叹地说:“原来是这样搞的呀!那精~子都不是自个的,能算是亲生的吗?” 安程耸耸肩,说:“从他老婆肚子里出来的,当然算是亲生的喽。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总比捡来的、或者是领养来的好吧!” 大壮忍不住往宝宝的脸上亲了一大口,说:“结果我们这一对最不可能有孩子倒是有了这么可爱的宝宝。本来我还不觉得,跟这些不孕不育还要弄试管婴儿的人比起来,这生活幸福指数,简直噌噌噌的往上冒啊!老婆,谢谢你!” 安程踢了他一脚,眼睛里却含着笑意:“你好肉麻”。 这时,却有一个胸口上带着“某某不孕不育医院”的铭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过来,满脸笑容地说:“两位先生,你们好,我是……” ☆、 93|第 93 章 大壮以为是来推销的,心想:好没眼力见儿!我们需要做试管婴儿吗?我们手上抱着一个这么漂亮的娃娃呢! 大壮刚刚还笑着的脸便冷了下来,生硬地说:“我们没那个需要!走开,不要妨碍我们休息。” 男孩子锲而不舍地说:“不是的,先生你误会了,其实我是要请你们帮一个忙的。” 大壮便以为遇上失学的或者患病的需要帮助的人群了,话说他上次走路还遇上一个中年男人拖着个小女孩,说什么车票掉了回不了家,只求一口吃的,当时大壮信以为真还给那父女俩买了一卷煎饼,谁知道最后还是要钱,到底给了一百块钱才打发了,这一个男孩子穿着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也好胳膊好腿地,怎么也干上乞讨这一行了呢?大壮只得自叹晦气地掏裤兜,问:“你要多少钱?” 男孩子用悲愤的眼神看他,我就这么像要饭的吗? “要做什么?”安程插了一句问话。 “其实是我们医院的精子库有些小问题,需要两位去帮帮忙。放心,是有报酬的。”男孩子赶紧说了。 大壮听明白了:哦,原来这家伙是想叫我们去捐精啊!有报酬又是个什么鬼啊!老子看起来很差钱吗? 安程也听懂了,扑哧一声笑,看这小子长得还不错,说话这么呆头呆脑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逗着玩一般地问:“多少钱啊,你说的报酬?” 男孩子以为他们有兴趣,连忙说:“一次一百。” 安程憋着笑,问:“怎么弄的呢?” 男孩子有些尴尬,迟疑地说:“什么怎么弄的?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嘛!不就是用手弄一弄,弄出那什么来,弄够一杯子就行了!” “什么?要装够一杯子?”大壮的脑海里自动脑补出自己平时喝水的大肚杯,顿时不能淡定了:我靠,要撸一杯子的液体出来?这不是要我们精尽人亡的节奏吗?才给一百块的报酬? 大壮觉得这小子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过了。 男孩子也觉得好冤的,这人什么脑回路?为毛领导要硬逼着我来动员这个人捐精啊?简直是莫名其妙!偏偏这人这么难说话,身边还有一个帮腔的,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不完成任务的话只怕这份临时工作要丢,男孩子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不是普通的杯子啦,是医院专门用的那种,很小很浅的,普通人一次就差不多一杯子的量。” “你说清楚啊?不带你这样吓人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安程觉得逗逗小孩子玩也蛮有意思的,便又说:“你看我们像是缺一百块的人吗?” 男孩子挠挠头,用商量的语气说:“那就两百块?” 安程挑了挑眉。 男孩子继续往上提价:“三百块?四百块?……” 大壮不耐烦了,说:“滚!多少钱都不去!你烦死了!” 可是,男孩子的话引起了安程的疑心:这种为医院提供精子的有偿服务难道不应该是定价吗?这个男孩子顶多算个工作人员,凭什么可以随意提价?除非……他是冲着我或者大壮来的! 安程眯了眯眼,问那男孩:“都叫你滚了,你没听到?这公园里这么多人,你不找别人,光找着我们是怎么回事?” 男孩子先是语塞了一下,才说:“因为你们长得最好看最养眼啊,我们医院当然是力图为客户提供最好的精|子,所以……” 话没说完,已经被大壮挥舞着拳头打断,“滚开!你那耳朵不好使?要不要我叫它更不好使!” 没想到,男孩子竟然不怕打,还坚持着不走。 安程压低了声音,问那男孩子:“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是一对同性恋吗?” 男孩子点点头,说:“看出来了!所以你们更应该捐献精|子了!据说,搞基的同性恋里面有很多很聪明很优秀的人,可是,你们这样优秀的男人搞基去了,优秀的基因不能传下来,反而是有些贫困落后地区的人越穷越生,整个国民的素质都降低了!所以,你们更加应该捐精,提高人口素质,人人有责!” 大壮非常确定、肯定和断定这个男孩子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或者是被猪拱了,才会说出这么奇葩的话。 偏偏还这么讨厌,苍蝇一般轰都轰不走,气得大壮拉了一下安程,说:“他不走,我们走!撞到鬼了吗这是!” 说完,大壮就拉着安程要走,哪想到那男孩子还牛皮糖一样黏上来,着急地说:“先生,您等一下……” 大壮想要撸袖子打人了!这小子有点欠揍啊! 安程对大壮耳语说:“我吓唬他一下,保证他不敢再跟上来!” 安程盯着男孩子,唇角邪气地勾起,说:“你跟着我们干什么?你都知道我们是同性恋了,你还跟着?信不信等会儿我们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两个人上你一个,直接射你里面,也不用什么杯子了,你自己夹紧了就行,也好回去交差了……” 话没说完,男孩子已经跑得没影了。 安程走到目瞪口呆、直接丧失语言功能的大壮面前,大而化之地说:“走吧。没事了,他不会跟上来了!” 大壮回过神来,说:“我靠!老婆你……” 安程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怎么着?被我的威武霸气惊呆了?” 大壮勾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下次再不许这样说话!吓唬人也不行!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安程怒了,说:“你丫看看地方再发骚!把手拿开!” 被这么骚扰了一场,大壮和安程都有些不爽,本来是打算上车回家的,谁知道宝宝忽然醒了,又生龙活虎了起来,闹着要在公园里继续玩儿。 安程是唯儿子之命是从,大壮则是老婆天下第一,不敢不听的,于是,一家三口继续在公园里溜达。 宝宝小手一指,含糊不清地说:“飞机……飞飞……飞高高……” 安程和大壮顺着宝宝白嫩的小胖手指看过去,一个圆形场地里有几架儿童玩乐航天飞机正在忽上忽下地飞着,机舱里都是一两岁到五六岁不等的小孩坐着,区别就在于小的孩子多是爸爸或者妈妈或者爷爷奶奶抱着坐的,而大一点的小孩是自己坐,腰上系着安全带。 安程低下头,亲了亲宝宝的小脸蛋,柔声问:“宝宝想坐飞机吗?” 宝宝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圆乎乎的小脑袋,说:“想……想……飞机……” 安程便做了决定,“大壮,我要抱着宝宝坐飞机,你负责在下面给我们拍照。” 那当然,大壮是家里的总后勤。每次出门,都是大壮背着背包还要抱着宝宝,安程抱宝宝玩的时候,大壮就得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什么奶瓶玩具喝水便携式水壶安抚奶嘴之类的,还要忙里偷闲地给父子俩拍照留念,现在也不例外,大壮忙答应一声说:“好。”把宝宝递给安程,自觉地说:“等一下,我去买票。” 大壮买了票递给安程,看着一大一小进了飞机的园地,宝宝兴奋地拍着手:“飞机……宝宝飞高高……”小脸灿烂得像是花儿都开了。 大壮连忙掏出手机,抓紧时机给老婆儿子“咔嚓”了一张,却不巧儿子小脸别过去了,没照好,大壮大声地喊:“宝宝,看这里,这里,笑一个!” 宝宝很给面子地扭过头来朝着爹爹笑了一下,随即又对着飞机抒情:“啊……飞机……宝宝喜欢……” 安程抱着宝宝坐上了飞机,给兴奋得东摸摸西瞅瞅的宝宝系上安全带,却还是把心肝宝贝儿搂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双重保险。 然后对着在围栏外照相不止的大壮微笑着比了个剪刀手。 大壮回了老婆一个大大的笑脸,又比划着各种逗比手势逗宝宝笑。 宝宝才不要理他,一个小脑袋转过去转过来地看,那小模样,简直是兴奋得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飞机开始起飞了,飞得高出地面一截儿,顿时视界开阔了许多,蓝天白云都似乎离得近了,宝宝伸出胖胖的小爪子想去抓白云,嘴里快活地“啊呜啊呜”地叫喊。 安程搂着宝宝坐着,目光却在一圈又一圈的回旋中下意识地寻找大壮的身影。 大壮一直站在围栏外,,仰着脖子看天上飞着的老婆儿子,唇角带笑。 忽然,安程看见一个大冷天还穿着皮质热裤的美女走到大壮的身边,对他说着什么。 大壮的表情有些窘迫,往一旁走开了两步。那美女却跟着他的脚步走,锲而不舍地,描画得鲜红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安程气得扳着手指,心想,不至于吧?大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招蜂引蝶了?来一趟公园都有这么多搭讪的!才轰走了一个帅哥,现在又来了美女!看来我对他疏于管教了! 飞机要飞够十分钟才能下来,安程就看着躲着美女走的大壮的神情有些气急败坏了,心下安定了一点。 安程可以想象,大壮不是那种人,若不是为了等着自己和宝宝,他绝对大步走开了。 这女人到底在说什么?搭讪?还是推销?安程狐疑地想。 安程抱着宝宝下了航天飞机,大壮赶忙往前走了几步,在围栏外就一把接过宝宝,怒气冲冲地说:“他们这个医院是不是精神病院啊?哪有非要劝着人去捐那个什么的……咱们快走,走哪儿跟哪儿,烦死了……” 原来这美女也是什么不孕不育医院的吗?他们很缺精|子吗?还是……安程皱起了眉毛,盯着那皮裤女人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好在比刚才那男孩子有眼色,没有继续跟上来。 三个人有些扫兴地回家了。 不过,回到家就舒坦了。歇了一会儿,大壮又满血复活了,张罗着下厨给安程和宝宝烧了四菜一汤,其中有宝宝喜欢吃的豆腐鱼肉酥炸饼和奶香玉米甜羹,有安程喜欢吃的鱼香茄子煲和酱香牛肉等,至于大壮,按他的话就是“我什么都能吃,你们喜欢吃的我都可以!” 晚饭后,小两口用童车推着宝宝在离家不远的一个有很多公用健身器械的地方散步。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那什么医院的人! 而且,尽是找着大壮说话,惹得大壮都要咆哮了。 这下子,安程基本可以肯定,他们是冲着大壮来的。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裴伟泽派来的人? 不过,光是扭缠这件事,倒是也没有其他的危险举动,叫安程又略略放心。 最起码,裴伟泽无意伤害大壮,用的是曲线救国的方式。 不知道对方目的何在,但是,这样阴悄悄地在背后搞小动作叫人很不爽有木有?再者,这种事情,总没办法千年防贼的。何况,周末还好,自己陪着大壮,不能出什么事,那平时呢,大壮一个人在的时候又该怎么样呢?安程忧虑地想。 要想个什么办法化解了呢?安程正在琢磨,却见不胜其烦的大壮靠过来,附在自己的耳边悄声说:“这帮子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啊,走哪里都能遇上!操,要不,干脆捐一次吧?他们说了,基本上捐一次就算完事了的,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主动要求,也不能捐了。不像献血,可以反复献。不然,满大街都跑某一个人的孩子,这世界还不得玩完了?要不,索性捐一次,有了记录,他们就再不会来烦着我们了!” 安程琢磨着这个事儿,倒是觉得可行。 与其躲,不如以退为进。 索性晃点裴伟泽那老东西一次,叫你个老混蛋耍阴谋诡计,算计我男人是吧?叫你丫阴沟里翻船! 安程勾起唇角,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说:“好。” 这一次是一个30多岁的中年男人,听了大壮的答复,马上喜出望外地跑过来,谄媚地笑着说:“太好了!这位先生的思想觉悟太高了。那……约个时间?明天来我们医院怎么样?我马上去安排一下。” 安程笑着说:“其实我的思想觉悟也挺高,我和他一起吧!” 男人的脸上微微一僵,随即哈哈笑着说,“当然。欢迎,欢迎,多多益善。” 第二天是周日。安程让许阿姨带着宝宝,自己和大壮一起去了那家医院。 昨天的中年男人引着他们往专门的采精室去,指着相邻的两间房间,说:“你们一人一间,”又递给他们两个小小的塑料采集杯,说:“就装这里面,弄好了带出来就可以了。” 安程往其中一间房间探了探头,叫住那人,说:“这里面挂的全是美女的照片啊,可是,不对我们的胃口,你知道的,我们是……”安程技巧地顿了一下,说,“麻烦你换一些猛男的照片来,没刺激怎么弄得出来?” 大壮简直要泪奔,老婆,你太彪悍了,还真说的出口啊! 男人恍然大悟,可是这一会儿,叫他上哪去找猛男的照片?正迟疑间,却听见安程说:“那我和他一间房吧。我们互相看着,能有点感觉。反正就是打手枪嘛,打出来就了事,是不是?” “呃……这个……男人想了想,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安程进去屋里看了看,确认没有摄像头,转手勾住大壮的脖子,用脚把门踢上,吐气如兰般地诱惑:“这下满足你的心愿了吧?在别人的地方,是不是相对于野战?刺激吗?……” 大壮悻悻然地说:“要是能插进去才刺激,光用手哪里够?” 耐不住安程的亲吻和挑逗,大壮迅速就来了感觉。 安程勾着大壮的脖子,大壮搂着安程的腰肢,两人贴在一起,躲在墙角处,快速地撸了一发。 安程的在大壮手里,大壮的在安程的手里。 还别说,在这样的地方,面红耳赤,心跳加剧,却有种禁忌的快/感。 装好了之后,大壮低声地说:“安程,你手里那个才是我的。” 安程唇角半勾,笑了一声,说:“弄错了又有什么要紧?不是说我们捐了以后就和我们毫无关系了吗?难道你还想从茫茫人海中认回你下的这个种?” 大壮想想也是,便不再介意了。 接下来,大壮就忘了这件事,而安程却一直记挂着,很警惕地想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管是什么药,被这样化解了一番,应该都害不着大壮了吧!哼。 一个半月以后。 依旧是那间黑沉沉的房间,椅子上的男人正在听取下属的报告: “……裴伟泽的老婆已经怀孕了,经检测,孕期五周左右。” “真怀上了!”黑暗中的男人一拍扶手,大声地赞了一声“好”! 下属们得了部署计划退下之后,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支雪茄,狼一般的眼眸里闪着阴狠的光,自言自语地说:“现在,该收网了!裴伟泽,跟你算总账的时候终于来了!22年了,我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 94|第 94 章 这段时间魔都连日阴雨绵绵,山庄的生意进入淡季,正好大壮的夜校课程也告一段落,故而持续了一年多的忙乱时间后,大壮终于能歇息一段时间了。 晚饭后小两口照例带着宝宝出去散了一会儿步回来,三个人窝在客厅的电视机前看电视。 大壮无聊地看着电视机上的天线宝宝从一个绿油油的山头探出诡异的脑袋,拍着手哈哈笑着说:“丁丁,丁丁的帽子。”“拉拉,拉拉的滑板车。” 宝宝瞪着一对圆溜溜的黑眼珠,看得专心极了,不时地拍拍小胖爪子,跟着电视里的天线宝宝一起念:“宝宝,宝宝的帽子。”“宝宝,没有帽子。”“爸爸,帽子,给宝宝。” 临时找不到帽子,安程就用报纸叠了一个给宝宝扣在头上,宝宝顿时笑开了花,抬起两只小胖胳膊捂住头上的纸帽子,高兴地说:“宝宝有帽子。帽子,漂亮。” “嗯,”安程很投入地陪着宝宝说话,力图引导宝宝说更长的句子:“戴帽子的宝宝最漂亮。爸爸下次带宝宝去商店买新帽子。” 宝宝开心地拍着小巴掌,眼睛笑得豌豆荚一般:“嗯,宝宝要新帽子。宝宝去商店。宝宝去玩大房子。”宝宝说的“大房子”就是商店里常见的儿童游乐区,里面一般有个塑料硬壳的彩色房子,很多小朋友在那里玩梭梭板之类的,每次去商场,宝宝都要在那里玩一圈,不然就哭得一脸的眼泪花儿。 大壮无聊极了,电视节目无聊,对话无聊,唯一有聊的老婆偏偏忙着照顾宝宝,理都不理自己。 安程穿着一身暖意洋洋的棉绒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配上他那样修长有度的身材和精致的脸,即便是这么没型没款的样式也穿出了风情,还有额前的黑发微微垂落,遮住一点侧脸,越发显出秀挺的鼻尖和丰润的嘴唇,越发叫大壮看得心痒痒地,想要做点少儿不宜的事情了。 反正儿子啥也不懂。 大壮不动声色地蹭过去,假装加入他们,手掌搭在安程的肩膀上,笑眯眯地问:“宝宝喜欢什么颜色的帽子?” 宝宝:“紫色。丁丁是紫色。宝宝喜欢丁丁。” 大壮瞟了一眼屏幕上的那个叫丁丁的大号天线宝宝,笑着说:“原来宝宝喜欢丁丁啊。”若无其事地说着没营养的话,一只滚烫的手掌却顺着安程的肩膀往下摸。 安程侧头看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看在大壮的眼里,这不是勾人的小眼神吗?于是,一只狼爪越加往下,直接探到了安程的腰上,在那细腻的肌理上反复地婆娑抚弄…… 混蛋啊,儿子还在这里坐着呢,就耍上流氓了?安程又是一记眼刀。 大壮厚着脸皮说:“我摸摸你身上有蚊子叮的包没,好心好意给你挠个痒痒。” 家里没蚊子好吧,到处都装了纱窗的!再说,这是冬天呢蚊子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少跟我这不要脸了!安程瞪他。 大壮摸摸鼻子,说:“这小家伙怎么还不睡觉?我们大人都要睡觉了!”把后面的“睡觉”两个字咬得很重,暧昧的含义不言自喻。 可惜,小家伙现在没人接手,因为许阿姨正在厨房忙着给宝宝的玩具消毒,大壮没办法抱了老婆不管不顾地去滚床单。安程对宝宝的事情一向细心,除了奶瓶、奶嘴、餐具和擦嘴口巾要消毒之外,甚至要求把宝宝经常玩的玩具都用开水高温消毒,因为宝宝可能会拿到嘴里咬。 没办法叫许阿姨把宝宝抱走,加上老婆也不配合,大壮的企图没实现,正想着算了算了不骚扰老婆了,太庸俗了,还不如看看报纸提高一下素质呢,就听见外面“叮咚”一声门铃响。 大壮去开门,见是小区的保安,拿了一个信封递过来,笑容满面地说:“田先生,您的快递。” “快递?我没在网上买东西啊。”大壮有些纳闷,再仔细一看,收件人一栏写着自己的名字,而寄件人不详,便有些警惕了,说:“不会是什么危险品吧?” 保安忙说,“放心吧,田先生,为了业主的安全,我们保安室都配置了红外线检测仪,对送来的快递进行过内部探测,确定没有危险易爆炸的物品才会送来的。” “哦,那谢谢了。”大壮关了门,拿着快递信封进来,自言自语地说:“这是谁寄来的快递?要是客户都是寄去公司的啊。” 安程递给大壮一把剪刀,说:“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壮剪开大信封,里面掉出来的,是一张请柬。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漂亮的英文字。 安程一眼瞥见,好奇地问:“是不是什么免费的汇演节目?随便拉人去看呢?” 大壮的表情却有些怔忪,盯着下面一排小字死死地看着,没出声。 安程急忙凑过去看。 那一排字写着:“想知道您父亲裴伟泽的真实面目吗?想知道您母亲裴紫萱当年为何越国出逃吗?一月十八日晚六点,惠山路1008号汇通别墅99号。不容错过。” 大壮和安程两人对视着,都从这请柬中嗅出了不寻常的阴谋气息。 同时,也有些许带着颤栗的期待。 也许,当年的谜团终于要揭开。 1月18日晚7点,大壮和安程不放心许阿姨一个人在家照料宝宝,索性将宝宝送到周爸和傅爸那边,再开车过去,不到六点就早早抵达了指定地点汇通别墅99号。 有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来指引他们进去。 大壮和安程之前看请柬上写的是别墅,便自己脑补出一幅豪富之家的景象,没想到的是,这别墅根本没装修,连门都没有,黑洞洞地一片,正中就一把椅子,坐着一个身着藏青色毛呢西服的男人,正看着一个日记本模样的东西。 这种黑帮片一样的场景叫大壮和安程都不禁定在那里,有摸不清状况的惧怕之情,同时脑子里血管一脉一脉地跳动,是紧张和兴奋相掺杂的情绪。 男人抬起头,一对锐利的鹰眼定定地看了大壮几秒钟,蓦地勾起唇角一笑,说:“田大壮?紫筠的孩子?” 大壮注意到男人说“紫筠”这两个字时眼底的情绪似乎有些挣扎,不禁迟疑了一会儿,回答道:“是。你认识我娘?” 男人自嘲地一笑,说:“岂止是认识?我和她的关系深得很……” 男人的拳头攥紧,半响,松开,又攥紧,再松开,似乎这样,能平息一点他心里的浪潮。 终于,男人垂下头,涩然地说:“裴紫筠,是我的妻子。” 大壮和安程都齐齐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 男人唇边的法令纹抿得深刻,鼻子里发生一声冷笑,说:“而且,我和裴紫筠的婚姻虽然早就是名存实亡,但是,并没有离婚。所以,如果她现在还活着的话,仍然可以算是我的妻子,而你,” 男人看着大壮,眼神里含着复杂的意味,慢慢地说:“而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我的儿子。当然,血缘关系的事实可以证明,你不是。” 这句话的隐含的意思似乎在侮辱已经过世的母亲,大壮的脸色不禁变得青白,带着疑惑和愤怒怒视着男人。 男人不慌不忙地将他手里原本就拿着的本子打开,取出一张古旧得发黄的纸,在大壮的面前展开。 大壮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张结婚证书! 证书上有一张小小的黑白双人照,笑得一脸温婉的女人正是年轻时候的大壮娘。 照片上的女人烫着大波浪发,眉目秀美而温婉,对着镜头微微含笑,十足的闺秀风华,和大壮记忆里一身布衣、总是一副哀愁模样的母亲大相径庭,但是,确实是她。 和她挨着肩膀照相的男人风华正茂,年轻的眉眼舒展而飞扬,唇角没有如现在这般深刻的法令纹,在黑白的相片上显得十分英俊,也正是面前的男人的年轻版。 男的俊,女的美。 岁月静好、一对璧人的感觉。 他们的名字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证书上,潘乐施和裴紫筠。 就是不知道岁月秉着怎样的一把杀猪刀把这一切变得面目全非的……大壮的心里像是有惊涛骇浪翻涌。 乐施,乐善好施,是个好名字,不过,面前的这男人的气质实在偏于阴森了一点,根本不符合他的名字,倒像是恶人谷里跑出来的,还必须是恶人头目那一类型的。 可是,等等,他说我应该是他儿子是什么意思?若我算是他儿子,裴伟泽又算什么呢?大壮盯着面前的面相阴森的男人,心头涌上难于言说的羞辱感觉。 潘乐施慢悠悠地说:“按道理呢,你应该是我儿子,但是,这事情却出了偏差,你变成了裴伟泽的儿子,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作为一个有一定常识的成年人,你应该可以想象推理得出来。” 大壮的脸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最可怕的推测难道是活生生的事实? 一旁的安程不禁担忧地看着大壮。 这意思,是个人就能听懂。 潘乐施的意思直指大壮娘婚内出轨,怀上的却不是他这正牌丈夫的儿子。 换句话说,大壮是大壮娘婚外偷情所出,是最令人不齿的奸生子。 这都是些什么破烂的糟心事儿?早知道这样还寻什么亲生父亲,裴伟泽简直是个人渣嘛。还又引来一个莫名其妙的潘乐施,平白无故地受一场羞辱!安程都代大壮鸣不平。 “如果说你是来羞辱我的,你达到目的了!我就不该来这里,更不应该找什么亲生父亲!”大壮忽然大声地说了出来,同时拉了安程转身欲走。 却被潘乐施拦住了去路。 大壮眼睛里火星直冒,拽住潘乐施的衣服前襟,愤恨地怒吼:“冤有头,债有主,给你戴绿帽子的是裴伟泽,你找他去!跟我没什么相干!” 几个保镖见状,慢慢地包抄了过来,将大壮和安程围在中间,有人抽出了本来别在后腰处雪亮的钢刀。 看样子,想走,是没那么容易了。 潘乐施冷冷地一笑,说:“怎么可能没关系?你是裴伟泽的儿子,父债子还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大壮将安程护在身后,怒视着他,“你想怎么样?” 潘乐施的眼睛黑暗幽深得犹如一口井:“我没打算对你怎么样,你是裴伟泽的儿子的同时也是紫筠的儿子,是她拼命护下来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我……不会动你。” 深深的叹息回荡在这没有门窗的别墅里,显得格外凄清,安程和大壮看这男人面上浮出落寞而受伤的表情,说:“紫筠背叛了我,可是,我始终做不到真正地去恨她。” 前一秒还在感伤,后一秒男人的语气变得尖锐:“可是,别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呵,你知道你的弟弟裴昀鑫吗?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花样年华的十六岁得了白血病,十八岁离世,啧啧啧,真可惜啊,裴伟泽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就要这么没了!” 就好比一个好奇的孩子捡到一个黑漆漆的罐子,急于开启它,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打开后却发现其实是一个装满了毒蛇蝎子的罐子,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这句话用来形容大壮和安程此时的心情,再合适不过。 大壮忍不住低声问:“那个什么弟弟,不是得了白血病吗?”那个小孩都得了白血病了,移植手术又失败,没几个月的活头了,这男人还不肯放过,不让那小孩走完最后一段路,也真够残忍的!大壮心想。 “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你找裴伟泽去,你弄人家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算什么本事?”大壮厌恶着和裴伟泽的一切关联,但是,毕竟是一条人命,叫他忍不住为裴伟泽的那个儿子发出不平的质问。 潘乐施低沉地笑:“如果我告诉你,你那个弟弟的白血病都是我弄出来的,你怎么想?是我在两年前趁着他夏令营的时候捉了他去,关在满是放射源的房间里,三天三夜,终于让他染上了白血病。” 大壮其实对那个什么弟弟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值大好年华的人被折磨死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大壮瞠视了潘乐施一秒,随即一拳揍上他的脸,怒骂道:“你简直是个恶魔!” 一群保镖都围了上来,似乎在等着潘乐施一声令下,就把大壮安程两人拿下。 潘乐施却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止住了保镖们的继续靠近。 潘乐施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擦了擦被大壮揍得红肿的嘴角,冷笑着说:“恶魔?” 他迎上大壮愤怒指责的眼神,幽怨地说:“想我潘乐施当年也是大好热血青年,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拜你那好父亲裴伟泽所赐!” “而且,”潘乐施看着大壮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你那个弟弟,基本上是被我活活整死的,他有资格骂我,对,黄泉路上骂我恶魔!可是,你没那个资格!田大壮,不光是因为我没有动手害过你,还因为,你的生命,其实是我保下来的!当初,紫筠和裴伟泽的奸|情暴露,我父亲当时还健在,气恼地想要打掉紫筠腹中的胎儿,是我,站出来护住了紫筠,你才能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我对别的人来说是恶魔不错,可是,对你田大壮,却是有恩!” 潘乐施的话惊得大壮汗毛直竖,忍不住反驳说:“你胡说的吧。” “是真的,”潘乐施凝视着大壮,说:“我那时候就是个傻瓜,即便紫筠欺骗了我背叛了我,而我,还是想要她继续做我的妻子,甚至想着,若你长得不像裴伟泽,更多地像紫筠一些,我也就能当做没事一样接纳你,把你当我的儿子一样对待。直到,我七八年前去了一趟大田村,看到了紫筠,也看到了你,你和裴伟泽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粉碎了我最后一点幻想。我没办法自欺欺人。” 大壮捏紧的拳头在颤抖,却听见潘乐施冷酷地说着当年的真相:“反而是你那亲生父亲裴伟泽,却一点也不想要你来到这人世,是他,要紫筠打掉胎儿,紫筠才含恨出走,总算是留下了你。” 裴伟泽?!!!早就知道他是个负心薄情的人,却没想到会负心薄情到这种地步,大壮本能地反驳:“不对,你编的吧?我不信,他已经够渣的了,还能渣到哪种地步?” 潘乐施冷笑一声,说:“你不相信?呵呵,裴伟泽马上就到,我叫他一桩一桩亲口承认给你听到,你就会知道,你这个有钱的亲生父亲,除了有钱,实在没剩下什么了!” 安程看着大壮几乎要崩溃的表情,决然地说:“算了,潘先生,冤有头债有主,你的怨恨只管找裴伟泽去报,我们不拦着!我们也不想知道你和他之间的恩怨。大壮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之前她放弃了豪门少奶奶的生活,甘愿在乡下砍柴种地、粗茶淡饭、清心寡欲地过日子,该受的报应也受了,你还不肯放过吗?” 潘乐施说:“我刚才说了,紫筠的儿子我不动,要动早动了。但是,今天叫你们来,是来见证我怎么揭开裴伟泽这一张人皮的。呵呵,这世界上如果有人渣,裴伟泽就是个中的极品,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 正说着,潘乐施唇角勾起一抹笑,说:“七点!裴伟泽就要来了!接下来是我们期待已久的时间!” 裴伟泽果然来了,看到大壮和安程都在,先是愕然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晦暗不明。 他身后的穆莹莹走得跌跌撞撞,面带急怒,一见到潘乐施就发出凄厉的叫喊:“潘乐施!你把我家小鑫绑架到哪里去了?快还给我们!他会死的!他有白血病!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了!” 潘乐施冷笑一声,说:“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他有白血病,呵呵。” ☆、 95|第 95 章 裴伟泽和穆莹莹齐齐抬眼看往潘乐施,目光带着狐疑、猜忌,穆莹莹更是颤抖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小鑫得了白血病,还早就知道了?有多早?” 潘乐施就好似恍如未闻一样,一双眼睛只盯着裴伟泽,唇角挑衅而邪气地勾起。 裴伟泽也不说话,眼睛紧紧地盯着潘乐施。 要不是刚才才听说了他们之间的深仇大恨,大壮真会疑心这两人之间有什么难言的纠葛或者基情。 穆莹莹救子心切,语调由刚才的威胁恫吓自动调节为哭泣哀求模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哭啼啼:“潘乐施,我求你了!小鑫他得了很重的病,我们好不容易才想出救他的办法,你藏起他来,延误了治疗的时机,他就活不下来了!你要钱吗?要钱咱们好商量啊,要多少给多少,只求你快把小鑫交还给我们。” 潘乐施轻蔑地说:“女人,你还是省着点力气吧,一会儿有你哭的!哼,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都,还给人求个屁的情……倒是你老公,躲在女人背后悠哉悠哉!” 裴伟泽一听这话,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说穆莹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潘乐施这话不会是话里有话,影射她肚子里那个…… 当着毫不知情的大壮的面,裴伟泽一下子汗如雨出,无地自容,只能沉声说:“潘乐施,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冲着我来!跟他们小辈没关系!你先把我儿子小鑫交出来!还有,大壮,你走,这里没你的事!” 潘乐施鄙夷地说:“怎么不关大壮的事!这里关他的事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光有以前的,还有现在的!” 裴伟泽一听这话,顿时脸都白了,身子差点打了个趔趄:果然,杀招埋在这里呢!太毒辣了! 这边的大壮和安程也都在琢磨:以前的事情,刚才潘乐施已经说了个七七八八,他两人大概都懂了,而“现在的”,又指的什么? 安程心里忽然有了点感觉,他狐疑地看了看一脸尴尬之色的裴伟泽,又看了看一脸得逞之色的潘乐施,再看了看一脸哭痕的穆莹莹,拧了拧眉回望着大壮。 几个人对峙了一会儿,裴伟泽一贯沉稳有度的儒商气质终于破裂,一言不发地转身想走。 穆莹莹急忙拉住裴伟泽的胳膊,急切地说:“不能走,小鑫还在潘乐施的手里!走了小鑫就没命了!” 裴伟泽冷声说:“都一样!小鑫落在他手里,免不了一死。” 潘乐施拍了拍手掌,赞道:“算你了解我!确实,你的小儿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哈哈哈,裴伟泽,你怎么总是这么冷静呢,知道救不了你小儿子了,就等他去死?叫我想起之前的一件旧事。紫筠因为怀上了大壮,哭着求你娶她,你却残忍地拒绝了她,因为还没有继承到裴家的家业,所以时候未到!呵呵,结果呢,直接叫紫筠绝了念头,逃去了大陆!明明是你犯下的错,你却把怒火都泻到我家人的头上,害得我家破产,害得我父亲被逼债跳楼,我母亲活活气死!两条人命,现在拿你小儿子一条命来换,已经够便宜你了,难怪你跟捡了大便宜一样!” 果然有猛料!大壮和安程都听得呆了,脚几乎像被钉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 裴伟泽现在只求脱身,却被穆莹莹死死地拉住他的胳膊,哀求地说:“不能走啊……走了小鑫就活不了了……” 而潘乐施则阴森森地说:“你走一步试试?叫你那小儿子马上就去见上帝!” 大壮此时也开口,沉声说:“还是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关于我母亲的一切,我也有权利知道。” 大壮的这一句话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叫裴伟泽再难迈出步子,脸上呈现难堪的猪肝色。 潘乐施挑起半边眉毛,饶有趣致地看了裴伟泽一眼,阴阴地一笑:“既然走不了,就坐下来和大家叙叙旧讲讲那过去的事吧,大壮他们都在洗耳恭听呢哈哈哈。”说着,他的手往后坐了个手势,几个保镖不知道从哪里端了几把椅子出来,潘乐施就好似主人让客人座一般招呼着:“来来来,这边坐,这老账翻起来比较费时间啊,还是坐着说比较省力。大壮,你们两个,也过来坐,别离得那么远,听不清楚,怎么能知道当年你爸爸的光辉事迹呢!” 裴伟泽抿着唇,说:“有一个条件,先把我家小鑫送回医院。他一个垂危病人,耽误了治疗,会死的!小鑫若是死了,信不信我把你大卸八块了!” 潘乐施撇嘴一笑,说:“信,当然信。你多能耐啊,当年明明是你撬我墙角睡我老婆还搞大我老婆肚子,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发制人,坑我家生意,害我家破产,气死我爹娘。呵呵,这笔账一定要算清楚了!只要算清了账,别说把我大卸八块,就是剁碎成骨头渣,我都死亦无憾。” 裴伟泽拧着眉,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认。不过是一些没有关联的事情,你偏要胡乱拉扯到一起,信口雌黄,乱栽罪名!” 潘乐施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这样啊?看来这一笔陈年旧账算起来有些难度啊,你这么不配合,叫我怎么开展啊。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对律政片很感兴趣,今天来个扮演游戏吧,我是控方律师,你是被告,他们是旁观席上的听众,现在由我来问问题,你务必据实回答!” 裴伟泽说:“你这人什么心肝?我的小儿子现在生死不明,我能有心思跟你玩游戏?” 潘乐施笑着说:“那由不得你。你的小儿子呢,你刚才也说了,他落在我手里,早晚是个死。但是,马上死和等一会儿再死还是有区别的。哪,你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他就还能再多呼吸一下这个世界的空气,你要是不合作呢,他马上就死了,呵呵呵,儿女就是父母的债,尽管你算不上什么慈父,但是,也别太冷心冷肺了吧。” 裴伟泽被潘乐施强行按坐在一把椅子上,他老婆穆莹莹大约隔着一米多远,大壮和安程又隔开了一段距离,再然后,就是四散开来的一圈儿保镖。看起来,还真像是搞什么审判。 潘乐施说:“来,你先给大伙儿说说,咱们俩以前算不算好朋友?咱们裴潘两家是世交,我们自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还一起同学了那么长时间,那时候,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当兄弟,什么事都给你说,是不是?” 裴伟泽表情无奈,说:“你这旧账都翻到开裆裤那会儿去了?看这篇幅不短啊。” 潘乐施眼神转厉,说:“我只是想问你,那时候,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妹妹裴紫筠,我想要娶她,你为什么不反对?为什么?要知道,我再怎么喜欢裴紫筠,但是,她是你的心爱之人,天涯何处无芳草,兄弟的女人我不会伸手,可是,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也没有提醒过我,为什么?若是你当初反对了,我们……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我早娶别的女人,过上幸福的生活了!你他妈的真是够兄弟,够义气!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让!这样厚的情意我怎么承受得起!”说到后面,潘乐施的眼珠子越来越红,好似烧红的炭星,有些骇人。 裴伟泽默然不语。 潘乐施“咔咔咔”地扳着指节,似乎这样的声响能泄掉一些火气,叫他不至于扑上去,将裴伟泽生吞了。 潘乐施平息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后来知道了,你当时不阻止我,是因为你没有立场。你父亲对你和紫筠的婚事早就有了安排,你只能娶朱家的长女,才门当户对,才有可能继承裴家的家业。你喜欢紫筠,时时刻刻设法诱惑她,却从来没有打算娶她。从来没有过!可是,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干脆地放手?为什么要诱惑她,却又对她始乱终弃?” 裴伟泽始终不发一言。 潘乐施揪着他的衣服前襟,暴躁地嘶吼:“你他妈说句话!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吗?当着你现在的老婆和儿子的面,你说!别以为装死狗就能混过去!” 潘乐施的脸上显出悲愤,和刚才阴森而傲慢的他简直不像是一个人,他像是一个被摧毁了的绝望的人,喃喃自语着:“紫筠怎么会喜欢你这样一个人渣?我那么爱她,爱到仰慕,爱到卑微,新婚之夜,她说她不舒服,我就算了,只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睡下,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小意温柔,只盼着她自己愿意。结果呢,你倒是不客气,老子没舍得睡的老婆,不过是一个月的功夫,就叫你搞大了肚子!” 按着潘乐施的话说,他新婚过了没几天,就因为一桩生意去了外地,谁知道在那边的山里遇上了泥石流砸断了腿,又因为道路遇阻没法往家里送信,故而潘家的人都以为潘乐施死了。而此时的裴伟泽却趁虚而入,打着安慰妹妹的旗号堂而皇之地出入潘家,并使得裴紫筠珠胎暗结,那时候,潘家父母还老泪纵横地说也许是老天有眼,叫年纪轻轻就丧命的潘乐施有了个遗腹子。 直到潘乐施脱险回家。 回忆到这里,潘乐施再也忍不住了,一拳挥上了裴伟泽的保养良好的脸,怒吼着:“要不是我之前怜惜着紫筠,没动过紫筠,我还不能知道我的好朋友趁着我外出经商的时候撬我墙角,把我老婆睡了!还睡出了孩子!你们不知道,我才回家,我母亲抱着我喜极而泣,说我当爸爸了的情景是怎样?我差点就要摘下墙上挂着的剑,一剑把紫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穿个通心!” 这话说得安程的心都揪起来了,低头看大壮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指节用力得恨不能掐进掌心。 ☆、 96|第 96 章 裴伟泽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语,低勾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不否认,和低头认罪的姿态都叫看着的人认为,他是做了亏心事,无力亦无脸反驳而已。 而在他身边激动得挥动着双臂的潘乐施则貌似大仇得报兴奋得不能自持,唧唧啾啾,活像一只鹦鹉:“……刚才我给大壮说,你当初根本就不想要叫紫筠生下他来,他还不相信,说你不会有那么渣。你现在当着大壮的面说,当初,是不是你叫紫筠打胎?是不是你根本没打算娶她,也根本不想要给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 裴伟泽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说话。 大壮受不了了,这个人渣一般的爸爸做下的造孽的事情他是再也听不下去了! 大壮正要拉着安程摔袖走人,却听见穆莹莹撕心裂肺一般的声音:“伟泽,你为什么不辩解?你当初那样做是因为……” 裴伟泽此时却忽然发声,阻止了穆莹莹的话:“是,我当时不想要娶她,是因为我还没能继承到裴家的家业,我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当时紫筠肚子里的孩子,我是……不敢要。,还不是因为你,潘乐施,你强|暴了紫筠,我不能确认紫筠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为了血统正宗,我只好……反正紫筠还年轻,以后还可以有孩子,我当时是那么想的……” 穆莹莹难以置信地看着裴伟泽,说:“你……你……” 但是,没有人再去管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裴伟泽的话语蕴含的意思上,潘乐施更是哈哈大笑,说:“真是搞笑!你什么强盗逻辑?我和紫筠当时是合法夫妻,我和我自己的老婆洞房,怎么就是强|暴了?还什么血统纯正,紫筠肚子的孩子明明就是你的,我睡她的时候她已经怀上了,难道我睡一次就能把孩子的血统睡成我的?” “可是,”裴伟泽说,“紫筠是不愿意的。” 眼前闪现当时的紫筠,瘦弱的身体上遍布的伤痕,叫裴伟泽心疼难忍,恨不能将施暴的潘乐施打死! 此时,潘乐施的眼里也闪现着复杂的光芒。 正如裴伟泽所指责的那般,所谓的洞房,不啻于一场强|暴,紫筠不从,他是把她捆在床上硬来的。 还记得那一场无望而苦痛的纠缠,他伏在紫筠的身体上,一次次几乎残忍的进出和抽|动。 一边重重鞭挞着紫筠了无生气的身体一边狂怒地嘶吼:“我就这样把你肚子里小孽种捣碎!看你还敢不敢再和裴伟泽勾搭?” 事后,潘乐施清醒过来,对紫筠不是没有愧疚之心的。 可是,紫筠的眼里心里只有裴伟泽那个人渣,根本没有他这个丈夫,居然一脸泪水地奔到裴伟泽的面前,要求裴伟泽马上娶她。 结果,叫很多人撞到,奸|情曝光。 当时的裴伟泽也很激动,居然当着许多人的面,将紫筠抱在怀里,撕毁了和朱家长女的婚约,放弃裴家继承人的身份,立誓要娶干妹妹紫筠。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甚至当面质疑的情景,别说当事的裴伟泽和裴紫筠,即便是旁观的潘乐施,至今都记忆犹新。 只是,裴伟泽到底人渣属性不改,尽管当时庇护了紫筠,事后却很快反悔,不再提及要娶紫筠的话。 紫筠出了这样的事情,在潘家无法立足,潘乐施的父母强逼着儿子休妻,潘乐施不肯,潘家父母便通知裴老爷子,即裴伟泽的父亲将养女紫筠接回裴家。 听说,裴老爷子接回紫筠后,一直将她软禁在一间黑屋子里,并找医生来要打掉她腹内的胎儿,被紫筠知晓后逃离,再没出现过,裴家人都当做她死了。 再然后,裴伟泽这个阴险的家伙,居然将裴紫筠走失后生死不知的责任都栽到潘乐施和潘家人的头上,在生意场上弄手脚,终于弄垮了潘家,逼债的人纷纷上门,气死了潘老爷子,潘乐施的母亲没多久也死了,虽说是死于她本来的病症,但是,她自潘老爷子死后一直不吃药,也等于是自杀的一种方式,所以,潘乐施将杀父之仇都认在裴伟泽的头上也不是没有道理。 裴伟泽就辩解了那么一句后再次紧紧地闭上了嘴巴,河蚌一般,根本不理会潘乐施的愤怒指责和控诉。 倒是他老婆穆莹莹几次抬头,试图为裴伟泽辩解什么,却被裴伟泽阻止,说:“不关你的事,你闭嘴!” 大壮实在听不下去了,拉着安程要走,却被潘乐施挡住去路,说:“老账已经翻完了,现在是新账!跟你关系不小啊,大壮,你就这么走了,不太可惜了吗?” 大壮愤怒地说:“你跟这个人渣的事,我一句也不想听!你要杀了他吗?我不拦着,随便你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 潘乐施呵呵阴笑,说:“你以为这就完了?呵呵,你以为这就渣到了极致了吗?没有!哈哈哈,大壮,你知不知道一句话叫做虎毒不食子?可是,你这个渣爸爸,他连你也不放过哦!你以为捐了骨髓就完事了吗?没有,你的精子还在他老婆的肚子呢!为了救他那小儿子,他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呢!紫筠爱了他一场,他就是这样对她的,还有她为他辛辛苦苦保全下来的孩子,就是大壮你!他可有一丝一毫顾念过你们?” 大壮难以置信地听着这些话,终于忍无可忍地冲上前去,吧裴伟泽一顿暴殴。 潘乐施得意地大笑。 太他妈的解恨了! 看着裴伟泽的亲儿子暴打裴伟泽,比潘乐施自己动手要痛快一百倍! 大壮将裴伟泽打得倒地不起,又想要拉着安程离开这令人诅咒的鬼地方,却再次被潘乐施拦住了去路。 大壮愤怒地吼叫:“再挡着我,连你一起打!” 潘乐施却斯条慢理地说:“我挡着你,是为你好。你那母亲的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肉呢,你不去弄点,难道还等她生出来现世吗?” 大壮瞠目看着潘乐施。 潘乐施递给大壮一根棒球棍,指着呆怔在地上的穆莹莹,说:“对着她的肚子打,把那小孽种打出来!不要留后患!” 穆莹莹吓得身体后缩,连连说:“不要,别打我的肚子!这个孩子不会生下来,它就是治疗我家小鑫的一味药而已……” 潘乐施冷笑一声,说:“治疗个屁!你那儿子已经死了!刚才收到的短信,你肚里的这一味药没用了。” 穆莹莹哭得撕心裂肺,骂道:“潘乐施,你不得好死……” 潘乐施耸肩,说:“关我什么事?是你和裴伟泽要设法借精生子,蒙蔽着人家大壮。现在倒是倒打一耙,你和你老公在一起久了,把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学了个十足十啊……” 说着,潘乐施又推一把大壮,说:“大壮,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她的肚子?难道还等着她把你的孩子生下来?哈哈哈,真要是那样,就好看了!我倒是也乐意再看一出家庭伦理大戏……乱伦啊……啧啧啧,比兄妹乱伦更可怕……母子乱伦……还……要不要通知一下媒体啊,还真是令人兴奋呢……” 此时,安程清冷的声音响起来,说:“大壮,你忘了捐精那一天的事了?” 大壮如梦初醒。 安程走到潘乐施的面前,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潘先生,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和大壮有关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容许任何人陷害他。所以,这位穆女士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大壮的,只是捐精中心提供的一个志愿者的精子而已。你要是不相信,非要她生出来曝光现丑的话,也可以。反正,现在dna检测很方便,是不是大壮的孩子,验一下就知道。” 潘乐施的脸僵了。 安程看着他,说:“潘先生,本来你的遭遇是很令人同情,但是,为了报仇而处心积虑,甚至心理表态,就无论如何不能叫人继续同情下去了。最后送你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别太过分了!” 安程和大壮走了。 因为大壮一直神思恍惚,安程便自己坐了驾驶座,开车,走人。 ☆、 97|第 97 章 安程一边开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大壮的情形。大壮高大的身体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就像是身上的骨头被抽掉了似地,眼神也迷茫而空洞,令安程不由得心里十分担忧。 安程斟酌着开口:“大壮,你别太往心里去……” 大壮闷声打断安程的话:“我知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放心吧,老婆,你开车,好好看着路,别管我”。 安程在心里叹气:这种事情即便是劝,也都是浮于表面,毕竟,光说道理,谁不明白?可是,这种事情,不是光把道理说清楚了就能叫人心里转过弯来的。 在每一个人的心里,爸爸、妈妈,都是情感的起源和标志性的符号,代表着最初和最真的眷恋与孺慕。所以,每一个人都会希望自己的父母是品德高尚而令人景仰的所在。 而今天的一切都颠覆了大壮一直以来的认知。他的父亲裴伟泽,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的人渣,他的母亲裴紫筠,则是个不顾伦常道德,和干哥哥私通、婚内出轨的贱|人。 这一切,是与大壮无关,但是,又怎么可能真正无关? 只是,即便是劝也不好劝的,这样说起来都丢人的事情,要是没劝到点子上,反而适得其反,越劝给大壮心里填堵。 安程伸手过去,覆在大壮的手背上,说:“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在一起的,荣辱与共。” 大壮反握住安程的手,说:“我知道。幸好有你,还有宝宝。没事的,我想得开,就是郁闷这一会儿。” 安程便不再说话,沉默着开车到了爸爸家,说了两句话,接了宝宝和许阿姨回家去。 看着他们开车走了,傅俢然侧头对周元奕说:“觉不觉得……孩子们今天看起来有些反常?特别是大壮,很没精神的样子。别是生病了吧?” 周元奕想了想,说:“等一会儿估摸着他们开车到了家,咱们再打电话。这开着车接电话不安全。车上还有宝宝呢,越要注意安全了。” 不过,宝宝上了车之后,大壮就多少恢复了一点元气,从许阿姨手里接过宝宝。 宝宝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一片暮色中越发亮晶晶地,小小软软的一团靠在大壮的胸口,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忽然小手指一捏,说:“人……人……爹爹,看……人……” 宝宝说的“人”,其实是“人”形立交桥,此时桥上的彩灯全部亮了,在夜色中呈现出一个完整而立体的“人”字。 大壮抱紧了宝宝的小身体,鼻尖嗅着他小身体上特有的婴儿奶香气,不知不觉地湿润了眼眶。 为人父母啊…… 只有自己先身正体正,给子女做表率,才能叫他们也成长为真正的、顶天立地的人。 这是妈妈你当年教给我的道理,只是,万万没想到……你自己却…… 到了家,安程也不多说,直接叫许阿姨将宝宝抱走,说:“许阿姨,今天宝宝和你睡。我和田生还有点带回家的工作要忙。” 许阿姨忙不迭地答应了,要将宝宝抱走,宝宝扁着嘴不干,想和爸爸爹爹在一起玩,眼眶里甚至泛起了泪花。 大壮接过宝宝,说:“好吧,宝贝儿要和我们在一起,就一起吧。” 正说着话,周元奕那边又打电话来,问几个人安全到家了没有,遮遮掩掩地问大壮是不是病了看起来精神一点也不好,安程给敷衍过去了。 安程挂了电话过来,看宝宝一双眼睛溜圆黑亮,精神得很呢,看起来根本没有睡觉得打算。 许阿姨哭笑不得地说:“哎呦,宝宝,你的爸爸和爹爹都累了一天了,你快跟着奶奶去婴儿室玩儿,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吧。” 又对走过来的安程说:“唉,这小家伙,每次哄他睡午觉他都不睡,却老是下午四五点睡,一睡两三个小时,正经晚上该睡觉的时候他又不睡了,折腾大人啊。” 安程笑了笑,说:“对,宝宝对孙子兵法无师自通,知道怎么以逸待劳。” 大壮这才笑了一下,扭了扭臂弯里的宝宝的小脸,说:“你以逸待劳,其实就是专门收拾我们这些大人!小坏蛋!” 安程说:“洗澡去吧。” 大壮带了宝宝去洗澡,热水很能减压,加上还要照顾旁边的小豆丁,倒是心情好了一些,一会儿安程也进来了,三个人光溜溜地躺在宽大的浴池里,说说话,逗逗宝宝,再享受享受热水泡浴,不知不觉地就混了一个多小时。 大壮抱着裹了浴巾依然在里面扭动得像一只大毛毛虫的宝宝先出去,给宝宝擦干身上头上的水,扑上一层清香的痱子粉,再不顾宝宝的拼命反抗,兜上纸尿裤,就把他丢进他自己的小木床里,然后去帮安程收拾浴室。 家里虽然请了钟点工专门做保洁,但是,安程对于卫生间的要求很高,又怕做保洁的用的强效去污剂对身体有害,故而使用前后都要自己用清水冲洗一遍。 大壮来了自然就成了主劳力,安程只是在旁边“呜呜呜”地吹着头发,时不时探出头看看在卧室那边小木床的围栏里玩着一堆儿玩具的宝宝,或者检查一下大壮的劳动是不是达到标准了。 安程心想:适量做点体力劳动也好,省得想七想八的。男人心里有事,无非几个排解的方式,喝酒,拼命干活和纵欲。前一项伤身,中间一项最好,至于最后一项嘛,那必须豁出安程自个儿,“舍命陪君子”了!倒也不是不可以。 等大壮收拾好了浴室出来,宝宝已经抱着一堆玩具睡着了。 大壮也累了,正好把脑袋放空,睡觉! 好好的睡一大觉,把不愉快的事情通通都忘掉,忘掉! 所以,安程这边还没计划好摆怎么样色|诱的pose呢,那边大壮已经头沾枕头就睡着了。 安程摸了摸下巴,心想,能说话能笑能干活,还能睡觉,这算是精神损伤自动痊愈了吗?我家大壮果然是好样的!可惜了我难得主动一回,还没出镜呢这家伙就梦周公去了,呵呵呵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 安程坐在大壮身边,修长的手指描了描他刚毅的唇,也上了床,挨着他睡下了。 直睡到半夜,安程忽然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妈呀,怎么这么热啊。 安程习惯性地推了推大壮,意思是叫他起来查看一下哪里不对劲,这才发现热源就来自大壮。 大壮身上热得烫手。 安程赶紧地一骨碌爬起来,把大壮推醒,焦急地说:“你发高烧了!走走走,去医院!” 大壮艰难地睁开眼睛,摸摸自己的脑门儿,好像是有点烫,又看安程一脸焦急,便说:“是有一点。没事的,老婆,你给我找两片退烧药来,我的身体这么好,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大壮这一句话都说得艰难,喉咙很痛,明显的感冒症状,估计扁桃体有些发炎。 大晚上地为了个发烧去看急诊也麻烦,安程只好去找了退烧药来给他喝下,到底一晚上没睡好,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大壮在说梦话,喊了几声“妈妈”,安程醒来之后只觉得似梦非梦,看了看大壮即便睡着还是浓眉紧蹙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这是不是要算精神损伤?大壮不会因此而抑郁了吧? 早上起床安程发现大壮烧得更厉害了,拿体温计一量,竟然到了四十零八度。 安程便打算不去上班了,死活要拖这家伙去医院。安程便给爸爸打电话请假,毕竟欢乐世界那边主体工程已经竣工,现在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幸亏爸爸在这里坐镇。 周元奕听说大壮发高烧,便说:“我昨天晚上看他那情形就有些不对。既然这样,你就在家里好好照顾他,公司有我呢。哦,大壮要是懒得去医院,可以请医生来家里嘛,我给秦大夫打个电话,看他有空没。” 安程听说医生上门,自然就放了一半的心下来。 周元奕办事很有效率,不过半个小时,那位秦大夫就提着医药箱上门来,给大壮看诊了一番后,说:“是烧得有点高,没事,先打一针看看。” 医生配药打针后退出了房间,另外开了一些药品,并和安程叮嘱说:“打了针以后半个小时就会退下来一点,不过,发烧呢,都有反复。要想好得快,人舒服点,就输液。不过,我觉得他身体素质蛮好,应该可以自己恢复。一般来说,普通人一年感冒发烧一两次,都是身体的有益免疫,没关系的。只要不是经常发烧。” 安程想了想,问:“他本来都好好地,就是昨天遇上一点不愉快的事,不对,准确地说,是受了点精神打击,呃……比较重的精神打击吧。是不是就这样发烧了?” 秦大夫笑了笑,说:“不会的,感冒发烧都是外因引起的,心理因素不会引发高热。他……还是身体有点状况,可是是受了凉,或者太累了,又正好遇上精神不好,就来了个集中爆发,那是有可能的。没关系,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多吃蔬菜水果补充维生素,再调节一下心情,很快就会好的,就是高热病人需要一定的护理,看情况可以进行适当的物理降温,还有饮食上也要精心一点,就差不多了。” 秦大夫走了之后,安程走去厨房那边,想着给大壮做点什么吃的,可是,安程是个厨艺白痴,什么也不会,连最简单的熬粥都不会,正说要出去买点呢,许阿姨却跑来献计说:“周先生,家里有豆浆机啊,熬米粥很方便的,我都经常用这个给宝宝熬米糊糊呢。就弄点核桃、花生、黄豆之类的干货丢里面,调到米糊模式,二三十分钟就好了。” 安程急忙请许阿姨帮忙,果然没一会儿就弄好了,倒出来就是芝麻糊一般的糊状食物,安程调了两大勺蜂蜜进去,再尝尝味道:嗯,相当地不错嘛。看来我有成为大厨的潜质! 宝宝端着个小塑料碗儿急坏了,围着安程转来转去地喊:“爸爸,我也要喝!” 安程给宝宝倒了一小杯,让许阿姨看着宝宝,自己端了大壮的那一大份上楼去了。 安程先给大壮量了体温,倒是真退了一点下来,现在只有三十九度了,大壮笑了笑,瓮声瓮气地说:“我说我身体好,会很快好的吧?” “听你那声音都成什么样了,还给我逞能?”安程白他一眼,端了米糊的碗来,说:“不过,也好,以前都是你照顾我,今天也轮到我照顾你一次。咱们两清了。” 大壮咽下安程用长长的不锈钢勺子递送过来的米糊,说:“我自己吃吧。又不是宝宝,还要喂?” 安程看他一眼,用勺子在碗里斯条慢理搅了几下,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没情趣呢?” 大壮说:“病了怎么好玩情趣呢?老婆,你别那么心急,等我好了满足你。实在你要是想要得很了,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 安程连碗带勺子都推给大壮,说:“自己拿着吃。哑着喉咙还能调戏人,看来是要好了,那就不伺候了!” 既然不会抑郁了,感冒发烧也是小毛病,也就不用担心这家伙了,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吧。安程去端了笔记本来看邮件,陪着大壮。 大壮接过碗来自己慢慢地吃,他知道,老婆担心他,所以,才说了那些话,好叫老婆放心的。 米糊还没吃完,安程的手机响了,拿来一看,是个陌生电话,安程接了,听到对方说:“对不起,我是裴伟泽,大壮的电话一直关机,才找到你……” 安程捂住电话的扬声器,对大壮用口型表示:“是裴伟泽,你接不接?” 大壮摇了摇头。 安程复又接起电话,冷淡地说:“您有事吗?” “我能和大壮说两句话吗?” “不能。他不想接你电话,也不想以后和你有什么接触。希望你不要打扰到他的正常生活。” 安程索性走了出去,免得大壮听着这些对话心烦。 裴伟泽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开口,说:“大壮的弟弟,小鑫,死了。我知道,大壮现在也不好受,不过,还是希望他来参加一下小鑫的葬礼,毕竟是兄弟,送小鑫最后一段路……” 安程怒极反笑,说:“裴先生,你有没有人心?这种时候,你还要给大壮说这个?他昨天回来就发高烧,现在整个人都不清醒。医生说,这是心理损害造成的身体机能 和免疫力下降,需要慢慢调养和心理调节。这种时候你叫他去参加什么葬礼?他和你的小儿子有兄弟之情吗?犯得着吗?” 裴伟泽慌忙说:“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思虑不周。那大壮就不用来了,他自己的身体要紧。” 安程生硬地说:“没别的事的话,我就挂了。” “等一下……”裴伟泽连忙阻止安程挂电话的动作,随后,踌躇着说:“能不能麻烦你给大壮转达一下。我知道,我对不起大壮,这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和他母亲。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我的罪过…… 安程决然地说:“这样的事情,说对不起有用吗?弥补?怎么弥补?用钱吗?呵呵,裴先生,大壮告诉我说,他恨不能是属猴的,石头缝里蹦出来,无父无母,一身轻快,不需要背负一些不该他背负的东西。” 裴伟泽痛苦地说:“这一切都是我不好,他母亲还是……” 安程说:“行了,别说了,伤害已经造成了,光说有什么用处?只求你以后再也别出现,也别给我们打电话。相忘于江湖,就这样吧。” 裴伟泽说:“等…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句话。大壮……他是不是连他母亲也怪上了?” 安程冷冷地说:“这还用问吗?你知道吗,大壮的母亲去世的前五年就瘫痪了,是大壮天天伺候她,母子之间的感情你可以想象。在大壮的心里,他的母亲是温柔贤淑,品德高尚的人,而现在……你粉碎了这种美好!” 裴伟泽如被雷劈,许久都没有回答,直到安程不耐烦了,想要挂电话的时候,他才哑着声音说:“请你告诉大壮,所有所有的事情都怪我,他的母亲并没有……你知道,她是养女,在我们家,说是女儿,更像奴仆,她是不能违抗我的意志的,所以这一切全是我逼她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让大壮不要恨他的母亲吧,这样,大壮的心里也能好过一些,反正我对他从来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形象碎成渣,也没关系。” 安程觉得大壮的这个渣爹总算还说了一句有点人心的话,冷哼了一声说:“好,我会转达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那一边的裴伟泽失神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全都是我的错,我会为这一切……负责的!” ☆、 98|第 98 章 大壮的身体素质很好,不过两天感冒发烧就都好了,生活又恢复了正常。 依旧是家里挑大梁的男人,疼老婆爱宝宝的好丈夫,好父亲。 就是比以前要沉默些了。 可见并没有完全从那件事里面走出来。 好在,裴伟泽再也没出现过,也没打过电话。 倒是潘乐施寄过一个快递,里面装着的是大壮娘、也就是裴紫筠在离家出走之前的日记本。 大壮只看了看封面,就原封不动地将它放在衣柜的最顶上。 看样子,是不打算开启。 当做秘密封存起来。 若是无人问及,就选择永远遗忘。 或者说,成为他的禁区,无人可以触碰。 只有深知道这一切缘由的安程在暗暗担心。 眼看着大壮娘的祭日将近,又是鬼节,安程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和以前一样,给他娘拜祭烧黄纸。 如果可以选择,安程宁可大壮没有经历过这些纠结扭曲,还是和以前一样,坦然自若地怀念和拜祭亡故的母亲。 宁可他和以前一般单纯无忧。 深夜宁静。 大壮正在熟睡。 忽觉身上有些奇怪。 莫名地燃起一小簇火一般。 正焦躁间,似乎落入一个潮湿而温热的所在,缓缓地、笨拙地安抚着他的焦躁。 大壮忽然就醒了,垂眸看着正在自己身上忙活着的安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程一直不太情愿给大壮做口活儿,先舌头累得慌,好容易有一次大壮哄着他弄了一次,也就是几分钟就不肯了。 而现在,安程居然趁着自己睡觉搞偷袭? 幸福来得太突然! 大壮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就怕安程发现了又傲娇不干了。 别的事半路上撂挑子都可以,这种事情被中途而废了不要太难受啊。 可是,这种时候装睡实在太不容易。 当安程火热的舌尖扫过他那最敏感的顶端,大壮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安程吐出嘴里的东西,曼声说:“知道你醒了。还不醒,不是赤裸裸地嘲笑我的手艺不行吗?” 大壮一骨碌翻身起来,抱住安程,说:“老婆辛苦了!大半夜地喂我吃大餐,简直受宠若惊。剩下的活儿我来干,你躺着享受就好。” “哼……” 接下来,一张超大超宽的床上,两具赤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变换着姿势,猛力进出…… 直折腾了快两个小时,大壮才抱了老婆去浴室清理了出来,一起神清气爽地摊开在床上。 安程靠在大壮的肩膀上,用手指划拉着他健壮的胸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才做完爱的人精神上都很放松,安程的话题渐渐到了禁区: “你好了没?……” “什么好了没?我不一直都好好地吗?难道你还想我再来一次,向你证明一下我好得很?” “大壮,你知道我的意思,再几天,是你娘的祭日,你……” 大壮沉默了一会儿,低沉地说:“好了。我会去祭拜的。不管她是怎样的人,都是我娘。儿不嫌娘丑。”不是外表上的丑,是品行上的丑。但是,没办法,无论如何,娘就是娘,再怎么丢脸,大壮也不可能就不认她了,再说,死者已在黄泉下,也没法计较。 “那就是没好。”安程断然地说,加上一句:“其实,你娘也不丑。怎么说呢,只是为爱痴狂,做了一些错事。” 大壮淡淡地说:“别说这个,我不想听。” 安程执拗地说:“一直不说,不提,就永远是你心里的一根刺,让你难受。我今天这么无私地奉献自己,可不是光为了叫你享受,我还要拔刺!” 大壮无奈地听着安程继续说道:“你娘的日记我看了一些,我能感觉到她其实是很爱裴伟泽的,当然,事实证明这个爱情落到最后全是不堪,可是,爱就是爱,就当时而言,她的心是真的。就像我们一样,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在别人看来,也照样是扭曲的、错误的。” 大壮反驳说:“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同性恋,但是,我们的爱情没有对妨碍到别人,也没有妨碍到道德底线。” 安程迟疑了一下,终于将心里的疑惑说出了口:“我觉得这个事情不能光听潘乐施的一面之词,也许,另外隐情。裴伟泽当时有些欲言又止的矛盾表情,而潘乐施呢,看似无辜,但是,他的心也太阴暗了,把那个什么小鑫生生弄出白血病来折磨至死,再怎么大的仇恨也不至于这样吧。所以,他使劲地丑化裴伟泽是有可能的……” 就冲着裴伟泽那一天打电话时说的那些有点担当的话语,安程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些好奇心,也许真相还隐藏在下面,需要再度探究。 大壮默然了一会儿,说:“可是,裴伟泽当时不是一声也没反驳吗?就算是默认了。再说,就算有隐情,我也不想再继续探究下去了,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探究过去探究过来,发现他还是个渣,那就太难受了。” 安程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说:“好吧,裴伟泽就是个渣,咱们不去洗白他。但是,大壮,我还是觉得你应该体谅你母亲。她是做了一些错事,可是,她为为此付出了代价,后半生基本上都在赎罪,你还要再怪她,她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呢。” 大壮沉沉地应了一声,说:“我也这么想的,也只能这么想……” 安程用手掌轻柔地抚触着他的胸口,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与其怨恨烦忧,不如快乐过好每一天。这样的话,你母亲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说了大半夜的话,安程最后问大壮一句:“好了没?” 大壮抱着安程在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说:“好了,彻底好了。老婆你这么身体力行地安慰我,我要是还不好,不辜负了你的安慰吗?” 安程笑着说:“你心里有数就好。” 大壮果然就好了,心结解开之后依旧和以前一般,只是,安程也慢慢地觉察出来,大壮和以前比成熟多了,而且是心理上的成熟,气度更沉稳,责任心也更强了。、 还有,“爱妻如命”和“有子万事足”这两项特质在大壮的身上表现得更加明显了。 日子悠悠过,不知不觉半年过去,周氏企业一力打造的“欢乐世界”开业了。 开业的那一天,正是国庆大假,很多人闻风而来,而且多数是情侣或者一家三口模式,售票大厅排起了长龙,用“人山人海”来都不能形容当时的盛况。 街头巷尾,天天都是关于“欢乐世界”的热议,但凡是家里有小孩的,或者谈了女朋友的,都想要带着最喜欢的人去“欢乐世界”体会一下。 直到—— 一个爆炸性的社会报道压过了所有,吸引了市民的眼球。 某国著名华裔富商裴伟泽于某日闯入某处民宅,枪杀某潘姓华裔男子,随后开枪自杀。 大壮看了电视上的报道后面露厌恶之色,对安程说:“他杀了潘乐施?他做的孽还不够吗?还要杀人?” 安程沉吟着看着电视上血淋淋的场面,没说话。 这事儿应该没完。 果然,没过两天,律师找上门来,对大壮说:“田先生,我们是受了裴伟泽先生的委托,给您办理遗产转移事项的。根据裴伟泽先生生前立下的遗嘱,他的遗产的百分之八十将转移到您的名下,换句话说,您签了这些文件,马上就是身价上亿美元的富豪了。” 大壮拧着眉,冷冷地说:“我不要他的钱!一分也不要!” 律师没辙,只好走了,过了几天,却又找了来,百般劝说大壮,大壮就是咬着牙不肯接受这一大笔遗产,把律师都要弄哭了,急得一脑门的汗,说:“您就是不要,也可以先签了字,继承了下来,再捐献给什么慈善机构,也是做好事嘛,倒是省得我们为难了。” 大壮一听这也是个办法,不过,裴伟泽的钱他一点也不想过手,似乎沾一下都觉得恶心,便说:“行吧,我再想想。” 大壮下班,正说要去接安程回家,却见山庄门口徘徊着一个女人,一见他出来,就快步迎上来。 走近了,大壮才认出,这个面色憔悴苍白的女人,居然是裴伟泽的老婆穆莹莹! 大壮不想理她,可这女人偏是挡在大壮的汽车必须经过的道路中间,一副女壮士视死如归的模样,说:“大壮,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大壮盯着她看了一秒钟,果断将汽车掉头走了。 不想听她扯那些有的没的。裴伟泽这个人,哪怕就是死了,大壮也不想再听到一点关于他的事情。 后视镜里,穆莹莹追着车跑了两步,终于停下,跪在地上。 但是,过了两天之后,穆莹莹还是堵住了大壮。 正好安程也在场,便说:“你想给大壮说什么,今天就说个清楚明白,以后别再来了,本来大壮就有心理阴影了,你还没完没了地纠缠!” 穆莹莹想起精子的事情,也有些羞愧,却很快调整过来,说:“这是最后一次,我已经决定遁入空门,以后四大皆空。只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些未完的事宜,想要了结。” 说着,她端正了脸色,说:“大壮,其实,那一天,你爸爸……” 大壮脸色一变,说:“他不是……我的爸爸七八年前就死了,葬在大田村。” 穆莹莹妥协地说:“好吧。那就……老裴。老裴其实是有苦衷的,他并不是对你们母子毫不顾惜,只是,他……有苦难言。” 大壮厌烦地说:“你们每一个人来都是一套说辞,我真的也是受够了。” 穆莹莹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起码是听在我耳里的。” 安程在桌子下面握了握大壮的手,说:“稍安勿躁,听她说吧。” 穆莹莹说:“那一天,老裴之所以对潘乐施的话一句都不否认,是因为他看到你已经很难过了,再说出别的来,怕要叫你雪上加霜。” 安程隐隐然察觉出来,问:“难道……” 穆莹莹点点头,说:“猜到了吗?老裴爱紫筠,只爱她一个人而已。最开始,是裴老爷子的反对,他克制住了,眼睁睁地看着紫筠嫁给了别人。后来,潘乐施出事,看到紫筠一下子变成了寡妇,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去关心,终于情难自禁。没想到,潘乐施大难不死,这时候紫筠偏又怀孕了,奸情曝|光。那时候,老裴是真的想要护着紫筠,不惜和裴老爷子翻脸,并和朱家长女退了婚,当着许多人的面立誓要娶紫筠。那都是真心的。只是……姜还是老的辣,老裴终于还是没扛过他爹的计谋。” “裴老爷子说,紫筠不是无缘无故收养的孤女,她能呆在裴家做大小姐,其实,是因为她是裴老爷子的私生女。”穆莹莹的这句话终于叫大壮忍无可忍,恨不能将面前的桌子都掀飞,怒道:“我就不该坐下来听你们说这些混账话!越说越说出好的来了!本来就是人渣组合,现在还要加上兄妹乱伦!接下来,是不是要告诉我,我其实是个畸形怪胎?” 穆莹莹忙说:“这不是真的呀,这是裴老爷子的计谋啊!大壮,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说完,你就知道,其实,老裴真的不是你想得那么坏,那么渣……” 安程拉了大壮坐下,命令地说:“听她说!” 大壮很想拂袖而去,奈何犟不过老婆,只好继续听下去。 穆莹莹这才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老裴本来是不信的,可是,裴老爷子既然敢撒这个弥天大谎,就有本事证明给他看。而且,裴老爷子还将这个谎言索性告诉了紫筠,紫筠本来是想要和老裴坚强地挺过去的,这一记闷棍敲得她崩溃了,才逃走的。老裴当时想要天涯海角地寻紫筠去,裴老爷子又装病,叫他走不了,还要他结婚冲喜,朱家长女娶不成了,就娶了我。老裴一直不死心,我们也一直没圆房,直到四五年后,裴老爷子过世,他还是设法找到了紫筠,去了大田村。” 大壮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穆莹莹说:“但是,当时他没有看到你。紫筠为了叫他死心,告诉他,你是个畸形儿,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是老天爷的报应。所以,她也不要离开,宁可守在你的墓前给你祈福。老裴这才心如死灰地回来。” 大壮不太相信,但还是追问:“后来呢?” 穆莹莹说:“你肯定觉得我是编造的吧?我以我的性命起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除非,我也被骗了,不知道真相。” 看大壮和安程都露出有些相信的样子,穆莹莹才接着说:“后来,是我公公,就是裴老爷子快要死的时候,都是我伺候他,一次,有他的老朋友来看他,我递茶进去的时候,听到那朋友问他:‘你这样作弄伟泽,叫他一辈子都难过,紫筠也一辈子都不得回归故里,现在不后悔吗?’我公公回答说:‘不这样说,哪里弹压得住当时的情形?伟泽是裴家长子,有媳妇就足够了,不需要儿女情长。’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裴老爷子的欺骗。只是,我当时既然嫁了老裴,肯定要为自己打算,所以,即便是听到了这样惊世的秘密,我也守口如瓶,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告诉老裴。现在是他死了,留下遗言,说是想要将骨灰葬在离紫筠的墓不远的地方,不求合葬,只求能离着她近一点。我才醒悟到,这件事,虽然不是我的错,但是,他们一对苦命的鸳鸯,也是真的为此蹉跎了一生。留下来的,还都是儿子的怨恨,所以,大壮,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是把真相都说了出来,就好一身轻松地挥别红尘了。” 大壮拧着眉,说:“真的是事实吗?我觉得你的话里面有漏洞。你说的我母亲骗了裴伟泽我是夭折了的畸形儿,那怎么裴伟泽还在若干年之后找上了我呢?他不是认为我早死了吗?” 穆莹莹说:“是潘乐施给的消息,他说,你不但是活的,还是健康正常的。又因为小鑫的病,老裴就去找你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潘乐施设下的局。” ☆、 第99章 正文完结   面对两个年轻男人四道审视而不信任的目光,穆莹莹总算压力山大地把该说的都说了一遍,最后说:“最后,我把他带来了,希望你能满足他最后一个心愿,把他葬在离你母亲不远的地方。”   说完,穆莹莹自顾自地打开她携带的一个行李箱,捧出骨灰罐,低着头捧向大壮。   这一眼看去,大壮惊了,呆了。   曾经高大强势的男人已然化作一碰灰土,就装在这小小的罐子里。   却叫恨他怨他的大壮也不禁眼眶一热,心里酸涩,不知该如何是好。   穆莹莹见他不接这骨灰罐,不禁带着颤抖的悲声问:“一个错了的人,到死也不能被原谅吗?”   安程忽然说:“这是你的丈夫,就算他爱过大壮的母亲,他也是你的丈夫,我们能这样带走他吗?”   穆莹莹黯然地说:“可是,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我相信,人即便是死了,也有魂灵,若是不能满足他的遗愿,只怕他的魂灵都不能安宁,还在日日夜夜的惆怅。所以,我思来想去,只有求你们帮忙,带他去他最想去的地方。”   大壮终于接过了穆莹莹手里的骨灰罐。   穆莹莹念了声佛号,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骨灰罐,转身离开。   伟泽,你生而不得幸福,希望死后能够安宁。   原本我们是夫妻,应该同衾同穴,可是,我知道,只有在她的身边,你才能真正地长眠。   所以,这一次,我不自私。   我放手,成全你和她。   大壮和安程回家,路上,安程思忖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大壮,其实,他还是顾念你的,若不然,他何必去杀潘乐施,把自己搞得身败名裂?还不就是怕潘乐施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你不利吗?”   大壮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这是……何苦?”   安程说:“他是有些渣,倒是也没渣到底。就是穆莹莹都选择了谅解,你又何必那么纠结?不如放下吧。放下了,心头轻快,活得惬意,叫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好放心。你说呢,大壮?”   大壮拧着眉头,半天没话,只专心开车。安程无聊地移开了眼睛,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大约五六分钟后,听到大壮说:“好,我放下了。安程,我要回大田村一趟。”   安程讶然地说:“你想通了?要把他葬在你娘旁边的墓地?还是合葬……”   大壮迟疑了一下,说:“就旁边吧?不知道隔了这么多年,我娘是否还能接受他。再说,他要真的心里有我娘,即便是远远地守护,也是乐意的吧?”   安程点点头,说:“好。我陪你去这一趟。正好故地重游,看看当初你是怎么拐骗到我的。”   大壮心想,明明是你拐骗了我不是吗。好吧,老婆什么时候都是对的,我不跟你争。   回了家,宝宝一见是亲爱的爸爸和爹爹回来了,马上欢快地扑了过来,两只小胳膊一边抱着一条大腿,高兴地说:“我要抬轿子。”   意思是要大壮和安程两个人一人伸出一只手来叠起,做成板凳的形状,让他在上面坐,就像坐轿子一样。   大壮手里还抱着骨灰罐呢,虽然单手也可以,到底怕把罐子摔了,忙说:“等一下,等爹爹把东西放好了来。”   宝宝小尾巴一般跟着爹爹的脚步走,看大壮将骨灰罐放在一个半人高的小立柜上面,便眨巴着一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好奇地地问:“爹爹,这罐子里装得什么?”   大壮正思忖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宝宝咧开嘴笑了,说:“是不是好吃的?”   随即又不满地皱起小眉毛,不高兴地说:“爹爹,你放那么高,怕宝宝会偷吃吗?”   宝宝现在两岁多了,语言上十分早慧,会说很多话,可能要归功于安程在婴儿期就开始对孜孜不倦的说话讲故事的缘故吧?反正别的小孩这么点大的时候只会“饭饭”“菜菜”“鞋鞋”“袜袜”地说叠加字和三个字左右的短句子的时候,宝宝是基本的话都会说,能自如地表达自己的思想了。   额滴神啊,你敢偷吃这个?大壮哭笑不得地说:“你这个小吃货!就知道吃!这不是好吃的,这是……”   大壮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说:“这是……裴爷爷,就是爹爹的爸爸。”   安程听到这句“爹爹的爸爸”,顿时心里一跳,这是大壮第一次承认裴伟泽呢,还是对宝宝说的,难道说……他想通了?   宝宝大吃一惊,说:“啊……一个人怎么会装在罐子里?难道……这个爷爷是妖怪?”宝宝害怕地缩了缩小脖子,随即果断地跑开,躲在安程的怀里,对着大壮拼命地喊:“不要打开盖子,他会像烟一样飘出来……”   宝宝这是联想到爸爸给讲的阿拉伯童话故事吧?安程抱紧了宝宝,摸摸他的小脑袋,说:“不会的,裴爷爷不是妖怪,他只是死了,烧成了灰,然后,装在这个罐子里。”   宝宝听了更加害怕了,把小脑袋使劲往爸爸的怀里拱,声音也带上了哭腔,说:“怎么人死了就要被烧成灰啊?我害怕……我不要被烧成灰……”   这下子好了,安程和大壮两个给宝宝讲了一通人生老病死、新陈代谢的道理,毕竟宝宝慢慢地就会长大,能在他理解的范围内讲述真实就尽量叫他明白,这是安程的教育理念。   宝宝听完了之后更加纠结了,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拉着爸爸和爹爹,可怜巴巴地问:“那你们以后也会老,也会死的吗?”   安程抱了宝宝在怀里,说:“是啊,是人都会死。不过,那时候,宝宝早就长成男子汉了,还会有自己的小宝宝,就算爸爸和爹爹不能再陪着宝宝了,宝宝也不会是一个人。”   宝宝用小肉手摸着爸爸的脸,很忧愁地说:“可是,我不想要小宝宝,我要爸爸和爹爹长命百岁,和电视里演的老妖精一样。”   老妖精?大壮想象了一下安程变成老妖精的情景,打了个寒战,说:“干嘛要变成老妖精,你爸爸现在就是妖精!”   安程大怒,说:“你竟然当着儿子的面说这种不要脸的话?”正好手里有一本杂志,卷成筒状砸向大壮。   宝宝来劲了,袖子一撸,说:“爸爸,你打不过他,我帮你!”   几个人滚做一团,打打闹闹。   宝宝两头扮好儿子,一会儿对着爹爹挥一下小拳头,一会儿对着爸爸踢一脚,反正他的小胳膊小腿也弄不疼,反而是胖乎乎、圆滚滚的触感叫两个大人心头一片柔软,宝宝太可爱了!   可惜,宝宝晚上是高兴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就被突发的坏消息弄得像个霜打了的小茄子,还是最小号的。   大壮告诉宝宝:“宝宝,爹爹和爸爸要离开几天,给这罐子里的裴爷爷下葬,让他落土为安,所以,你和许阿姨乖乖在家里,或者,也可以去周爷爷家里住几天,怎么样?”   宝宝的一张小脸上顿时挂满了晶莹的小泪珠:“哇……你们出去玩都不带我!”   安程最见不得宝宝哭,忙几步走过来,说:“那就带上宝宝一起去!”   大壮觉得脑袋都大了一圈,说:“这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度假,带着宝宝不方便的!再说,现在虽然是秋天,乡下地方蚊虫多,宝宝城里长大,娇生惯养的,去了乡下,这一身的小嫩肉,还不得叮得一身包回来?”   安程想象着白白的小肉虫一般的宝宝被叮得一身红包包的可怜样子,当然舍不得,便将宝宝抱在怀里安慰:“宝宝还是不去了吧。那边的蚊子都大得很,跟小轰炸机一样……”   宝宝在爸爸的怀里扑腾着,说:“我要去嘛,我不怕蚊子,蚊子来了,拍死!”用小爪子一挥,   安程终于下了决心:“带他去吧,就当做忆苦思甜!”   大壮无奈地答应了,说:“唉,带上这小家伙,行李得多几大包,还要时刻挂我脖子上,真麻烦啊……”关键是挂我脖子上,搞得我衣服都穿不整洁。说好了的衣锦还乡呢?这衣锦是衣锦了,就是被这小家伙一挡着,完全展示不出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是番外,都是甜甜甜、爽爽爽。下一章,大哥的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所以,携子登场,~\(≧▽≦)/~啦啦啦 这篇文终于完结了,本来打算的25万字,大大超出了篇幅,叫我郁闷。而且,写完了之后反思一下,很多不满意的地方,恨不能推倒重写。所以,真的很感谢一路支持我的读者姑娘们,直到最后还有几十个人不离不弃地追随,谢谢,鞠躬~~~ ☆、 第 100 章   既然要回一趟老家,还要带着宝宝一起去,自然是要向两位爸爸报备,安程便给周元奕打电话,说临走之前会回家陪爸爸们吃一顿饭。   周元奕听了担心得很,说:“怎么还要带着宝宝一起去呢?你们忙事情呢,万一没照顾好宝宝把宝宝弄丢了就不得了了……唉,不妥,不妥,不如把宝宝送我这里来,哦,对了,你哥来了,也带着小宝宝一起的,宝宝来了就不愁没人陪着玩了。”   安程笑着说:“大哥也回来了?哟,那正好了,我现在就过来。宝宝和我们一起的事情已经定了,爸,你就别担心了,有我和大壮四只眼睛盯着,宝宝丢不了。”   到了周宅,果然家里人一多,气氛就不同,才站门口呢,就听到里面人仰马翻一般的喧嚣声。   安程苦笑着看了一眼大壮,说:“安鹏来了,效果就是不同。”   宝宝牵着爹爹的大手掌,使劲儿往上蹦了一下,说:“我要看小宝宝。”   大壮把宝宝抱了起来,说:“好。”   等进了门,见奶爸迟德哲正在笨手笨脚地给哇哇大哭的小宝宝换尿不湿,周元奕在一旁做现场指导,傅俢然则帮忙冲兑奶粉。   周元奕数落着迟德哲:“换尿不湿之前不光要把小宝宝的屁股擦干净,还要扑一层痱子粉才好,不然,湿乎乎地捂在尿不湿里面,宝宝要长疹子的。你就想想你要是牛仔裤里捂着一条湿内裤会有多不舒服吧?”   迟德哲囧囧有神地解释:“一直是梅姨在弄,我和安程都搞不懂这些。”   安程来了,二话不说就接过迟德哲手里的小宝宝,麻利地收拾好了,宝宝一脸惊叹之色地看着小宝宝,说:“他好小啊,就好像昨晚上吃的烧鸡那么小。”   大壮拍了一下宝宝的脑袋,说:“又暴露你的吃货本质了吧?竟然把小弟弟比作烧鸡。”昨天居然还想吃骨灰!真是,还有什么你是吃不下肚子去的,小吃货?   众人都笑了。   迟德哲这下子被解放了,正巧大壮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早说一声,我好开车去机场接你们。”   迟德哲笑着说:“那倒是不用,我们在魔都也熟悉。再说又是临时说走就走,没来得及和大家说。安鹏他……简直要被憋疯了,好容易有个出来放风的机会,一下都等不得,赶着这红眼航班就来了,到魔都都快零点了。”   两个当家的去一边说话去了。   这边,安程和周元奕一起带着两个宝宝玩。安程自从生了宝宝,对小婴儿特别喜欢,何况这还是自己的小侄儿?   安程将小宝宝抱起来,问宝宝:“想不想抱一抱小弟弟?”   宝宝露出一点嫌弃的样子,说:“他还包着尿片呢,不会尿到我裤子上吧?”   周元奕笑着说:“不会啊,尿片包着呢,尿不到你身上。宝宝也会爱美了吗?知道尿到身上会难看?”   安程说:“可不是吗?这么点大一个小豆丁,居然也会爱美了?看我和大壮经常穿西服,他要闹着要,前不久给他专门定制了一套,昨天才拿到,他就说要和我们回老家的时候穿。”   周元奕觉得很有趣,说:“宝宝,你前不久也在包这个尿不湿呢,现在居然知道穿小西服爱美了?你要那么美干什么,不怕外面的人看了偷偷把你偷跑了,带回家去哪个小姑娘做小女婿吗?”   宝宝噘了噘小嘴,说:“我会好好地跟着爸爸和爹爹,才不叫人偷跑了呢!谁要偷我,我就……使劲儿打他,把坏蛋打跑了。”   安程和爸爸一起逗着宝宝说话,随口问:“安鹏呢?怎么没见他人?”   周元奕看了一眼楼上,说:“在上面呢?可能在跑步机上跑着吧?一回来就闹着说没脸见人了,太肥了。自己的宝宝也不管,就忙着减肥、美容去了。呵呵呵,宝宝这么点大个小人儿知道爱美,你大伯当然也爱美啦。等会儿他下来,你们千万别说肥啊胖啊这样的字,听见没?”   安程听得笑得不行,说:“他现在名堂还越发多了。”   周元奕说:“那倒是没有。我觉得安鹏这一年,倒是还不错,没以前那么爱生事了,对我,也要态度好些了,到底是自己当了爸爸的人了,总算改好了些。哟,他下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楼上下来的正是周安鹏。安程认真地打量了他两眼,似乎以前总是溢于眉目之间的一股子暴躁易怒的情绪少了许多,人也胖了一点,倒是显得面部轮廓柔和了不少,看着有了点人样了。   周安鹏以前见到安程往往是冷嘲热讽,说不过就要扯开嗓子骂人,甚至拔拳相向,这一次算是久别重逢,不光没那么暴力,甚至变得有点和颜悦色的,叫安程在心里暗暗纳罕:这家伙,生了孩子就改了性情了?   其实,周安鹏不是因为生孩子而本性收敛,而是在怀着孩子期间衡量了一下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以前觉得安程是老爸外头的贱女人生的私生子,而自己是正妻生的嫡子,故而在精神上藐视和睥睨安程,现在琢磨过来,根本没有什么贱女人,安程等于是老爸肚子里爬出来的,虽然同样是亲生的儿子,渠道不同,周安鹏觉得安程才是老爸真正的亲儿子,而自己,似乎远了一层关系。再者,现在和老爸在一起的男人是安程的另一个亲爹,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能不偏着安程吗?这枕头风一吹,自己和老爸的关系就越加远了,加上以前的不良行径,周安鹏审时度势一番,决定还是不要和安程硬顶了,家里的一大半人都是向着安程的,自己一刁难安程,还不得群起而攻之啊?何苦呢?   再说了,安程现在在魔都的周氏企业里的位置是坐稳了的,自己要还想到魔都来搅合,少不得还要和他搞好关系才行,这么一盘算,周安鹏的脸就变得越发春风怡人了,说了几句话之后竟然拉着安程聊了起来,俨然真是哥儿俩好的情形,看得周元奕一脸喜色,以为他们兄弟就此化解了以前的偏见怨愤。   安程心里清楚他的德行,狗改不了吃屎,不会因为生了个孩子就改了性格,不过,也不愿意和他闹得太僵,毕竟爸爸在这里,总是希望他们兄弟关系和睦,便也就跟着哼哈了几声,算是回应。   周安鹏还来劲了,看着爸爸走开了,越发对安程推心置腹了起来,亲昵地抱怨说:“我这一年过得跟坐牢一样,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能出来见人了,看见熟人就倍感亲切。”   安程见爸爸走开了,也就懒得再和他周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准备扯呼走人。   安鹏却偏要拉着安程说个没完:“你说爸爸怎么早不告诉我们那件事啊,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怀上了不得已才和那大壮一起的。都是爸爸没计划好,要是早知道反正要是跟男的,咱们还不如早作打算。唉,看看看看,你跟了个卖肉的,我找了一个保镖,都是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最气人的是都是穷鬼,咱们两个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啊……”   安程中间插了一句:“我家大壮不是卖肉的,还有,我们和你们不一样啊,我们……咦,迟侦探,你怎么来了……”   周安鹏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可不是迟德哲,真一眼恼色盯着自己,忙心虚地解释说:“啊,我其实是安慰安程来着,故意把你贬低一点说,好叫安程心里平衡一点嘛。你不是保镖,是侦探,还是有很大的技术含量的,不像他家大壮,完全就是……”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安程往楼下一看,竟然又跑来了两个律师,拉着大壮说话。   这是裴伟泽遗嘱指定的律师?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安程也不管这两人的唇角吵闹了,急忙往楼下去看看情况。   周安鹏往下一看,马上说:“看吧看吧,穿龙袍也不像太子。那田大壮搭上安程,现在也大小是个总经理了,可是他一个卖猪肉的农民出身,哪里搞得定啊?看这律师都找上门来了,别说法盲加文盲捅了什么篓子吧?啧啧啧,安程可真是可怜啊,找个什么人不好,找个这个……”   周安鹏装作下楼去看热闹,试图趁机摆脱情绪貌似要暴走的迟德哲。   楼下来的律师大壮并不认识,正在说着:“田先生,我们是办理潘乐施先生遗产的律师。据我们了解,潘乐施先生生前没有立下遗嘱,这一次忽然身亡,真叫人措手不及。幸亏我们查到潘先生的妻子裴紫筠虽然在几年前离世,却留下一子,就是您,所以,您是潘乐施先生和裴紫筠女士在婚姻存续期间的唯一婚生子,按着法律规定,可以继承潘乐施先生的一应遗产。”   大壮脸上发烧,羞愧地说:“不,这……我不能。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不是潘乐施的儿子,真不是,我不敢拿这个钱。再说,我也不需要……”   一名律师郑重地说:“潘先生留下的遗产数额不少啊,毛略估算一下,大约价值三十多亿美元,您想清楚了再说话。”   周安鹏惊得差点咬了舌头。三十亿!还是美元!这卖猪肉的还往外推?猪肉吃多了吃傻了吗?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元夕。岁梦】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